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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也有位仁兄酒后跳楼自杀却轻伤,没想到竟然压到一位捡破烂为生的妇人,因强大冲击力加上年老导致严重骨折、内脏和颅内皆出血。这两位无辜的病患被安排在楼上硬挪出来的加护病床,正与死神搏斗中。
那位自杀到轻伤的男人经过包扎之后,就被押送到警局侦讯。闻讯赶来的家属和妇人同样以捡破烂为生的朋友在警局外面抓狂地追着男人打、大声咒骂,最后又被送进附近的医院重新包扎伤口。
又有一位超商店员遇到嗑药过量的男子持刀抢劫,他请抢匪自行拿钱,抢匪可能认为在监视录像的情况下这样的情节太过单调,无法加重刑责,就把店员杀成重伤。店员因伤势过重,被别家医院转送过来急救。
因为这些严重的意外事件,再加上昨晚几位住院的患者陆续出现病情恶化,把医院搞得鸡飞狗跳。值班医师人手严重不足,在家睡觉的外科、心脏科和脑科主治医师也不得不赶回医院动刀。
昨天中午就有十几位参加婚宴的民众因食物中毒被送进急诊室,这一批人陆续离开之后,紧接着又是那批急诊病患。主任从昨天就一直待在急诊室里忙着指挥和急救,而让忙累的值班医师回家休息,人手不足之处则由他扛起,中间他只小寐了一会儿。
留观床上还有一位胃出血外加并发其它症状的病患,五官痛苦地绾结在一起,无助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痴痴等待有人出院,空出宝贵的一张病床。这名住在台南县的病人原本被送到当地的医院就医,然而这家医院宣称没有病床就被迫转来。即使好不容易赶来这里了,却慢了一步,同样苦无病床让他获得妥善的照料。
原本医院还有一张病床可以让这名病患暂用,但是在他抵达之前有位急诊病患并发心脏病,被紧急送进心导管室施行气球扩张术。那张床就变成预签床,没办法挪动,他只好在急诊室等待。
医师跟他解释过了,他也认为那名病患比自己严重许多,因此无奈地点头表示知道了,自我安慰地就当做到旅馆投宿,双人房已满,剩下通铺,只好住了。不然,还能怎样呢?
一位因发烧来挂急诊的病患,也许寂寞难耐吧,忍不住跟这位病人劈哩啪啦地数落医院的不是,把他丢在一旁吊点滴就不管,根本没有人性。叶晓芹想要过去解释,但是对满脑子偏见的病人要怎么解说呢?她只好嘟着嘴无奈以对。
病患则是被那个家伙烦到猛翻白眼,干脆召来一位医生,忍着痛楚压低嗓子说。“能不能给那个人开安眠药?吵……死了!这样子像发高烧吗?”
这位医生表情呆若木鸡,缄默不语,走开了。不久,他就拿着药丸和开水回来,态度相当温柔地递给那位发烧的病患。病人以为他的牢骚终于发生作用了,更捞到一颗药丸,便欣喜万分地把药丸和着开水吞下去。
那是什么药?胃出血的病患当然知道,因此在心里笑得很痛苦,因为真的很痛!
陪同那位小学生来医院的父亲,走到这位暗自窃笑到疼痛万分的病人旁边,仔细上下打量。叶晓芹看到了,凭着直觉认为他应该是位医生才对。
叶晓芹瞅了病患一眼,悄悄走到认识的急诊室刘医生,也就是纪锡桢的学长身边,压低嗓子说。“学长,能不能通融一下,挪张病床给他?”
“全满了,谁晓得昨天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剩下的那张床被占了,你也知道。”刘医生两手一摊,无奈地说。然后瞅着她,用教导的口吻说。“别忘了,你不是民代,因此关系要用在刀口上,别胡乱使用”
叶晓芹当然知道他的话中含意,假如她这位小小的志工不时为了陌生的病人关说病床的话,以后还有谁愿意理她呢?因此才要她把关系用在刀口上。
但是,她仍然不放弃地说。“那么加护病房呢?”
“他的情况又不需要住加护病房,你不要乱出主意,加重我们的工作!”急诊室主任猝不及防地晃过来,口气严峻地说。然后才走到急诊室的护理站。
叶晓芹瑟缩着身子,胆怯地朝主任微微颔首。
刘医生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主任一眼,轻声说道。“正如主任说的,他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可以待在这里等病床,所以才没有请他转院。”然后促狭地说。“你怎么不关心那两个情况更严重的呢?只因为他们是酒后驾车?”
“我也不知道”她茫茫然地嘟着嘴,不晓得该站在那个角度看这件事。她走到那名病患旁边,抱歉似的瞅着他。
那位父亲瞥了她一眼,表情木然,自言自语似的说。“就算各科仍保留预签的空病床,等待即将动手术的病人使用,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用到,但是他这个急诊室医师没那么大的权力请主治医生挪出病床,也不愿为了情况不严重的病人到处拜托。至于病床一位难求,是医院普遍存在的现象,究竟是制度的那个层面出了问题,还是因为人的关系呢?也许都有吧,更可能是环环相扣的难解习题!他算幸运了,还有急诊病床可以躺。”
这家医院的制度是急诊室不能签床,只有专科医生有这个权力。叶晓芹见过急诊室的医护人员为了找张床,不得不放下手边的工作努力打电话到各科查询连络、甚至请托,不由地轻声一叹,然后问道。“请问你也是医师吗?”
“欸,我是心脏科医师。”男人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孩子过暑假了,就带他来外公家玩,没想到吃了不干净的海鲜食物中毒,什么嘛!”男人一边气愤地噘嘴说,一边瞅着脸色苍白的儿子,然后视线飘向叶晓芹,发现这位志工的脸上仍然挂着悒郁,于是接着说。“急诊室每天会涌进来多少患者呢?如果那位医生连这种病情也要四处请托病床,除了惹人嫌之外,更干脆转行当急诊室的病床公关人员算了,那有时间做事呢?”
“嗯,说的也是。”她用眼角的余光瞅了刘医生一眼。“同样一件事,有许多层面和立场等待我们去观察和思考,不能单单只观看一面,不然有失偏颇。”
“没错。”男人露出这位志工能了解他话中含意的赞许表情。
这时,外面扬起救护车的声音。急诊室的医护人员、叶晓芹都抱持相同的心态,千万别又来个需要住院的严重病患。
而那位医生家属则两手在胸前交迭,摆出一付看戏的模样。反正他又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更是放假中,有多少病患送进来也不关他的事,只希望儿子能早点吊完点滴,好去找中午所吃的那家海产店算帐。
一位年龄五十几岁、衣服沾染鲜血的病人被紧急送进来了。救护车的随车医护人员喊着,病人因车祸并发心脏玻
医生和护士惊愣了一下,急忙跑过去一瞧,完了!又是车祸受伤,尤其又引发心肌梗塞,皆是跟时间赛跑的病症,更需要住院治疗。
也许是习惯性吧,男人好奇地走过去,探头观察患者的病情。然后退了回来,双手环抱着胸膛,臀部靠在床缘喃喃咕噜着。“要转院,太麻烦了,肯定亏本”他越说越小声。
叶晓芹隐约听到他所说的要转院、太麻烦了这两句话,不由地狐疑瞅着他。躺在旁边那位因大吃大喝而挂急诊的病患则是全部听到,不由地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急诊室主任粗步检查之后,发现患者除了外伤、心肌梗塞之外,颅内也可能受伤,随即思量医院此刻的情况,不得不揪着心对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喊着。“这里的加护病床已经满了,赶快送他到别家医院,不能拖延呀。”
男人扬起得意的讪笑。除了那位肠胃炎的病人发觉之外,没有人发现。
医护人员叹了口气,拉垮着脸说。“主任,我们已经被一家医院拒收才赶来这里,你就行行好,至少先做一下处理好吗?”
不管了!叶晓芹迎向前去,哀求地说。“主任,求求你先帮他急救好吗?不然再这样转下去,他就算没被撞死,也真的被转……”她不晓得该怎么讲,只好点到为止,重重叹了口气。“拜托啦!”
主任知道叶晓芹有点背景,也认识医院高层,心里惶然无助地几经挣扎之后,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随即转身叫护士赶紧再清查一遍加护病床和心导管室。救护人员一边道谢,一边急忙把病患抬到病床上面。
“真的是没事找事做,亏本生意也要接!”男人坐在儿子的病床上,轻声讥讽着。
那位贪吃的病人狠狠再斜瞪了他一眼。两相比较之下,这名患者认为一直要他让出病床的主任比这位不知是那家医院的医生好太多了。
刘医生经过叶晓芹的身边时,露出复杂的眼神瞅了她一眼,然后加入抢救的行列。
病人因外伤而引发心肌梗塞,再加上脑部可能出血,经过急救之后医师就用非血栓溶解剂的其它药物暂时缓住病情。主任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将病患送进心导管室仔细检查,情况不乐观的话可以立即用气球扩张术解决。尤其头部问题更可能必须开刀,然后送进加护病房观察。
患者因车祸所造成的外伤还好处理,急诊室也有空床,然而那两项却不是急诊室所能单独处理。而且,最重要的心导管室跟加护病床在那里呢?主任不由地开始后悔,刚才应该坚持要求病人转院才对。
护士回报,加护病房没有空床,心导管室正在忙。主任的脸顿时拉垮下来。
男人扬起下巴,露出未卜先知的表情,然后朝躺在旁边的那位病人炫耀似的说。“这是医院在做样子给病人看的啦,其实应该有病房才对,收这种病患不能赚钱的!”
这位吃坏肚子的病人天还没亮就来挂急诊,顺便在这里边吹冷气、边补眠,结果被陆续送来的患者吵到无法入睡,当然晓得此刻医院的情况,不禁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厌恶,肚烂在腹、口难开。他逮到男人无聊到在急诊室闲逛的机会,立即召来叶晓芹,在她耳边发泄对那位家属医师的不满。
她虽然略微不满这位病人占着病床不放,但是更惊愕那位医师家属居然说出这种话。然而他在这里的身份只是家属,而非医生,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
“会不会昨晚刚好是鬼门关大开的时辰,挂急诊的才会一堆,住院病患者也陆续发生状况?”病患露出诡谲的神情。
“什么跟什么呀!你还有力气想这些的话,就回家休养啦。”
“我的肚子又再痛了。”病人赶紧揪起五官。
她摇了摇头,懒得理他。
另一方面,主任把思绪从此时硬设备缺乏的窘境中拉出来,研判病患因车祸的关系并发各种症状必须请专科医生前来会诊才行,随即叫护士请各科的医生赶来。
护士瞅了病患一眼,立刻拼命抖起撒娇的嗲声拨电话,一通一通地打。最后她挂上话筒,哭丧着脸,口气颓敝地对主任轻喊。“主任,我叫不动他们呀,我只是个小护士!”
主任叹了口气,亲自一科科打电话,轻声细语的拜托,不愿得罪那些专科医生。但是,外科找不到人、内科没空、心脏科没空、脑科没空。尤其今天是星期一,各科都很忙碌,值班医师也忙不过来,抽不出人手来会诊,更甭说接收病患了,因此后两科不约而同地干脆要求主任赶快把病患转出去。
主任不管他们的理由,叫一位医生过五分钟之后再打电话到各科找人,然后立刻先帮患者做紧急手术。
在明亮又冷清的空间里,四处碰壁的他剎时感觉自己既没用又无助,更嘲笑主任这块招牌到底值几两重。天天从早到晚拼了命拯救急诊病患,尤其是别家医院不愿收留的病人,结果还要低声下气拜托其它医生,看尽专科医师的脸色!同样是医生,为什么境遇差那么多呢?
他换个角度忖度,现今医生不太愿意担任的外科和妇产科医师,他们的工作是没日没夜,根本不晓得病患何时会猝不及防地爆出怎样棘手的病状,必须随时紧绷神经,不敢松懈,更是吃体力的饭,而且医疗纠纷层出不穷,自己跟他们比较起来应该好些了吧。而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没一会儿,骨科医生赶来了。这位医师倒是很细心检查,但是急诊室的医护人员把他的大部份工作都做完了,因为病人没有多大的骨科问题。他诊疗之后用含蓄的口吻说。“主任呀,你要请外科,尤其是心脏科跟脑科过来会诊,不是骨科!”
“我也知道呀”这还要你教呀!他们不过来,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背着病人到各科去看诊吗?没死也被整死!
其实主任也略知从昨天深夜开始,不知那位瘟神降临心脏科和脑科,除了急诊病患外,住院病患也陆续发生状况,连住院医生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依然忍不住在心里讦谯,天晓得情况是不是正如他们讲得那般严重,或者一听到是麻烦病人就拼命找借口推辞?因为他曾经跟心脏科的主治医生闹过意见,所以心脏科有时会藉题发挥,故意刁难。
“我能做的,都做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去忙了。”骨科医生朝主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在心里则不悦地讦谯,又不是多大的骨科问题,急诊室自行处理就行了,而且也处置的很好,干嘛还要叫我来会诊呢?没来,说我不负责任。来了,又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做。嫌我太闲呀!
叶晓芹和护士则呆愣地伫立于一旁,露出满脸的无奈,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那位医生家属表情木然地观看。当他听到邻床的病人发出无奈的叹息,不解地瞅着他,口气了无感情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很正常呀,顶多叫病人转院就行了。”因为这里不是他工作的医院,因此他可以大方地吐露心声。
病人佯装身体痛苦地眼睛上吊,陪笑地懒得多说一个字,更庆幸自己是肚烂,不是心烂,不需要他医治。
一位被四处找人的医生逮到的外科住院医生,迈着比发高烧的病患还蹒跚又孱弱的步伐晃了进来。
怎么是这个人值班呢?主任一瞧这付德性不禁扬起怒火。但是跟他交情不错的外科主任早就交代过了,现在医学系的毕业生大都不愿意进外科,招考住院医师不容易,请主任对外科的新进医生嘴下留情,千万别把他们骂跑了。主任也只能在心里厌恶地叹了口气,笑脸请这位样似吊儿郎当的住院医生赶快帮病患治疗。
这名医生这才露出温柔中带着严谨的神情走向患者。
主任看他动刀的模样,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急诊室,干脆由他自己操刀算了。更在心里感概,以前外科是医学系的菁英拼命挤进来的科别,现今则因为外科医师必须比别科花更多的时间磨练养成,导致工作时间过长,而且外科的健保给付低、医疗纠纷多,种种因素导致寻求工作安逸、钱又多的新世代草莓族越来越少愿意担任外科医师。这些问题不是他所能解决的,只希望这位医师能尽职地治疗病人。
叶晓芹也不禁摆出厌恶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沁凉的空气,走到急诊室的一角倒杯温开水,送给一位发烧的病患补充水份。
过了一会儿,这位医生大致处理完了,就朝主任微微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那位打了几通电话才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医生,倏然挡住他的去路,口气严峻地说。“你,今天不是值班吗?为什么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喔,我在动手术。”他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企图推开医生。
“骗肖耶”医生怒目岿立不动。
“不然你要怎样?我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扰啦,这样也有错吗?”住院医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丝毫不加掩饰地道出实情。更板起了脸,双脚开开两手插腰,瞪着他,摆出要单挑的话,就放马过来的架势。
曾当过外科住院医生的主任露出万般失望的表情。他忆起外科主任的拜托,不得不走了过来,一边对外科医生硬挤出微笑道谢,一边把医师拉开,希望个性随性的住院医生尽快从眼前消失。
医师不甘心地让开了,依然不可思议地瞅着他。“你……不是一般的上班族,而是医生,更是跟时间赛跑的外科呀!”
“去做你的事啦。”主任斥喝着。然后朝住院医生微笑地说声不好意思。
既然主任都摆出笑脸了,住院医生也不好意思再赌气下去。他朝主任浅浅颔首,走了出去,但仍然睥睨了医生一眼,不悦地轻声唠叨。“外科又怎样?值班又如何?我又不想当什么主任!来了、也做事了,还一直碎碎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抱着这种观念!”
医生的眼睛冒着怒火瞪视只在乎自己的住院医师步出急诊室。他憋不住怒气,转身对主任抱怨。“他这个人连上刀都迟到,还要主治医生等他!一早开刀嫌太早,太晚开刀则摆张死鱼脸嫌太晚,害他不能准时下班,如果要当上班族,就不要踏进医生这个行业!而且,碰到麻烦的病人就推东诿西,根本不想治疗。遇到整形美容这种能赚钱病人,即使完全不关他的事,也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