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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因此不管它是否真的浪漫,就不自觉地这样认定。”
“嗯,说的也是。就像现在悠悠地在春夜里兜风,也很浪漫。”
“我以前的那个她,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喽。她好漂亮喔,漂亮的我好嫉妒”
“呵呵……交往的时候,我认为很爱她,更认为爱她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是我心目中百分之百的女孩。”
“她那么漂亮,都可以去当模特儿了,你很爱她是很自然的事。”
“经过几次争吵之后,我才深刻地发现我只是爱上她的美丽,内心却讨厌她的个性。”
“怎么会呢?她很温柔体贴呀。”她惊愕地回头说。
“那只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但是,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她的个性可以用超机车来形容。已经分手了,就不说她了。我的意思是丘比特送给我的不是爱神的箭,而是麻醉剂。让我无法思考是否真的爱她,还是只爱上那份假象,很简单就认定自己真的很爱她。
“争吵之后,麻醉剂失效了,才发觉自己原来是那么厌恶她里外不一的个性。所谓的爱,只是爱她的外表罢了,而不是她这个人”你知道吗?我是在暗示你,希望你能进一步思考,你对你男朋友的爱,是真的爱?是否还跟以前一样?
“你真的很破坏情调喔!现在那么浪漫,你却说这些大道理。”我跟夏麟的爱,是习惯、是假象、还是真的爱?
“医生嘛,总喜欢说教。”他望着黑夜,感慨地说。“爱一个人,未必就真的了解她。了解之后,爱也跟着变了。”
“你把我当做病人呀!哼!”
“恋爱中的人,每个人都罹患强迫性精神官能症,一天不想着对方就很痛苦。这还不算是病人吗?”他笑着说。
“无言以对,因为你说对了。”
纪锡桢漾着苦笑,不自觉地挽起她的秀发,像触诊般轻抚她的下巴和颈项。“你的脖子很美,明天我拿些药膏给你保养好吗?”
“嗯……”触电的感觉让她说不出话来。更想着,他会吻我吗?
他,情不自禁地轻吻她那白皙的颈子。
“别……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既激动又颤抖地说。
“呵呵……看你的魅力有多大,连男人在讲严肃的事情都会忍不住产生莫名的冲动。”被拒绝了!他干脆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趁机表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沉默以对。
过了不久,纪锡桢的家到了。他只是淡淡说声谢谢,就转身进屋里。
叶晓芹再次骑入夜色之中,心里却担忧地想着,我拒绝了他,以后会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我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呀!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担心的泪水渗出了眼眶。
她不禁停下机车,在月色下低着头,哆嗦着唇,让双眸尽情温润。
夏麟的老家位于民雄,原本他每天都搭火车通勤,下班之后还能帮父亲做些田事。但是他父母心疼他一大早就必须起床,就叫他在市区租房子,免得天天来回奔波。虽是如此,他一个礼拜总会回家一两次帮父母的忙。
他躺在租屋处,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逐渐变成幽蓝的水幕,遽然出现叶晓芹的笑靥、父亲在田里佝偻着背,天色刚亮时母亲坐在屋前做些手工贴补家用的剪影,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景在他的眼前交迭缠绕。
结婚之后,她会怎样对待我父母?这两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能够相处融洽吗?我会不会挟在中间,两边不是人?我会不会庸人自扰?她还要去加拿大念书,这两年两人会变成怎样谁也不知道,她也可能会留在加拿大或美国工作。而我,只能继续窝在台湾。唉!
热恋的时候,是情深意款地绽放爱恋的笑靥,一味地认为现在和未来都是甜蜜的光明。热恋之后,是颓然地在现实的残酷中不知所措。
咦,这两天她怎么只打一通电话给我呢?
夏麟一想到此,随即晃下了床,抓起手机拨给叶晓芹。通话中。他捺下按键“你在干嘛?这么晚了还在聊天”
过没十秒钟,他收到了她的简讯“这么晚了,你在跟谁讲电话?”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在给你打电话啦。”
“哈!巧的好无奈喔。知道你想我就好,快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吻安。”
他关上了手机,带着甜蜜的笑靥上了床,刚才的疑惑也被抛入黑夜中。
我们不约而同地拨电话给对方,是不是表示我们心灵相通?
虽然巧到无法听到你的声音,我的心却暖烘烘的。
5
自从那晚的轻吻之后,叶晓芹开始害怕面对纪锡桢,惧怕漾着笑脸的打招呼被他视而不见。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能像以前那样自然,还是尴尬的别扭。最后,她只好选择逃避。
医院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纪锡桢没空特地去找她,周婕郁也忙得没发现她的不对劲,结果造成叶晓芹认为失去了纪锡桢这个好朋友。这种事又不能对夏麟诉苦,因为夏麟知道她在医院里跟老友重逢,说了只会让他心生疑窦,她只能颓丧着脸继续做宣导的工作。
过了一个礼拜,当她陪一位在医院迷路的老人前往位于楼上的病房探望家属时,才和纪锡桢在走廊碰面。
纪锡桢一见到她,随即小快步走来,微笑地说。“好几天没碰到你了。”他凝看近在咫尺的脸庞,口气变成了担忧。“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是怕因为那晚的事,你不再理我,失去了你这个好朋友。”叶晓芹既不好意思、心里又松了口气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我还怕你不再理我了。”
“呵呵……现在没事了。”她情不自禁地绽放出欢颜。
“我必须去查房,下次再聊。”
“嗯,加油!”
纪锡桢自然地举起手,想拨开她那滑落下来的几绺发丝,但是一想到这里是医院,旋即把手挪了回来,尴尬地说。“我去忙了。”然后羞赧地离开。
她知道纪锡桢缩起伸出一半的手,是害怕被护士看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并非为了那晚的事,因此也扬起释怀的笑容。
这时,叶晓芹的手机发出哔一声,她不假思索地拿起来接。
“你在那里?”卢文惠了无感情地说,这是她的查勤电话。
“我在医院啦”她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急忙跑向纪锡桢,把手机递给他。“跟我妈讲几句话。”
纪锡桢拉垮着脸,随即挤出温柔的声音,说着千篇一律的话语。“伯母你好,我是纪锡桢,小芹在医院……欸,我要去忙了,不好意思。”然后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机还给叶晓芹。
“听到了吧?我挂了”她嘟着嘴,根本不理会卢文惠的反应就收起手机。
这就是她们母女每天都会上演的对话。
当证人证明叶晓芹人在医院的事纪锡桢已经做了好几次,不由地心疼地瞅了她一眼。她轻笑了一声,然而笑声蕴含了对于这种糗事的羞愧、对母亲行径的轻蔑、无解与怨怼,以及对自己无助的嘲讽。
即使叶晓芹来医院当志工,卢文惠仍然疑东疑西,怀疑她可能趁机溜到嘉义约会,因此每天都会不时拨手机查勤。而叶晓芹只好找志工或医护人员当人证,证明她真的在医院。反正是卢文惠自己要丢脸,她可不管那么多,此举只会让更多人同情她这个随时被母亲监控、饱受家庭精神虐待的女儿。
亲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人们这辈子无法割断的。就算死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或是谁的儿女,但是在血缘上却永远无法断绝,连死了也无法逃避,某些看不过去的人肯定会很不小心地记得我们扬言要断绝关系的人,然后不时地唤醒我们对于想要遗忘的人的记忆。即使自认很屌地逃往天涯海角,甚至天堂或地狱,旁人仍旧将关系明明白白写在墓碑上,屌到死也逃不掉!
因此她每次只能既厌烦又倦累地甩了甩头,把不愿接纳的这种母爱累积在心底,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腐烂,转变为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抹灭的恨意。
她是个没有固定工作的志工,跟纪锡桢分手之后就前往妇产科的育婴室,看新生儿过份活泼的哭闹,以及可爱的酣睡样。
几位初当父母的男女站在玻璃窗外面,兴奋地朝自己的小宝贝打招呼、扮鬼脸,有的拿着相机或摄影机猛拍。叶晓芹不晓得他们是在逗看不懂的婴儿,还是在逗自己开心?
基本上,刚初生的婴儿可说是相当难看,只有父母认为这些小天使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宝贝。然后把丑到不能再丑的照片传给亲友,或者放大贴在墙壁,逼他们一定要说孩子好可爱。亲友当然哭笑不得,只能昧着良心说好可爱喔!因为不管在过去、或者未来,他们都曾经或将做这种强迫亲友说谎话的事。
不管如何,挂在父母脸上的幸福,以及婴孩逗趣的模样,还是让她感觉暖烘烘的。
“晓芹,又来逗小baby了。”妇产科的总医师詹文奎,双手插在医生袍的口袋里,扬起下巴地晃过来。
天呀,怎么要死不死又碰到这个情剩(情场上没人要,而剩下来的)呢?什么鸟样嘛!好像当医生就很了不起的样子。别人可能因为你的身份而爱慕你,我可不甩你!虽然她鄙夷地想着,脸上仍然挤出笑容说。“欸,他们好可爱喔!”
“再怎么看,还是别人的。喜欢小孩的话,就早点结婚。”詹文奎露出自认很潇洒的笑靥。
“我可不希望这么早就被婚姻绑起来,何况下半年我就要出国念书了。”她希望一次就把话说尽,免得这位自认很受欢迎的医师再来纠缠。虽然詹文奎的确长得十分帅气,但是那付不可一世的态度让她倒尽味口。
不过,他仍然漾着笑脸,不气馁地说。“前几天同事介绍一家餐厅,听说菜色相当不错,晚上一起去品尝好吗?”
“这个礼拜我都没空耶,晚上我还要去我妈的店里当店员。”
“你下班之后,我去接你到Pub聊天。”
“唉……”她佯装累垮的样子。“那时已经提不起劲,只想回家睡觉呀!不耽误你看诊了,我先下楼。”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赶忙转身离开,更是惧怕他会跟来似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直到拐进楼梯间,她才松了口气。心里嘀咕着,做人还是不能太和善,不然会引来刚从粪坑洗完澡的苍蝇。
因为叶晓芹个性随和,又是个志工经常在医院里到处晃,认识了不少医师和护士,詹文奎就是其中之一,何况之前她就在店里就碰过詹文奎好几次了。当她在医院遇见他时,詹文奎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出她的名字。起初,她是扬起受到男人注意的喜悦,不禁对这个帅气的医生怀着莫名的悸动。然而当她稍微了解他这个人之后,双脚就不自觉地往后退却。
詹闻奎的自信并不是令她排斥的主要原因,而是她听护士说,詹文奎自认医术相当好,再加上他父亲又是个妇产科医院的院长,从小就耳濡目染,因此不把其它医师、甚至主治大夫看在眼里。这点使得在医师家族长大的她极为反感。她的表哥同样是医师,就算他父亲是医院的院长,也是颤颤兢兢的行医,不敢嚣张。
医术是学无止尽,有什么好ㄏ一ㄠ掰的!每次她碰到自信满满的詹文奎,心里总会扬起这句话。
也许她刚才去产房的缘故,于是不自觉地来到妇产科的候诊室。
倏地,她瞥见一位长发飘逸、容貌姣美的孕妇独自坐在角落,就喜孜孜地走过去。她在医院见过这位美丽的女人几次了,第一次瞅见时她就像个色狼迫不及待地扑过去跟她聊天,更献殷勤似的小心翼翼搀扶她到候诊室。
“杨姐,来做产前检查呀。”叶晓芹还没坐下,就开口问道。
“欸。”她笑盈盈地颔首。
“说真的,你是我看过最美丽的女人,个性又温柔婉约,再加上你双颊红润,简直迷死人了。”叶晓芹呆若木鸡地说。
“呵呵……你太夸赞我了,你也很漂亮呀。”女人恰到好处地展露笑容。
“一只不管多漂亮的丑小鸭,还是丑小鸭”她笑着自嘲。
“你太谦虚了。像你年纪轻轻就来医院当志工,细心呵护病人,帮助老人,这就是你的另一种美。”
她根本不管杨小姐说什么,只顾着说。“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最美。我没看过你以前的样子,不晓得你的美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你,是散发出母爱、希望、欢愉和温柔的美,美的让人惊心动魄、魂飞魄散。”
杨小姐抿嘴,拼命憋着笑意。等到气顺了才说。“什么惊心动魄、魂飞魄散呀!”
“对呀!而且,你的笑靥就像耶稣、释迦摩尼佛面对信徒时,所展露出来的慈祥光辉,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她忍不住低下了头笑着。“你越说越夸张!”
“唉……只恨我不是男人,不然一定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盼你离婚。”她表情严肃地说。
“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被你的情话所迷醉。”杨小姐笑眼瞅着她。
“果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为了见你的一颦一笑,就算要我当夏桀或纣王,被万世咒骂,也心甘情愿。”她不茍言笑地说。
“这些情话是你男朋友对你过说的吗?”
“算了吧!就算他说得出口,我连半个字也不相信,我还没自我陶醉到这种程度。而且,如果他敢说的话,笃定是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才会吓得神志不清说这种只要还没死、就知道完全是谎话的鬼话。”
“如果有男人像你这样,要我为他死,我也愿意。”
“呸呸呸……”叶晓芹猛挥着手。“说什么死呀!你丈夫应该很爱你才对呀。”
“是没错啦。但是他不会用你刚才的表情说那些话。”杨小姐的双手贴在胸前。“你知道我听了有多心动吗?阿”她猛然低下了头。“宝宝在点头了”
“哈!不晓得有多少男人为你丧心病狂喔!”
“你的形容词为什么总是这么怪呢?”
“简单地说,就是爱到了极端,为了你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牵动了所有思绪,才会惊心动魄、魂飞魄散、丧心病狂!”
“宝宝在为你的情话鼓掌喔”杨小姐细细揉着腹部说。
“还好,不是吐。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宝宝呀?”
“五天后。”
“那么确定!”她狐疑地瞅着杨小姐。
“我公婆请算命师看好了时辰,说那天的巳时最好,所以就那个时候剖腹生产。”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那样迷信,自然生产才是最好的。”她满脸不屑地说。
“他们怎么说,我也只能怎么做。”杨小姐不禁露出无奈与担忧的表情。
叶晓芹没有发现她神态的转变,只顾着说。“你先生也答应?”
“嗯,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其实,自然生产跟剖腹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差别,只要宝宝健康就行了。”她的脸上重新绽放母爱的光辉。
“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你对家人的爱,以及对宝宝的爱。现在想想,爱,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什么动人心弦又押韵的情话。只要一颦一笑,简单的几句话,就自然流泄出来。”
“以你这个年纪,如果没有来医院当志工的话,也许就不会说出这句话,更甭说体会了。”
“所以,我很庆幸当时做了对的决定。”
“对与错,只有时间能够证明。”
诊间的门打开了,杨小姐抬起头来望着号码牌,然后温柔地说。“换我了!”
“那天我会去看你的。”
杨小姐露出浅浅的笑容,漾着满心的甜蜜,捧着肚子走进诊间。
宛如初恋的叶晓芹太过兴奋了,急忙溜回大厅打电话给夏麟,向他报告又遇到那位惊为天人的孕妇。
正在忙的夏麟,只能拉垮着脸听她诉说孕妇是多么美丽有气质。逼得他忍不住用力感叹,为什么碰到那位内外皆美的妇女不是我呢?唉,恨不相逢未谋面,无珠还君双泪垂!害我不能等她离婚!
杨小姐住院这天,叶晓芹在急诊室服务。留观床的病患一位是公伤意外、一位来台南探亲的小学生食物中毒、一位在夏天吃了太多麻辣火锅外加冰淇淋造成胃肠问题,还有两位因发高烧来挂急诊。他们经过治疗之后躺在病床上吊点滴休养,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加护病床则躺着两个男人,他们半夜因酒后驾车导致兴奋过头,加速猛撞正闪着红灯的交通号志,结果只剩半条命,若不是各科医师的抢救,可能就直接飙到殡仪馆。也因为外科的病床满了,只好留在这里痛苦地回想昨晚究竟是怎么撞的、要赔多少钱、会被判什么罪。因为这场车祸还有一位倒霉的路人,被撞断的交通号志砸到,身受重伤,伤势比他们还严重。
那时也有位仁兄酒后跳楼自杀却轻伤,没想到竟然压到一位捡破烂为生的妇人,因强大冲击力加上年老导致严重骨折、内脏和颅内皆出血。这两位无辜的病患被安排在楼上硬挪出来的加护病床,正与死神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