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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苏煜，问道：“这些风声，可是两三日前传出来的？”
苏煜点点头，回了句：“是。”
她又让人叫来了那日负责通报的小丫鬟，再次问道：“你确定那日来看我的人是凤仙而不是水仙吗？”
小丫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老爷也在这边，心里就有些紧张，“我…我…我不记得了。”
苏老爹一个眼神瞪过去，“不记得了，两天前发生的时候都不记得了？你还能记得什么？长个脑子有用吗？你要是生为男子，夫子都让你给气倒了！”
小丫鬟抖索的更厉害了。
苏煜别过脸去，不忍心看自己老爹丢人的模样。
兰朵冲着小丫鬟笑了笑，再向她招招手，说道：“到我面前来。”
小丫鬟先朝苏老爹瞄了一眼，又朝着苏煜瞄了一眼，然后才挪着步子磨磨蹭蹭的到了兰朵跟前儿。
“别紧张，你没有犯事儿。我只是有些事情不确定，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你好好想想，那日具体的情况？”
兰朵自小长在平民之家，她的爷爷是一位摇铃大夫，走街串巷。她跟在她爷爷身边，倒也单纯。进了邱府，更是从不曾想过在后宅争宠度日的光景。倒是没有养成那种不把奴才当人看的唯我独尊的性格。
更难得的是，她还算是比较懂得下人心里所想，说话间温声细语时总能给人一种安抚。大概这也是遗传自她爷爷的技能吧……
小丫鬟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天是你接待的来的那人吗？”
小丫鬟点点头：“是奴婢。”
兰朵接着问道：“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丫鬟回想了一下，便说道：“她说她是邱府的婢女，莲姨娘听说了您在这儿养伤，便遣了她过来看看。”
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后来奴婢便去回了您。您说不见，她就说‘既然姨娘说不见，想来是伤势不曾大好，烦劳姐姐告知我们姨娘，便说我是凤仙，只尊了莲姨娘的命令前来看望她的。’”
说完，她又肯定的点点头：“这是她的原话。”
“那她还有说过别的什么吗？”
小丫鬟摇摇头：“说完这些，又留了些自你们邱府带来的东西，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难道这事还真是凤仙做的？
她一直是邱府的小透明，跟莲夕认识这么多年，除却头开始一段时间，之后莲夕压根就不曾正眼看过她。
这件事当中，会有莲夕的手笔吗？
苏老爹知道自己这儿子跟邱慕白交好，目前还正跟邱慕白合作着。这会儿邱府出事，儿子帮衬也是自然的。只是将朋友的受伤的姨娘接到自己府里养伤，这也太过荒唐！
他冷哼一声，竖眉看向苏煜：“这事儿你自己处理好！”
苏老爹走后，苏煜才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兰朵看向他，肯定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比如说，这一次的留言，还有我们少奶奶也被波及到了？”
苏煜尴尬笑笑，点头，支支吾吾解释了句：“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不利于伤势恢复。”
说完又补充道：“我也想你早点好了早点离开不是？”
“我想，这一次的谣言，我不过是个引子，少奶奶才是他们想要对付的对象。”
“是这样又怎么样？你还能帮忙做些什么不成？”
兰朵摇摇头。
确然，就算晓得了又能怎样？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她想了想之后，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少爷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也相信少奶奶，会有办法的。”
“就这么相信你们家那位少爷？”
苏煜这话脱口而出，话语间更是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溜溜的意味。
兰朵狐疑的看他一眼，不知怎么就兴起了谈性，说道：“少爷是个很厉害的人。我遇上他时，他身无分文，身边跟着莲夕，哦，就是我们府上的莲姨娘。那时候，少爷整个人都烧的糊涂了，是我爷爷医好了他，他说无以为报，就给我爷爷出了主意，开了成药医馆，不出三个月医馆就回本开始盈利了。半年后，我爷爷给他分了点银子。就靠着那么一点银子，他挣下了如今邱府这样的家业。”
说完，她又摇摇头：“不，不对。是他白手起家，身无分文，就靠着自己那层出不穷的点子和经商的头脑，才有了今日的邱府。七年间，我看着他遭遇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危机，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让他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大部分，甚至还能因而给他又带去一大片商机。所以这一次，少爷也不会有事的。”
邱慕白那段困苦的日子，他是知道的。
“对，他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所以，这一次你们也一定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
“一定可以的。少爷一个人的时候都可以，现在还有少奶奶在，会没事的。”
067 排除
苏煜忍不住又问道：“你很推崇你们少奶奶？”
兰朵轻轻点头，“当时初听闻少奶奶的传闻时，也觉得少奶奶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少爷？可是接触之后，我发现少奶奶或许自我凉薄了些。但她本身配少爷，是足够的。”
苏煜却是来了兴致，一个自我凉薄的人却又能得到另一个人如此的推崇，他笑着问道：“哦？怎么说？”
“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欢跟在她身边，做一些事情。让我觉得，人生一下子光彩起来。不再整天无所事事，看着后院那些女人争来斗去的，真的很可笑，接触少奶奶之后，让我知道，女子并不是非要埋在后院在争斗中度过一生的。”
埋在后院，在争斗中度过一生……
大抵所有女子都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吧？这样的无奈，是男人造成的！
兰朵接着说道：“我爷爷是一名游方郎中，虽然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但是他却从不曾主动教过我什么。我每每提出想要学的时候，他总会说，女孩子长大之后总要嫁人，学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学学针织女红，学一些女孩子应该会的东西。将来，你是要围着夫君、公婆、孩子打转的。”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跟着爷爷学习医术，以后也成为一名大夫。哪怕不能拥有自己的医馆，就如爷爷一样，做个摇铃大夫也是好的。后来，爷爷告诉我，不是你不能学，而是就算你学了，又有谁信任你，让你医治呢？女医……或许讲究些的大户人家用得到，可人家会请你看病？平头百姓，信任的永远都是男大夫。”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公平，也是不公平。
兰朵浅浅的笑了笑，笑容跟唐玥那般清浅的笑有些相似。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世道如此，若非遇上她，我不也觉得女子就该这样过一生才正常的吗？世界广袤，我所见极小，但比起后宅的方寸间地，我已经幸运太多。”
外面的风言风语越传越烈，每每流言有消下去的趋势时，总会在不经意间又如同浇了油的火苗，迅速窜起来。
“少奶奶，如今这样子，我们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吧？”紫苏皱眉，面上挂着十足的忧心。
以如今这般的舆论势头，只怕此刻他们邱府门前都围着不少人的吧？
只要她敢踏出门去，立即就有人能够朝着她砸臭鸡蛋！
“谣言的源头找出来了吗？”
这事儿是交给玲玉去办的，听到唐玥问话，玲玉便说道：“嗯，据说是莲姨娘找了凤仙和水仙，之后留言就散播出来了。”
“莲夕？凤仙？水仙？”
唐玥一个一个的反问，最后又一个一个的摇头。
莲夕爱争宠爱掐尖，但她胆子小。嘴上厉害，真正要有什么事儿，她不是无辜不知情反被陷害的，就是被人诱惑着当枪使的。
凤仙和水仙。
这是两个有志向有理想并且一直在坚定的朝着那一步走的好婢女，但是凤仙虽然心大，但是却是看问题看的比较明白的。至于水仙……
“就查出来这么多？”
玲玉想了想，说道：“在这之前，梅姨娘曾经去找过莲姨娘。”
唐玥扯开一抹笑容，说道：“这样才对嘛。好了，原定进京时间不变，你们该怎么收拾还怎么收拾。”
紫苏和丁香跟在唐玥身边多年，对她的情绪感知力很强。
感觉到唐玥忽然轻松并带着写愉悦的心情，两人好奇之余，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
唐玥笑道：“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所以进京我们势在必行。”
紫苏似乎抓住了点什么，但还是没有深想明白，便问道：“小姐您指的是？”
“当时我们设想的最差的情况是邱慕白被那一方人抓走了，是不是？”
两人点头。
“但是现在看珞梅的动静，我们基本已经可以排除他被抓走的可能性。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此刻正躲在某一处地方，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珞梅此举，一是要阻止我进京，第二便是要试探邱慕白，最好是能够将他逼出来。”
“所以小姐您才必须要去京城吗？”
“嗯。既然他没事，那么可能我们得到的盐船出事的事情也不符实，一切都等进京之后再说。”
068 路线
从苏城赶往京城，若是走水路，差不多有近二十天的路程；若是走陆路，则需要一个多月。唐玥计算了一些时间，有些赶。
并且，她也知道这一路上是绝对太平不了的。
姬流祯没有接收到皇帝传召，只能呆在江南三省继续办差。汛期将至，那位一心修道为求长生的皇帝将江南河道巡视一事也一并交给了他。
这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唐玥听完之后不禁感慨万分：“你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啊？”
姬流祯撇撇嘴，这种问题在宫里在他们这些人耳中，可是忌讳，你这么大大咧咧问出来真的好吗？
不过，看她的神情倒也能看得出来，她这是真的在担心他。
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天家无亲情，他的儿子那么多，就算他有满腔父爱，被分成这么多份，每个人得到的想也是凉薄无比的对待了。”
“所以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有哪里值得人羡慕的。”
姬流祯看她一眼，“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可别，您还是说说我这进京的路线该怎么定吧。”
说到正事，姬流祯脸色便立即变得正经且凝重起来。
“京城那里目前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过去之后，赢得品香大会是第一步，若是皇上能够接见你，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打动国师。”
唐玥早就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只是姬流祯怎么也对这位国师如此看重？
姬流祯看出她的疑惑，轻笑着解释道：“国师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比之朝中左右丞相，要重固的多。以来，得到国师的认可，你便可以得到他的诸多帮助；二来，与我也是极为有利的。”
现在，但凡是对大位有所觊觎的皇子，要争取的除了银子便是国师的支持。
“国师的医术如何？”
姬流祯摇摇头，“无人知道他的医术如何。我只知道，若是国师也束手无策，那么此人便只能等死。”
想了想，他看向唐玥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国师替你看病？”
“嗯。”
这也是她非去京城不可的原因之一。
姬流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上面已经做了不少标记。
他指着其中一处地界说道：“那人做事严谨，这几处地方我想他们都有安排设伏。不过他们能够调来这里的人手不多，加之我还接下了河提之事。他们还得分派人手干扰我的动作，他们设伏只会埋在中间一段路途。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必须要经过这里，到时候你走水路到这里之后，绕到这座山的后面，这儿有一条隐蔽的栈道，从这里过去走一段山路，便直接上了官道，你们就安全了。”
唐玥收好地图，将之放入怀里，笑道：“想不到你都已经安排的如此仔细了。”
“应该的。”
姬流祯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说道：“到了京城，寻找机会将这封信交给当朝君太师。他是我的外公，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去君府寻求帮助。”
唐玥接过信，郑重的点点头，“如今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我们都小心行事吧。”
她出事，与他不过是损失颗棋子而已，而若是他出事，她毫不怀疑，自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如今苏城流言沸沸扬扬，于她极为不利，想必只要她以出门，外面那群人都会知晓了吧？还谈什么悄悄隐秘行事？
唐玥说道：“这就是我要解决的事情了。”
看着唐玥离开的背影，姬流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宫里的女人形形色色，美艳、清秀、妖娆、妩媚、清纯……
于长相上，只要是你能够想出来的，都能在后宫中找出来。
但是后宫那个牢笼，总是能够让明明鲜活的女子，变得千篇一律。
就如他的母妃，也是那般。
眼前这个叫唐玥的女人，却仿佛是只多变的蝴蝶。她可以笑的很张扬，也可以淡然如平湖之水。她可以明艳绝伦，也可以凉薄的叫人心底发寒……
是宫外的女子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她是这般的特别？
他想，她该是特别的。
京城大家族之中，有不少贵女尚在闺阁之中，便已经传出其才女之名，但流传的诗作也不过尔尔。
清涟居士吗？
却是有意思极了。
唐玥回到自己小院，见人人都在忙着，便问道：“收拾的如何了？”
紫苏回答道：“可以随时出发。”
“嗯，去把梅姨娘请过来。”
珞梅听说唐玥请她过去，倒是惊奇的很。一路上都在想着她为何请她。
到了扶摇居，唐玥客气的请她坐下，说道：“爷失踪已经有不少日子，府上还算安稳，梅姨娘你功不可没。”
“婢妾实在不敢当。”
“你当得起。”
唐玥说着，端起杯盏，呷了一口茶说道：“府里因为爷的失踪，各项生意都受到了一些冲击。我们的生意根基是在江南这片地区，我相信爷一定没事，我不能让爷回来就看到这样一片烂摊子，珞梅你在管家上做的相当不错，我打算前去江南其他地方巡视一下我们的产业，你管好府里事物。”
“少奶奶——这——我们府上离不了您的。”
珞梅表现的很是真诚，面上一片为难之色。
“最近府里事多，我也是分身乏术。只能靠你们帮衬些了。府上要花银子的地方不少，我走之后，府里各项开支都要缩减。”
珞梅想了想，又问道：“我听说我们在京城新开的铺子收到的打击更大，少奶奶去往江南之后，还会北上上京吗？”
唐玥垂眸，掩去眼底的冷笑，说道：“我是想北上进京的。毕竟爷运盐这件事也算是大事，据说宫里都已经得到消息了。京城自有手眼通天的人，到了那里，想要寻找到爷也会容易些的吧。不过，我有几分本事我自己清楚，去了京城也不过是添乱而已。”
“那少奶奶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吧。”
珞梅讶异道：“这么快？”
069 惊吓
“早些出发也好，那些生意都是我邱府的根基，不能出事。”
珞梅应下，说了声好，唐玥又继续说道：“你在广安寺路上新收的那两个婢女倒是不错，算账记账很厉害，这一次卧带着她们一起去，你没什么意见吧？”
珞梅很自然的摇摇头：“婢妾看中的人能被少奶奶看中，那是婢妾的荣幸，也是她们的造化，婢妾怎么会有意见。”
珞梅走后，唐玥开始安排人。玲玉身手不错，且身形跟唐玥极为相似，便叫她扮成了唐玥的样子，带上毡帽从前门出去。丁香、紫苏跟在她的身边，江丽江月二人也是小心谨慎亦步亦趋的跟着。
而唐玥则跟玲碧一起从邱府的角门出去，府中眼光都被大门那帮大摇大摆的人吸引住了，因此唐玥出去的倒是十分顺利。
出府之后，唐玥便和玲碧一起拐弯去了巷子里的一处宅院，进去把衣服换下。唐玥换上一身月白男装，玲碧则扮成了她的贴身小厮。
唐玥对镜一照，对自己现在的装扮颇为满意，再看向玲碧，“啧啧，你这小厮居然比爷还俊俏，生生抢了爷的风头。”
玲碧一脸惶恐状：“小的不敢啊！”
氛围很是轻快的出了宅院。
玲碧拿着包袱，问道：“现在直接去渡口吗？”
“嗯。玲玉那里托身没有问题。最主要的是我们怎么跟她们会和。”
玲碧点点头，就她们两人上路，也太过危险了些。
到了渡口，唐玥上了早就安排好的大船，进了舱内休息，玲碧立在一边，唐玥说道：“你也坐下休息休息吧。”
这艘大船布置的极为华丽，船上只有他们主仆二人。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某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出门游玩一般。场面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