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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似乎神色淡淡，并无太大变化。卫珂又瞥了一眼查巴身边的和卓，尽管她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卫珂还是看出她眼底流过的一丝不甘。
这次夜宴，刘越特地命诸王携眷，似乎有什么事想当众班旨。果然，待众人问安后，刘越转头对卫珂笑了笑，示意身边的近侍送上一卷圣旨。
刘越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方道：“宣。”
近侍太监拿着圣旨展开，口里说着：“圣旨下，贵妃卫氏接旨。”
卫珂愣了愣，起身走到台阶前，正欲下跪，忽然感觉胸口一阵促闷。刘越见她脸色不对，立即起身扶住她，皱眉问：“爱妃身体不适？”
卫珂点点头，刘越低声埋怨：“若身子不适，怎不一早告诉朕？”
卫珂没出声，刘越已将她扶起，扬声对殿外候着的李远下令：“传太医。”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刘越顾不得他们在议论什么，即刻命珃儿和瑶儿扶卫珂去内殿休息，他也只交代了几句便跟了进来。
来到后殿的小榻，刘越皱眉看着刚躺下的卫珂，神色不太好，“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卫珂看了看身边的两名侍婢，脸热热的，这段日子刘越夜夜留宿关雎宫，她确实有些操劳。不过这几日才感到疲乏，不太想吃东西，怎会知道这么严重。近日童涣然被她派去处理阿斯尔的事，她也不放心将自己的身子交给别的太医，因此才没按时让人请平安脉，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没一会儿，太医院正领着一帮太医入内，问过卫珂病症，又号了好一阵子的脉，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缘由来。
刘越看着这帮太医有些火了，怒问：“究竟卫贵妃所患何疾？”
太医院正唯唯诺诺地在刘越身前跪下，低声应道：“娘娘的脉象……脉象乃是喜脉。但臣……不敢妄下断言。”
刘越微楞，忽然放声笑了起来，殿内众人皆一片茫然，只听皇上说道：“仔细瞧瞧，说错什么，朕赦你们无罪。”
得到这声承诺，太医院正才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再到榻前把脉，细细诊断一番才回到刘越身前跪下，“回禀陛下，娘娘却是喜脉，已有月余。”
刘越心情大好，转头对候在外间的李远道：“传朕旨意，命童涣然火速回宫，朕要他好好替卫贵妃安胎。你们都下去吧！”
太医院正领着一帮太医赶紧退下，珃儿和瑶儿也知情识趣地跟着退了下去，临走轻轻带上了内殿的大门。
刘越见殿内已无他人，几步跨到榻前侧身坐下，一把将卫珂揽进怀里，“珂儿。”
他本欲在今日下旨，册封她为皇贵妃，看来多此一举了，只待数月，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立后，此时刘越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卫珂被他搂得快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他一下，嘟着嘴说：“又不是没做过父皇，干嘛那么兴奋？”
“那怎一样？”刘越轻轻松开怀里的人，难掩面上喜色，“这是你和我的，旁人怎可相提并论？”
卫珂不觉皱起眉头，“陛下，琪儿挺好的！何况你就不怕又如上次一般……”
“不许胡说！”刘越佯怒，“朕相信经过上次，他们再不敢胡乱断症。”
卫珂笑了笑，提醒道：“木卢国王子和公主，还有你的那班臣子正在正殿候着呢！陛下还是先去正殿处理正事要紧。”
刘越皱眉，“难道珂儿有了身孕就不是正事？说错话本该掌嘴，朕念在你如今身怀六甲，暂不追究。”
两人温存一阵，刘越才起身叮嘱：“好好在这歇着，今日的夜宴朕准你休息。我去去就来。”
看着刘越踏着愉快的步子离开，又在门外吩咐了一大通事情，卫珂靠在睡榻里，嘴角泛起笑意，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心里暖暖的。
没一会儿，珃儿进来禀告，皇上特地命人来送她回宫，一路保护得小心翼翼。
刚踏进关雎宫的大门，刘芷琪便扑了过来，“母妃——”
珃儿大惊，尚未等这小丫头碰到娘娘，便一把将她抱起：“长公主慢点儿，娘娘眼下可不比从前，碰不得。”
刘芷琪皱起两条细细的眉毛，十分不解，方才父皇派人来关雎宫传旨，说是母妃有喜，让宫里众人小心伺候。她怎么就碰不得母妃了呢？
卫珂知她不懂，示意珃儿抱着她到正殿去，坐下后才让小丫头过来身边，给她解释。
刘芷琪听完总算明白，原来母妃的肚子里住了她的弟弟和妹妹，不可以再如从前一般疯闹了。小嘴撅得高高的，又忍不住好奇，想伸手摸摸母妃的肚子。
卫珂见她的动作十分有趣，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刘芷琪赶紧缩回手，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一阵才问：“这里面真的住着琪儿的弟弟吗？”
卫珂点点头，“尚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琪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刘芷琪仰起头想了想，似乎很难决定似的，半宿才不确定地问：“琪儿可以要个哥哥吗？”
卫珂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旁边的珃儿和瑶儿也不觉掩嘴偷笑。卫珂问：“琪儿为何想要个哥哥？”
刘芷琪撅着小嘴，嘟囔道：“这些日子父皇派来的人给琪儿讲故事，哥哥都是会保护妹妹和弟弟的。琪儿也想要！”
卫珂不觉好笑，“母妃承诺，即使是琪儿的弟弟也会保护姐姐的。”
刘芷琪眨巴着眼睛，望着卫珂，“真的吗？好吧！琪儿就要个弟弟。”
好不容易哄走小丫头，卫珂有些累了，刚躺回床里迷迷糊糊地，便感觉有人进来，轻轻合着被子搂着她。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卫珂没睁眼，微微翻了下丨身子，探出手臂搂住来人的脖子。
“我还以为你累得睡着了。”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卫珂笑了笑，这才睁开眼，看着刘越俊朗的容颜，“酒宴散了？”
刘越含笑应道：“差不多了。想着你，所以让皇兄作陪了。”
“琪儿方才来过，她说想要个弟弟。”卫珂低下头，埋进他怀里，有些羞涩。
刘越没出声，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还是将琪儿交给全妃吧！如今你多有不便，那丫头又被你教得莽撞地很，我不放心。”
卫珂猛然抬起头，十分惊讶他有这样的决定，“陛下，臣妾想留下琪儿。”
刘越有些意外，“不舍得她？”
他未曾想过她会如此在乎别人的孩子，刘芷琪自搬进关雎宫后，她的确十分尽心，但他没奢望她对她有多少真正的母女之情，毕竟那是他在未认识她之前与别的女人的孩子。还以为她会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放手，与其等她自己为难该不该提，不如他替她说了。何况……
卫珂想起方才刘芷琪说想要个哥哥时的神情，正如小时候她与妹妹没了父母后，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一样。她能清楚感受到小丫头在害怕，怕她日后没人疼惜。这也令她记起了第一次刘卓牵起她的手时，那份说不出的心安，原来尘封已久的回忆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长而变淡……
“陛下……”卫珂欲言又止。
刘越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道她是在哀求他，点了点头，“好！我允你。不过不可再如从前般纵容琪儿。”
卫珂打住话头，再次将头埋进他怀里，心却开始有些不平静。
次日，趁刘越早朝，卫珂唤来珃儿，小声在她耳边吩咐几句，便带了刚到的刘芷琪去御花园。直到散朝钟声响起，卫珂才故意命曹嬷嬷带刘芷琪回去，自己独自坐在了御花园的一处偏僻的凉亭里。
初秋的阳光惬意地洒在凉亭外的石阶上，卫珂眼底少了几分清冷，多了点儿温润。令刚踏进凉亭的人微微一愣，有些不识眼前的人。
“你找我？”来人良久回过神，轻声问道。
卫珂收回目光，看向他，点点头，“王爷，近日可还安好？”
刘卓呆滞一瞬，侧头望向亭外，对她这声久违的王爷有些意外，心似被谁投进一颗小石子一般，久久不能平息，“还好。”
卫珂站起身，走到另一边，扶住凉亭的石柱，背对着他，淡淡问道：“王爷真的要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刘卓没想她竟会用这四个字来诠释他，不觉低哼一声。
卫珂转过身，含笑看着他，“王爷可还记得珂儿幼年时，你教过的一些道理？陛下治理下的大吴与你心中的宏图大业相差甚远吗？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牵着我的手回到王府时对我说过的话？”
刘卓愣了愣，卫珂盯着他没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今天终于可以看见一个多月没见的侄女大人了！！！好想抱着她狠狠亲上一口！
68
68、设计（一） 。。。
良久，刘卓负起双手，侧目望向亭外的一片姹紫嫣红，“你还记得？本王以为你早已忘记，所以才会绝情到……”
卫珂知他所指，淡淡一笑，“河蚌相争，渔人得利。将来的事，珂儿猜不到，王爷也未必能知！眼下的局势相信王爷比本宫更清楚明白，利欲之下，人人都有野心。珂儿早已置身其中，再难回头，只希望将来能善终而已。”
刘卓蹙眉，微微回头，目光凝结在卫珂的小腹处，忽然冷冷笑了笑，“你在担心本王将来不念旧情？”
他只觉好笑，好似真正不念旧情的人是她吧！她竟狠心到借自己妹妹之手对他下毒，虽不伤身子，却也令他有些心寒。但即使如此，他却不忍心怪她，是他亲手断送两人十年来的情义。或许他尚有残存的一丝仁慈，仅仅对她而已！
卫珂不置可否，只道：“想要本宫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兴许某日王爷醒来便会听见珂儿的噩耗。珂儿早已看淡生死！”
刘卓猛然皱起眉头，心中促痛，没想她竟会如此坦然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个死字。顿时有些呼吸不顺，微怒般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她至今不知，他根本不会为难于她，即使她如此绝情，但一听到她要见他，他便想也没想地来了。
卫珂笑容淡淡，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亭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好似不在意似的说道：“人都会死，终究有一日会长埋黄土之下，再不过问世事。王爷又何须如此介怀？”
刘卓微楞，卫珂知道已差不多了，迈开步子与他擦身而过，越过他身边时，低声仿似在自言自语：“活着时所争的一切不过是繁华一梦，带不走，也留不住！王爷保重！”
刘卓呆呆地立在凉亭里，回过神时身边的人已不知所踪，只有淡淡幽香留在呼吸之中，不觉长叹一声：“真的留不住吗？”
卫珂出了御花园便见到远远候着的珃儿，她一声不出地走过她身边，没有理会她眼里的不解。一路默不出声地回到关雎宫，见到刘芷琪在园子里发脾气。
卫珂正想唤来瑶儿查问，却见到小丫头远远望着她，眼底泛起泪光，扭头跑回了自己的寝宫。瑶儿见曹嬷嬷已跟去，忙到娘娘身前请安。
卫珂让她平身后，神色淡然地问：“琪儿这是怎么了？”
瑶儿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揉搓着，“适才从御花园回来时，公主闹脾气，一定要与奴婢等人玩捉迷藏。奴婢无奈只好顺着公主，她藏匿了一阵后却自己走了出来，回来便如此了。奴婢也问过公主，可她就是不肯说。”
卫珂低头想了想，随即转身回了正殿。
一日里，刘芷琪都未再来正殿，卫珂坐在正殿里思量着，刘越批完折子便到了。自她有孕在身，刘越便日日提早到关雎宫查问她的饮食起居，见到她仿似愁眉不展的样子，示意左右退下，“珂儿，怎么了？”
卫珂摇摇头，没出声。
刘越含笑执起她的手，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笑道：“若你整日这样愁眉苦脸的，生出来的孩子可不会好看！”
卫珂愣了下，转头冲他嘟了下嘴，余光却瞥见正殿外的门边，正探出一只小脑袋。刘芷琪撅着小嘴，悻悻地望着他们，见到母妃的目光，立刻便将头缩了回去。
卫珂推开刘越，几步迈到门边，却不见小丫头的身影。直到她迈出殿门，才看见小丫头正急匆匆地朝她自己的寝宫跑去。卫珂心中闪过一念，有些了然了。
刘越不知发生何事，跟着卫珂到了门口，目光顺着她的方向也看见了刘芷琪娇小的背影，“怎么了？”
卫珂收回目光，她总觉得自御花园回来后，刘芷琪有些异样，却不想此时向刘越提起，但已心中有数。她摇了摇头，刘越也没再追问，二人回到正殿，没再理会。
一连几日，刘芷琪都未来正殿找卫珂玩耍，卫珂这几日也时常作呕，有些不适，留在寝宫里休息。只是偶尔能见到刘芷琪偷偷躲在一旁看她，却不走近。
卫珂身子稍好些，便到了偏殿来寻刘芷琪。
见到卫珂，刘芷琪不似往常般亲近，反而扭捏起来，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到母妃身边去。卫珂在偏殿坐了一会儿，见她神色怪怪的，与她说话，她也不应声，只好又起身回自己的寝宫。
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曹嬷嬷在身后大声呼喊：“殿下！”
卫珂转身查看，却发现小丫头正朝她跑来，一下撞进她怀里。卫珂不及防备，被她撞了个满怀，脚下不稳，一下跌坐在地上。
珃儿和瑶儿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娘娘——”
卫珂伸手捂住了肚子，眉宇纠结在一起。
珃儿惊慌失措地冲瑶儿嚷嚷：“愣着干嘛？快请太医！”
刘芷琪吓得小脸煞白，不停地往后退着，嘴里碎碎念：“琪儿……琪儿错了，母妃……琪儿不是故意的。”
说着便哭了起来，躲到了曹嬷嬷身后。卫珂仿佛忍痛抬起头，望着小丫头，眼底满是不解，也带着少许失望。
没一会儿，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卫珂只觉身子一轻，已到来人怀里。刘越下朝后，心里惦着卫珂，刚巧走到关雎宫外，便听见里面传来惊呼声。心里担心，循着声音便直奔偏殿而来，没想刚一进门就看见眼下的情形。
刘越抱着卫珂，冷冷看了刘芷琪一眼，没有出声，转身回了正殿。
没一会儿，太医院正便领着一群人到了关雎宫，刘越见到童涣然，对他点了下头。
童涣然立刻上前替卫珂把脉，殿里一干人静得落针可闻。谁都见到皇上龙颜不悦，甚至有大怒的可能，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害怕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良久，童涣然才低声问：“娘娘可有见红？”
卫珂知他不敢直视，摇了摇头，“只是腹痛，并未见红。”
童涣然收回手，转身跪在刘越身前，“皇上，臣已替娘娘号过脉，娘娘安好，只需服几剂安胎药便可。”
刘越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快要喷出的怒火，“快去！”
待一干人等退出，刘越看了看床榻上面色不太好的卫珂，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强压下心中怒火，笑颜以对，“你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
说完他转身欲走，卫珂在他身后叫道：“陛下！”
刘越停下步子，却没说话。卫珂深知他已是怒不可揭，提醒道：“琪儿年幼，或许只是一时胡闹，并非故意。”
即使她不说，偏殿内那么多的人，一定不敢欺君。卫珂见到小丫头事后悔恨的目光，知道这并非她的本意。
刘越依旧没有出声，迈开步子出了寝宫。他怎会不知？琪儿顽劣、任性，但还不至于心狠至此。何况自她搬进关雎宫后，便与卫珂情如母女，此事一定内有隐情。
待刘越离开，卫珂唤来珃儿，小声在她耳边吩咐几句，珃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直到寝宫内剩下瑶儿一人，卫珂才从宫装内拿出垫在肚子上的棉垫子。瑶儿愣了愣，不觉失声问道：“娘娘这是……”
卫珂笑了笑，随即板着脸道：“此事不可外传！否则本宫唯你是问！”
瑶儿心惊，忙跪在地上，“奴婢什么都没见到，什么都不知道。”
卫珂喃喃说道：“这几日，本宫见琪儿神色有异，因此早有防备，否则……”
瑶儿不解，微微抬起头来，“为何娘娘不一早向皇上禀明？或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