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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觉得为难啊!一个艰难的选择。
“跟议和有关,但跟我今天说的是也有关。你看,我就说吧,关系深着呢。既然你也看过田亩册了,就应该明白,鎏玥的人口已经女多男少。再不想想办法,人口只会越来越少。国之根本是什么?是人啊!没有人,谁种田?谁织布?谁参军?谁打仗?就算你想提倡忠孝礼义廉耻,那也得有人。没有人,就什么都没有。”末璃拍着手给他讲道理。
这倒是大实话!可这跟让寡妇改嫁有什么关系?
“天下既然女人多,那就让适龄的女子赶紧嫁人生子,多多养育后代,壮大人口就是了。跟一班寡妇有什么关系?都已经嫁了人,就该安分守己。这要是寡妇能自由改嫁,天下不是乱套了?”
看他的眼神,末璃就知道柳傲君的脑子也是站在男性思维立场上。没办法,他是男人嘛。
面对这样的社会,这样的男人,她不能跟他们讲女权,讲人性,讲自由。她能打动他们的只有利益!最直白也最重要的国家利益!
“人是一种资源!男人有男人的价值,女人有女人的价值。如今国家女多男少,人丁凋零,那么女人的价值就显得尤为重要。一个女人,如果她及笄之后就出嫁,二十岁之前一般都会有了孩子。再往后,也会继续生儿育女。一切顺利的话,一个女人一生起码可以生养七八个孩子。七八个人口啊,柳大人。这些人,会是农夫,会是书生,会是武将,会为人父,为人母,会继续养儿育女。不说劳作耕种织布种桑养蚕,但就生儿育女这一块,一个女人就能贡献出如此大的价值。可偏偏,有些女人还能继续为国家做贡献,却要生生的把她的价值埋没。”
“我的柳大人啊,这是多么大的资源浪费!你懂不懂!”
哎哟!为了鎏玥,她真是操碎了一颗小心肝喂!
末璃觉得自己不是鎏玥人,胜似鎏玥人!呕心沥血了,有木有!
柳傲君真有点被震惊了!不仅仅因为小皇帝的“智慧”,更因为她的“思想”。
把人当做一种资源,尤其强调把女人作为一种国家战略资源来看待,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思想,在鎏玥不是主流。倒是在北狄这样的蛮夷之国,颇受推崇。
北狄和鎏玥一样,连年征战,男丁也死了很多。所以每年骚扰边疆,除了抢掠财物粮食,更重要的就是抢掠女人。把女人抢回去就是为了生孩子,充实人口。据说这样的女人在北狄都是关在一起,蛮子的男人要出征打仗了,就可以随便拉一个这样的女人留下种。不论父亲是谁,孩子生下来就归部落首领负责养大。这导致北狄进一半的人口都是一群不知祖宗的野孩子,实在蛮荒的很!然而蛮子就是蛮子,没有礼义廉耻,祖宗法规。他们只认部落,不认祖宗。
可这种事对诗书传家,忠孝治国的鎏玥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
然而抛开所有道德层面的束缚,纯粹从利益角度出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做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有效的提高人口。
所以,陛下的意思就是……鼓励天下寡居的女子再寻夫家,以便能够继续生儿育女,充实鎏玥人口?
可为什么非要寡妇?适龄可婚配的年轻女子多得是。这说不通啊。
祭酒大人表示,臣有异议!
末璃伸手一指。
“不愧是柳大人,看问题犀利!但你所认为的适龄可婚配的女子,都是多大的年纪?十五十六?还是十七十八?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真的能担当得起养儿育女,照顾全家老小的责任?”
“现在鎏玥适龄可婚配的女孩子,想要找到夫婿,已经没那么容易!男人太少了!就算找到夫婿,她们因为太年轻了,骨盆都没有完全长开,生孩子会有很大的危险。难产这种事并不罕见,而母子双亡这样的惨剧,于我鎏玥就是一笔重大损失!”
“但年轻力壮的寡妇就不同了!她们经过一段婚姻的历练,无论是照顾家人,还是生儿育女,都有了经验,可以很快就进入角色。同时,比起未婚女子,她们更迫切的需要男人。不要想歪了,我指的是种田,耕地,做工,以及保护家人。这些事,终归还是更需要男人的力量。”
“尤其是那些膝下有子女的寡妇,如果能重新找到一个男人婚配。不光女人可以继续为国家生儿育女,前夫留下的孩子们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从而存活下来。孤儿寡母,日子何其艰辛,好不容易生养下的孩子若是中途夭折,这又是一笔重大损失啊!”
“人,人,人,每一个人都是一笔重要的资源。我们得保护好这些资源,决不能再有任何损失!”
她握紧拳头。
“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就算诏令天下适龄年轻的寡妇改嫁。可那些女子,是否愿意就此背上一个不守妇道的恶名呢?”柳傲君问道。
这个问题虽然尖刻,但末璃却看到了希望。不怕柳傲君提出质疑,质疑恰恰说明他在思考她的提议。
“所以自由的选择权才是这条敕令的核心所在。朝廷不是强迫寡居的女子改嫁,而是把是否继续守寡的自由交还到她们手上。以及,傲君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为人父母的,最关心的是孩子能否活下去。改嫁虽然失节,可是如果失节能寻到一个依靠,能让孩子们活下去,无论哪一个母亲都不会拒绝的。而对我来说,这些寡妇也是我的子民。作为她们的君王,我也希望她们好好活下去!活人才有希望,死人什么都没有!我希望我的人民,都能怀着对生活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末璃语重心长道,末了重重一握他的手。
她是个小小的人儿,巴掌大的脸,甘蔗粗的胳膊,白面饼似的手掌,虽然按照年纪已经算是一个大人,可怎么看都没有一个大人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这双薄薄的手掌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竟让他感到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那是来自君王的力量,这小小的身体里有着一颗和摄政王截然不同的仁君王道之心。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您这样,就真叫他难以抉择了喂!
他情不自禁的回握这个小小的君王,捧着她的手如同捧着天下一般小心翼翼而又慎而重之。
他依然觉得陛下的提议是荒诞的,但这份荒诞并非无理,反而有一种蛮横纯粹的理直气壮。如同孩童的真话,总是一语道破天机。
鎏玥的天下真的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边缘,虽然从整体上看,仿佛看不出这个国家即将崩溃。
京城依然繁华,老百姓的生活看起来也照旧如常。面对再次来犯的北狄,朝廷的主流依然是对战,而边疆依然是百万雄狮,枕戈待旦。
仿佛国家十分强盛有力。
可实际上呢?人口凋零,天灾*,国库空虚,军队臃肿。一旦打战,连军粮到哪里去筹,都还是个问题呢。
而真打起来,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国家还能撑几天。
这也是为什么,几本田亩册就能打动摄政王的原因。王爷也早已经看出,鎏玥外强中干的脆弱。
陛下也看出来了,并在用她的王者之心思考解决之道。
如此看来,也就难怪王爷痴迷陛下,着实是陛下太可爱了。
也许,在这危急存亡之际,鎏玥出现陛下这样一位仁慈爱民的君王,就表示这个王朝气数未尽。
可若是鎏玥气数未尽,那摄政王又当何论呢?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的心不能乱!
稳了稳神,他微微皱眉,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若是陛下鼓励年轻的寡妇改嫁,那她们不是就要和适龄未婚的女子争男人了?而且若是让天下的男人来选,又怎么会舍未婚妙龄女子不要,而就拖儿带女的寡妇呢?”
这是天下男人的通病!谁不爱鲜花娇娃!
“没错!爱卿真是太犀利!看问题比你家王爷厉害多了!”末璃毫不吝啬的为他点赞。
不敢不敢,陛下您千万别那他和王爷比,他怕死!
“所以,这不是一条单独的敕令。这是一系列的改革!从寡妇到少女,从女人到男人,从民间到朝堂,都需要一次改革。”
“傲君!我还很年轻,想法不成熟,所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改革!这两个字让柳傲君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都哆嗦一下。
不是冷,而是激动,是恐惧,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是啊,这天下早就该好好翻天覆地一番。
可是改革,谈何容易!任何改革,都是要从既得利益者身上下刀。而能爬到既得利益者这个阶层,必然是手握重权,又岂肯任人宰割。
改革就如同虎口多食,历朝历代,多少人杰志士都死在这虎口之中。
陛下这样柔柔弱弱的小儿,也想要改革,难上加难。
别的不说,挡在她跟前的三座大山,就一个比一个厉害。
保皇党,摄政王,长生观,没一个好相与的。
陛下终归是太年轻,大概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凶险。以及,找他帮忙……
柳傲君浑身一抖,冷汗都下来了。
陛下您别害我啊!
她把这样的话都跟他说,就不怕他掉头就告诉摄政王去?还是说,她就笃定自己会帮她?
凭什么?
然而被她大大的黑眼珠子看着,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怎么办?他的心竟然真的开始向着小小的人儿倾斜。
难道真要做那个艰难的选择?
柳大人的心,彻底乱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请王爷当狗熊!
不劳摄政王问罪,从清心殿出来,柳傲君就直接转道摄政王府,把小皇帝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一股脑的全交代了。
清心殿里有王爷的耳目,瞒不住。既然瞒不住,索性直说,看看王爷的意思。
“改革?”听完他的话,展万钧登时一挑眉。
柳大人点了点头。
“胡闹!荒唐!”摄政王立刻从太师椅里跳起,狠狠一甩袖,怒喝。
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回头瞪着柳傲君。
“你别跟着她瞎胡闹!她虽然聪慧过人,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外面的大风大浪,她经历过什么?改革?哪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是,改革不容易。但如果有王爷的支持,那就有了大半的机会。
柳傲君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定定看着展万钧。
摄政王眉头越发皱拢,也看着他,伸手点了点。
“你心里在动什么念头?傲君,你是要弃我而就她不成?”
王爷就是王爷,他真是一点也瞒不住。但柳傲君也有自己的坚持,撩起衣摆屈膝跪地,叩首道。
“傲君不敢!陛下所言既是童言,亦是真言。王爷明鉴!”
不敢?展万钧冷哼一声,敛眉垂目。
明明就很敢嘛!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书生意气心里打什么主意!
天下的读书人都一个样,恨不能改天换地,大展宏图,名垂青史。小家伙几句话,就把这书呆子的心都挑活络了。
改革,哪有那么容易!这书呆子就没看出来,若是这要改革了,这头一刀就得落在他这个摄政王的头上。
因为他拥军自重!
不,这书呆子清楚的很呢!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展万钧再次伸手点了点柳傲君。
柳傲君低着头,看不到,但心有灵犀,把头又伏的更低。
看对方这幅样子,展万钧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帮读书人啊!嘴巴上说忠诚谁,但其实心里永远只忠诚自己。忠诚于他们所热衷的那一套,江山社稷,明君忠臣,流芳百世。
从鼻孔里呼出一股浊气,他背手走到书桌前,重新坐下。
“起来吧。”
柳傲君站起身,轻轻拂了拂衣摆,抬起头。
“你不要跟着那孩子瞎胡闹。眼下要忙的事还很多,这秋闱礼部会搞定。但这议和之事,还得细细商议。现在朝堂上,还是主张打的人多啊。尤其……”
尤其后面的话,摄政王没有说出口,柳傲君也明白。
朝堂上主战的基本都是摄政党一派,着实令人头疼啊。
“我听说陛下让世子和博山郡公在京城里搜集百姓的言论,不知王爷可否知晓?”
“知道了。展麟已经把条陈送过来了,这孩子,竟然还知道写条陈了。”展万钧笑了笑。
“跟着陛下,世子是越发懂事了。”柳傲君也笑了笑。
展万钧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方仍是一笑,面色平常。
“乡野村夫,老弱妇孺之言,又有何用。”
“民言既是民心,民意不可违啊王爷。”
“你们读书人自然是如此说,可底下那帮只晓得打仗杀人的武官,可不听你这套。不打仗,他们如何升官发财?不打仗,这么多兵,靠什么养?不打仗,朝廷每年花那么多军费,养着这么多兵,又有什么用?你能拿出民意,难道别人就拿不出?难啊!傲君!”
说完,他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柳傲君微微一笑,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所以陛下说,王爷该裁军了!”
“什么?”展万钧蹭的一下坐起,瞪眼。
“王爷该裁军了!”柳傲君又说了一遍。
展万钧瞪着他,忽而是怒极反笑,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糊涂了吧,柳傲君!裁军?你信不信这话一出这个门,明天就天下大乱!”
“不信!”柳傲君摇了摇头。
瞧着对方这个不知死活的样,展万钧是倒吸一口凉气,啧了一声。
“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那孩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怎会糊涂至此?”
“王爷!”柳傲君拱手深施一礼,语重心长道。
“自傲君跟着你,至今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哪一年不是南征北战,喋血沙场?大家伙跟着王爷一起,清君侧勤王护驾打到京城,打入皇宫。到如今王爷成了摄政王,底下的将士们也是封侯封官,人人有份。当官的自然都想要高升一步,永无止境。可底下当兵的呢?打了七八年的仗,他们也累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们求功成名就,可底下的小兵们只是在家乡活不下去,才来当兵混口饭吃。若是能回家种田种地,养儿育女,吃一口平安饭,谁又想来当兵打仗,提着脑袋混口饭!”
“天下的老百姓都不想打仗了!再打,真的要亡国了。亡的不是陛下的国,而是王爷您的国啊。”
展万钧不语,只是脸色沉沉,阴云密布。
“陛下给您看田亩册,这其中的厉害,您也是心知肚明。王爷麾下,雄兵百万。在王爷和将军们的眼里,这百万雄兵是大家打天下求富贵的倚仗。可在陛下的眼里,这是百万黎民百姓。天下男丁凋零,乡野遍地都是空舍荒田,寡妇孤儿。王爷却还拘着百万男丁不放,于天下有何益处?”
“夺一人之利,而惠天下苍生。王爷,傲君斗胆,恳请王爷裁军!”
说罢,他衣摆一撩,噗通跪下,再次叩首。
夺一人之利,惠天下苍生!合着这百万雄兵就只是他一人之利?说的他就跟个不讲理的大军阀似得!展万钧简直要被活活气死。
就知道逼他!逼他有用吗?
当然有用!
他是真没想到!这才一天的功夫,他这狗头军师就倒戈相向,成了小皇帝的拥趸,跟着那孩子一起胡闹起来!
然而真是胡闹吗?
当然不是!
他又岂会不懂这些道理。可……
可他不能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
真是见鬼了!天下既然生了他展万钧,又何必还要生出一个末璃!
他都怀疑,再这样下去,假以时日,说不定天下就真要认这个孩子当皇帝了呢。
而就连他自己,都甚至开始觉得,小皇帝一直当皇帝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
她会是个好皇帝,也能当好皇帝。保皇党不会反对,长生观不会反对,只要他也不反对,她就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皇帝。
可……可她是个女娃儿!一个女娃儿怎么能当皇帝!
然而用这样一个理由去反对小皇帝,平心而论,他是汗颜的,也是不屑的。
他一向自负自傲,如今却要以性别来否定别人,怎么看都是胜之不武。
但除却性别,他也真没有可以反对末璃的理由。
毕竟,连他得意的狗头军师,都倒戈了呢。可见这孩子魅力多大!
也怪自己,天天在狗头军师这儿夸那孩子。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药没地方买去!
颓然靠在椅背上,他长叹一口气。
“你这是在逼我啊!傲君!裁军,谈何容易。你这些话,也就敢在我这儿说,你敢不敢出去对那些将士们说?看他们不一刀砍死你!”
柳傲君挺起背,也是苦涩一笑。
“学生不敢。”
“不敢?所以你就敢来逼我?”
“王爷是个讲理的人。”
“呵呵,讲理就得受你这份气!”
“裁军自然是不行的。贸贸然下令,诸位将军恐怕当时就直接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