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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已是酉时，刘越带着李远先到了这处被卫妃封闭已久的小阁，他有些等不及了，想看看自己心中那人能弄出什么新花样。刚踏进小阁的大门便凝住了脚步，四下打量一番，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对身边的李远说：“看来卫妃的安排甚和朕心意。”
小阁一旁摆放着一块屏风，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上面的图案却令刘越移不开目光，令他想起一人身影。端详一阵，他走到那个略显疲惫的人身边，刘越伸手将她带起，揽着她的纤腰问道：“为何是梨花？”
屏风上绣制的的确是一树淡雅的梨花，白色的花瓣，花蕊却是金线绣制而成。配上檀木细雕而成的框架，朦胧中透着一股清新，却不失大气典雅。
卫珂没出声，刘越转头看了看她，笑得很愉悦，“难道爱妃是专为自己挑的？”
卫珂佯作不明，故意问道：“陛下何出此言？是在取笑臣妾小家子气？”
刘越挑眉应道：“梨花虽淡，衬你却刚好。难道爱妃不知？”
卫珂忍笑，“臣妾只是随手拈来，没想过这些。”
刘越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地问：“这些都是爱妃随手拈来的？”随手就能弄出眼下的这番景象，若她用心又是怎样？恐怕连他都要好生赞叹一番了吧？
卫珂依旧表情淡淡地故意不回他的话。
刘越轻笑两声，也不想吝啬了，“爱妃这番心思，朕很满意。”原来杀手也可以做得如此高雅？倒是他小觑她了。
两人正说着，裕王也带着他的准王妃到了。刘卓刚踏进大门也如刘越一般愣了愣，目光自然地停在了那几扇屏风上，梨花……
记得珂儿离府前，她便一直住在行云阁养伤，原来珂儿喜欢的是梨花？她还记得在王府的日子吗？
眼前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一股华贵淡雅的气韵，她还记得他的喜好？这家宴他一早知道皇上交给了珂儿来操办，她是为了他吗？
刘越听到门边的动静，转过身见到那个失神的皇兄，不过这表情……
刘卓回过神，立刻领了卫芙上前问安，礼毕后解释道：“臣想着过完新年很快就要与卫妃娘娘的妹妹完婚了，因此特地带了她来见上卫妃娘娘一面。臣擅自做主，请皇上恕罪。”
刘越看了卫珂一眼，转头说道：“皇兄何罪之有？既然是家宴，请的都是自家人，爱妃的妹妹也算是家人。朕岂会计较这些？皇兄多虑了。”
不过身边的人真想见她这个妹妹吗？刘越不觉目光深邃中透着淡淡的担忧……
见到卫芙，卫珂瞬间明白了，看来刘卓带她来定是有所图谋的。否则他怎会对一个不忠之人如此宽厚？她太了解刘卓了！可卫芙能替他做什么呢？
没一会儿皇族受邀的亲王、世子陆续携眷而至，均与皇上寒暄了一番，后宫几位皇妃也到了小阁。今日除了华妃，似乎几位皇妃都相当低调，卫珂打量了几位姐姐一眼，便已经心里有数。想来湘妃是受了茹妃提点，因此两姐妹都穿了一身比平时素雅的宫装，至于全妃她本就与庄贵妃有些感情，自然不会在这时穿得不合时宜。
唯有华妃抱着皇子，穿了一身较为华贵显眼的服饰，看来她是想借今日引起刘越的注目啊！恐怕也是白费心机了。
家宴尚未开始，刘越让众人随意，于是小阁内的人各自与相近之人开始互相问候。
刘越带了卫珂到一边的小茶间里去歇息，这几日她忙得都没精力侍候他了，他真的很心疼。从前从未觉得后宫之事有多繁琐，原来只是那个当事之人，他不在意。
华妃见着刘越只是对卫珂特别宠爱，抱着皇儿心里有些忿忿的。发现众人都在与人攀谈，暗暗伸手捏了下儿子的腿。她也不想如此虐待自己的儿子，但要替表哥报仇，唯有先重新赢得刘越的欢心才是，这个“皇儿”是她现在唯一的棋子。
只要皇上重新对她有感觉，她才能有希望成为后宫之主。虽然皇上已准备将长公主交给卫妃抚养，但她手里的才是能继任大统的皇子。即使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可皇上至今不是没怀疑吗？
等她登上皇后之位，辅助皇儿问鼎皇位，她就可以除去那两个害她表哥命丧黄泉的人了。表哥虽然胆小怕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世，但他比那个无情无义的皇上可是好太多了。
皇子在她怀里吃痛，大哭了起来，华妃立马故意起身哄着。小皇子的哭声自然惊动了四周的人，连刘越在小茶间里都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儿蹙眉扬声问道：“华妃，皇儿这是怎么了？”
华妃抱着小皇子走到小茶间门口，故意将怀里的儿子递到刘越面前，“许是久了不见陛下，闹脾气呢！”
刘越微微眯了眯眼，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令她难堪，儿子尚小，恐怕连人都还不会分吧？怎会懂得思念父皇？原本没在西山“重遇”卫珂前，他对华妃尚可，不过都是为了平衡几家外戚在朝中的势力。但现下却再不如从前般温情，他的心里只有卫珂一人，这把龙椅，三个人太挤，两个人刚好。
他伸手抱过皇儿哄了几声。谁知小皇子却越哭越厉害！令他这个做父皇的都束手无策，开始心烦起来。
刘卓见时机成熟，对卫芙使了个眼色，等她走开才对旁边的皇亲说道：“不如各位先坐坐，等皇上哄哄小殿下。”
众人见皇上手忙脚乱，也不好继续望着，朝堂上或许他是个称职的一国之君，但说到做父亲，恐怕他还经验尚浅。这种出丑人前的事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惹得九五之尊龙颜不悦。既然裕王都在提醒了，这些人哪有不知情识趣的道理。于是纷纷找了空位坐下，继续之前各自的话题。
卫芙已走到小茶间的门前，佯作要入内与姐姐打招呼，经过皇上面前行礼后，故意看了看小皇子。
“呀！小皇子真可爱。”她赞了一声。
刘越本心烦着，听到这句牵强地笑了笑，“喜欢？”
卫芙佯作害羞地点点头，刘越瞥了卫珂一眼，转头对她说道：“就是吵得朕心烦。”
华妃听到陛下埋怨，立马将儿子接回自己手里，“还是臣妾自己哄吧！”
刘越没出声，知道她抱了皇儿过来就是想引他注意，她的作为确实令他心烦，也真没心思去看这孩子。既然她要抱回去，他也不想说什么。转身回到卫珂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茶杯准备喝茶。
卫珂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方才见卫芙过来已经猜到她来意不善，见到刘越抱着那孩子的身影，她早已在心里对他说了声抱歉。家宴本是想替他宽下心，但刘卓的安排她又不想打乱，恐怕今日最终会不欢而散，她还是有些暗暗愧疚的。
刘越刚端起茶杯，便听见小姨子在门边儿对华妃说：“华妃娘娘，民女很喜欢孩子，可否给民女抱抱？”
华妃心里极度不乐意，毕竟她是卫妃的妹妹，是自己仇人的亲人，但目光瞥过刘越的方向，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
刘越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她是卫妃的妹妹，既然喜欢，就让她抱抱吧！无妨！”心里却想着她难道是来向她姐姐请罪的？在卖乖讨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本送去修理了，用妈妈的在打字。因为有个键坏了，老是不停地按出一串等号。原本4、5个小时能写出来的东西，足足写了7、8个小时。香香开始想念自己的笔记本了。。。
38
38、家宴（三） 。。。
华妃听了陛下的话，唯有将儿子递给卫芙，量她在皇上面前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卫芙抱着皇子逗弄了一阵，忽然说道：“听说华妃娘娘早了一月临盆，没想小皇子还是长得这般可爱的。”
卫珂听见卫芙终于入正题了，不觉皱了下眉，暗暗看了刘越一眼，心里越发难受。
刘越此时面色如常，仿佛没什么异样，只是默默喝着手里的茶，偶尔抬眼看看身前的卫珂，唇角含笑，好似没听见二人对话一般。
华妃听卫芙提起“早产”的事，脸上很不自然，准备伸手接回自己的儿子。刚伸出手便听卫芙低声喃一句：“小皇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华妃娘娘呢！”
华妃脸色煞白，忙接过自己的孩子，准备离开这里。
卫芙却没想让她得逞，接着就说道：“好似也不太象皇上。”说完十分纯然地看着华妃刚抱进怀里的孩子眨眨眼。
华妃瞬间睁大眼，差点儿连手里的儿子都没抱稳。刘越端茶的手顿了顿，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随即依然默默地吹着漂浮在杯中水面上的几片茶叶。
卫珂听见这话站起身，低声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又立马跪在刘越脚边，“陛下，臣妾妹妹言语冒犯，请陛下息怒。”
刘越含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四人本在一旁的小茶间，外面虽然有不少皇亲国戚，但都三五成群地在闲聊，偶尔有几个人的声音还显得颇为洪亮，自然没人注意到茶间里发生的事情。
“爱妃这是做什么？朕说要问罪了吗？”刘越看着卫珂笑了笑，只道她是怕他迁怒，“皇儿才几个月大小，哪能看出象谁？相信你妹妹不过是随口说说。爱妃何必介怀？”
卫珂缓缓坐回一旁的椅子上，卫芙立刻跑过来过来向刘越请罪，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她无心之语，“皇上，民女不是故意冒犯皇上的。请皇上治罪！”
刘越目光深邃地看了看卫芙，挥手说道：“算了！今日家宴本是乐事，朕不想坏了兴致。出去吧！”此人再看不顺眼也是卫珂的妹妹，多多少少要给自己的爱妃留点儿面子，现在追究，只会牵连到她。
华妃站在门口，早已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全身无力，不知该进还是退。刘越抬眼看向她时，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目光，淡淡说道：“都出去吧！朕想和卫妃说会儿话。”
华妃缓缓移动脚步，但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不停地在颤抖着。刚走出两步便差点儿跌倒，跟在她身后的卫芙一把将她扶住，用了不高不低正好可以令茶间中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华妃娘娘小心，别摔了小殿下。”
华妃暗暗咬牙切齿，却发作不得。两人举动早已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刘卓微微侧目，嘴角泛起一刹那的冷笑。
一旁的茹妃见到几人的神色，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内有玄机。看来今晚有事发生，她暗暗对湘妃使了个眼色，要她切勿轻举妄动，不要牵扯入内。湘妃对她微微点头，两人才转回头继续饮茶。
全妃见华妃似乎有些不对劲，忙起身走到她跟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不适？不如禀明陛下早些回宫歇息？”
华妃摇头，若这时走了，恐怕皇上更会怀疑，她只能在全妃的陪同下走回自己的坐位，坐下后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刚才卫芙的那番话，是否已令陛下起疑？
小茶间内，刘越不动声色地端起身前的茶杯，拿起后又缓缓放下，看着卫珂说道：“看来你这妹妹不简单哪！”今日卫芙这席话且不论真假，都是有目的的。
几月前裕王请旨赐婚，在关雎宫她对卫珂那番言辞，刘越只觉得她是虚荣作祟，一心想攀龙附凤，不惜用言语来伤害自己的姐姐。但西山时的一番作为，令刘越对卫芙有了新的了解，这女子心计颇重，竟然想加害自己的姐姐。今日这事想来也是冲着他这唯一的皇儿来的，恐怕是背后有人指使吧？否则哪来的这胆量？
方才一席话，若换了别人，或是被其他在场的人听见，他恐怕会立马治罪。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还颇有几分胆量。
不过细想下，似乎今日之事很蹊跷，平日这些皇亲国戚极少在他面前提起举办什么家宴，原以为是他们见他近日心情不大好，想宽慰自己。现在想来恐怕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授意他们如此做的！
卫珂看不出他说这话的缘由，淡淡应了声：“她说话从来不经思量，臣妾早已习惯了。”
刘越挑眉，“哦？那真是难为爱妃了。算了，听过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卫珂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真的可以不往心里去吗？恐怕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吧？刚才华妃的反应他已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刘卓这招真绝。不管会不会令刘越怀疑到他身上，但此话一出，恐怕在他心里早就种下了疑心的祸种。
二人在茶间里又坐了一会儿，刘越见时辰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纠缠之前的事情。今晚的家宴是卫珂亲手替他张罗的，此时什么事都比不过眼前的事要紧。这是她第一次替他做事，他也想早点儿验收这成果，不想令她失望。
刘越伸手拉过卫珂的手，对她微微一笑，“随朕出去。朕要看看爱妃今日都为朕安排了什么佳肴。”原本他一早可以传御膳房的人来查问的，可如果真这样做了，兴许会没了这份好奇。于是忍住不问，此时却耐不住性子了。
二人走出小茶间，刘越拖着卫珂的手坐到主席上，命人将卫珂的案几移到他身侧。下方众人见到他的举动，暗暗在心里揣测，皇上今日的举动难道是在告诉他们，他已有立后的打算？只是会不会太快？
但无论这猜测是否正确，卫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恐怕已经确定，后宫之主的位置迟早都是她的。几宫皇妃面色各异，除了全妃，个个都有些不甘，却只能暗暗地在心里不满。
刘卓见到此番情景也有些意外，心里越发郁闷，珂儿竟然如此受宠？他该如何做才能令她回心转意？但现在除了眼睁睁看着，他又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呢？
刘越宣旨传膳，御膳房端来的第一道菜刚摆到他面前，便令他膛目，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卫珂，蹙眉，“这是什么？”
眼前摆放着一盘如同一片绿色田野的菜肴，好似满目丰收之景，更像一副凹凸有致的浮雕，美不胜收。
卫珂掩嘴一笑，低声应道：“这菜是御膳房做的，陛下怎问起臣妾来了？臣妾不敢居功。”
刘越知道是她在卖关子，也不追问，转头看向今晚负责膳食的御膳房总管，“这道菜的菜名叫什么？”
御膳房总管看了看卫妃娘娘的方向，应道：“回皇上，这道菜名叫苦尽甘来。”娘娘居然想着将这功劳记在他们御膳房头上，御膳房总管在心里暗暗谢了谢娘娘。
刘越早已在他的目光中看出是卫珂的主意，故意不看身边的人，续而问道：“说来听听。怎么做的？”他在宫里吃了不少菜肴，还没听说过这道菜，十分好奇。
御膳房总管即刻替皇上解惑：“回皇上，其实这道菜取材非常平常，奴才按照卫妃娘娘的吩咐用苦瓜挖去内心，焯水后将樱桃、圣女果挖空放入蜂蜜、插入红椒条、芹条、薄荷叶，再将圣女果套入苦瓜外壳而成。苦瓜青涩的味道被蜂蜜的甘甜掩饰，更是清新爽口，回味无穷。不过卫妃娘娘说了，既然是供皇上与各位王爷享用的，自然要弄得好看些。所以卫妃娘娘与奴才们一起琢磨了一个下午，才弄出这盘别具一格的苦尽甘来。”
刘越斜瞄一眼，嘴角淡淡含笑，“好！想必接下来的菜品也会令朕赏心悦目，记得一一说给朕听！”想着用菜名来宽慰他吗？这盛情恐怕不能不接受了，虽然他并没为之前的事伤过什么神。
御膳房总管立马应了声是，有些功劳他还是不敢擅自领下的，因此刚才在替皇上解惑的时候不时提及卫妃娘娘，就是要皇上知道，虽然他们也略尽绵力，但大部分功劳还是娘娘的。
又上了好几道菜，御膳房总管都一一向皇上说明做法和菜名，刘越越听越有意思，早已将之前的不快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是最后一道汤菜上来时，御膳房总管却住了口，一声不出地站在那里望着地面发呆。
“怎么不说了？”刘越看了看他，他还等着耳目一新呢！
御膳房总管看了看皇上身侧的卫妃娘娘，十分为难地禀道：“这道菜……皇上请容奴才上前禀报。”
之前那些菜上来时，他都是知无不言的，此时踌躇恐怕内有玄机。陪坐的那些皇亲国戚面面相觑，均不知这御膳房总管在卖什么关子。
刘越饶有兴致地看了卫珂一眼，对御膳房总管说道：“好！朕容你上前。”
御膳房总管低着头走到刘越身旁，用手挡在唇边，低声对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