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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荀芷粟在哭,他看到唐晋尚在忍,他看到汽车疾驰而去,他看到那个女人抹去眼泪推门进来,把药递给他。
他一扬手,打掉递过来的药片,恶狠狠道:“荀芷粟,你赶紧滚,否则,你会后悔的。”
荀芷粟又从药盒里拿出几颗药粒来,还是那副平静甚至低眉顺眼的表情:“晋扬哥,你的病好了,才能让我后悔。”
唐晋扬刚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荀芷粟伸手轻轻地给他拍打着后背 ,唐晋扬的脸被憋的通红,好不容易才把咳嗽止住。
荀芷粟将药粒塞进他的手里,肌肤相碰间,她触到他的手心,像燃烧的火般炙热。
荀芷粟确定他必定是发烧了。
唐晋扬这回没有再别扭,而是默不作声地把药放进嘴里,又接过她递过的杯子大口地喝着温水。其实,他从前一天就有感冒的症状,在加上几天没有吃饭,这一病就是一个多周,亏得有荀芷粟在旁边照顾,来做饭的那个阿姨见了,好奇地问到:“姑娘,你是唐先生的女朋友吧?我看你来了之后,唐先生也爱吃饭了,也胖了不少。”
荀芷粟听了这话,看了看琴房,里面传来好听的琴声。她摇摇头道:“阿姨,我就是唐先生的朋友。”
后来,做饭阿姨因为儿媳妇生孩子,便辞去了工作,荀芷粟便也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好在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荀芷粟专门学过,但是每一顿饭都会找来他的一顿挑剔,可是至少他会多少吃一点,遇到他喜欢的菜,也会吃上一大碗米饭。
而那晚上之后,她却彻底失去了唐晋尚的消息。
直到有一次,唐晋茹来看望唐晋扬,和荀芷粟聊天时无意中说起她二哥出国留学了,而且走得非常突然,等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才告诉家里人,他妈听了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杀人越货违法犯罪的事要出逃。
荀芷粟自然知道他要走的原因,听后心里又泛起歉意,但是样也好,他总会慢慢地忘记她,寻找到爱他的女孩。
和唐晋扬在一起的最初日子里,唐晋扬绝大部分会待在他的小世界里,只会在吃饭的时候挑挑他她的毛病,虽说都是冷言冷语,但也并不是很过分。
荀芷粟想,应该是在苏莹雪去世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吧。
那日,唐晋扬喝了个酩酊大醉,荀芷粟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弄到床上。
帮他脱了衣服,安顿好之后我,荀芷粟刚要走,却被唐晋扬拉住。
喝醉之后,他的脸色一片潮红,眼底也是猩红。
“莹雪,别走,不要丢下我。”他看着她,但是两眼的焦距涣散,明显是喝醉了,可是他却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晋扬哥,你喝醉了,我不是莹雪,你看清了,我是芷粟呀。”荀芷粟极力想摆脱他的控制,可是面对喝醉了的唐晋扬来说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你骗我,莹雪,我知道你,最喜欢和我开玩笑了。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在你生日的这一天,要做我的新娘。”唐晋扬坐起身来,哽咽着将荀芷粟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他在流泪,因为她的肩膀被泪水湮湿了一大块。荀芷粟没有再挣扎,就那么呆呆地被他拥着。
“雪儿,我爱你,我爱你。”唐晋扬轻轻呢喃,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他一刻也不想松手,也不会松手。
“晋扬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到荀芷粟以为唐晋扬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她轻轻叫了一声,伸了伸手,犹豫着放在他的腰间,“天不早了,该睡觉了。”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唇便被霸道地堵上,牙齿被碰了一下也有些疼,她被吓了一跳,可是惊叫声还没出口便被唐晋扬吞进了嘴里。这一个霸道的吻吻了好长时间,荀芷粟几乎要因为缺氧和酒气而窒息,她努力地靠在唐晋扬的身上从而不让自己晕倒。
终于,她的唇被松开,有大股大股新鲜的氧气钻进鼻腔,荀芷粟这才缓过神来,但是紧接着她感觉眼前一黑,竟然便被他压在身下。
“晋扬哥……”她叫。
回答她的是一个美好轻柔的吻,唐晋扬用唇轻柔地舔舐她的软软的唇瓣:“雪儿,我想拥有你的全部,好吗?”
他此时竟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了很远干渴之极的人,声音是那么沙哑,而身边这个女孩,就如雪山上最纯净的冰泉,只有她才能滋润他的干涸,让他重新迸发力量,让他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看着他深情而小心的眼神,荀芷粟竟不忍拒绝他,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有一种渴望吧,既然这样,就让她堕落吧,满足他的心愿,也遂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闭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唐晋扬欣喜地看着她,啄了一下她的唇,开口却有些羞涩:“雪儿,你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但是,我会倍加小心的。”
那一夜,那意乱情迷的一夜,那放纵恣意的一夜,荀芷粟也为那一夜付出了代价,她还没从美梦中醒来,便被唐晋扬踹到了地上。
荀芷粟捂着自己惊惶地看着那个铁青着脸、气得浑身颤抖的人,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唐晋扬恼怒地将她的衣服掷到她的身上:“荀芷粟,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女人,原来下贱是可以遗传的,你妈做小三,你比她更卑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爬上我的床,你算计了很长时间了吧,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听好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我不会给你任何名分……”
“不,晋扬哥……”荀芷粟愣怔了一下,想要解释。
“住嘴,赶紧给我滚。”唐晋扬指向门口。
荀芷粟窸窸窣窣地穿上衣服,忍着痛站起身来。
“站住。”唐晋扬喊了一声,一把抓起沾染了点点殷红的床单扔在她脸上,“给我扔的远远的。还有,我不会让一个杀人犯生下孩子,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他的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软妹纸快被虐完了,撒花
“不,晋扬哥,不是你说的那样……”荀芷粟抱着雪白的床单,上面的血渍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想要解释却被他如仇人般的目光震慑住。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晚上,她是要拒绝的,她明明是要拒绝他的,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和他上了床呢?
和他上床,这不是她的目的,她更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可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胜过她一切的辩解,唐盛扬不会原谅她的,无论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再原谅她的。
泪眼婆娑,一着急她竟从梦中醒来,周围是漆黑的一片,荀芷粟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是在唐晋扬的房间里睡着了。
“晋扬哥,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她空洞的眼里含着泪,轻轻地嗫嚅着。
如果时间能倒流,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还不会作出新的选择,也许,还会作出像这样被人鄙视的选择吧。有时候,荀芷粟也恨自己,可是,面对唐晋扬,她毫无办法。
她二十多年的短短的岁月里,得到的关怀太少,而辛酸委屈太多,可是唐晋扬,就是那个让她心甘情愿受委屈的人。
半个月,唐晋扬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荀芷粟数着指头计算,她知道如果自己有骨气,应该卷起包袱离开这里,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一花一草,舍不得这里的安静寂寞,舍不得这里的这个人,只要他不开口,她还会如蜗牛般缩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痴痴地望着他……
第二天是周末,荀芷粟打算去医院看母亲荀笙笙。
自从三年前荀笙笙被送到精神病院之后,荀芷粟每个周周末都会抽出时间看望母亲。两个周前,她因为自己脸上的伤还没有好,怕荀笙笙看到担心便没有去。上个周,因为公司到了年底工作繁忙,她在公司加班也没有时间去,所以,这个周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妈妈。
文城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市的东郊,而她住在西郊。
所以荀芷粟早早地就出了门,坐了两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
从外表看,荀笙笙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平时,她就喜欢坐在窗前看向外面,因为从这她可以看到女儿的身影。
她四十多岁的光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披到肩膀的头发夹杂着几根白发。她的皮肤很白,却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眼角处微微上挑,荀芷粟的五官中只有眼睛像极了妈妈的。岁月的风霜在荀笙笙的脸上刻下浅浅的沟壑,但是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美丽。
吃过早饭,荀笙笙就坐在窗前,翘首盼着女儿的到来。
见到荀芷粟,她竟然像孩子一样欢快,高兴地拉着女儿的手不放。
荀芷粟见妈妈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愧意。
荀笙笙倒没有觉察到女儿的心思,她只是欣喜地喳喳地说个不停。见旁边没人,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雪儿,过来,妈给你藏了好吃的。”
此时,她无神的双目发出异常的光亮,让整个人的脸上有了些光彩和生气。
“哦,妈,让我猜猜,是什么好东西?”荀芷粟微笑着配合母亲的问题。
荀笙笙捂着自己的口袋,一副你肯定猜不出的表情。
“是花生糖?”荀芷粟握着妈妈的手,荀笙笙的手很瘦很白,上面的青筋像条条蚯蚓一般弯曲暴露出来。
“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荀笙笙得意地摇着头笑,眼角是浅浅的鱼尾纹。
“是山楂糕?”荀芷粟伸手摸了摸妈妈斑白的鬓角,鼻子有些发酸。
“小笨蛋,”荀笙笙把女儿放在她鬓角的手拽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里,“就知道你猜不出,这么笨,一点也不像我荀笙笙的女儿。”
荀芷粟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朝她微笑的妈妈,颤抖着手剥开外面的包装放在嘴里。小时候,她看人家吃巧克力便也想要,当时,妈妈心里正烦,从包里掏出一大包便宜的山楂糕塞给她:“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个男人有的是钱,你问他要啊。”
从那以后,荀芷粟再也没向妈妈要过巧克力,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妈妈竟然还记得她想要吃巧克力。
荀笙笙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儿,看见女儿吃进嘴里,才说:“雪儿,怎么样?甜吧?”
荀芷粟将剩下的一块巧克力糖剥开:“妈,好吃,真甜,你也吃。”
荀笙笙摇头,怜爱地看着荀芷粟,慢吞吞地说:“妈不吃,雪儿喜欢就好。妈藏了好多天了,我天天盼你你也不来,我还以为你把妈给扔了。”说话的语气中含了委屈。
听了母亲的话,荀芷粟的眼眶一热,这一段时间她忽略了荀笙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地方,怎么会不感到寂寞呢?
荀芷粟把巧克力塞到荀笙笙的嘴里,强颜一笑:“妈,怎么会呢?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荀笙笙低头扣着自己的衣角,愧疚地说:“雪儿,对不起,是妈对不起你,你那么小,妈妈怎么能忍心抛弃你呢?你恨我是应该的。”
荀芷粟再也忍不住,眼眶里转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荀笙笙抬头,见泪流满面的女儿,顿时不知无措,掏出手绢给她擦着眼泪:“雪儿,别哭了,都是妈妈不好,总惹你哭。”
荀芷粟握住荀笙笙的手:“妈,是我不好,小时候不懂事,大了还要你替我操心。”
“好了,好了,雪儿,乖乖,不哭了,我们都不哭了。”荀笙笙擦干了眼泪,轻轻地抚摸着荀芷粟的头发。
“嗯。”荀芷粟乖乖地点头,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从包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头花,笑着对荀笙笙说:“妈,我看你的头发长了,给你买了一个个头花,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你的长头发了,又黑又亮。”
荀笙笙理了理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妈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用戴这么漂亮的头花?”
荀芷粟笑:“我妈这么年轻漂亮,戴上这个头花一定会更好看。”
荀笙笙坐在窗前,冬日的暖阳照在她慈祥的脸上,现在,她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一样,享受着难得的最期望的天伦之乐,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荀芷粟拿着梳子给她轻轻梳理着头发。她又想到小时候,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也会很耐心,将她又枯又黄的头发梳成漂亮的羊角辫。那时她想如果她的头发能像妈妈的那样就好了,又黑又亮。
她一下一下小心地梳着妈妈的头发,曾经粗黑的秀头现在也失去了曾经的美好,抓在手里就像一把干枯的草。
荀芷粟把淡雅别致的头花别在妈妈头上,又左右看看端正了一下,然后她拿起两面镜子一前一后指给荀笙笙看:“妈,你看,漂亮把。”
荀笙笙也难掩心中的喜悦,点头说:“嗯,我女儿的眼光还真不错。”
荀芷粟揽着妈妈的肩膀,撒娇道:“明明是妈妈长得漂亮。”
荀笙笙嘴角隐隐有笑:“你这丫头,就会和妈妈寻开心。对了,雪儿,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荀芷粟的表情一僵,迅速地摇头:“没,没有,妈,我现在还不想找呢。”
荀笙笙用食指一指她的脑瓜:“这傻孩子,都快二十七了,还不想找,再不找就变成老姑娘了。”
荀芷粟挤出一丝笑容:“妈,我不找了,我要一辈子陪着你。”
荀笙笙叹口气,盯着荀芷粟的双眼道:“我不要你陪一辈子,妈最大的希望就是你找个爱你的人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不要像妈妈一样。”
荀芷粟不敢看妈妈的眼睛,虽然知道现在的妈妈不会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可是她还是心中有愧。 如果妈妈知道她现在和唐晋扬保持着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过着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她不敢想象妈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母女俩又吃了一顿午饭,待荀笙笙睡了午觉,荀芷粟才从医院出来,回头看了看医院的牌子,她才恋恋不舍地转头离去。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荀芷粟又到邮局给表舅寄了一千块钱,往表舅家打电话的时候,是舅妈张仙梅接的。
舅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她把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细细地数落一遍。说自己的老伴越来越邋遢,说自己的女儿快三十了还没有个对象,说自己的儿子整天不务正业,也没有个正经职业,哪一个也不让她省心。
荀芷粟默默地听,虽然舅妈尖酸刻薄了一些,可是她知道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没回清水镇,她还真的想念他们。
☆、除夕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甚至连时间都被凝固,过得好慢好慢。白天还好,荀芷粟心思都在工作上,可是每当下班,她独自守着偌大的别墅,心里却被那个人的记忆塞得满满的。这些记忆是她编织的无比可笑的美丽谎言,在别人看开漏洞百出,但却足以让她麻痹自己。
美依在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就早早地放了假,临走之前,荀芷粟把桌子上的吊兰浇了水,一个星期不上班,一定要让这些绿色的生命喝上足够的水,荀芷粟喜欢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随便折上一枝插在水里土里,它就可以茁壮的成长。
小李则捧着一包零食,嘎嘣嘎嘣地大吃。她把袋子递到荀芷粟跟前,盈盈笑道:“荀姐,吃不吃?”
荀芷粟摇头:“我不吃。”
小李又抓了一把放进嘴里:“荀姐,你这么瘦,应该多——”忽然,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透过窗子,她看到走廊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小李揽过荀芷粟的肩膀,趴过来神秘地说道:“荀姐,问你个事。”
荀芷粟专心地擦着吊兰绿油油的叶子,道:“问吧。”
不满意她的态度,小李把她的脸掰过来,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荀姐,我看你脸犯桃花,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大脑转动了好几秒,荀芷粟才明白她说的意思,打开她的胖乎乎的手:“李小花,我看你才犯桃花呢,这包零食,是市场部的那个小杨买给你的吧。”
说道小杨,小李的脸一红,这个人太烦人了,明明自己都拒绝他了,可是他时不时来送一大包零食来,虽然自己也不想要,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她把袋子里剩下的渣渣倒在手心里一扬脖放在嘴里,边咀边道:“荀姐,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这孩子别的还都好,可就是一个小胖子。”说着她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你看,我俩站在一起整个一合肥,为了下一代着想,我一定找一个又高又瘦的。”
荀芷粟笑了笑,小李虽然工作上不太上进,但是性格上很好,爱说爱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