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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叵测。”九方梦只有这四个安的感慨,原本她以为去江城是真的去办吴御史之案,后来出了荻家之事,她又以为莫涯选择莫煜来办这个案子就是要考验莫煜。
【作者题外话】:二更。。。。
☆、第六百三十二章 畅音园(一)
却不想,原来整个局是莫煜为莫瑜设下的。
她陪着这群人兜了一大圈,才看清楚真相,说到底都是她把人心想得太过简单。
那么莫涯呢?他在这一局之中又看透了多少,他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九方梦直视着莫涯的眼睛,问,“你是否早就知道了裕王府之事?你是否早看透了莫煜的心思?所以你放任莫瑜去了江城,因为你也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胜负?”
“若我说是,你是否会觉得朕很残忍?”莫涯回视着九方梦。
九方梦凝视莫涯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你是帝王,你的选择注定是不能以感情来判断,你只能有理智,不能有太多的情感,身为帝王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不管你相不相信,朕给过莫瑾机会,朕让人暗示过他好几次,劝他收手,可是他始终是一意孤行。”莫涯叹气,“朕知道让莫瑜去面对这些太过残忍,朕的确是可以替他做选择,但是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从前就跟你一样被保护得太好,极少触及人心险恶。可是他终究是要去面对去成长,这些事情终究是要他自己做选择。”
“那么你对他失望了么?”九方梦问。
“有点,但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若是做出了其它的选择,他就不是莫瑜了。”莫涯苦笑道。
是啊,那样才是莫瑜,九方梦想,至性至情,无法自私,也无法不自私,既对程玉楼这样无辜的人做不到斩草除根,也对裕王府做不到大义灭亲。就连程玉楼最后都维护了他不是么,这一点在九方梦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样的莫瑜今后怕是永远与皇位无缘了,裕王和莫瑾的事情会成为他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污点,而他这一次所受到的打击显然极大,才会躲起来不见人,他这样玩忽职守,就算玄甲军再怎么维护他,终究是引人微词。
这一切就如莫煜所愿,他如愿以偿了。
“这一次去江城,你没有找到龙髓,失望么?”莫涯又问。
九方梦皱起了眉头,侯景行刑之前,她特意去了狱中见他,逼问他龙髓的下落,因为侯景曾经在审讯她的公堂上说过他亲眼在王申府上见到过那块龙髓。
谁知道侯景却是告诉他,那不过是他为了给她定罪而撒的谎,他是因为那几天江城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说九方梦将王家灭门是为了龙髓,他才会想出那样一个谎言。
九方梦想起侯景那天对着她笑着说,“无论王申到底有没有得到龙髓,无论你有没有杀死王家人,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龙髓在你的手中!这个锅你是背定了!”
说罢,侯景就狂笑了起来。
九方梦知道,一天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戴着面具的男人,所有人都会认为那个男人是子虚乌有,是为了帮她脱罪而虚构出来的,所有人都会认为龙髓早已落在她的手中。
而她是莫涯的人,龙髓落在她的手中就等于是落在莫涯的手中。
旁人也就罢了,这个消息若是传到熙国,她很清楚她那个皇帝哥哥九方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两国之间是不能平静了。
这也许就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目的,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诬陷她杀人,而是为了诬陷她得到了龙髓,再引起两国纷争。
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莫涯却是不着急,他道,“你不用想太多,涉及两国就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事情了。”他对着九方梦挥挥手,“朕得到消息,有人今天在畅音园见过莫瑜,去吧,去找他吧,朕想,他现在一定最希望你陪在他的身边。”
九方梦看了莫涯一眼,莫涯已经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了,她淡淡笑了笑,转身出去了。她走了之后,卫海走了进来,略带抱怨地对莫涯道,“皇上,九姑娘不在的时候,你一天要念她几十遍,怎么现在她回来了,才说几句话,你就让她走了?”
“见她完好也就够了。”莫涯只是笑,忽又喊了一声,“影七。”
影七立刻出现在莫涯的面前,如今回到帝都,他们几个影卫都重新回到莫涯身边保护。
“你说有一个男人跟着小九从江城回来了?”莫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九姑娘叫他浮生。”影七回答。
莫涯一怔,又笑起来,“原来是他。”
***
天色早已暗下来,九方梦出了甘泉宫,才走几步就停住脚,“浮生,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黑暗中没有回应,九方梦叹息一声,“我已不是孩童,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隐在黑暗中的浮生依旧沉默无声。
九方梦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小时候,浮生也是这样亦步亦趋地保护着她,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麻烦,浮生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那时候的她,看着保护着自己的浮生,心里都是满足。
可是现在,这些满足已经全部都变成了叹息,她知道自己已经成长,若是浮生不能爱她,她就不该再困住浮生,她也不希望浮生的一辈子因为对慕雪瑟的一个诺言而被困住。
***
畅音园的戏楼里,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落魄的青年。莫瑜的头发随意地束着,一身衣服有些脏乱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有换洗了,他面前的桌上放着许多已经空了的酒壶,一身酒气熏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
他看着戏台上的程玉楼,戏台上正唱着《九莲灯》里的一出《焚宫烧狱》,这一出戏讲的是天帝因晋室皇帝逆天不道,乱法滥刑,妄杀忠臣,特命火灵圣母率火部众神下凡,焚烧宫闱刑狱,以惩晋帝。
这是一出极热闹的戏,程玉楼扮作火灵圣母,容颜娇艳,一身红装在台上耍了几个把式,干净利落,身段漂亮,引得客席上的戏迷们纷纷喝彩。他还真是个文武全才,唱得了正旦,扮得了小生,又演得了武旦,文戏武戏都不在话下。
【作者题外话】:三更。。。。。。。
☆、第六百三十三章 畅音园(二)
这畅音园又程玉楼开始唱戏几乎每日都是满座,这些人里有些是好奇那个为父申冤,得到皇上钦封的程玉楼是什么人,但大部分却都是程玉楼的戏迷,他的畅音园开戏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在帝都有了一批戏迷。这都是因为他扮相俊,唱腔好,身段舞得也漂亮,用喜欢听他唱戏的人的话说,就是听他唱戏简直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只见程玉楼正唱道,“呀呀呀,倾刻间晋国喧如吼,闹嚷嚷乱煞了公与侯,闹嚷嚷乱煞了公与侯。一霎时铁壁铜监成尘垢,一霎时金银玉石都付横流。一霎时广寒宫变作凄凉周,一霎时五方六界四海光收。天崩地裂鬼笑神愁,似斜阳朱殷血透。眼见得人间灰烬,好教那宫廷作了荒丘。”
莫瑜歪靠在椅背上,拍着面前的桌子笑,好一个一霎时铁壁铜监成尘垢,好一个一霎时金银玉石都付横流,好一个一霎时广寒宫变作凄凉周。
如今的裕王府可不就是这般光景么,从前莫瑾养的那此清客谋士害怕会受到涉及,全都做鸟兽散,有那黑心肝的还趁机投靠了莫煜的人帮着指证莫瑾。而那些朝廷派来查操王府的人,也不知道趁机从中捞了多少油水,还有那些家仆们,个个趁乱盗窃,卷了财物逃跑。
他虽然都知道,也看在眼里,可是却没有心思去管,眼看着整裕王府乱成一团,走的走,散的散,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岂不是广寒宫变作凄凉周?
其实当初他赶回帝都是想向莫涯求情的,可是程玉楼却比他更快,在他求情之前就去告了御状,将事情公诸于众,那时他就知道就算他求情也无用了。莫涯是帝王,他想要撑起整个朝纲就要做到公正严明,裕王谋害人命,裕王世子莫瑾贪赃枉法,而且数额巨大,如今能留他们一命,仅仅是判了个流徙已是法外留情。看看那侯景,可是在娄知府的坟前被凌迟处死了,一千三百六十五刀,该是何般滋味。
莫瑜知道他不该不满足,他不该不甘心,可是他的家,那个曾经四扬四海,威祟望重的裕王府就这样败了,从此蒙上再也洗刷不掉的污点。这是他最敬爱的祖父一手建立起来的威望啊,却是毁在了他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上。而他仅有的两个亲人,如今都被关在狱中,等待着择日发配西北,想要回来,除非是遇上大赦天下。只是西北苦寒,裕王和莫瑾两个人体质都极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赦天下的那一天。
他又猛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却是一下被呛住,一口酒水就喷到了一个刚从他面前经过的男子的月白色锦袍上。
那人顿时大叫起来,“你搞什么鬼!你知道我这袍子多少钱么!”
莫瑜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个男子,男子愤怒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是突然笑起来,语含讽刺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骠骑将军么。哦,不对,现在该称你作裕王了。谁让你父亲和你大哥犯了事被关进了牢里,还被夺了爵,结果反让你继承了爵位,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啊——”
莫瑜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站起来,提着那个男子领子就要打他,那男子却是仰起脸,嚣张道,“你打呀,打呀,告诉你,我叫宋宁,我爹可是刑部主事宋波,刑部大牢就归我爹管,你老子和你哥还在牢里等着发配呢,要是不小心在牢里染上个什么病,或者跟几个穷凶极恶的犯人关在一起,可是很容易就没命的啊。”
莫瑜咬紧牙关,扬起的拳头怎么也落不下去。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换作从前,这个小小刑部主事之子怎么敢到他面前来嚣张,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
可是如今,人人都知道裕王府已经败了,空有一个爵位没有实权又有什么用?他莫瑜就连玄甲军统领之职都有可能保不住。所有人都上赶着去讨好这一次大获全胜的莫煜,又都恨不得到他莫瑜脸上来踩一脚。在牢里对裕王和莫瑾做点手脚来讨好莫煜,也不是不可能。
莫瑜的手慢慢松开了,宋宁却是不肯罢休,他笑道,“你弄脏了我的袍子,又该怎么算?”
“一件袍子,赔给你就是。”莫瑜冷冷道。
“我知道骠骑将军有钱,不过我可不要钱。”宋宁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你想怎样?”莫瑜冷笑一声。
“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也就算了,回头我会跟我爹说,好好关照你父亲和你大哥。”宋宁边说边笑。
周围注意到这里的骚乱的人纷纷看过来,却无一人上前来为莫瑜解围,眼中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莫瑜的脸色冰冷,目光中带着杀意,宋宁心里有些惧怕,却又硬着一口气威胁道,“好好想一想你爹和你大哥!”
莫瑜闭了闭双眼,他想起他父亲那清癯的面容,还有莫瑾那双永远对着他充满期盼的双眼,终究是咬紧了牙关,慢慢弯下了自己的膝盖。
宋宁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他明天就会名扬帝都,堂堂玄甲军统领骠骑将军莫瑜居然向他下跪磕头,这件事足够让他吹嘘一辈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劲风从他背后的戏台方向袭来,只听咚地一声,一只花枪从戏台射了过来,竟是划破了他衣摆,猛地钉在了墙上,整根枪杆因为劲力而不停颤动。
宋宁吃了一惊,吓得楞在那里,莫瑜弯下的膝盖又直起,他看向戏台上的程玉楼,只见程玉楼也看着他,话却是对宋宁说的,“宋公子,我弄破了你的衣服可怎么好,是不是也要向你下跪磕头?”
宋宁回过头去看程玉楼,戏台上一片安静,箫也不吹了,鼓也不敲了,程玉楼身边的哪吒手中的花枪却是少了一支,客席上的所有人全都望向这里。
【作者题外话】:四更。。。。
☆、第六百三十四章畅音园(三)
程玉楼又笑,“可是怎么办啊,我是皇上钦封的畅音园主,皇上说过,从今往后,非朝中正二品以上大员,我不必下跪,宋公子你无官无爵,我还真是跪不得。”
他又向着莫瑜拜下,“程玉楼参见裕王殿下。”
莫瑜如今承了爵,他就是裕王了,朝廷超一品的亲王,程玉楼自然应该要跪。他这也是在告诉宋宁,宋宁连他程玉楼的跪拜都消受不起,怎么敢让莫瑜下跪。他站起身对莫瑜道,“裕王爷,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君师,如今这大玄朝中能当得起你一跪的可只有当今圣上。你今日若是跪了这宋公子,岂不是在告诉世人他可以与皇上比肩?”
宋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程玉楼这话若是传出去,那他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别说他爹是刑部主事了,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哦,那我这还真是非跪不可了。”莫瑜笑起来,作势就要向着宋宁跪下去。
“别别别……”宋宁吓得赶紧拦住他,“我担不起,担不起!”
“可是宋兄不是说要赔你的袍子非得要我跪下磕三个头才行么?”莫瑜笑道,继续要往下跪,他的力气大,宋宁根本拦不住他。
但是宋宁知道今天程玉楼这话说出来,他是怎么也不能让莫瑜跪的,莫瑜这一跪要的可是他的命。
只见莫瑜还没跪下去,宋宁就先咚地一声双膝向着莫瑜一跪,哭丧着脸道,“裕王,莫将军,是我错了,是我犯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折辱你,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那怎么行,我今天若是不跪,回头我父亲和我大哥在牢中若是不小心染了什么病,或者跟什么穷凶极恶的重犯关在一起,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莫瑜冷声道。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我一定让我爹好好照顾他们二位,你尽管放心!”宋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莫瑜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样最好,若是我爹和我大哥在牢里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宋公子受我一拜的。”
宋宁打了个冷颤,他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借机羞辱一下莫瑜,如今谁不是有机会就对裕王府踩上一脚,可怎么他就这样倒霉,就这么被盯上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是,是,王爷请放心。”宋宁赶紧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临走时还恨恨地看了一眼程玉楼,若不是程玉楼说出那一番话,他哪里要受这样的羞辱。
程玉楼却是不在意,他一身红装站在戏台上,看着二楼的莫瑜,莫瑜也正看着她,那一双眸子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如今十五年前那桩冤案整个帝都可是无人不知啊,在场的客人都怕万一莫瑜因为父亲和兄长之事受的刺激太大,当场要杀程玉楼泄愤波及到自己,全都纷纷离了场。
只不过片刻,整个畅音园的客人走得干干净净,就剩下莫瑜一人。他看了看四周,对着程玉楼笑,“似乎我把你的客人都吓跑了。”
“无妨,那就让玉楼只为王爷你唱一出吧。”程玉楼淡淡笑道。
“好啊。”莫瑜拍手笑道,他身子一歪又跌坐回椅子上,继续往嘴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醉眼朦胧间,程玉楼已经换了妆出来。
只见程玉楼一身鹅黄色收腰戏装,上面缀着殷红的流苏,手持两柄长剑边舞边道,“妾乃虞姬也。自配楚王,指望江山一统,岂知天不遂志,瓦解冰消。目下四处歌声骤起,楚军尽皆逃散,妾身急往叩报。怎奈大王全不运筹善策,只在帐内长叹。看看汉兵已至,眼看大势去也。”
唱的是《千金记》里的一出《别姬》,莫瑜边看边笑,边笑边不停地唱酒,他听见霸王在唱,“论英雄,盖世无敌,时遇折挫,到如今枉自迟疑。思之就里,悔当初不听鸿门计,把孤身冒镝。当锋时不利,岂知今日。”
悔当初不听鸿门计,为什么他当初不听侯景的话杀掉程玉楼呢?若是那时候他杀掉程玉楼,之后再杀侯景,也许就能够救得了裕王府。
他看着戏台上的程玉楼,扪心自问,他后悔没有杀他么?
他后悔,可是他知道重来一次,只怕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就是他痛苦的地方,他既做不到杀掉程玉楼斩草除根,又做不到放弃裕王府大义灭亲。他被夹在情理中间,看似两边都不负,其实两边都负了。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无法承担任何责任,他既承受不了杀掉程玉楼的良心负疚,也承受不了放弃裕王府大义灭亲的割肉之痛。
所以他迟疑,所以他犹豫,所以他徘徊,所以他不能原谅他自己。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有情有意之人,他只是一个懦夫。
台上的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