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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好听的铃声叮叮当当作响,渐渐靠近,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明显不动了。
我本就一直垂着头,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看到来人的那双脚。
——那脚踝之处绑着的一对金色的小铃铛很是惹眼。
我沉默着不吱声,来人大概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开口了:“请问,您是新来的容采倩姑娘吗?”
“啥?”我抬起头看着来人。感到讶异的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而是讲话人的语气和她声音的稚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结果我发现,这的确只是一个与紫灵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女孩子罢了。却能讲出这么合乎礼节的话语,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你……”她停顿了一下,“看来真是容姑娘了。”
“你是?”
“我就是沈蕙兰了。”
“沈蕙兰?”等等,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
啊,不正是这沈府的千金大小姐吗,也就是我在沈家要陪读的对象么?
“哦,原来是沈小姐呐。”我匆忙站起身,“恕奴婢怠慢。”
因为从小在富裕之家长大,先前就算在姨母家也算得上是表小姐了,所以还是被当做千金之躯来对待的,这些个礼数倒都是不想学也得懂的。
她诧异地瞪大眼睛望着我,似乎有些惊讶于我刚才的言词。我这才仔细端详起这个女孩儿来。
她的脸蛋总体来看没有紫灵的漂亮,紫灵的眼睛很大很水润,她的则是细长的丹凤眼。不过她现在虽然还小,但不可否认,长大后也必定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但……
——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有着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才情,令平凡的人们忍不住想要去倾慕。
——那和紫灵是完全不同的。
她先是不解地看着我,丹凤眼因此而由长成圆了,接着她又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仰起头,轻声对我说:“其实,我想问你,我可以私下里称呼您为倩倩姐吗?因为我想我们既然以后是伴读了,就不用很生疏的吧?”
呃,我一时有些不解,但随即释然了。这女孩的确是聪明,很善解人意,哪像紫灵这丫头总爱变着法子折腾别人呢?
“好啊!”我爽快地回答:“既然如此,你就称呼我为‘你’吧,也别生疏了。”说完就笑了。
她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丹凤眼很快成了两弯美丽的新月,新月的两端是上翘的。
这张笑容是温暖的,在我以后八年的时光中,这张含笑的面容一直伴随着我。谁想到以后的某天,她那美丽的丹凤眼突然就永远地闭上,而且离开我了呢?
卷一 人各天涯 第三章 江南沈府(下)
我在沈府过得很快乐,不是我适应能力强,当然肯定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最重要的就是沈府的人对我都很好。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们待我都如同亲人一般,当然对我最好的还是蕙兰了。
蕙兰与紫灵一般大,比我小五岁,是沈府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在她之上有七个哥哥,当我刚到那儿的时候,前三个都已娶了妻室。
以前觉得北方的大户们喜欢举家住在一起,因容家和于家人丁单薄,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识过那种人流如织的家族聚会场面。到了江南后,以为南方大概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这沈家人丁兴旺,七房一女其乐融融,每逢佳节更是欣欣向荣,好一番人间美景呐!
北方的庭院很宽阔,而这里的园林就比较秀气了。那些个迂回曲折都不知为了何般?记得一次我在某个小格子间里迷了路,明明过来时只有一条路,进入这个小小的亭台以后,四面却几乎都是墙壁了。周遭布满江南的圆形翠竹,墙壁的上方均有黑色的瓦格小方块窗子。面前的路倒是延伸出去了好几条,到底该走哪条路才能回去呢?
“倩倩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别人的声音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我猛然回头,是蕙兰。正是阳春三月,她已经脱下冬季繁冗的服饰,穿着简单的浅蓝衣裳,样子甚是可爱。但一想到自己正迷路,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于是没好气地对她说:“你家院子这么大,这么复杂,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说完,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么大这么绕的院子,等着谋财害命啊!
心里碎碎念着这句话。
蕙兰先是一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她拉起我的手,笑着说:“往这边走就行了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边走还边回头对我微笑,眼尾又情不自禁上提了起来,。我只听她说道,“这院子只是看上去复杂而已,你是身在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有旁观者才清呐!”她低声一叹,说完继续前行。
啥?我差点没叫出声。这丫头真是书读得太多了吧,小小年纪就文绉绉的,和紫灵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欢声笑语中,偶尔我还是会想起紫灵,毕竟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在世亲人了。想起我们一起在紫竹林里数星星,在一个被窝里讲笑话,那些俨然成了往事。现在,我能和蕙兰一起在学堂读书,一起在青山绿水环绕之处悠闲地放着风筝,生活也能继续。
时间一久,蕙兰在我心中的地位逐渐取代了紫灵的,这就是人活着的现实。人在什么环境接触什么人就自然地学着相互取暖,前任的取暖对象马上会被忘怀,好比姨父再爱姨母也会续弦一样。我从不给紫灵写信,因为如果写了有那个女人在也未必收得到。对于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时常感到愕然……
——到底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为自己不愿写信找托辞呢?
不得而知,不过我知道,其实是感情淡了。
但为何,我又要想起那个女人,究竟是那个女人真有问题,还是真如紫灵所言是我想太多?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我还是十分胆小害怕,永远做不到像紫灵那样什么都不怕!
我二十二岁那一年,蕙兰要成亲了。
蕙兰的哥哥们都已成家,沈老爷与沈夫人也曾想过要为我说门亲事。我坦白地告诉他们,愿意永远留在蕙兰身边,无谓自己的姻缘。
经此后,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对我的态度更加和睦,有时甚至达到了恭敬的地步。蕙兰什么也没说,她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可以一直陪伴她而感到欣喜,只是因为相较其他人,她更加了解我的过去和我的心性。从头到尾为我说亲的事都是她父母所为,她对于这件事情一直保持沉默。经过这些年,我们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我常想:当年姨父把我送走,总算进了户好人家,大概毕竟还是想做点补偿的。
到底他心里当时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却说蕙兰嫁的人姓云,与我们所居住的地方相隔甚远。听说这云府也是大户人家,独留一子名天凡,家里自是对其疼爱有加。云少爷与蕙兰早已定亲,蕙兰十岁那年去云府玩,刚开始还不认识他,误打误撞地与他相识。那时我也跟蕙兰一起过去的,还和云府一个叫紫玉的女侍很谈得来。
说这人世间的巧事还真不少,我好像就是喜欢名字里带有“紫”字的女孩,紫灵也好,紫玉也罢。
既然小姐要出嫁,那我或许又可以见到紫玉了,这是好事情!
心里有些期待,至少陪着蕙兰嫁过去的时候不用担心碰到的尽是些陌生脸孔。
卷一 人各天涯 第四章 云府有妖(上)
蕙兰出嫁的那天,沈府好不热闹。夫人自然哭了一场,少夫人们此时已经有了七个。她们全都坐在蕙兰房间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其实不管是沈家还是云家,以自家的条件让蕙兰回趟娘家都是极为方便的。可真要嫁女儿的时候,娘家的人总是要心酸一番的。毕竟女儿在自己家里生养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嫁给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怎么可能舍得?
然而,只要是女人,总要经历这种分别时刻的到来,还好我没有。
我觉得夫人和少夫人有些多虑,因为我知道蕙兰是喜欢天凡的。虽然只是小时候偶然碰上的一面,后来也只相处了没多久,这七年一直未见。但只要我一说到“云家姑爷”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会由粉红泛成桃红,煞是好看。
这不,前些日子,云府送了天凡少爷的画像过来,她开始常常拿着画像发呆。每每这时,我就想要嘲弄她:“怎么,又看着你的天凡哥哥相思啦?”她听了也不回话,只是嗔怒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睛可是十足的满月了,她贯来注重仪态,平时要想看到这个表情还真不容易呐。
于是我再接再厉地“欺负”她,“呦,呦,口水都看得流下来了。哪还像个千金小姐呐?”她马上站起身意欲追打我,接着两人又嘻嘻哈哈地过完了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
终于到了云府,如愿见到了紫玉,两人交谈甚欢。不久,蕙兰生了场小病,大夫来看过说是水土不服,我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几天后,蕙兰让我陪她去云府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的庙宇为云家祈福,我想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么段时间下来,云府的人对我都很好,云少爷也是个好人,和紫玉相处地更好,那么,就为这群善良的人们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啊,也许吧,我就像许多戏文里演绎的宫妃身边的贴心女婢一样,陪在主子身边,安心地过完余生。
然而,我们两个都不会想到,这次上山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当然这些也根本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告诉我们他所发现的实情,因为那正是他本来应该去做的分内事。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蕙兰书读地多,太注重礼法,以至失去了许多简单的东西。其实感情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她自己也曾对我说过:身在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旁观者才清。可惜,每个人都是劝服别人容易,说服自己最难,当自己置身迷雾其中之时,最是无从解脱的往往就是自己的内心。
卷一 人各天涯 第四章 云府有妖(中)
祈福下山,再要翻过那座山才能回府。连通两山的是一座吊桥,它那晃晃悠悠的样子,不像个桥,远看倒像条硕大的蜈蚣被挂在两山之间。然而,那桥面的木板看来陈腐,似是历经了沧桑,近看倒像是秋风中的一大片残碎的树枝横在空中。
总之,那桥给人的感觉只有俩字——可怕!
下山的时候,我分明感到对面有个人正站着。
再说,这山上的气候变化极大,我与蕙兰早晨上山的时候身体还感觉有些暖洋洋的。待到下午下山之时,只觉山间云雾缭绕,微风冰冷,吹在身上卷起了衣袖,皮肤竟渗透些许刺骨的寒意。
我发现蕙兰似乎对着桥对面的人注视许久,她怎么了?虽然这里周围看起来有些荒僻,但并不是没有人,因为总有些人需要到山上的寺庙为亲人祈福,与我们来时的目的一致。
想着,我轻声提醒她应该尽早赶回,免得耽误时间。她“嗯”了一声随即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路。
走在那桥的木板上,“咯吱”的叫唤之音持续不断地浮现,与正在山间盘旋的凉风之音倒是相衬。我一贯胆儿小,在这种风生水起的高山之间心中一凛,脚下的动作登时加快,似乎觉得只要离开了这座吊桥,就将达到安全之地。
突然脚下一滑,瞬间人往旁边倾去,两只脚自行脱离了枯叶般的桥面。
糟了!我还抓着蕙兰的手呢,不行,我不能连累蕙兰,得马上放开她。可是思绪跟不上速度,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拽着她往下跌去。呼啸的冷风从耳边“嗖”地刮过……
——难道我们两个就要这么死了么?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腰际为一股长宽飘带的力道所缠绕,虽然不敢睁开眼睛,却知道人是在往回且往上腾空而起。
待真正开眼,我们两人都已立在平地。却见一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立于我俩面前。只见他身着道家袍子,不同之处在于那袍子不是道人所贯穿的蓝黑色,而是黄白色的服饰,举手投足间恍若阅尽了人世沧桑。
他的相貌不好也不坏,但那双眼睛明明是细长的,此刻却瞪得特别大,和瘦长的面容有些不相符。
——最令人惊讶的还是那个头发的样子。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梳着这种奇怪发髻的男子。哪有男人会在前额和鬓角留着这么多零散长发的?几乎把眼睛都挡住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眼睛睁得特别大,都很难让人看清其中的心思。细细想来,这种装扮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吧,那些江湖侠客就喜欢留着这样的发式。
我望着他一时无言,但突然想到是他救了我们俩时,不禁感到欣喜与感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救呢,顿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就是玄空了。
话说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往后时光与他会如此熟悉呢!
不过当时的我惊讶的不是他本身的出现,而是对他所告诉我们的事实完全的令人感到意外。
卷一 人各天涯 第四章 云府有妖(下)
离云府的大门已经不远了。我望着蕙兰,她竟然可以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有时能够感受到她看着我时复杂的目光,我连忙回避。
可是细细想来,这种事情那么恐怖,不找个人商量一下又怎么行?
同时我也知道,就在她的衣兜,那里的某个地方正放着刚才对我施以援手的玄空道长给我们的照妖宝镜。
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东西?
他居然说蕙兰“小姐身上有妖气凝聚已一个月余!”
真是震惊!
而且从时间算来,蕙兰嫁到云府正是一月有余,难道说是云府有妖怪?
终于,我用害怕地直至颤抖的声音问蕙兰:“小姐,你真要去试?你相信那个道人说的话?这,会不会有危险呐?”
按理现在没有外人,我一般都是直呼蕙兰名字的。但却不知为何,好像觉得如果喊了“小姐”的话必能引起蕙兰的重视,因为这样做的话,她一定会感到惊讶。
而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话,凤眼流露的只是为难,失去了平日的光彩。
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玄空道长让我们用十天时间找出这个怪物。我很害怕,对所有人都尽量避让,紫玉都觉得奇怪了,大概还以为我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之间就不理她了。
我说紫玉呀,万一你是妖怪把我给吃了可怎么办?所以,我还是离你远点吧!不好意思,我的本质就是这么的胆小,这么的怕事。时间长了,人的本性才会暴露出来。“日久见人心”的反面大概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吧。
到了夜晚,我拿出紫灵在我临走时送给我的布娃娃,已经好久没有把它拿出来了。紫灵,若你在遥远的地方,可曾保佑我平安无事?抱紧她,就像抱着你一般。
——紫灵,请再给我一些温暖吧!
过了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十天,蕙兰终于让我去送还宝镜,这是当初玄空与我们的约定。她告诉我无事,根本没有什么妖怪,我最关心的当然是紫玉,还好她不是。但……
——蕙兰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劲,很苍白。
我问她真的没事?她颔首一笑,虽然看起来很勉强,但却是个真正的笑容。和她在一起久了,她什么时候是敷衍着笑,什么时候是真挚地笑,我基本上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她应该是没事了吧!
正好又可以见到玄空道长了。这几天抱着紫灵的布偶娃娃躺在床上的时候,竟偶尔也会想起他,毕竟是他提醒我们身边有妖怪这回儿事情。如若真有,说不定还得拜托他来除妖,更何况他本就救过我们一次。所以说,他是我们的救星,对他不知为何,就是情不自禁的,怀着一份敬慕之情。
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之后,我告诉他云府并没有妖怪,许是他搞错了,还将镜子还给了他。他没有多说什么,看来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过去一次沈老爷带我们去看戏,演的那出正是《白蛇传》,里头讲到一个法海和尚横生枝节非要拆散蛇妖白素贞与凡人许仙不可。从此以后,每次我碰到和尚或道人都要想起这个故事。在这次来见他的路上,我还在担心对他说府里没有妖怪吧,他会不会根本不信呢?不会还要火冒三丈地说我们被妖怪所迷惑呢!况且我还听说过有些江湖术士会专挑有钱的富家小姐谎称有妖,随后骗取钱财之类的。至少现在能够证明他不是这类人。
——我心中又莫名地滋生出一种喜悦的心情。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临走的时候嘴唇动了下,似乎要说什么。待我上前欲向其一探究竟,他却摆手示意我快些离开。我走了开去,回头再看时,他人竟已不见踪影,一如来时那般行踪不定。
卷一 人各天涯 第五章 蕙兰之死(上)
这几日,蕙兰神色十分不好,面色惨白,云少爷似乎也在暗中焦急。这一来一往明明才没有多长时间,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每个人的心中都难免有些烦乱。虽然蕙兰说云府并无妖怪,但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近来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晚上,我依然习惯抱着紫灵给的布娃娃,抚摸着娃娃黑色的头发,心想不知紫灵是用何物作成此发,居然那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