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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他又该用这张秘方从父皇那儿换回什么?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无数念头顷刻间就占满的年轻皇子的脑袋,以至于他都没留意看脚下的路,差点直接撞在一个人身上。
幸好他在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快要爆炸的时候,强行压抑住了狂奔的思绪,抽出一点精力看路,这才在最后关头急刹车,停住。
有人挡在了他前面!
穆沙抬起头,看到一张满脸都是褶,皮笑肉不笑的老脸。
愣了那么一瞬之后,他猛然后退半步。
“王公公?”
王宝宝嘿嘿咧嘴一笑,眯着眼朝他拱了拱手。
“穆沙皇子,老奴奉王爷之命,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穆沙心想。
所以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因为小皇帝说了还不算,得摄政王说了才真正能算!
*
穆沙跨出清心殿的那一刻,展万钧就悄无声息的从硕大的屏风后迈步而出。
“陛下可真会慷他人之慨!没声没想的,就把微臣手里这点好东西全送出去了!也不怕我心疼!”
末璃伸出一根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咧嘴一笑。
“你手里宝贝多,匀出去一件两件,哪里就会伤筋动骨!别太小气啦!”
“哼!说得轻巧。炼钢法是什么,陛下难道不知?合邕能和我们合作,一则是联合抗击大齐,二则就是苦于不会炼铁,无法锻造上好的兵器,年年都只能从我们这儿购买。陛下把炼钢法给了他们,断了生意还是小事,养大一条狼,才叫人担心呢!”
展万钧冷哼一声,垂着眼皮看着她,眼神有些恼怒。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给咯?”偏偏她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扭过身趴在扶手上仰头看着她。
“君无戏言。你不过是开开口,我可就得替你擦屁股!”
说道擦屁股,他的眼神就掠过她因为趴着而撅起的屁股。
擦?他都想抡胳膊直接揍!小孩子不听话,就得揍!
顺着他的目光,末璃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别那么小气嘛!就算今时今日我不做这笔交易,过不久你也得亲自把炼钢法给合邕人送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拿来给我用一用呢。好歹我还能换回点东西!”
“我给人送去?怎么可能!”
他傻了才会把炼钢法送给别人,那就等同于往别人手里塞刀子,好让对方往自己身上砍。
傻的吗?那个国家会希望隔壁的国家兵强马壮,武器精练?当然是越弱越好。
末璃撇了撇嘴。
“真的是越弱越好吗?我怎么觉得平衡才是最好的。”
展万钧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你可别忘了,北狄人已经会炼钢了。”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我们和大齐正式结盟,运气好的话,一两年之内肯定是不会有大战了。北狄人学会了炼钢,肯定要大肆制造兵器,武装他们的军队。北狄是马背上的民族,不会耕种,一到秋冬季节就会骑上马带上刀到处烧杀掠夺。不能到鎏玥掠夺,那么他们会去哪里?”她问。
“会去合邕。但这与我们何干?”
“是,短时间内当然和我们没关系。合邕本来就是最弱小的,被欺负也活该。可万一不小心,它灭国了。怎么办?”
展万钧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北狄人不傻。兵强马壮,武器精练,那么多兵马要吃要喝,光靠这群蛮子,可生产不出那么多粮食。自己生产不出,那就走只能去别处抢咯。像北狄这样的民族,一时半会是改不了打打杀杀的习惯。要他们不打仗,比要他们不吃肉还难。鎏玥不能啃,他们一定会掉头去啃合邕。合邕一旦被北狄吞并,那么接下来倒霉的肯定是我们。所以,我们得帮老朋友一把。即便这个老朋友做过一点不那么地道的事,但我们总是仁慈又有爱的嘛!”
“所以,与其等着失态越变越坏,去亡羊补牢。还不如先发制人,夺得先机!”
“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出去,也太便宜合邕人了。”
小皇帝嘻嘻一笑,跳起身,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展万钧的胸膛。
“别那么小气嘛!一个秘方而已!”
“说的轻巧!”展万钧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捏着,轻轻的揉了揉。
“一点也不轻巧呢。拿到秘方又如何?没有人手把手的教着,合邕人想要掌握技术,没那么容易。”
“怎么?陛下的意思,我还得送人过去手把手的教?”
“当然咯!你来我往才叫沟通。合邕人想要技术,必然会有所求。有所求了,你才好开口提条件呀。所以,方子就是那钓鱼的诱饵。你一点好处都不给,怎么把人吊在手里。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说起来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他还真是小瞧了她!摄政王心想。
“照这么说,我还得谢谢陛下咯!”
“不用谢,应该的。毕竟,你是我的爱卿,我得对你好!”她笑的越发甜,眼睛里冒出光,闪亮闪亮的。
展万钧一时不察,就陷进去,伸手把她拽到怀里,低头亲吻上那发光的双眼。
末璃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上眼。
薄薄的眼皮根本挡不住他灼热的双唇,眼珠子差点就被烫伤。
随即这灼热掠过她长长的睫毛,顺着笔挺的鼻梁,落在她花瓣似的双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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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didachung(钻石1,鲜花1)这一回是真的要开始结尾了呢!大概还有那么七八个章节吧,大概!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旧愁新恨一起算!
领导动动嘴,底下跑断腿!
末璃知道自己一念兴起,用炼钢法跟穆沙换月神之石,为了达成这笔交易,底下人却要忙东忙西,各种周旋。
尤其这钢铁二字乃是摄政王安身立命的法门所在,老虎嘴里拔牙,且能让这煞星爷爷疼一阵。
但反正她是动嘴的,动完了嘴,就可以歇着,安心等结果。
六月炉火天,清心殿里镇了冰块依然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热潮。
自昨日起,天上就积了些阴云,瞧着仿佛是个快要下雨的样子。然而这阴云只是积着不动,一丝风也没有。一直憋在土里的热气就这么一点一点不断的蒸出来,天地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世间万物,死的活的,都在里面蒸着。
真是又闷又热,要了命了!
在皇宫里有冰镇着,她尚且觉得难耐闷热,那外面的老百姓该受什么样的苦,可想而知!
这天瞧着就不对劲!怎么看都算得上“天有异象”!
估摸着在这么闷上几天,那帮闲出屁的言官又得上折子,让她下什么罪己诏。
倘若罪己诏能当求雨符用,别说一道,十道也给。
可要是没用,那她也不会傻乎乎往自己身上揽事。
正胡思乱想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就走进了清心殿。
屋子里水汽重,凉飕飕沉甸甸,如同凝结着的乳酪一般。人影晃入,就把这水汽搅动起来,倒是带出那么一丝两丝的微风。
可这风是湿的,扑在人脸上潮潮的,并不舒服。
明明不热,她还是拿起手帕擦了擦脖子。然而手帕也是潮的,这可叫人怎么过!整天跟泡水里似得,搁着冰是泡冷水,撤了冰就是泡开水,那种都不舒服!
泡在水里,脑子都要进水了!
恍惚间,人影就到了跟前,屈膝跪地。
“陛下。”
末璃抬头,扭头伸手一招。
“去,弄块冰镇的手绢过来,给梅公公!”
跟前跪着的正是梅若华。
“快起来吧!”
梅若华这才起身,李蔷端了一个小巧的银盘过来,上面摆着一方雪白的手绢。
梅若华侧过身微微施礼,伸手取了盘子上的手绢,摁在脸上拭汗。
手绢触肌透凉,却不是冰镇的效果,而是熏了薄荷冰脑配成的香。擦干了脸上的汗,压下潮热,这才放下绢帕又掉转头。
末璃朝李蔷使了个眼色,她便端着银盘退下了。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梅若华才又上前一步,低着头,却并不说话。
“怎么?”原本懒洋洋躺在牙簟上装死的小皇帝翻身坐起。
梅若华眼皮一撩。
“王公公把皇子殿下叫到御正殿去了。”
她噢了一声。
“我和他说的事,摄政王知道。他肯定得交代穆沙一些事!”
梅若华低下头。
“怎么?”
“王爷向皇子问起了月神之石。”
末璃一挑眉。
“这个,他也知道的呀。”
“但皇子和王爷说的,跟陛下说的不一样。”
诶?说的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梅华若低头,拱手,急促说了一句。
“陛下赎罪!”
随后便再上前一步,到她身旁,伸手拢住自己的嘴在她耳边飞快了说了一句话。
“什么?”末璃猛然回头,额角差点就撞在梅若华的鼻梁上。
他急速退后,险险躲开,随后又快速重复了一遍。
“那东西,就在他身上!”
小皇帝双眼一睁,又一眯,伸手一把攥住自己的衣摆。
“当真?”
“奴婢不知真假,只知这是皇子自己亲口说的。”
小皇帝皱眉,伸手一摆。
“不对,这不对!”
梅若华低头,不言语,只是撩起眼皮看着她,眼神仿佛是在询问。
哪里不对?
当然不对!末璃也看他。
“倘若就在他身上,如何瞒得过祁进!除非,祁进骗我?”
这话梅若华不敢接,立刻垂下眼皮。
“不对,也不对!”
祁进不可能在这事上骗她!倘若那东西就在穆沙身上,他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她和展万钧的三年之约,他才不在乎。
那么显然只能是穆沙在说谎!但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再次看向梅若华,她能想到的,梅若华肯定也能想到。自北地归来之后,她便让梅若华盯着祁进和穆沙,倘若穆沙打着什么鬼主意,定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皇子从未与他人接触!”他道。
没接触?一个人其实也能搞出很多阴谋诡计,只要能力足够。但穆沙是那种能凭一己之力掌握乾坤的人吗?
瞧着又不像!
对展万钧说谎,与他能有什么好处?何况是这样的慌言!
月神之石在合邕,他不但可以安全脱身,那可以拿着炼钢法回国东山再起。到她十八岁生日,要他履约之前,为了让他能掌握到足够的权力,鎏玥还会在多方面给予帮助和扶持。
怎么看,他都应该老老实实闭嘴,坐实了月神之石不在他身上的事实才对。
傻瓜才会去说那样的话!
除非他是不想走了!
亦或者……他只是迫于无奈说了实话,以此来向展万钧投诚,换取那些她许给他的筹码。
毕竟,这些筹码并不是握在她手里,而是握在展万钧的手里。
所以,这其实是真的咯!那东西,真的就在穆沙手里?
这念头一起,她的心就狂跳不止。这感觉很糟糕,仿佛有看不见的手猛然插进胸膛,一把攥住了她的心脏,一下就把血液都挤出来,血管都快要爆了。
而现实是她也确实伸手一把攥紧了自己的衣襟,眉头紧皱,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压抑的呻吟。
“陛下!”梅若华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住她,眼神慌乱。
“来……”
才喊了半声,就被她冰凉的小手捂住嘴巴。
她咬着牙无法开口说话,白着脸摇了摇头。
梅若华顿时闭嘴,扭头抓过旁边暖包里捂着的茶壶,把壶嘴凑到她唇边。
末璃咬住壶嘴喝了两口温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落在胸口,把揪成一团的心脏泡开些许。
她咬着牙用力吸气,慢慢松开手。
衣襟被她攥出无数褶皱,手心里的汗沾染在上面,一块潮湿的阴影。
小皇帝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微微低头,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压着,在眼角落下一片阴影。
“这件事,得让祁进知道。”
她一动不动的呆坐,双唇纹丝不动,但轻微飘忽的声音却从微微张开的唇瓣之间溢出。
梅若华也低着头,双手仍旧捧着那把茶壶。
“晓乐已经知道。”
睫毛下的双眸闪了闪,然后眼皮缓缓合上。她伸手一摆,整个人往后倒。
梅若华一手托着茶壶,一手托住她的后背,轻轻把她扶住,慢慢靠在铺着牙簟的靠枕山。
随后捧着茶壶低着头,一步步后退,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躺在罗汉床上的小皇帝叹了口气,睁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伸手扇了扇风,喃喃低语。
“这还真是天有异象!”
*
赖沧澜带着手下的御林军在皇宫里巡逻。
按照他的职位是没必要亲力亲为到处走,可屋子里太闷了,虽然外面也热,也闷,可好歹走动走动,还有点风。
转到宝华殿的时候,就看到一抹黑影掠过。
“谁?”当下提刀而上,追过去。
追了半条巷子,那身影就停在前方不远处,没跑,反而等着他。
这可稀罕,他唯恐有诈,反而不敢近身,提着刀一步步上前,离着还有十来步就停住。伸手用刀一指。
“我认得你!”
先前一晃眼,没看出来。此刻追了一路,又离着近了,他忽而想起这身影不是第一次见。
矮矮的,小小的,这不就是上回大齐使团入京议和的时候,他在皇宫里遇到的刺客么!记得当时他也把人追上了的,还堵在了屋檐上。
当时刺客还不止一人,他被另一个刺客扰乱视听,一不留神让这小矮子溜走了。
想不到这家伙一回不成,还敢来第二回。
真是不把御林军放在眼里!这回要是再让这小矮子跑了,他就跟他姓!
旧愁新恨一起算!小将军磨了磨后槽牙,把手里的刀柄握紧,下盘移动,跨出一步。
那身影背对着他,一身黑衣从头包到脚,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似乎能吸收光线。一动不动贴在墙边,仿佛就是一个影子,随时能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他一步迈出,那黑影就嗖的晃动起来。
“哪里走!”赖沧澜一蹬腿跳起,手里的刀瞬间就朝着黑暗劈去。
刀风凌厉,下手果断,如光似电,一瞬即发!别说那是个人,便真是个影子,他也有自信一刀劈成两半。
那影子一晃,果然被劈开。
空气吸饱了水,刀风劈过,竟似有波澜涟漪漾出。被劈开的影子就随着涟漪晃动几下,飘然落地。
那只是一片衣料罢了。
而那黑影这随刀风飞起,在空气里晃了晃,就游到了围墙上,如同一只猫儿一般伏在墙头。
好快的身手!
赖沧澜愣了一下,随后哼笑一声,用刀尖指着那“猫儿”。
“只会跑,算不得本事!”
墙头上的“猫儿”一动不动,黑漆漆的脸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瞪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狭路相逢,旧愁新恨!他要找她的麻烦,她也要报她的血仇。
腰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连疤都没留下。可这疤没留在她身上,却留在了观主的心上。
这一刀虽不是眼前这个家伙捅的,但若不是他把她逼到绝境,也不会遭人暗手!
帐得一笔一笔算,先跟眼前这小子算,再跟那个蛮子算!
想到此处,她轻轻一抖衣袖,藏在袖子里的短剑落到手里,握住。
赖沧澜站在墙下,并没有看到对方手里多了一件武器,但那“猫儿”眼里的杀意,却是毫不掩饰。
所以那猫眼一眯之时,他就立刻挥刀护在面前。
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墙头上伏着的猫儿就嗖的蹿到跟前,一道凉风拂面而来。
只是风,并无其他!
他挥刀一挡。
叮当一声脆响!手里的刀就吃了一计分量!
那黑影一击便旋身飞开,落地无声。
这一回离得只有三四步,他总算看得分明,对方竟然只是个身量十岁左右的孩子。
这孩子,他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他皱眉,刚想多看一眼再想想,对方却又发起攻击。
来得快,依然夹着一道扑面而来的凉风!
他侧身一晃,避开那风。凉风在夜色里一闪,猛然就横劈过来。也因为这一闪,他终于看清那并非是一道风,而是一柄短剑。
因为通体透明,非近到眼前不能察觉。
那风擦着他脸飞过,风是凉的,但划过他的脸却感到热意。
是脸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流出血,*辣的。
他顾不得擦,挥刀劈过去,仗着身高直接往对方脖子招呼。
那黑影猛然下腰,整个人一矮,避开。手中的短剑脱手掷出,扔向赖沧澜。
那剑在夜色里看不出,他只能凭着风感知,转身移位,险险避开。
却不料剑柄上悬着同样透明的链子,黑影一抖手腕,短剑就又调头刺过去。
夜色里这剑就是无形无影,赖沧澜睁大眼也瞧不见它到底往哪儿刺,这下可不知该怎么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