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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着自己快嫁人了,日后也不方便出来,便想请姐妹同要好的小姐们上海棠楼去,它家正要办菊花宴呢。”
谢凉婉是个好玩的,她早就听说了海棠楼的大名,但苦于海棠楼向来生意好,难以定到位置。这次听说柳澄芳要在海棠楼宴客,欣喜又好奇地问道:“芳姐姐竟然能在海棠楼定到雅间?我早就听说海棠楼的菊花宴好玩儿了,不仅能赏花还能吃到花食,芳姐姐到时可别食言了。”
柳澄芳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这个做姐姐的怎好诓骗了你们?也非我面子大,乃是恪王……”提到未婚夫婿,柳澄芳眼波流转媚色无限,“是海棠楼的老板愿意卖恪王的人情,我靠着他才能有这殊荣。”
谢凉婉恍然大悟,不禁有些羡慕,“表姐夫对芳姐姐真好。要是我以后的夫婿也这么对我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到处去玩好玩儿的,吃好吃的了。”
二夫人忍俊不禁道:“你姐姐听到嫁人还害羞呢,你倒好,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叫人听了去,还当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你了。”
谢凉萤一直躲在人群后头,不显山露水,只是在听到海棠楼的时候有些恍惚了起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次菊花宴,因为这是她与薛简的第一次见面。想起当时浑身浴血的薛简,谢凉萤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送走了柳澄芳后,谢凉萤魂不守舍地如鬼魅般飘进了自己的院子。她摒退了伺候的下人,独自坐在里屋。
海棠楼之宴,去,还是不去……
想再次见到薛简的念头不断萦绕在谢凉萤的心头,但一想到前世薛简最后可能因自己的死而获罪,一盆冰水浇醒了谢凉萤。她紧紧抓着自己绞痛不已的心口,扑到在床上,无声地哭泣。
在重生之后的这些日子里,谢凉萤已经深刻体会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改变前世已知的一些事情。已知成了未知,前路一片浓雾,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倘若自己并未赴宴,自己和薛简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恐怕再无交集。在谢家垮了之后,她兴许会孑然一身,远远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而薛简大概……会同一位如花美眷,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她知道薛简心中是有抱负的,只是苦于自己和谢家,才不得不居于一隅。
可一想到薛简温暖的怀抱中是别人,宽厚的手牵着的是别人,宠溺的眼神注视的是别人,会为别人拂去发上的落花,暖心的轻语也是对别人说……谢凉萤整个人都要发狂了。
谢凉萤从软枕上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狂风下的弱竹,孤立无援地随风摇摆,一如自己。
“打盆水来。”谢凉萤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扬声吩咐道。她已经决定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收拾完自己,谢凉萤特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有些红,但不仔细看已经不明显了。她同清夏吩咐道:“去和祖母禀一声,我要去铺子看看。”
谢家祖母听说谢凉萤又要出门,不由得皱了眉。这孩子如今真是越来越野了,整日就想着去铺子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趁着这机会去见什么人……自己是不是该抓抓紧?莫要同柳家那般闹出什么难堪来才好。
颜氏正同她一道聊天,听到谢凉萤要去铺子倒是挺开心的,“她倒是真对铺子上心了,想来年底盈利当是不错的。”
谢家祖母对上颜氏发光的眼睛,心道也的确是这么个理,便同意了。
对谢家而言,重要的还是钱。
谢凉萤从谢家出来,在铺子后门下了马车径自去了二楼。她推开了窗,居高临下观察着铺子进出的人。
魏阳捧着一个盒子并几本账册上来,“东家来了。”
谢凉萤收回了思绪,勉强露出不自然的笑来,“铺子这几日生意可还好?”
魏阳将账册放在谢凉萤面前,又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他最近研制的脂米分,“铺子还是那样,到明年开了春闱生意会好些。这些是东家让我试着做的脂米分,看看可还合意?”说完,目光灼灼地一直看着谢凉萤。
侍立在旁的清夏对魏阳的眼神有些不舒服,这不是一个伙计对东家该有的。她心里不由得打鼓,难道这账房先生对姑娘心怀不轨?若是如此,事儿可难办了,姑娘正用得着人家,也不能撕破脸。更何况他二人家世也是门不当户不对,谢家怎样都不会答应的。
这般想着,就对魏阳上了几分心。
谢凉萤仔细对了账,又试了新品,觉得东西都不错。便同魏阳商量道:“我想着是不是把脂米分的招牌放到后头去?咱们东西并不多,原本想着在前面辟一块地方先试着卖,不过我又担心会有那些不规矩的登徒子唐突了姑娘。从后门直接上二楼来挑东西,也摆些姑娘家爱看的书,这样两头买卖都能兼顾。只是招牌放在后门不大好看,便有些犹豫。”
魏阳微微低头,思索了一番后,道:“咱们铺子边上的小道刚好容一辆马车经过,咱们在前门立一块招牌,和字画牌子并在一起。再于边上放个指引马车驶入的诏示,这样是不是可行?”
谢凉萤一边想一边缓缓点头,最后拍板道:“总归咱们都没试过,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便照着你说的这么办吧。若不妥当,年后再说。”
魏阳又笑道:“东家出来一趟不容易,有些事我不方便上门禀明,所以这几日私下将做好的一些东西送去了隔壁章台街。那儿的姑娘也都说不错。届时正式卖了,我再跑一趟。”
这也是之前魏阳和谢凉萤商量过的,把大盒的脂米分分成若干小盒,送人试试看。
“辛苦你了。”谢凉萤感激道。她不常在铺子呆着,很多事拿不了主意。周掌柜又和自己的想法不太合的起来,幸好有魏阳在。现在脂米分这块营生大部分都靠魏阳在周转。可以说没有魏阳,谢凉萤也做不起来。
“另外……还有一事。”谢凉萤把盘旋在心里的想法向魏阳吐露,“我寻常出不得府,外头也不熟。魏先生可否替我跑个腿,找两个人。”
☆、第15章
魏阳挑眉,“东家要找谁?”
谢凉萤道:“先生可知前些日子柳家出了一桩事。”
“柳家?”魏阳微皱眉,“东家说的柳家可是元勋之后柳太傅家?”
“正是。”谢凉萤笑道,“先生果然知我心,一猜即中。”
魏阳在脑海中思索柳家近来遇到的事,大事倒没有,只有传说柳家主母病重被送到了庄子上去,亲女柳二小姐孝心动天,愿亲自随身服侍。“东家要找柳曾氏和柳二小姐?”
“没错。她们并不在柳家庄子,但我吃不准还在不在京城,兴许被送到京外也不定。”谢凉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若是……真找不着,也便罢了。”
如今她手里的钱还没多到能浪费在找人上面。曾氏母女若能找到便罢了,若要费上许多力气,恐怕得延后再考虑。
魏阳有些不明白谢凉萤此举是为了什么,据他所知谢柳两家乃是姻亲,她要找人为什么不通过谢家呢?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问出口,谢凉萤也不一定会告诉自己,便暂且按下。
“我知道了,若有消息我会告诉东家的。”
谢凉萤了了心事,又和魏阳聊了些脂米分铺子之后如何能在京城打响名头的法子。最后在清夏的催促下才动身回府。
魏阳送别了谢凉萤,就去找了周掌柜。谢凉萤先前吩咐为他特地布置的屋子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夜他要打探消息不便回家,就决定暂且在铺子里住下。只是这事儿知会声周掌柜才好。
周掌柜一口应下,那屋子本就是为了魏阳才安排的,如今正好他用得上,也算不白费心思了。关了铺子后,周掌柜叮嘱了魏阳一番,令他闭紧门户小心火烛,便放心地回家了。
魏阳目送周掌柜离开,转身关好了铺子后门,又特地转去前头看了看,确定无恙后才离开。他步子一转去了西外城,在快要收摊子的王老头子豆腐摊要了一碗豆花和几个小饼。吃饱喝足,揉揉肚子往回走。
夜间西斜,路上皆是匆忙回家的人。快到宵禁的时候了。
魏阳脚下一滞,拐进了右手的胡同。他在胡同第四户人家停下了脚步。这户人家看上去和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屋檐下挂着一盏红灯笼,斑驳的木门上一左一右贴着门神,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他扣了扣门环,在门口等了会儿,里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应了门。
“谁啊?”
魏阳道:“我找薛公子。”
老爷子过来开了门,手里提着盏灯笼。他上下打量了番魏阳,心道从没见过这位啊。“我家公子近日不在府上,敢问……公子所为何事?”
魏阳有些怔忡,没料到要找的人竟不在。不过幸好他来前为了以防万一做好了准备。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那老人家,“既然薛公子不在,我就不进来了。还请老人家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他。”
“哦……”老爷子提高了灯笼,把信封看了个清楚,在看到信封左下角的印章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抬起头,重新端详起魏阳。
魏阳站着虽显不出什么,但鞋底一厚一薄,显然腿脚是有些问题的。自家公子在出门前曾提过,若有一位腿脚不便的魏姓年轻人来家中,必要慎重相待。
老人家把魏阳拉进屋里,左右看看胡同,见没人后才关上门,“敢问公子可是姓魏?”
“敝姓魏,敢问老人家……”魏阳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老爷子给拉进里屋去了。
老人家把手上的灯笼搁在正房门口,把不明所以的魏阳给迎进去。压低了声音同他道:“公子日前去了南疆,半月前曾来信说这几日回京。魏公子找他可是有什么大事?”
魏阳连连摆手,“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让薛公子帮忙找两个人。”说罢,将寻曾氏母女的事说了出来。
老爷子听完他的话,不由得一笑,“这区区小事,不必公子去寻,小老儿我也能逞强将人给魏公子找来。”
魏阳不由大喜,连连作揖,“多谢老人家。”
老爷子将魏阳送出门,道:“魏公子且放宽心,十日后必有答复。”
魏阳同他道了别,走出了喜福胡同。他停在了胡同口,不由得转头回去看。短短的胡同直通到底,一眼可以望到头。他心里暗道姐夫身边果真藏龙卧虎,能人辈出。
是了,魏阳便是江易。魏姓乃是他亡故母亲的娘家姓。怕重回京城后被仇家认出来,他特地改了姓名。
魏阳在薛家耽搁了些时候,出来刚好宵禁。巡逻经过的队伍见他腿脚不便,便将他抱上马,执意送他一程。路上却遇到件事儿,叫魏阳心生疑窦,决定明儿个天亮了再出来打听。
却说日子将过,终于到了柳澄芳的海棠楼菊花宴的日子了。
兴致勃勃的谢凉云一早就拾掇起来,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之后在颜氏的催促下去了谢家祖母的院子。家里头要出门的姑娘都在祖母这儿,要同长辈道别。不过她环视了一圈,却没见到谢凉萤。
“姐姐呢?”谢凉云奇道,“怎么没见她?”
谢凉婷带着些幸灾乐祸,凉凉地道:“五妹妹昨夜染了风寒,折腾了一宿呢。今儿躺在床上起不来,菊花宴自然也去不得了。”
谢凉婉胖乎乎的一张小脸,快皱得看不清本来容貌了,“五妹妹也是,这么好的事儿,竟然就病了。”
谢凉婷牵着妹妹的手,带她一起往外面走,“人家没福气有什么法子。咱们玩咱们的,回来说给她听就是了。”
谢凉晴微微皱了眉,对谢凉婷的话有些不满,却没反驳。她牵了谢凉云的手,温声道:“风寒能染人,咱们这些日子就别去了,待她好了,你们再一道出去玩儿。”
此时半倚在床上的谢凉萤接过清秋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借以滋润自己干裂的嘴唇。
连嬷嬷在一旁看得心焦。今儿多好的机会啊,能上海棠楼去,那儿不仅各家姑娘趋之若鹜,也是贵公子们爱去的地方。到时候遇上一两个良人,日后也能有个好姻缘。可偏偏自家姑娘病的这般重,自己就是想劝她拖着病体去,也说不出这话。
清夏还是一副不惊不喜的老模样,她是知道内情的。昨夜谢凉萤生生灌了自己两大壶冰水,又吹了半宿的夜风,还没等天亮就发作起来了。若是想去赴宴,才不会这样折腾自己。
“姑娘好些了没?”清秋关切地问道。
谢凉萤点点头,问她:“姐姐妹妹都出门了吧?”
清秋道:“刚走呢。四姑娘还说姑娘去不了,实在可惜。”
谢凉萤浅笑,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前世薛简曾为了替她办生辰而包下了整个海棠楼,那里没什么是自己没玩过没逛过的。这次故地重游自是免不了一番伤心。何况……薛简,没有了自己,定会遇上旁的好女子。
谢凉萤已经彻底地想清楚了,她如今一心扑在报仇上头,步步为营让谢家倾塌。可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谢家最后真的翻了盘,那满盘皆输的自己必是又要连累一次薛简。
前世与薛简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谢凉萤想得出神。
清夏见谢凉萤又在想心事,便拉着清秋和连嬷嬷悄悄退下,好让谢凉萤安静会儿。
静养了几日,谢凉萤果然身体大好。她本就底子好,并不是病秧子。风寒这种小病,养一养也就好了。
谢家祖母见她身体妥了,便道:“你同六丫头去趟柳府吧。之前你没能去海棠楼,阿芳直觉得遗憾。今日她下了帖子,特地请你去柳府,你们又是堂表姐妹,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谢凉萤自然应了。虽说打定了主意不与薛简再有交集,可还是蠢蠢欲动,想着能知道些关于他的消息。柴晋素来和薛简关系不错,得柴晋宠爱的柳澄芳兴许能透露些给自己。
虽说去见柳澄芳让谢凉萤心里恶心透顶,但对薛简的关心却凌驾于这份恨意之上。
午时用过膳,谢凉萤和谢凉云就上了去柳家的马车。
谢凉云面对着谢凉萤而坐,看着闭目养神的姐姐,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自己近来一直疑惑的问题,“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和娘了?”
谢凉萤睁开眼,眼里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我是同胞姐妹,又无深仇大恨,我讨厌你做什么。”
“但你很久都没去看过我了。”谢凉云抱怨道。
谢凉云虽然与谢凉萤是双胞胎,但被颜氏一直养的娇极了,心思也单纯,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并不是个记仇的人。谢凉萤一直也想不通,她与妹妹关系一直还算不错,为什么最后却会伙同柳澄芳对自己下毒。
都说双胞胎心灵相通,可谢凉萤却从未有过和妹妹彼此心灵相吸的感觉。小时候的谢凉萤还曾问过颜氏,不过颜氏那时说并不是每对双胞胎都会这样。
而谢凉萤,也就信了颜氏的话。
谢凉云并未看姐姐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以前我和姐姐也有争执过,但后来姐姐都还会来找我玩儿。可现在,自打上次姐姐……”谢凉云偷偷瞄了一眼谢凉萤,小心翼翼地道,“上次姐姐被靥着了之后,就对我冷淡了许多。”
谢凉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为什么她们姐妹俩的感情就这样淡了呢?
谢凉萤不知道如何同她解释,看着眼前无辜又疑惑的妹妹,心里登时一软,手伸出去想摸摸她。
“五姑娘、六姑娘,柳府到了。”如嬷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仿佛像一个开关,谢凉萤的心软被收了回来,如同她伸出去的手。
☆、第16章
谢凉萤伸向妹妹的手中途一转,撩开了帘子。珠帘穿过她的手,因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凉云眼露迷茫地望着那只手,她方才看得分明,姐姐是要伸手来摸她的。为什么被如嬷嬷一唤,就调转了方向。
姐妹俩各自保持了沉默,马车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谢凉云甚至不敢动一动,连呼吸都放轻了。这种既想打破,又害怕打破后扑面而来的未知,纠结的心情令谢凉云战战兢兢。
谢凉萤没去理会妹妹的百转心思,她望着马车从进柳府大门之后一路驶向二道门的风光。
柳家的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勋爵已被夺了,但宅子却还是仍由他们住着。这所宅子据说原是前朝后主爱子的府邸,风光自然与旁的不同。虽说改了不少逾制的地方,但眼下仍旧是处处显了精致。
柳家到了快这一代,人口简单,府中没什么多的人。偌大的柳府,除了在江南当知府的幺儿外,只有柳太傅夫妻两个和长子一家住着。府里许多院子皆是空的,谢凉萤曾经无意中误入了一处废弃的院子,屋子里头的家具都已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许久不曾有人打扫了。
柳太傅上了年纪,满头银发,已经不太上朝了,太傅之位也不过是领的闲职。他是三朝元老了,虽说已经渐渐离开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