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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还跟在后面。”婉儿悄悄地拉了拉兰璞的衣袖。兰璞
没有回过头去看。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就在后面不远。从接引殿起那
个男人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兰璞一直都感受到在她背后的那双目
光。“他一定是在跟踪你。”婉儿轻俏地笑着捏了捏兰璞的手腕。
“小蹄子!”兰璞忍不住卟哧一笑。“我看哪,是跟着你才是正经的,
你这小狐狸精,走到哪里不迷死人?”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
又自信地掠了掠脸畔的秀发。
娇俏的婉儿有着尖尖的下颌,大大的眼睛,飘逸的长发,十足的
标准美人胚子,加上她不时更换的新潮酷型的装束,走到哪里都有极
高的回头率。有段时间她甚至想把头发剪短了染成一头红发,“一定
酷得一踏胡涂!”她托着腮帮子坐在兰璞的桌前,满眼向往的憧憬,
嘴角俏皮地抿起来。“饶了我吧。”兰璞淡淡地站起身来,整理文稿。
“你要真去剪染了别怪我不理你。”“好好好,我不染了行吧。”婉
儿无奈地从凳子上滑下来。“不明白你怎么这么不接受,让自己前卫
一点好不好?”“我只是不忍心你暴殄天物。”兰璞头也不抬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新潮前卫的婉儿却总是喜欢和少言寡语的兰
璞结伴。如果没有婉儿的存在,用独来独往形容兰璞并不逾分。下班
之后,兰璞很少去逛街看电影泡吧什么的,而那是婉儿最喜欢的消遣。
通常兰璞会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写写东西。独身的她独居一室一
厅的居室,最常来的客人就是婉儿。一听到那种象敲小鼓似的急不可
耐的敲门声兰璞就知道是婉儿来了。婉儿总是气急败坏地冲进客厅倒
在沙发上,大叫“水!水!”兰璞对她的那种总能把自己弄得疲累不
堪的本事深为佩服,不知道她怎么每一次都像打仗归来一样。等缓过
劲来婉儿就会四处在屋里游荡,左翻翻右看看,好象一只窥探是否有
生人气息的小猫,顺手把兰璞的箫、埙和沉香一阵瞎折腾,兰璞也由
着她瞎折腾,不去管她。有一次婉儿不歇气地点了三炉沉香后自己跳
起来大叫:“太香了太香了,香得闷死人了!”正在电脑前写东西的
兰璞忍不住卟地笑了。
也不知道那天是哪根筋没有转对,兰璞想,一定是这样。从来只
对的吧酒吧水吧书吧大都会太平洋富安阳光百货伊都锦之类感兴趣的
婉儿突然兴致勃勃地要兰璞带她去逛华岩寺。“我想去拜访释心月法
师。”婉儿说。兰璞是心月法师挂名的俗家弟子。心月法师给她取的
法名是“清欢”。“清欢,清欢”婉儿反反复复念了几遍之后笑倒在
床上。“哈哈哈,象个花尼姑的名字!”“去你的!”兰璞也忍不住
笑了。伸出手去呵婉儿的胳肢窝。两个女孩一起滚倒在床上。
那天兰璞套了一件藕合色仿清式对襟上装,下面配了一条嵌碎花
裁角灯芯绒八角裙,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衬着兰璞乳白的皮肤,
淋漓地将兰璞娴静的气质发挥到极致。兰璞长得并不美,略略有一丝
苍白的忧郁,却自有一种优雅从容和娴淡。和艳光四射的婉儿走在一
起,她总是那样从容不迫的味道。让一向动感十足的婉儿也会慢慢地
沉下心来,和她一起不紧不慢地踱步子。
…janeadam
回复'3':那天从一开始起兰璞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先是门口的算命
先生,然后又是那个男子。兰璞到华岩寺也非止一次两次了。每隔一
段时间她就会到心月法师那里坐坐,喝喝茶。心月法师对这个挂名的
女弟子也甚是疼爱,每次都会为她准备一些供果好茶,然后点上一炉
她带来的桂花香,一老一少就在方丈房中相对坐到快天黑,随意地聊
一些佛经和禅偈。在家里兰璞通常是点沉香,在心月法师那里却喜欢
点桂花香,这也是她始终不能化尘的难得的一点佻皮。
兰璞一生下来家里人就抱她去算了八字。看了好几位先生后,都
只摇头不肯批。后来罗汉寺有一个先生沉吟了半晌说:如果这个女孩
过了三岁再抱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肯再说。家里人不想再听什么不祥
的预言,把兰璞抱回了家。兰璞打小就聪明伶俐,让家里人爱煞,只
嫌疼个不够。小女孩整天咯咯地笑个不停,唯有一点,到两岁了还不
会说话。怎么逗也没用,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说。家里人也曾急过好一
阵子,抱到医院去看,小女孩咯咯笑着去抓医生的听诊器,逗得医生
也笑。左右检查都没有什么毛病,对她说话分明又是什么都懂了的样
子,叫拿东西来肯定不会拿错。医生无奈地说:再等等看吧。一等就
等到两岁多。
两岁十个月的时候,兰璞一场重病高烧不退,开始还哭还闹,后
来就整天昏迷不醒。兰璞母亲当时已经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吓得抱
着女儿痛哭不止。全市各大医院都跑遍了,医生只是摇头,更有的悄
悄地对兰璞父亲说:准备后事吧。兰璞的父亲一咬牙,抱着女儿又去
下一家医院。整整烧了一个多月之后,兰璞有一天突然从昏迷中醒过
来,父亲正好守在床旁打盹,听见清清楚楚的一声“爸爸”,直以为
在做梦。跳起来看见兰璞眼睛清清亮亮地对着他,不敢相信地又说了
一声:“再叫一遍?”兰璞又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父亲抱着她眼泪
哗地就流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说:“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兰
璞的母亲当时正好回家做饭,父亲连忙就去拨家里的电话。听见兰璞
清清楚楚地在身后说:“妈妈生了弟弟了。”兰璞她爹不相信地转过
身来,对着她那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才想到这好象一点都不象是高
烧了两个月的人,恍然意识到兰璞竟然说话了。
晚上兰璞的外婆就来了,兰璞生病期间家里人一直轮流守护病房。
外婆证实了兰璞的话,下午兰璞的母亲在家突然发作起来,到医院没
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沉浸在双重喜悦中的父亲隔了许久才意识到
有很多事不太对劲,但是现在女儿也活过来了,又有了一个儿子了,
一家里被劫后余生的喜悦陶醉着,竟没有去想兰璞突然就会说话意味
着什么。晚上兰璞就已经能跑能跳,象一个根本没有生病的孩子。她
坚持要跟着父亲去看产后的母亲和新生的弟弟。兰璞的母亲到那时候
才知道女儿不仅活过来了而且会说话了。那一天兰璞正好三岁的生日。
但是家里人都忘掉了这一点。兰璞走到小弟弟的床前,呆呆地看了许
久对妈妈说:“这就是我的弟弟吗?”母亲爱怜横溢地说:“是的,
去抱抱你的弟弟吧。”然后兰璞做了一个令家里人都难忘的举动。三
岁的兰璞将床头的小白巾拿起来轻轻搭在初生婴儿的脸上,隔着白巾
轻轻地抱了抱小弟弟。然后在弟弟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父母惊诧地看
着她从容地完成这种举动,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想起了算
命先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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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到兰璞的弟弟满月之后,兰璞的父亲又带着兰璞和弟弟的生辰到
罗汉寺去找了当年说三岁后再来批生辰的那位算命先生。却发现那个
人已经死了。兰璞的父亲很茫然地走出巷口,劈头就遇见了一个游方
道士。那个道士直直地对着兰璞的父亲说:批八字吗?百批百应。兰
璞的父亲拿出两张写了八字的纸,游方道士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说:
是凤我就批,是龙不用说。兰璞的父亲就把那纸递了过去。“这个女
子,命里该出家,最好是现在就拜给我做弟子,否则……游方道人嘿
嘿了两声。”出家人批命,不敢轻言坏,最好早点把这女子送出去,
或者带到外地养也好,要不恐怕对家里人不利。“对另一张兰璞弟弟
的八字,游方道人沉吟半晌只说:”水太浅了,容不下龙凤共存。
“也不多加解释,就飘然而去了。兰璞的父亲没头没脑地听了这一番
话,回家与家里人商议了一番,也没拿下个计较来。也动过将兰璞送
出去带养的念头,然而兰璞这孩子却极度水土不服,一离开城市就浑
身起红斑,又吐又拉,动则发烧就昏迷过去,多几次,母亲也心疼得
要死,遂慢慢将这念头淡了。看兰璞又是极疼弟弟的性子,整日阶守
护在弟弟身旁,父母亲常听见两个孩子咯咯地笑成一团,还不醒事的
婴儿就对着兰璞整天笑个不停。似乎两个孩子有独特的交流方式。渐
渐地家里人也不再提这事了。
兰璞上学早,到弟弟兰若长到五岁,兰璞已上了小学三年级。姐
弟俩好得非同寻常。兰璞放学第一件事必是找弟弟。兰若也常会到楼
道口等兰璞归来。往往是别人还不知道兰若就开始叫:“姐姐回来了。”
不到几分钟兰璞的脚步声就会在过道上响起来。兰若扑上去开门,殷
勤地接过姐姐的书包,鞋子。看着两个孩子要好的情形,父母也颇感
欣慰,只是偶尔间想起游方道人话心里有微微地不安,就象一阵风轻
轻地在水面波动一下就又过去了。两个孩子一般地聪明伶俐,只是兰
璞的性子偏静一些。不太爱和外人说话,偏在兰若面前有说不完的话
似的,整天叽叽喳喳笑着说个不停,有时父母看她伶牙利齿的情形想
起她两岁时仍不说话的情形觉得那好象是前世的事。日子一天天平淡
地过去。转眼兰璞十六岁,兰若也十三岁了。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正是兰璞高考的时候。兰璞当时已经住校了,
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兰若在家里开始有点焦燥不安。长这么大,两
个孩子还真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兰璞在学校也很有些烦燥。那时婉儿
就是兰璞的同桌。两个女孩常常在下了夜自习后一起抱着书走过校园
回宿舍去。婉儿总是想法逗兰璞开心,兰璞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不安,
但那种不安在紧张的学习中很快就被忽略过去了。在临近高考的三天
前,婉儿照例和兰璞下了夜自习穿过校园回宿舍去。路过团结湖的时
候,婉儿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前天有人将一具死婴抛在湖里了……
脐带都还联着呢。”兰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别说了。”兰璞很不
舒服地说。“你怎么了?”婉儿奇怪地转过头来看兰璞。兰璞皱了皱
眉头。“不知道,我身上有些冷。”这时她们正走过一片树林子。一
阵微微的风刮过,婉儿兴奋地向前跑了几步。“好舒服啊!”婉儿抱
着课本盈盈地转了一圈。盛夏的风到夜里仍带着郁闷潮湿的气息,但
那股风却凉嗖嗖地透心。却听见兰璞在后面怪声地叫了一句:“婉儿 ————”
婉儿转过头去,兰璞好象站立不稳似的靠在一棵树下。婉儿慌忙赶过去扶住兰璞,怎么了怎么了,婉儿一叠声地问。“不怎么,我只觉得刚才那阵风好象吹到骨子里似了的,我怎么觉得那么冷啊……”
婉儿伸手到兰璞的额头一摸,发现兰璞又发起了高烧。
兰璞一烧就是三天,谁也没料到兰璞会在这个紧要的当口突然病得昏沉沉地。第一天她还坚持上课,上了小半节就撑不住了,中午同学们手忙脚乱地把兰璞送进了医院,医生皱着眉头,只叫打点滴。老师和同学都替兰璞着急,眼看还有三天就高考了。一向最疼爱兰璞的班主任看了烧得昏过去的兰璞眼泪扑漱漱地就掉下来了。今年考不成都还是小事,走出病房她说。我没见过烧得这么险恶的,只怕……
她也不敢说了。
…janeadam
回复'5': 病中的兰璞拼命做恶梦,一忽儿梦见自己披着一身素白的轻纱 ,
立在一座庭院的楼阁平台上,风从院中幽幽地掠动苦楝叶的树梢。有
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松鼠从上面掠过去,她定定地望着对面厢
房。窗棂糊着淡紫色的窗纱,透过窗纱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在
空中摇摇晃晃,脚下有一张翻倒了的凳子。她甚至清楚地看到那双白
绫缎鞋面上绣着一朵级细致精巧的小小的粉红荷花,那是那个白衣女
人身上唯一不是素白的地方。一忽儿她好象又到了一间阴暗的祠堂,
零落的蛛网,倒乱的灵牌上的字狰狞无比,一忽儿那些字都化成了无
数双想抓住什么的手。地上有好大一滩血,污渍成黑色……一忽儿她
又到了一座桥旁,一个形容凶恶的中年女人伸手来抓她的手,她仓皇
地躲避着,突然有一群人向她走过来,她很奇怪地留意到他们穿的黑
色衣服没有针脚的缝,只好象是一块黑布裹在身上。一个男人向她伸
出手来,她突然很平静地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他牵着她的手走到
石拱桥的中段,突然旁边那个形容凶恶的中年女人冲上来,伸手狠命
一推,她一下掉进了桥下的黑水中。在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她惊惶地
抬头想要呼叫,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只依稀看见桥头刻着的两个字
“奈何”。她奋力一挣,一下就醒了过来,哽在嗓子的那一声惊呼清
晰地刺破病房的幽静。
“你醒了,你醒了!”有人大力地摇她的肩膀,她疲惫地睁开眼
就看见了守在床前的父亲。“几点了?爸,你来了多久了。”“你已
经昏迷三天了,明天就要高考了。没关系,”父亲喜极而泣地道。
“今年考不了,还有明年,你好好休息……”“不,我还是去考试吧,
我能行。”兰璞说着说着就下了床。父亲惊异地看着她,又是那样,
一场高烧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好了。昨天晚上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
知书,医生摇着头说:查不出来,查不出来发烧的原因。都以为兰璞
怕是不行了。兰璞的母亲守了两天之后听到这个消息,一路哭着回家
带兰若去了,以为只能让兰若见姐姐最后一面,没想到兰璞竟又生龙
活虎地坐起来了。
当天晚上兰璞就出院了,第二天,兰璞象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平
静地走进了高考考场。兰璞的父亲在交待了几句之后匆匆地赶回家去
了,兰璞的母亲中午回家去带兰若,到晚上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回音,
这让他很是担心。兰璞对父亲说:“别叫妈妈和兰若来了,反正我也
好了,这几天考完了就回家,让他们在家里等吧,到这里来看我反而
分心了。”兰璞的班主任爱怜地抚着兰璞的头发对她父亲说:“是啊,
这孩子这几天就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兰璞的父亲回去了,高考
的三天里就再也没有出现。
那时高考还是考七科的时候,最后一个下午要考两科。兰璞平静
地应付完了前面五科的考试,到最后一个下午的时候,突然心慌得要
死。婉儿发现了她的焦躁,很是惊奇。兰璞从来都是很从容的啊,虽
然生病了几天但并不会影响她的发挥,没有道理紧张的。只有兰璞自
己知道那种心慌是没有由来的,感觉中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她明明感到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一样的东西,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那
天下午,她破天荒地没有提前交卷,拿着试卷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到监考老师从她手中收走卷子的时候她才知道考试已经结束了。昏头
昏脑地走出考场,她看见婉儿和班主任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她直直地
走了过去。“婉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婉儿象是听到雷击一样浑
身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有一瞬间她分明捕捉到她眼神里的慌乱。她
奇怪地抬眼看向班主任,班主任竟也逃开了她的眼睛。“你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婉儿强挤出一个笑脸。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
轻地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不!”婉儿象被什么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惊呼起来,随即又意识
到自己的失态。“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哪用得着着急?和同学
们一起聚聚,聊聊吧,或者到我那里玩几天再回家吧,”婉儿笑着说。
兰璞分明读懂了笑容里的勉强,但是她并不想让自己去想,那一刻她
觉得非常地疲倦。“我要回家,我想兰若了。”兰璞淡淡地说了一句,
转身就走。婉儿犹豫了一下跟上来。“我和你一起回去。”
…janeadam
回复'6': 家里人显然没想到兰璞会一考完就回到家来。所以,当兰璞推开
门时,所有的人都楞住了。在无声的沉默中,看着兰璞平静地一步步
走向停在房间中间的兰若的尸体。兰若的尸体用白纱盖着脸,兰璞没
有去揭开那层白纱,她只是隔着那层白纱轻轻地抱住兰若的身体,将
她的脸偎在兰若的脸上,然后在白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兰若的额头,
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兰若是在兰璞高考的最后那个下午死去的。那天下午当兰璞的母
亲回来找兰若的时候才发现兰若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兰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