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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振山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只不过那几个士兵刚刚看我进来,竟然一直盯着我,本大将军心中甚是不快。”云镇的话点到即止。
宋振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正是自己的心腹,心头恼恨。
这云镇也未免欺人太甚!
“你!”宋振山额头青筋暴起来。
云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这紧张异常的气氛里,南桥的耳朵忽然一动,下意识地看向被轻轻叩响的车窗。
“小姐?”
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南桥下意识地去握。
手附在了他粗糙的掌心,一个冰凉的东西落下,然后那手缩了回去。
“把这个拿给宋振山看,我们时间紧急,不能再拖。”车窗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是。”南桥捏捏手掌,驱马上前。
马蹄声停在宋振山面前,宋振山眯着眼睛看着马上的南桥。
南桥手一松,一块金色的牌子落下。
宋振山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三皇子的……”
南桥冷眼看着,宋振山反复端详了许久,直到完全确认这是三皇子的物件,才不甘心地跪了下去,俯下了头。
“走吧。”
车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云镇的队伍站成两列,马车从中间驶过。云镇带着军士们翻身上马,毫不留恋地策马而去。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城门内,一时间形势逆转快得叫人措手不及,只留马蹄扬起的尘土,仿佛在嘲笑宋振山的愚蠢。
“将军,镇东军的人怎么会有三皇子的信物?”手脚冰凉的副将靠过来,诧异地问道。
宋振山眯起了眼睛,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寒声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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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份……”南桥站在营帐前,隔着门帘,低声道。
里面声音淡然,“嗯,我知道。”
“臭小子既然安排你保护悠悠,自然是信任你的,所以我也不会对你的身份多说什么。但是,”那声音陡然变得深沉,“云驿的失踪怕是十之j□j和鼓国有关。”
南桥沉默。
“如果你选择了自己的国家,之后我们就是敌人。这一点,你清楚吗?”
“是。”
“嗯。你走吧,记住,好好护着悠悠,她是无辜的,永远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男人语气里带了一丝怜惜,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是。”南桥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走吧。”南桥回到车队里,魏北悠看了他一眼,然后钻进马车里,开口道。
南桥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边。
西疆战乱,西鼓勉强做出一副中立的态度,妄图在乱世中保全自身。表面上燕国和鼓国的交往还是友好状态,然而这种友好的表皮之下,也难免存在着猜忌。
一旦国力相对更强盛的西鼓加入战局,那敦煌城的攻破便只是时间问题。又或者燕国突然把炮口对准了鼓国,那鼓国兴许熟睡之际,就灾难加身。
这时候的燕国和鼓国的关系,就仿佛是一个炮竹,哪怕一点儿微末的火星,都足以使两国兵戎相见。两国的将领的神经都紧紧地绷着,一面友好通商,一面互相观望。
这一点百姓们自然不知。燕国公主都嫁给了西鼓国,两国就成了姻亲,还有什么理由发起战火?然而娶亲不过是鼓国的自保之计,为自己拉一个强大的后盾,又或者说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若是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又能从中得利,西鼓又何乐而不为呢?
战火惶惶,人心叵测。帝王术本就是利用再利用,无可厚非。
有时候人扛着一份责任,却又扛着另一份更为重大的责任的时候,选择反而变得容易起来。云镇就是这样。
夜晚正是沙盗肆虐的时候,魏北悠只能按住焦灼的心一夜无眠地静待天亮。等天刚刚现了白,魏北悠就起身了。等她出现在马车边,所有人也都准备好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只有南桥被云镇叫走了。
他们知道南桥不是燕国人吗?魏北悠有些忧虑。云驿失去了消息,很有可能还没到达西鼓便失踪了。如果云镇知道南桥就是鼓国人,他会怎样?
三十里的缓冲带并不长,到了黄昏的时候,魏北悠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鼓国的东庭。战火没有波及到这里,入眼的是并不比敦煌逊色的繁华景象。
建筑有些怪异,人也长得奇怪。
这种时候,十几人的燕人车队进入鼓国,还是让许多鼓国百姓都不由得驻足打量。好几拨的营房长上来盘问,都被南桥说的熟练的鼓国语言挡下了。
魏北悠听着南桥嗓音里冒出的一个个稀奇的字音,突然觉得心思复杂。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你捡到了一颗小石头,等许久后你好不容易发现它是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珠,结果这时它的主人却找上门来。
兴许这种感觉带着一点儿自私的成分,魏北悠忽然就对自己说,要失去他了。
车队慢慢的经过热闹的长街,直到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堡子,南桥身下的马突然停了下来。水桃仿佛也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扒着窗户伸出头去看。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两只妖兽雕像,熟悉的门槛。仿佛十几年只是流水淌过,当年的大火甚至未曾残留一丝一毫的灰烬。
水桃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
不论是谁复原了当年一场大火烧成灰的堡子,逝去的人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
魏北悠敏锐地察觉到两个人的情绪变化,紧紧握住了水桃的手,无声地给以安慰。
南桥的背影就像是大山长年照不到阳光的背面,积着厚厚的雪,支楞支楞的,分外寒冷。
“南桥。”魏北悠扬声叫道。
那人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又变作了这幅样子。
这东庭的最西端是一个堡子,这堡子每一个角落都曾充斥着他们的记忆。男人是堡长,女人是堡子的女主人,孩子们混迹堡中,没有谁不认识。
听见魏北悠的叫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人停了下来,迟疑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南桥用鼓国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您叫南桥?”
南桥起名的时候,他的燕国娘亲用的是燕国的发音,一开始每个人叫着都觉得别扭,久了也习惯了,倒觉得好听好记。
南桥看了他一眼,许久后眸光突然晃动了一下,“冉姝?”
水桃从马车上窜下来,惊讶地看着眼前面目温和的男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冉姝?”
那男人面部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手里领着的陶罐捏的死死的,几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们,“大殿下,小公主?”
水桃早上前一步抱住他,他依旧讶异地看着沉默的南桥,慢慢地嘴角拉开一丝笑容,“你们回来了?”
南桥却是紧皱了眉头,“你怎么没死?”
冉姝连忙道:“大殿下,我当年出外给主人办事,回来耽搁了一下,逃过了一劫。等我回来,堡子都烧成灰了,他们说你们被接走了,我不愿意离开这里,就把堡子重新建了起来,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当年他重建堡子时方才十五岁,如今他已将近三十了。
“您真的回来了!冉姝太高兴了!”
冉姝突然跪了下去,恭敬地亲吻南桥脚边的地面,双手虔诚地合十,大声道:“普叶保佑!”
似乎是亲人重逢。
魏北悠思量着,却注意到南桥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十分愉悦。
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这里发生过什么。
“哥,我们进去看看吧,好不好?”相比较南桥的沉默,水桃明显激动的多,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南桥抬头望了一下高高的城墙,点了点头。
冉姝立刻兴奋地打开堡子大门,把他们引了进去。
堡子很大很大,堪比燕国王爷的府邸。魏北悠对南桥的身份疑惑起来,尤其刚刚那个男人还那么恭敬地下跪。
冉姝已经成婚了,还把在厨房里忙碌的羞涩的婆娘拉了出来,给南桥见礼。
冉姝成婚了,生孩子了,却还住在下人房里。主室的屋子摆放着漂亮的弓弩、牛头之类的装饰品,干干静静,却没有人气。
南桥的父亲就喜欢这样装饰屋子。
至于青色的珠帘,那是南桥的娘喜欢的。
水桃眼中含泪一寸寸地摸过去,南桥却只是略站了一战,就回到了马车边,扶着魏北悠下来。
魏北悠惊讶,“这不是你家么?你回来不好好看看?”
南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里不是。”
魏北悠似乎能看懂南桥眼里的意思,却又不甚明了,一时竟相顾无言。
“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哥,你不留下么?”水桃走进黑暗的房间里,看着枯坐许久的南桥。
“这里?”南桥反问。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冉姝也在,他在等我们回来。这里还是我们的家,不是么?”水桃急切地道。
“不。”
“什么?”
“早就不是家了。”南桥低垂的眼中闪过暗光。他心中的那个家,早就混着血红和烧灼眼睛的火光,在他心底建起了一座坟墓,深深地埋葬下了。
魏北悠坐在窗边,回想着一路行来的诸多事。
把头枕在窗台上,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天空,魏北悠一直强打起的精神一点点消失。眼皮垂了下来,却觉得身上暖暖的。
忽而睁开眼,一双手臂环着她的腰,背后是温暖结实的胸膛,那种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魏北悠湿了眼眶,笑着回过头去摸着那人的脸,“木头,你又进我梦里来了,真好。”
那人轻浅的吻啄在她的额头,脸贴着她的脸,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响起,“悠悠,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你在哪儿?”魏北悠紧紧抱着他,把自己的身子嵌在他怀里,“你现在在哪儿?”
“悠悠,”那人粗糙的手掌抚开魏北悠颊边的碎发,轻轻的吻印在她的太阳穴,“你很快就能见到我,很快。”
魏北悠微闭着眼睛,轻声道:“木头,我不看你,你别走,好不好?”
那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翼间,带着温暖浮动着。“悠悠,睁开眼睛,别害怕。”吻接二连三地落在魏北悠颤动的睫羽上,那人的声音带着一j□j哄。
魏北悠睁开眼,云驿熟悉的轮廓就在眼前,嘴边挑着一抹笑,眼睛里满是柔光。
门突然被敲响,“小姐,奴婢是水桃。”
魏北悠猛地睁开眼睛。
那种气息荡然无存,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尽管那般真切,却依然是梦。
“进来。”魏北悠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水桃便推门进来,一如往常那样伺候魏北悠洗漱。
她递过冒着热腾腾的布巾的时候,魏北悠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臂,眼睛盯着她,“水桃,你已经到家了,不必再伺候我。”
水桃却是微微一缩手,便滑了出去,带着一贯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娇声娇气道:“小姐便是小姐,到哪儿也还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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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北悠用手臂挡住脸挡过一阵强烈的风沙,等一切平静了,抬起头远远望去,见十几丈高的城墙围起了一个巨大的城池,城池上写着巨大的四个字——路撒耶都。
魏北悠舔着干裂的嘴唇看向南桥,见南桥久久望着那城墙上的大字,姿势也不曾变一下,心思有些复杂。
南桥却回过头来,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到了,小姐。路撒耶都就是鼓国的中心,国都就在这里。消息没错的话,将军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魏北悠点了点头,“走吧。”
鼓国这个国家,与燕国有很大的不同。像燕国的女子穿衣服都比较保守,但鼓国的大街上,女子们的衣服都很精简,除却胸口锁骨处的大片肌肤,连光洁的大腿都会露在外面。虽然相比深居简出的燕国女子要黑上不少,却又有一种罕见的性感和诱惑。
看着几个年岁还小没成家的少年看直了眼,魏北悠噗嗤直笑。几个少年便红了脸,低了头也不敢再看了。
“小姐,我会把将军平安带回来的。”
南桥和水桃临走前对她这么说。
魏北悠抬起头注视着与燕国浑然不同的建筑,处处雅净的蓝白色让她心头的躁动渐渐平息。南桥的身份必定不简单,他那么说,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不远的地方,然而自己的力量却无法到达。魏北悠胸口泛起微微的酸涩,朝太阳伸出手。光线透过指尖射过来,晃花人眼。
从东庭过来大约走了两天,才到达了鼓国的南庭路撒耶都。这样长期的奔波让队列里的人都疲惫不堪,而魏北悠更是强打着最后一点儿精神。
南桥不在,一旦出什么事,她就要挑起队伍里的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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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王城内。
南桥和水桃一路走过去,被侍婢带进幽深而又空旷的深宫之内。侍婢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停下来,恭敬的点头后,退到一边站着。
南桥和水桃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身影背着他们负手站着。
南桥眯起了眼睛,没有开口。水桃却突然哭出声来,“蒙安哥哥!”
那身影突然颤了一下,转过身来的脸早没了数年前的那个男孩的影子,可是那红红的眼圈却在昭示他同样激动的心情。
仰慕着南桥的水桃,跟蒙安的关系却是最亲近的。
“水桃妹妹!”蒙安大步过来握住了水桃的手,默默地对视几秒,蒙安又转头看着南桥,哽咽道,“大哥。”
南桥脸色波澜不惊,只是点了点头。
蒙安重重点头回应,拉着水桃,一只手伸在前面引路,“大哥,水桃妹妹,咱们坐下说。”
于是蒙安擦擦眼睛就开始和水桃闲聊起来,水桃回到故土,见到从小就宠她的哥哥十分高兴,早没了做丫鬟时候的拘束,大大咧咧地就把在燕国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而蒙安也不时说些鼓国发生的事情,掺杂个别的笑话,都能把水桃说的乐上半天。
南桥冷眼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并不参与进去。
许久后,蒙安对水桃说:“水桃妹妹先去歇歇吧,我和南桥大哥说说话。”
水桃会意地眨眨眼,笑着往里面去了。
蒙安笑着目送。
南桥是大哥,蒙安排行老二,下面还有堂犹、誉反和塞铃儿。
蒙安、堂犹、誉反和塞铃儿四个关系比较亲密,而南桥,兴许是长子的关系,父亲总是要求的严格些,反而让他变得比同龄的孩子更沉稳,也更沉默。
殿内很静谧。
南桥注意着地上的光圈。
西鼓国连窗户都跟燕国的不一样,燕国正经用的窗户总是四四方方的,只有园子里装饰用的雕花窗会是八角状或是圆状。而西鼓国的墙壁很厚,防风沙用的,窗户总是很小很高,完全的圆形。一年四季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相比较闲情逸致的燕国,鼓国的一切都更重实用性。
南桥看着眼前的青年,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六岁的目光倔强的小男孩。如今却长成了这副英武的模样,即使没有皇袍加身,也显出通身的贵气。
兴许,这就是他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大哥。”蒙安抑制住激动,唤了一声。
“嗯。”南桥淡淡地回应。
“大哥,你回来了便别走了,我这么多年没见你,特别想你。”蒙安道。
南桥默然。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蒙安热切道。
南桥抬起头,他原本并不打算直接进入正题,但是看着那双眼睛里隐藏着的探究,他总归压抑不住自己心底一丝微妙的怒气。亲人,即使是多年不见的亲人,大概被用这种目光看着,也都会生气的吧。
“云将军呢?”南桥闷声道。
蒙安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笑了笑,“大哥你说什么呢?什么云将军?我哪里见过什么云将军?”
当皇帝以后一切都会变。
人心,人性,人情。
即使他不穿皇袍,即使他以我自称。
“蒙安,你叫我什么?”南桥抬起头,直直盯着蒙安。
“大哥啊。”蒙安毫不犹豫,目光坦然。
“那大哥让你放了云将军。”南桥道。
蒙安怔了怔,忽然笑了,“大哥你变了好多,以前你从来不关心别人死活,只知道练武练武。”
南桥回望,“你也变了。以前的你,很善良。”
“善良?”蒙安眨了眨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好笑的话语,“你把烂摊子丢给了我,一走了之,居然还希望我善良?”
南桥沉默,许久以后才道:“蒙安,那是你想要的,我给了你。”声音里一丝难言的苦涩。
蒙安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容收放自如,“没想到你竟然看出来了。没错,你又不想当皇帝,你也没有那个天分,何必再纠结呢,干脆让与我算了。”
“你何必动他们?”南桥目光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