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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知不对,板起脸来厉声说:“你走开些!”一发声就吓了一跳,这才晓得声音是沙哑的。
傅恒笑笑地挪开几步,颦卿此时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率先走了出去。
自从遇到这么个人,才晓得肉身的奥秘。
情与欲,前者她早已尝尽滋味,后者却是全然懵懂,傅恒却为她打开了这一扇危险的极乐的大门。他们根本无需肌肤相贴,傅恒就能撩拨得她心神失守。
今天应该去援助中心。颦卿打算自己开车,傅恒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颦卿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又停下嘱咐丫鬟几件事情,丫鬟走后,她忽然想起来上次俄罗斯的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女王来的时候,明莼皇后亲自开车招呼过女王几次。
女王坐副驾驶座,女王的随行人员坐后排右座,明徽坐后排左座,她给挤在中间当夹心饼干。想想都是很好笑的,可是这样才合乎礼仪。
她一时失神想起来这件事,傅恒就侧过来轻轻闻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有薄荷香味儿。”。
颦卿说:“在太阳穴上抹了一点薄荷膏。”。
傅恒笑一笑,转头望着前方,颦卿正打算发动车子,他忽然转头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颦卿手放在他后背上,本来打算要推开他,不知为何又滑了下去。唉,人生苦短,哪里又去寻这样好的情人呢,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又这般美貌。
她毕竟是孤独寂寞得久了,多少次在宫里,看着姐姐姐夫那般恩爱,自己只能赶紧避到一旁去。她一辈子也没有一个自己的家,没有一个肯全心全意放弃一切爱自己的人。
他们辗转缠绵,待到放开,傅恒笑微微地看着她,颦卿脸上一红,只说了一句“走罢”,发动车子就出门了。她却没有看见,厅中两个人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各各满面悲郁怒色。
一个自然是曹霑,另一个却是终于忍不住寻上门来的纳兰书棋。
到援助中心去,人人笑意满面地瞧着他们。颦卿止不住地发窘,忍不住问容大家:“……你怎么喜气盈腮的?”。
容大家笑吟吟地说:“见你有个伴,总归高兴。人独个儿怎么能开心呢?女人活着就该有男人陪呀。”。
她说得坦白,颦卿不免垂下头去,心里却有了一点小小的喜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终于说开了一些话。
傅恒说:“你只管放心。我会一生一世陪着你,再过十数日,我就会与纳兰氏和离……你我虽不能成亲,但我保证除了你之外什么也不会要。”。
颦卿不做声,看着外头的艳阳天,许久才低低“嗯”一声。
傅恒笑起来,这才把富察家与宝亲王的种种纠葛向她说清楚。颦卿听了,只觉得他可怜得很。可怜就近似于可爱,她又早对他有愧疚之心,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一丝一丝滋长了出来。
回家后傅恒公然跟着她到她闺房里去,人人都把他当未来的姑爷看待,连她母亲也是默许的态度。晚间的时候傅恒睡在她小楼的客房里,喜心翻倒,梦里都要笑出来。
第二天他陪着她去看上次在援助中心遇到的鸦片瘾女孩子,颦卿还记得她是曹霑好友的妹妹。她左右也算得一个书香闺秀,此时竟然拉着傅恒不住地说:“求你娶了我罢,我愿意去给你做侧福晋。”。
娶一个宗室女做侧福晋?傅恒不免好笑。
那女孩子呜咽着说:“我在那个家里早已待不得了,因此急迫地想嫁人。我不在乎嫁的是什么人,只要能带我走就好。”。
颦卿恻然,但也疑惑地问:“怎么见得他就该娶侧福晋?”。
那女孩子瞪大了眼,找出一份报纸来给他们看。颦卿拿过来读不两句,登时目瞪口呆。
原来竟有记者找到了宝亲王同傅恒福晋在外间的爱巢。纳兰氏在那外室里不慎小产,下人忙忙地找医生、又着人奔命一样去寻宝亲王,动作甚大,这才露了行迹。
黑白照片上甚至照出院落里暗暗的血痕,显然是纳兰氏不慎摔在地上后留下的血迹。宝亲王带着帽子,急匆匆从马车上跨进了房门,还有医生大夫忙乱进出的种种照片。
傅恒和颦卿同时骇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人赶紧回公主府。
颦卿只以为他一定是要回府上去了,谁知他只是坐着陪她,命公主府的人把他的小厮仆从唤来,打听过几回消息,坐着不管和她一起读起画报来。
她问起,他也只是说:“现在这关头,我怎么舍得从你旁边走开。”。
颦卿明知不妥,可是女人就是这点情感上的软弱,他肯为她不管一切,她也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纳兰氏被挪回富察府里去,她这不名誉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富察家到底有涵养,没把她赶出门去,但是也无人肯管。傅恒一声不吭地住在公主府里,外头人只道他奉旨办事,谁也找不着他。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宝亲王当即遭到了弹劾。
这种私德有亏的事情还有什么说的,宝亲王再次被夺爵,这次是真的元气大伤了。但与他的际遇相反的是,宝亲王福晋因为多年来侍奉皇后得力,竟被皇后委派了一桩经济方面的任务,如同奉旨办差的大臣一样风风光光去了上海。
虽然这桩丑事被爆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但是傅恒利用得相当不错。
可惜的是纳兰氏发起热来,人渐渐不中用了。傅恒不得不搬回府邸中,做也要做出个以德报怨的样子来。
那天颦卿去拜见明莼皇后。
明莼对她说:“如今有一桩事要托赖你。大清要更换派驻澳大利亚的总督大臣,你便作为监察使一同前往。”。
颦卿立刻说:“是。”。
不问缘由,上司说什么便是什么。明莼皇后微微一笑。
到吃点心的时候她才问:“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派我去?”。
明莼半开玩笑似的说:“给你留一块封地呀。”。
颦卿发怔地瞧着她,明莼叹口气:“我只怕不会留在这里很久了。兴起则往,兴尽而返。于治国上,我兴已尽。”。
颦卿一时想要抱着她的膝盖大哭,一时又想匍匐在地上央求她不要走。
她不能想象失去明莼。没了她遮风挡雨,她颦卿会怎么样?她又怎么舍得明莼姐姐?。
然而明莼是弘晖的。
她属于他,弘晖才能一辈子保有这样一个妙人,其他人只算是短暂借用,不能长久。颦卿一瞬间,竟深深忌恨起他来。
只是下一秒又后怕,她怎么敢惹弘晖,只是眼圈已经红了。
明莼安慰地摸摸她的脸:“颦儿,别难过。来,姐姐给你留了嫁妆,待会儿给你看。这次的总督大臣,你来挑怎么样?选一个得心的人,以后整整一个澳洲你横行无忌。”。
最后她笑吟吟说一句:“我觉得傅恒就很合适,不过都随你。”。
颦卿回家了。她着实需要细细思考,明年到底带谁去澳洲?。
半月后湘云竟然找上门来,她让颦卿去见一见曹霑。
“他喝得胃出血。”湘云似怨似愤地说,“你真的是颦姐姐吗?她怎会这般狠心。他为你,连心都可以挖出来。”。
颦卿心神不定,但还记得否认:“我一早说过,我叫明颦卿,不是你说的李香玉。”。
湘云冷笑。
她去见曹霑,忽视他面色焦黄的妻子,发现他倒在榻上,不住咯血。啊此情此景多么相似,颦卿在曹府患上肺疾,到明亲王府后足足治了一年才根除。
她吩咐人把曹霑送入最好的医院,下人立刻办妥手续,院长亲自迎出来。湘云虽然还是满怀怨意,到底不能再说什么。
在手术室外颦卿才沉下心来思考。这么些天,一想起要和傅恒一起去澳洲,心里就阵阵发热,完全无法冷静。
在手术室足足坐了一整天,苍黄的月升起来的时候,她叹口气,吩咐下人去富察府寻傅恒。下人来回报说:“傅恒大人走不开,纳兰氏福晋已近弥留了。”。
过一刻,又有人来报:“纳兰氏故去,富察家已经开始准备丧事。”。
颦卿站起来,她手指握住椅背,用力到发白。她打个寒噤,忽然觉得自己格外可怕。
怎么会这样。当年她病重待毙,有人忙忙地赶着,趁着花好月圆夜要和梦阮成亲,她深觉他们嘴脸丑恶。
而如今呢?。
下人又来了,傅恒送上一捧风信子,依旧娇艳欲滴。颦卿把面孔埋进去,嗅一口,那芬芳的感觉沁人心脾,就像傅恒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她突然把花交给侍女,平静地说:“把它搁到一旁去吧,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她看着窗外的天,月像灰蓝色底板上的一块圆圆油饼一样,光辉黯淡的,可是丰润厚实。
这也算得花好、月圆。
只是人真的能长久吗?。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早已成了灰烬,怎么能死灰复燃呢。她其实早已不再期待爱情。
情与欲,她毕竟更看重前者。傅恒能让她身体战栗,双目发亮,脸颊粉红,她的心却不想再背起任何负累。
而且,而且,颦卿捂住脸。去澳洲虽然安逸,但却背离故土,抛却家国。她怎么能让傅恒背这么大的责任,他还有富察家。
万一他后悔了怎么办。她真的能让他放弃前途和未来吗?。
不不,太不明智。
第二天颦卿走到宫里去,明莼皇后问起,她最后说:“一切但凭主子娘娘定夺。但依我的浅见,和硕怡亲王其实比较合适。”。
明莼有点错愕。颦卿浅浅一笑。
弘晓才是爱新觉罗家的铁帽子亲王,他掌握这一块土地,比什么都更让人放心。
明莼点点头,神情怜惜。颦卿默默微笑。就连弘晖也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她安心作准备。
傅恒并没来得及上公主府拜会,他被派往欧洲举行外事活动。
上船那天,颦卿回首看着海岸。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想起当年唱的歌,作的诗。
未若锦囊收艳骨,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如今,是真的要到天尽头了。
忽然有人大叫“颦儿,颦儿”。
颦卿蓦然回首。
呵,是曹霑。她走下去,问:“你怎么来了?”。
曹霑注视她许久,到颦卿不自在地摸摸脸,他才文不对题地说出一句。
“好妹妹,你过得好,我就开心。”。
一句话就叫颦卿泪如雨下。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偏念着木石前盟……。
是的,宝玉,我知道,这是你发自肺腑、绝无虚假的挚语。在我是孤女的时候,在我是罪人的时候,在我全无前途的时候,在我病弱无助的时候,你发自内心地、毫无矫饰地爱过我。
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你我都知道,年少时单纯的爱恋,只属于对方。
船开动了。不知为何,侍女在一起轻声抱怨:“傅恒大人呢?我一直等着他追来。”。
“唉,莫说是你,我也孜孜盼着。”。
颦卿摸摸心口,苦笑。原来方才心脏放空一样停掉的一拍,是为了这个人。
只是,只是。
船头有海鸥,路上还遇到海豚,大家尖叫欢笑。
到最后,爱我的和我爱的,都风流云散,我也只是孤独一人而已。颦卿用手扶着栏杆,觉得寥落。
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天和水和颦卿。
不,是天和颦卿和水。
到了澳洲,当地官员列队迎接。她应付过礼仪,晚间到公主府去,那府邸比在京中的要大三倍,诸多珍奇。
颦卿走在金色的西式大厅里,异乡异客的愁绪无边无际,她无力地叹息一声,那声音在大厅里也格外深沉,带着空空的回音。
真要这样过一辈子?。
她觉得恐慌。
忽然有侍女过来,恭谨地说:“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发来的电报。”。
颦卿赶紧抓过来看。
“颦儿,回卧房去,有礼物哦^…^。
y姐姐。”。
这个笑脸是啥?这太OO了好么明莼姐姐!。
颦卿心跳忽然急了起来。她匆匆跑过前厅,裙子飞扬起来,那是百褶丝裙,看着是淡色的,每一道褶皱里都染成嫣红。这么一摆动,裙子旋成一朵明丽的花。
她推开卧房门,里面一片漆黑。
颦卿怔住了,忽然失落。
我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听见几声“呜呜”的声音,她走上阳台,一棵树的枝叶正巧伸到阳台上来,有人取了一片叶子,卷起放在口边吹奏。
月光仿佛格外眷顾他,照在他身上格外亮些。他像是传说中得到美神眷顾的少年,深秀的目,飞扬的眉。
他双腿一撑就站起来——。
“颦儿。这下子,你可是我的了。”。
锡林(一)
集锦篇第九十六章。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辛弃疾。
锡林半夜听到呼啸金戈之声。
他一打挺儿坐起来,迈着小短腿四处跑,保姆拦不住这未来的小太子,现在的唯一皇子,只能张皇地跟着他。
他追溯着声音一直跑到书房里去,指一指博物柜:“打开。”。
保姆没这个权限,不住劝他。小锡林生了气,打铃把总管叫来,吩咐他把柜门打开了。他说:“左边,最上方第三格。”。
取下来看,是一把剑,黯沉的表面,看着并不起眼。可是抽开一看,剑光如秋水,照得满室皆亮,那种锋锐冰冷的感觉迫人而来。保姆连忙叫:“小主子,这可动不得哟,当心割了手!”。
小锡林嗤笑,眯着眼盯着剑看许久,那剑也不动声色地冷冷地泛着光,仿佛一个冷笑。
他还剑入鞘,命人把它妥善放回去,问:“你们听到它的呼啸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小锡林的祖父听说了这件事情,他颇为高兴。
“相传古剑有夜鸣示警之功效,这把剑名叫青霜,原本是元和帝为明莼皇后作生辰贺礼之用。后来明莼皇后转赠其弟明徽,帝云出将军曾多次带此剑上战场。如今想必是青霜剑承平日久、渴饮鲜血吧!”。
“锡林,能听到战乱之音,也是你与青霜剑有缘。祖父把这把剑送给你,望你能继承祖先懿德,增长才干,强壮筋骨,做出一番基业。”。
锡林特别爱祖父,也特别听他的。因为说了要继承元和皇帝、明莼皇后的德行,他就常常老老实实坐在书房里研读清史稿。
但是还是最喜欢明徽的,因为他是青霜剑的上一位主人。
只是有的时候会托腮想,怎么青霜剑是明徽的,帝云出却常常带着它上战场呢?。
莫非明徽也觉得这把剑能给人带来好运,所以大公无私地赠与常胜将军?。
祖父见他研究这些,特别高兴,带他到南书房的藏书室里去,爬上专门找书的梯子,亲自为他翻出元和年间的种种史料、文件、书信、报刊杂志、书籍旧稿。
他很自豪地说:“我们不会忘本。那段黄金岁月的全部史料,都能在皇室藏书中找到。”。
只是祖父很快就去世了。
他一生特别艰难。本来是个有才干的灵慧的人,却偏偏生在太恰当的时候里,好多颗太耀眼的明星一下子把他这颗紫微星挤兑得暗淡无光,而且还有那么一轮光辉耀目的太阳,一辈子叫他提心吊胆。
好多人都说,首相和总理其实毕竟留了情面。否则的话,眼下只怕早没了皇室。
他去世前经常见锡林,有一次就和他说:“祖父交给你一个任务。”。
“明中堂留下一封书信,托皇室中人为他寻一个人。我算着,这日期再过个七八年就要到了,本来打算托给你父亲办,只是现在看着还不如托给你。当年建昭皇帝下了遗诏的,我们身为子孙一定得把它办妥。”。
啊,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一百多年前的明中堂竟然在皇家银行里留下大笔财产,委托皇室中人在特定时候交给特定的人?。
锡林好奇之下拆开信。
“请于XX年交给北京市海淀区XX街道X小区单元号楼室。”。
“赠予明徽。”。
“明徽出生年月日:X年X月X日。身份证号如下。”。
天。锡林目瞪口呆,这位帝师莫非有测算之能?他怎么能料到如今北京有这么一个区这么一条街?他又怎么知道如今已经开始使用身份证编码?。
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好奇之下,锡林动用刚刚掌握的势力找上门去。
车停在拐角处,看着那个俊美的、脸庞秀气如同女孩的少年抱着个篮球,满头大汗地往家里跑。他身边总跟着四个或者三个女孩子,要不是他姐姐,要不是他邻居,要不是他同学。
奇怪,他对待这些女孩如同对待好兄弟,全无绮思旖念,可是她们都爱足他,叽叽喳喳跟他身旁,在篮球场边一等等好几个小时,全无怨言。
锡林着人买下对面大厦里的一套公寓,有空的时候,他会过来观察这一家人的生活。百年前遗诏交代下来的事情,又是祖父遗命,他务必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回到圆明园,正遇上父皇和梅妃在园中游玩,看见他,问几句功课,温和纵容地说:“你悠闲也只得这几年,务必尽情放松才好。”。
梅妃娇俏地笑:“是呀,太子宫中几位女官,对殿下可仰慕已久了呢。”。
锡林从容应对。
父皇问他:“考虑好了吗?中学毕业后是参军,抑或出国留学?”想一想,摇头说,“参军太不安全,出国又离得太远,不如就继续在上书房读书罢。”。
饶是见惯了皇帝宠溺子女的劲头,梅妃也不禁骇笑,她插嘴:“公主殿下呢?她去往何处?”。
皇帝有点郁闷:“她执意去游学,先去美洲,接着欧洲,然后澳洲,唉,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
锡林想一想,平静地说:“我就在国内上大学。”。
皇帝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