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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得那么欢悦,她有些迷糊,甚至有一丝害怕……
“承乾宫宜贵人接旨——”一声传呼,敬事房掌事大太监刘四喜已站在殿外。
洛敏回过神,掖了掖衣裳出门接旨。
“传皇上旨意,召承乾宫宜贵人侍寝。”洛敏接旨谢恩,也不见她脸上欢喜之色,而刘四喜又客客气气细声道:“奴才把话带到了,请小主早作准备。”
洛敏点了点头,命小霞看赏,刘四喜领赏后便恭候在外,待洛敏在屋内收拾妥当后,驾车护送至乾清宫。
在后宫中,凡在皇帝用膳时被翻牌的后妃都将于月升之时前往乾清宫侍寝。侍寝前须由一名太监引导被召幸嫔妃至乾清宫附近小屋中除尽衣物,以大红锦被裹身背往西暖阁皇帝寝宫。
洛敏坐在车轿中,脑海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一名太监引她下车,她才回过神来。
洛敏慢慢悠悠走下车,没有任何人随侍,她跟着太监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间小屋,等待他们如同送礼一般将她送到玄烨的寝宫中。
一路上她都垂着眼帘,视线落在青石地上,跨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槛,随后只听另一个资历颇深的大太监道:“你下去做事吧。”
“嗻!”
那引导太监一说完便退了下去,此时洛敏才觉得有些古怪,过去可没有听说负责嫔妃侍寝事宜的敬事房太监会在半途交班,何况刚才的声音似在哪里听过。
洛敏猛然抬眼瞧去,瞬时便愣住了……
“奴才见过小主,皇上正候在里头,请小主随奴才来。”才不过四年,当年迷糊的小太监如今瞧去已颇具沉稳。
她想起白天在那花园子里,玄烨临走时喊了一声“梁九功”,原来小梁子便是陪伴玄烨数十年、鞠躬尽瘁侍奉主子的御前总管太监梁九功。而在这抬头扫视间,洛敏也认出了自己身在何处,并不是准备侍寝前的某间“小屋”,而是真真实实的乾清宫西暖阁!
洛敏惊讶地看向梁九功,问:“梁谙达,这是……”
梁九功低腰一笑:“小主先别问,这是皇上的主意,您请进屋便是。”边说边伸开手引她进屋。
西暖阁共九间寝室,在洛敏印象中,玄烨多为居住在靠正殿最近的那间,那儿亮堂,早晨起床后也好早些去乾清门听政。那间也是她过去扮作宫女常去“侍奉”的寝室。
而此刻,梁九功引着她走到了最里边的一间,因亮着宫灯也不至于暗不见底。
“皇上,宜贵人带到。”梁九功停下脚步,在门口回禀,洛敏又低下头沉默住了,半晌,从屋内传来玄烨略显慵懒的声音:“嗯,你先退下吧。”
梁九功“嗻”了一声,随即掩门而去,此时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洛敏举步维艰,心神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一呼吸,就会崩溃。
“你准备一直站着?”洛敏进来时,玄烨正坐在榻上就着一盏明灯看书,见梁九功进门禀报才把书放到腿上,他看着洛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由想起了今日上午,她似乎也是如此畏惧自己。
自他大婚以来,每三年选秀,后宫日渐丰盈,她们姿态各异,初见时难免敬畏自己,日子久了也就克尽后妃本分,待他很好。可他从未见过惧怕自己至此的妃子,是他做错了么?殿选那日他不该猜度皇祖母的心思而留她牌子?不该听信皇后劝告封她为贵人?可无论如何,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朕问你话呢。”玄烨皱了皱眉头,把那本反复阅读的《孙子兵法》搁置在桌上,慢慢走向她,洛敏觉知自己失仪,急忙下跪,状似惶恐道:“嫔妾参见皇上!嫔妾并非有意冒犯皇上,只是嫔妾不明白皇上宣召嫔妾前来侍寝,又为何……”
“又为何什么都没让他们做?”玄烨帮她问了,洛敏点点头。
玄烨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听完福全在武英殿奏事后,便回到寝宫看本章,那时不留心,可到了晚膳,敬事房又托人送了大银盘来,要他履行皇帝的责任,几乎是一种习惯,他朝着大银盘望了一眼,清一色的鸀头签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有一部分上了新的墨漆写了名号,一看就是新做的牌子,就连头部的漆色也是碧鸀崭新的,光映下隐隐泛着翡翠一般的色泽。
他伸手一张张缓缓抚过,当看到右手边第二张签牌时,顿了一下,又犹豫了几分,在静默中终究还是“咔哒”一声翻了过来。
敬事房的刘四喜虽说只是个奴才,做事却相当精明,数年下来多少能够猜到皇上的心思,本以为皇上今晚会翻瓜尔佳贵人的牌子,还特地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不想果真还是君心难测,皇上又翻了另一位新小主的签牌。
不过皇上沐恩后宫向来是雨露均施,况且皇后与昭妃不久前也曾吩咐敬事房的人绝不能受贿逾制,该放的牌子都得放,而且要备得妥妥的,万不能出一点闪失!
玄烨做出决定,刘四喜唱牌后将签牌交与另一名太监,等待月升时引小主进乾清宫西暖阁侍寝。
可是,当敬事房的太监离去后,玄烨又做了另一项决定,他吩咐梁九功届时候在乾清宫外,叫他们今夜不必照规矩做事,也万不能将此事公之于后宫各处。
没有人能够理解皇上为何要坏了规矩,而为主办事,他们也只好领命。
“朕也明白,只是觉着心里团着许多困惑,想召你来问问。”玄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嫔妾何德何能,怕是会让皇上失望了。”洛敏依旧是低顺的姿态,而他的心思是愈发无法猜透了。
“先起来说话。”
“是。”洛敏缓缓站起,许是跪得太久,只觉得眼前一晃,好在有人扶住了她,见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她一时惊吓,竟猛力挣脱了。
“好大的胆子!”玄烨喝道,洛敏惶恐抬头,正要赔罪,而在对上那对不带一丝怒气的乌黑明亮的眼睛时,她又愣住了。
他长高了、身体壮了,即便脸上显着淡淡的憔悴,亦是掩不住眉目间的刚劲内敛、英气扑人,怎么看都比过去多了许多威严,只是那双柔和明亮的漆黑的眸子已经看不到情意绵绵,只有困惑、惆怅以及浓浓的疲倦……
“果然,你也是怕着朕的……”玄烨好似自言自语,又似有若无地从她身上扫过一眼,尔后叹了口气道:“时辰差不多了,梁……”
“嫔妾并不怕!”正待他要叫梁九功进来送人时,洛敏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喊出了声。
玄烨收住话,扭头盯着她,“既然不怕,那便是真的胆大妄为,连朕这天子都敢冒犯了!”
“方才嫔妾一时失仪,冒犯圣驾,请皇上恕罪!嫔妾只是敬畏天子威仪,嫔妾愚钝……”
玄烨听出她声音哽咽,便皱眉轻抬她的下颔:“行了,也别动辄请罪,好好一张脸蛋,哭花了可不好看……”
洛敏并未梨花带雨地哭泣,只是眼里蒙着酸意,她半阖着双眼,朦朦胧胧看见他正直视着自己,似乎多了几分不忍,此刻,心狂跳着,似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前推,她一点一点睁大眼睛,想将这张四年未见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些!
而当玄烨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双眼时,亦是怔住了……何其相似……她们何其相似……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夜里长;却又能在开眼闭眼间匆匆一晃而过,再醒来,她的眼前已清晰无常。几乎已经来不及回想昨夜是如何度过的,小霞及一名陌生的宫女已扶她起床梳洗。
洗漱过后,小霞从旁端了一碗汤药来;笑道:“昨儿夜里小主定是累了;小主;这药能舒筋活血;也好止疼;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洛敏垂眸看向那碗棕褐色的汤药泛着浅浅涟漪;心头猛地一颤,她恍恍惚惚想起来了,昨夜她被召去侍寝了;只是不以寻常方式,玄烨直接宣召她进了西暖阁,她似乎冒犯了天子,当他抬起自己的下颔短短片刻而又将她毫不留情地放开时,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越走越难……
终究是她胆小怯懦……她怕他认不出自己,却也怕他认出自己……以此,玄烨对她失去了兴致,没做任何事,只是命人将她送到了养心殿的某间围房。这是嫔妃服侍皇帝就寝后暂居之地,位于养心殿后殿两侧。如今在旁人看来,她已是皇帝召幸过的嫔妃,往后便要按照规矩做事。
小霞一早便被人传来亲自服侍她起床盥洗,同时还有养心殿的掌事宫女。洛敏微微合眼,默默喝了那碗药,一滴不剩。小霞接过空碗,又听掌事的宫女交代了几句,方命人传膳。
洛敏用过早膳,便由小霞搀扶着去了坤宁宫。照规矩,凡侍寝过的嫔妃皆要于次日前往中宫娘娘处行见面大礼,以示仰恩受宠仍不能忘主母为大。
这一天的见面早在洛敏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故人,故人,再回首竟是如此近在咫尺。
跨进那一方故地,抬眼望去,东暖阁里常年设下的明黄宝座如今却已亮丽如新。皇后虽托着笨重的身子,但仍是端坐着接受洛敏的大礼。
行过三跪六肃九叩的大礼,肃立在旁的小霞忙将她扶起,随即又立回原地,半垂下头,气氛顿时又肃宁起来。
而在这时,皇后发话了,一如往常那般端庄客气地笑道:“承过雨露,又行大礼,必定是累了,赶紧坐下吧。”
洛敏恭恭敬敬地谢过,就着右侧偏位坐了下来,皇后依旧笑看着她,道:“这批秀女里,撇去京里那几位不说,从关外来的就属你们姐妹最具品貌,老祖宗与本宫也尤为看重你,原以为你会最先受得恩宠,不想还是叫人抢先了一步,不过这事儿从来不分先后,也不问恩泽多少,只求各宫姐妹尽心侍奉皇上,为我大清绵延子嗣,保千秋万代。”
当真是恍如隔世,犹记得当年她也曾对着别人说过如此相似的贤惠之语,只是没有对着他的任何嫔妃,而是皇帝本人。如今再从皇后口中听来,虽早已参悟,可心里总还会有些难受。
洛敏亦是含笑点头:“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今后自当克尽己任侍奉皇上。”
皇后微微颔首,又命人给她看茶,洛敏认得奉茶的宫女,那是皇后从前的贴身侍女,名叫落英,也是个乖巧却不大爱说话的丫头,过去自己与皇后见面聊天时,她总会识趣退下,也不多言半句。如今瞧她也有二十左右了,秀气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沉稳之色,倒像皇后身边的人。
洛敏小心翼翼接过茶盏,瞧她右手揭盖似有些吃力,皇后便问:“你的手怎么了?”
“娘娘眼尖,嫔妾瞒不过,也不敢瞒,进宫前嫔妾不仔细磕伤了掌骨,养了些时日虽说不再犯疼了,可总不比从前灵活好使。”洛敏云淡风轻地笑道,未能将大选当日之事如实相告。
皇后微微蹙着眉,叹道:“你也真是大意,伤了筋骨的毛病若不悠着点儿只怕要害了自个儿下半辈子!”顿了顿,又关怀道:“那后来可曾传太医仔细瞧过?”
洛敏摇摇头,“嫔妾原想用着大夫开的药便会痊愈,犯不着去请太医。”
“糊涂!你这掌伤想来已久,至今未见好,想必那大夫亦是蒙古大夫一流,还是叫宫中太医仔细瞧过才妥当!即便不为自个儿,也要为皇上考虑,眼下你的身子也不只是你的身子了……”
“娘娘所言在理,是嫔妾疏忽,嫔妾知错,等会子回去便打发人去请太医。”
皇后松开眉头,点点头说:“这样便对了。”随即她又吩咐落英道:“落英,等会子你送宜贵人出去后,便转道走一趟太医院请正骨科的崔太医往承乾宫瞧瞧宜小主。”
“是,奴才遵命。”
皇后这番为自己费心,无论为的是什么目的,她都心存感激,忙起身谢道:“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也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
闻言,皇后伸手轻轻摸了摸头儿尖尖的腹部,慈眉善目地笑着“嗯”了一声,“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本宫的身子愈发沉了……”说着,又抬头看向她:“想来不久,你也能同本宫分享一样的喜悦,落英,本宫有些乏了,送宜贵人出去吧。”
“请娘娘好生歇息,嫔妾告退。”洛敏福了福身,由落英引着走出了东暖阁。
走在路上,洛敏忍不住问了落英几句,“瞧娘娘的样子,似乎有了好几个月头,不知何时临盆?”
落英虽年长又颇有资历,对着小主仍是非常恭顺,“回宜小主,太医说娘娘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如今这宫里也开始忙了起来,为保娘娘顺利诞下皇子,太皇太后在命人照顾荣贵人起居的同时也特命太医院的人多加留心娘娘的待产事宜。”
洛敏了然点点头,荣贵人与皇后都是有身子的人,且相差一月,虽说都命人照顾好了,可毕竟皇后怀的是玄烨的嫡子,承祜不幸幼殇后,太皇太后对于皇后这一胎必然瞻前顾后、更为上心。
“麻烦落英姑姑好生照料娘娘,我改日再来坤宁宫请安。”
“有劳小主费心了,有小主这句话,娘娘听了也会高兴,小主,走好,奴才不再远送了。”转眼,落英已将她送到了坤宁门,洛敏微微颔首,落英方转身往相反方向而去。
洛敏对着宫里深深看了许久,想了许多,也再三祈祷,但愿她的诚心能够感动上苍,但愿历史上的事件有所改变,但愿赫舍里芳瑶可以做玄烨永远的皇后……
洛敏如此祈祷,但愿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奇迹也会降临到皇后身上,可是她并不知,她的介入并不能代表可以改变历史,那次的“行大礼”是她最后一次近距离与皇后谈话……
*
洛敏侍寝的事早已传遍后宫,一回到住处,不止她殿前的人,就连承乾宫主位身边的袁梦姑姑也奉了主命前来道贺她承恩之喜,并送来了一对碧透的翡翠玉镯,据说那是脀妃当年进宫封为贵人时,太皇太后赏赐的,很是珍贵。
如此大礼,洛敏只觉得自己受不起,毕竟她不是真的侍寝,何况她也不想借此邀宠,正要推辞,袁梦却道:“娘娘大礼,还请贵人小主收下好生保管,莫要枉费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袁梦此话一出,洛敏当真有些为难,若不收下,无心之人只当是小主谦逊,而有心之人怕是会在背离议论她恃宠而骄、不领好意。
洛敏左右权衡,终究还是收下了,又叫小霞仔细收好,转而对袁梦笑道:“多谢脀妃娘娘赠此大礼。”
袁梦抿嘴一笑,便告退回去复命了。
待贺完喜,所有人各回岗位,只有小霞捧着那些贺礼笑得合不容嘴,洛敏淡淡扫了一眼,于许多缎面锦盒中瞧见一个比较特别的盒子,上头镶了一圈玛瑙珊瑚珠子,略有几分眼熟,她问小霞:“小霞,这份贺礼是谁送的?”
小霞停下整理,看了一眼,恍然道:“回小主,是住在后院东配殿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大清早便差人送来了。”
原是吉尔格勒……难怪那般眼熟……洛敏拿起盒子,缓缓打开,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对金镶珠翠耳坠,那一双栩栩如生的翡翠蝴蝶托着一串珍珠亮白生辉……
她盯着耳坠看了许久许久,不知不觉已是泪光荧荧。犹记得出嫁当日,她仍寄宿于敏公主体内,不知是不是公主听到她的意念,抑或公主亦有所想,将荣惠过去送她的生辰之礼也作为妆奁一并带去了科尔沁,而出乎意料地,在吉尔格勒离开科尔沁的前夕,公主将这对世间独一无二的耳坠赠予了她,但愿她戴着这对耳坠可在风云变化的紫禁城中平步青云。
然而世事无常,也许是早已注定,耳坠又回到了她的手中。此刻,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情感难以言表,唯有对着它们愣愣出神。
“小主,这对耳坠子可真漂亮,奴才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饰物,想来来自科尔沁的格格都是懂得打扮的。”小霞一脸艳羡地看着耳坠,赞不绝口。
洛敏笑了笑,又将盖子阖上,递于她:“把这对耳坠放进我平日用的首饰盒,再将这些东西都收好了,我有些累,进去眯一会子,过两个时辰再叫醒我。”
“是。”小霞接过盒子,回了一声,扶着洛敏进了内室。
她歇下了,同时也在等一个时机。
黄昏时分,洛敏醒来用了晚膳,偶尔看一眼窗外,只是外头除了虫鸟嘶鸣,几乎是一片寂静。午后她安睡时,章佳氏与尔珠曾来寻过她,想道贺一声,却又不愿打扰了她便又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没有人走访的承乾宫显得格外沉静。而这一份沉静一直延续了两个月。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眼瞧着四月里荣贵人诞下了一位皇子,宫里喜庆异常,紧接着便忙忙碌碌筹备起了皇后的分娩工作。进入五月,安安静静的承乾宫后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