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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玄少有地笑得明媚起来:“是啊,我也想参一脚来着……咦?前面就是西漠了,我们接下来是偷偷进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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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踪迹是在第三天傍晚,才在西漠的最东边被发现的。
确切地说,是裴兼得瑟地给园索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放弃了一切计划,决定随心所欲玩一把之后,园索立刻去说服了现在西漠最有声望的韦琰开始派人搜查裴兼的踪迹。耗时一天,在他们即将跑出西漠的时候,围追他们的人终于远远地追上了他们。
——裴兼这个做法其实很有效,几乎在西漠的人员开始疯狂搜查裴兼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在垃圾场、因为裴兼的失踪而躁动不安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奚笺的安抚下开始幸灾乐祸或者是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这边的结果。
安全区内只有杀手能够主动攻击,赶到的杀手数目显然不算多,就算一起攻击胜算也不算大。所以他们小心地撵着人,打算等他们一抵达西漠与北泽之间的非和平区就立刻动手,一拥而上把这三个溜了他们一天的家伙灭了。
阿玄在即将踏出北泽之前停下了脚步,笑着看向裴兼:“坊主,你想回去咎马镇对吧?他们远攻的比我们多,离开了和平区,我们不占优势的。”
裴兼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我把他们拖住,坊主,你从一开始不就是想和你弟弟做个了断么?”阿玄笑了起来,伸手拍拍裴兼的肩膀,“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杀人。我很感激你,坊主,很长时间之前就想这么不管不顾地玩一次了。走吧!”
裴兼的眼睛亮得惊人:“阿玄,等我们死了之后,你回去垃圾场吧,把凤凰和明镜挖出来,帮我说声对不起了。”
“好。”阿玄笑着点头,等着奚信和裴兼跑出和平区之后,自己也一步跳出了和平区的范围,随即拿出一把红色的牌,在身后与追兵之间燃起一道火墙。远远地看见裴兼跑远了、火墙也开始变弱了,才第一次动手呼出自己的武器——
那也是满级的礼物里面的,一把漆黑的长刀,然而没有刀刃。
真是个好礼物,阿玄轻轻地从刀鞘里面把这把毫无光泽刀□□,这把刀在现实里面有过,是他曾经效忠的那位小殿下的佩刀,在她死前,作为她最后一个命令的信物被交到了他手上。
阿玄听到剑身在轻轻鸣响,被运营者的设定加上的“眩晕”效果让刀身铺上了一层浅色的光辉。
有时候结局真是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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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兼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即使到了这一步也是一样的,夜色慢慢地笼罩了下来,让整个无域都沉入了极大的黑暗之中。
“小鱼,等我死掉了,你一定得把我的尸体带出去。”裴兼趴在他肩膀上,不停地碎碎念,“虽然很想说,说不定凤凰会复活我呢,不过估摸着等无域结束了,运营者也不会放任这种bug存在下去。”
“好。”
“我想被埋在凤凰山。”裴兼捏了捏耳朵,自言自语,“运营者说过,等无域结束了,被他们认为无害的人可以选择出去或者留在这里,小鱼你一定能获得资格的啊。所以以后经常去看看我呗。”
“好。”
“谢谢你,小鱼,一直到最后还相信我。”裴兼蹭蹭奚信的颈窝,吐了口气,“我的愿望就是这样啦,按照我预定的结局走完我自己的落幕。”
西漠的人确实被阿玄挡住了,剑圣之靴的速度决定了他们一旦被拖住,基本就不可能再度追上来,然而韦琰的决策力确实比预想中强,比如当他们抵达咎马镇之前的时候,一贯空空荡荡的咎马镇里面已经几乎站满了人——
一排一排,像人墙一样。
果然预料到了西漠可能拦不住,所以来必经之地堵了啊。
“坊主?”奚信问了一声,“现在怎么办?”
裴兼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人,韦琰,还有裴醉。园索坐在屋顶上,动作浮夸地跟她做了一个挥手打招呼的动作。
“冲进去吧!”裴兼用力地笑着,远远看着像个疯子。对面的园索也跟着笑了两声,从屋顶上跳下来,也不管韦琰和裴醉不明所以的表情,难得大声吼了一句:“小师妹,剧本上说好的还有两天呢?你疯了么?”
裴兼少有地畅快地笑着,她这一路笑过来,像是把她作为一段程度出生之后不算长的人生统统笑了一遍:“师兄,你别跟我说无域里面还有人没疯!”
园索不管试图拉住他的韦琰,就地坐了下来:“特等座位留给我了,让我看看呗,你排练好的落幕。”
“我们进去吧,小鱼。”裴兼咧嘴笑了一声,“没事,冲进去。”
顶着或许有数千人围堵的压力,奚信依然不算艰难地在咎马镇里面跳动着。杀手职业无视和平区的进攻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裴兼有足够的血药,这一路逃跑依然相当辛苦。
离朽木坊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前面的路被人群彻底封死了。裴兼低头:“小鱼,还记得之前在沈封那里的时候么?你把我扔到屋顶上去的那一次?”
当然记得,奚信点头会意,随即猛地接着墙壁跳了起来,在跳到最高处的时候,双手用力,直接把裴兼向着朽木坊的方向扔了过去。
裴兼砸到地面上,就地滚了一圈,也顾不上疼痛就两步跑到朽木坊门口,用力推开门,跟着向里面跑跑到第二个院子的时候,她停下来喘了口气,一把收起来一块厚实的黑布,露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大型器械来。
一把属于杀手的匕首在这一瞬间穿过了她的胸口,让她的血条急速下降。
“这就是你说的,能够毁灭一切的病毒释放机器?”熟悉的嗓音带着不可置信的语调从背后传过来,“姐姐……你是认真地想要……”
原来最后……会走的是这条支线么?裴兼艰难地握着胸口的匕首,转过身,看到裴醉和韦琰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韦琰还保持着最后一脸沉痛地扔出匕首的姿势。
真像是这孩子的风格,如同她当初自己说的,这孩子真是个能下得去狠手的主角的样子。从一开始就干脆跟踪好了,到最后才动手。
裴兼勉强挤出笑容,用力向后,把从背后穿过来的匕首推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到了地面上,她抬头,看着自己的血条,看着血条飞快地下降,一直到最后,然后彻底空了下去。
下一刻,胸口的痛感彻底消失了。
裴兼瞳孔放大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血条,那里有一圈碧绿的光,围在血条周围——
命判…绿,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都一定能活十二小时。
裴兼下意识地摸了摸最后分别的时候,阿玄在她肩膀上拍的那一下的地方,随即猛地回头看向西边,却再也不可能看到阿玄的背影。
她突然笑了一声,在另外两个人以为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急速退了一步,然后一巴掌把那个仪器上唯一的按钮按了下去。
第77章 CH77
事实上,在那枚按钮被按下去之后的一分钟里面,尽管裴醉和韦琰整个脸色都白了,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在他们慢慢回过神,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下一刻,一道火光猛地冲上了天际,然后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裴醉脸上的神情呆住了,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裴兼。他看到夜色之中,那种艳丽到令人无法睁眼的光影之下,那个照顾了他半辈子的女人露出一个他见过的最真挚的笑容,尽管有鲜血从嘴里向外淌,尽管她只能勉强移动嘴唇,在烟花的巨大声响中听不到她的声音,裴醉依然认了出来,她用口型想说的话: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园索一直坐在屋顶之上,撑着边缘跳了下来,微微地向着裴醉笑了一声:“恭喜。”
裴醉终于想起来,他上次喝醉的时候,是抱怨过,说姐姐明明答应过以后再带他去学校的典礼上看烟花的。
那枚按钮,从头到尾都没有装什么毁灭无域的炸药,那就是裴兼无聊时候做的一个小玩意儿,弄出来放烟花玩的。那些个毁灭无域的话,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谎言而已。
却是一个让无域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谎言。
是的,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裴兼喜欢骗人,经常满嘴没一句实话,可是到底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句话也是假的呢?没有人怀疑过,她其实不是那样一个恶人呢?
“你说好话的时候,一个人都不相信,你说不好的事情,大家都相信了。”园索拢了拢袖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你的人生有够失败的啊,小师妹。我是说看人这个方面。”
韦琰极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认为是老师的这个人,看着他脸上陌生的笑容,张了张嘴:“老师你……”
“运营者所想要的关于‘善恶’的甄别,你们年轻人内心里所想要的正义,既然是一个游戏,总要有一个处心积虑毁灭世界的boss,最后被一往无前的勇者所打败。”园索手里握着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手撕成几块,一扬手漫天撒了,“韦琰,这就是我打算教你的最后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假如有,那一定是假的。而作为一个英雄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假的,变成真的。”
他抬着头笑了一声,语调却冰冷毫无笑意:“出了这间屋子,你们两个就是英雄,杀死了想要毁灭无域的恶人裴兼的英雄,你们要让人宣扬你们的伟大,还有你们如何阻止了裴兼试图杀死所有人的恐怖想法……”
“不……不是的……”韦琰还没来得及反应,裴醉倒是叫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我不能够……”
“我不能……”韦琰也退了一步,背抵在墙壁上,看着园索,“怎么可能……”
“你能,而且你必须要做。”园索抬头看看落到了墙头上的奚信,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带走裴兼,“成为一个英雄没那么容易,所有黑暗的事实,所有良心的谴责,所有那些名不副实后面的心虚,你都必须忍着,你必须要告诉世人黑暗可以被打败,必须告诉人们世界上有希望。
你回头看看,在你身后那些热血的青年,他们又是什么样的表情,你想不想让他们也经历一次你现在的感觉?不想的话,就转身走出去,拿出高兴的表情,告诉他们,你是个英雄,你杀死了裴兼,告诉他们你为他们创造了名为希望的东西,并且因为你创造了希望,‘无域’即将终结。”
韦琰愣在原地,看着园索,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怪物。
“原来你的剧本是这个……”裴兼咳嗽了两声,看着还在漫天飘落的剧本的碎片,笑了起来,“这个世界救世主的人生导师,是这个意思,连教导真相,和真相背后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责任……”
园索挑了挑眉毛:“监狱里关着的那个畜生,算计人怎么可能只算计一边?他是要把真相封存在我们几个人的记忆中的人,那么他就一定会把谎话编圆了。”
“说得也是。”裴兼只觉得身体有点冷,也不知道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失血后的寒冷。所幸奚信即时地伸手抱住她,她才没脱力地摔下去。她第一次一眼都没看裴醉,只是抬头指了指西边,“走吧,小鱼,我们回去西漠,给阿玄收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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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裴兼确实认为阿玄肯定已经死了,甚至他自己在把命判牌拍给裴兼之后也认为自己终于走到了死路,不过遗憾的事情是,有句老话叫天不遂人愿。
西漠和平区准备的所有用来困住奚信和裴兼的隐藏职业被那一道火墙拦了下来,在火墙熄灭之后,已经失去了追上奚信的希望的众人的怒气,也总归是要找个地方撒的。
在不杀人的前提下,一个人应付几千人的攻击,阿玄知道这是白日做梦,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留在了这里,等着自己选的结局。
可是,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当他倒在地上,四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在这么想着。每一次濒死而产生的模模糊糊的幻觉里面,都是一样的场景,又是那一天的血,数以万计的尸骨之上,他一个人向前走的那条路,还有那个盘桓在他整个后半生的问题——
我为什么没有死呢?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那一次也是他留下断后,等到他顶着一身血解决了追兵,赶上前面的时候,却只来得及再次从战场上把那位按照先皇的遗嘱本该登上皇位的小公主抢出来。
他脸颊上的,是他效忠的小公主的血,他的小殿下临死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已经没了半边,她把血涂在自己脸上,仰着头笑:“小时候,父亲常常开玩笑,说假如我这么喜欢你,等有一日我登基了一定是要立你做皇夫的。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总是不好意思的……咳咳,等以后长大了,我却越来越……越来越知道,等我借着你的势力登基那一天……我必定不敢立你做皇夫……这就是帝王心性……可是到现在,唔却想嫁给你了……可是……不能了……”
她是他青梅竹马长大的皇储,多少年也不曾见她笑得这么干净,她举着自己随身带着的无刃刀给他:“阿玄啊……我的大将军,我最后一道命令……你不准自己去死……你不准自杀……不管日后多么屈辱,多么痛苦……你要活下去,活到最后……代替我看看……这本该属于我的天下……”
他效忠的小殿下这一辈子,跟他说过无数次爱他的话,只是倒映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一直都看得清楚,那些口口声声的爱里面,有多少利用多少算计,多少利用,多少帝王心性。
只是到死的时候,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几分利用的“爱你”,到底是没再说一次。
被从万人尸体之上抬回去俘虏的时候,在水牢里泡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被女帝百般羞辱的时候,时间被痛苦拉得过于漫长,他的意识已经恍惚到想不起来小殿下的样子了,可是在那样求死的境地里,他却依然记得最后那一句命令,不许自杀。
最令他觉得讽刺的是,在生不如死地吊在宫殿里、求死不能的时候,女帝最信任的一个仆从居然偷偷来劝他:“陛下到底是爱将军的,只消将军服个软,自愿跟着陛下,便可以不受这折辱。”
大概是当时精神已经失了常态,阿玄用尽力气大笑了一声,然后抬头问那侍女:“是么?那你爱我么?”
这是个极失礼的问题,那侍从红了脸,垂头:“将军风采,我儿时即仰慕,自然是爱的。”
“我父母说着爱我,却忍心送我给皇储。小殿下说着爱我,却到死也不肯放我自由,你说陛下爱我,却忍心折辱我,你说你爱我,却是要我从了大殿下。”阿玄浅浅出了口气,生命中唯一一次开口说了真心话,“让陛下杀了我吧,那就是爱我了。”
到那一刻,他才骤然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阿玄,这副壳子里根本就是空的,他一直都只是个傀儡,跳着一场极其可笑的人偶舞,精确而空洞地执行着命令。
他受够了人心的复杂,放弃了再思考对错,也不再爱任何东西,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也不过是忠诚而已。
单纯的、无关乎人心的忠诚。
有人抓着他的腰带把他拎了起来,有粘稠的血药泼了他一身,有风从他身边掠过,有某种剧烈的颠簸导致他头昏眼花。受损胃部不断痉挛着,因为这严重的颠簸,他直接张口吐了出来。
结果拎着他狂奔的人手一抖,没克制住,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阿玄总算睁了眼睛,毫无感激之情、懒洋洋地扫了救了他的人一眼,悠悠哉哉地拿出纸擦了擦嘴,这才评价了一句:“唔,居然是你。”
沙下沉舟努力心平气和地推了推眼镜,拿纸擦手,示意阿玄看旁边:“我们已经回到垃圾场了,现在基本是安全的,好了,现在告诉我,坊主到底什么打算?”
“那不重要。”阿玄仰着头,努力在夜色里想看清沙下沉舟的表情,“居然连坊主都没想到,看到那种场景,你居然还原因相信她。”
第78章 CH78
沙下沉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去哪儿了?”
“在咎马镇朽木坊。”阿玄还没来及再喝血药,就又吐了口血,发觉里面有什么东西有点硬,摸摸发觉是半颗牙,“她和剑圣去走她写好的结局了,你了解她的性格,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副本。”
沙下沉舟猛地站了起来:“她快死了?”
“这倒不会。”阿玄开了自己的技能列表,给沙下沉舟看倒数第二个正在冷却中的技能【命判】,“她不会死,起码现在不会。”
沙下沉舟又坐了下来,皱了皱眉毛,想着刚才捡到阿玄时候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