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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眼瞧着四月里荣贵人诞下了一位皇子,宫里喜庆异常,紧接着便忙忙碌碌筹备起了皇后的分娩工作。进入五月,安安静静的承乾宫后院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这几日她频频打发人去坤宁宫打听情况,回来的小顺子只说一切安好,而去御前打听,也说皇上近日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却也会抽出空往坤宁宫走走。
日子一天天逼近,直到从坤宁宫传来皇后即将临盆的消息,洛敏这才真的是坐立不安!
“小主,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今早用过早膳后便腹痛难忍,只怕是要临盆了!”
“小主,坤宁宫情况似有不对,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及诸位妇人科、针灸科的太医统统被太皇太后召去了!”
“小主,太皇太后、太后,还有皇上都去了坤宁宫……怕是不妙啊!”
“小主,皇后娘娘……似乎是难产……”
“小主,皇后娘娘诞下了一名小皇子!可是……皇后娘娘流了好多血……痛死过去了……”
……
她阻止了小霞的通报,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乱了……都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这就是历史,没有办法改变,过去改变不了自己的命,如今也改变不了皇后的命,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不变的,不会改变的……
皇后,美丽端庄的赫舍里皇后,无论她多么不愿,那一个对大清江山颇具贡献的年轻女子终究还是在康熙十三年五月的这一个下午——薨逝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康熙十三年五月戊辰;皇后薨逝后的第三日,停灵于坤宁宫中的大行皇后梓宫被迁送往紫禁城西华门外享殿。此日起直至五月庚寅的二十二日内,除个别情况外,皇帝几乎每日行至梓宫前举哀。而在五月庚寅的这一日;皇帝亲自将梓宫送往京师北郊的巩华城。在梓宫安放处,皇帝又默哀许久,直至夜晚戌时才返宫。
皇后薨逝后的整整三年,皇帝几乎每月都去巩华城举哀,而就在这几年中,三藩气焰愈发嚣张,占据了广大地区;清军师出不利,大清江山陷入危急关头。即便局势窘迫;皇帝日理万机,却依旧坚持对大行皇后的哀思。
皇帝痛失发妻所行种种念及旧情的事迹在后宫之中几乎触动每一个人的心,众人无不感念帝后之间的情深意笃,也为这位长情的帝王所深深折服。而在前朝,亦有对此议论万分,生怕皇帝继承先帝爷过分“痴情”而使江山陷入岌岌可危之中。
不过,这样的顾虑很快就在皇帝授图海为抚远大将军、新一届的八旗秀女进宫、皇帝大阅于南苑等对大清国祚有利之事相继发生后,朝野上下恢复运作,前线军师气势大增。
这几年,玄烨忙于朝政与哀思皇后,除了每日于太皇太后宫中晨昏定省,鲜少再往后宫走动,宣召后妃侍寝之事更是寥寥可数,而在皇后难产诞下嫡子后,后宫唯有永笀宫的荣贵人和钟粹宫的那拉贵人各诞下一位皇子,只是荣贵人的孩子福薄,于两月前不幸夭折了。
许是上天可怜这位贵人多灾多难,抑或是她最早为皇家绵延子嗣,玄烨格外眷顾,这十年间对她几乎是恩宠不断,又在她不幸幼殇的孩子之前诞下了一位小阿哥,总算是令荣贵人绝处逢生,只是长年郁结于胸,身子早已大不如前。
至于洛敏,自三年前皇后难产薨逝,虽称不上伤心欲绝,却也与之无二,毕竟她与皇后曾经可谓莫逆,皇后之于她、之于玄烨,皆是同为重要,皇后大行,不只是帝王痛心,她亦是悲痛万分,因此得了一场大病,过了数月才完全康复。
人们只当她得了怪疾,并不知病中实情,为了让她好好养病,原本减少走动后宫的玄烨更是将她遗忘了,这一忘便是过了近三年的时光。
转眼到了康熙十六年五月,皇后三周年忌辰的前一日上午,玄烨又去了巩华城,留宿了一晚,直到翌日巳时才回到宫中。
这一日,洛敏一如前两年一般,在小霞的陪同下于坤宁门前默哀许久。
近午时的日头异常毒辣,眼瞧着她已在烈日底下站了近半个时辰,小霞忍不住想将纸伞撑开,帮她挡挡日头,只是都被洛敏拒绝了,这是她应该承受的,当年若不是皇后暗中相助,她也不会与玄烨贪得那些短暂却难忘的幸福时光。
“小主,您已经在这儿站了近半个时辰了,今儿日头毒,小心中了暑气。”小霞满心担忧地看着她。
洛敏睁开双眼,许是真的站了太久,忽然一阵晕眩,眼前的朱红大门似乎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小霞瞧势头不对,忙上前将她扶住,待稳住心神,方道:“走吧,陪我去储秀宫。”
“是。”小霞扶着她正要转身往西六宫而去,然而才转过身来,便见前方一袭鸦青常服、腰束玉带的皇帝朝坤宁门而来。
不似当初的惶恐无措,经皇后一事,她的心也似乎沉静了下来,她明白,即便她的身份变了,可是历史是不会变的,从今往后,她只能以郭络罗·尔玉的身份活在历史长河之中。
当玄烨踏着“橐橐”靴声缓缓走来,洛敏气定神闲地侧过身恭敬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玄烨顿住步子,在看到她时亦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道:“原是你在这儿。”
他方从巩华城完成祭礼回宫,便去了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尔后想来坤宁宫看看,不想在拐角处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坤宁门前,待走得近了才瞧出来是她。
“你怎会来这儿?”玄烨此刻的心情虽不比从前沉痛,但哀伤之情依旧能够通过声音传递,他的嗓音低低沉沉,似乎非常疲倦。
洛敏心中一悸,缅怀皇后固然重要,可他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今日是先皇后忌辰,嫔妾感怀先皇后恩德,便来此默哀。”
“恩德?”
“不瞒皇上,昔日嫔妾右掌受伤,幸得先皇后眷顾,命太医院正骨科的崔太医悉心照料,才得以痊愈,先皇后于嫔妾恩德,嫔妾毕生没齿难忘。”
“原来如此,你倒是懂得知恩。”玄烨点点头,眉染温柔之色,随后看向她道:“既然来了,便随朕走走散散心吧。”
“是,嫔妾遵旨。”久别重逢,玄烨如此一说,便是对她眷顾的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错过。
洛敏站在他偏后一些的位置,以分尊卑,可是玄烨不想她离得太远,便说:“在这宫里待了三年,你仍是畏惧朕么?”
“皇上是天子,嫔妾敬畏。”
“说到底,都离不了一个‘畏’字,今儿日子特殊,你和朕相遇于此,心中所念亦同,朕允你站到朕的身边。”原以为皇后故去,除了皇祖母再没个知心人可以说话,偏偏在看到她时多了一分熟悉之感,仿佛皇后还在,仿佛她还在。
“是,嫔妾遵旨。”她如今不敢违抗圣意,便照着他的话慢慢与他靠近。
此刻站在他的身边,她闭了闭眼,就如同做梦一般,而这是一个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因为在他此后的帝王生涯中,她会一直陪伴着他,不离不弃。
两人一同走进了宫后苑的浮碧亭,看着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倒给暑气旺盛的晌午平添了几分清新活泼。
他们站在亭子里,顿时清凉许多,也没叫人拿扇子呼啦呼啦地摇,就这样安安静静看着池面,偶尔说两句话解解闷。
这些年他为了平叛三藩动乱当真是忙坏了,却依旧会在一天之中抽出空闲往这花园子里逛逛,也好缓解缓解紧绷的情绪,以免太皇太后过分忧心。
只是他每回来这儿都会走一走万春亭,今日却不同,他带她走进了于万春亭正北的浮碧亭,这儿适合夏日赏荷观鱼,也好避避暑热,重要的是他不大喜欢与别的女人同站在万春亭中。
“你进宫也有三年了,朕想着也该晋一晋你的位份了。”玄烨盯着池面忽然说道。
洛敏微微一惊,忙跪下道:“嫔妾何德何能,自嫔妾进宫以来,一未能尽心侍奉皇上,二又不曾诞下皇嗣,于社稷无功……”
“先起来。”玄烨皱了皱眉,又亲自将她扶起,“这是老祖宗的意思,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能少统摄六宫之人,朕欲遵照老祖宗慈命,择日册立皇后,这几年朕亦怠慢了你们,是朕对不住你们,便想着恩恤久侍后宫的嫔妃,你若觉得未曾尽心侍奉朕,今夜朕便翻你的牌子吧。”
闻言,洛敏更是大惊,“皇上,嫔妾不敢邀宠!”
“好了好了,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还谈什么尽心侍奉?”玄烨虽对她有责怪之意,却没有动怒,反而觉得她此刻分外像一个人,一个他至今不敢忘记的人。
“皇上教训的是,嫔妾遵旨。”洛敏想了想,又道:“只是今儿是先皇后忌辰,皇上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嫔妾不敢对先皇后不敬。”
玄烨看着她愣了愣,转瞬又抿嘴一笑,不想她心思也是出奇地体贴,愈发对她赞赏,“也是,是朕大意,不想你如此有心,改日再宣不迟。”
“皇上圣明。”
“朕还有折子要批,先走了。”
“嫔妾恭送皇上。”
洛敏站在亭子里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方对小霞道:“小霞,扶我回去吧。”
“小主不去储秀宫了?”
洛敏摇摇头,“还是先别去了,今儿我与皇上共登浮碧亭,想必早已传到了有心之人耳里,如今再去储秀宫只怕徒惹麻烦。”
“是。”
偌大的后宫并非她一人独居,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叫人看在眼里,尤其是那些容易心生嫉妒之人。这几年瓜尔佳氏也同样失去了恩宠,每日在储秀宫中言行无度,她不止一日想将此事禀报上去,可每次都被章佳氏硬生生打断念头。
如今再往储秀宫跑,若真如心中所想,只怕要给章佳氏带去更多的麻烦了。
本想若无其事地回宫,不料没遇到瓜尔佳氏,倒是遇到了一个平日不怎么照面的人。
“常在乌雅氏,见过宜贵人。”来人一袭浅鸀色缎袍,耳鬓簪了两朵粉色绢花,秀气可人之处也给人一种淡泊之感。
洛敏曾见过她两次,一次在她选秀进宫拜见承乾宫主位时,还有一次便是新选秀女参见皇后及各宫嫔妃时,那时候她还只是脀妃身边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宫女,谁知一年后她便被玄烨封为了常在,如今与尔珠一并住在了钟粹宫。
而她每次去钟粹宫时,却从没见到过这位乌常在。
洛敏朝她含笑点了点头,乌雅氏便从她身边经过走开了,她回头看了她一眼,仅仅一眼,并未看出什么,只觉得同当年皇后宫中的冬儿一般,脀妃打发了她去御前侍候,往后的事便也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洛敏轻轻摇了摇头,往承乾宫而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进入五月下旬;京师如在一顶巨大的火炉之中炙烤着,骄阳烈日烘得野田禾稻几近枯焦,而紫禁城中住着许多不耐热的皇族亲眷,每到暑气冲天的夏日便分外难熬。幸而进入康熙朝以来,如无特殊;每逢夏日暑热皇帝便会奉太皇太后、皇太后乃至后宫嫔妃启銮幸紫禁城西侧的御苑避暑。
这几年皇帝为平叛三藩动乱之事日理万机、忙得焦头烂额;却依旧没有忘记吩咐内务府的人将出行事宜置备妥当。
出行的前一晚下了一场暴雨;本想夏季暴雨将给此番启銮带来诸多不便;可老天爷帮了大忙;雨下到四更天就停了。
到了五更时分;天刚蒙蒙亮,西华门前就如灯会一般,数百盏灯笼照着绣着龙凤云霞花卉的伞、盖、扇、旗、纛缤纷耀眼;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仪仗绚丽威武;随着熹微晨光下的风势全都往东飞扬,极为壮观。
因下了一场暴雨,皇帝恐情况有变以致耽误出行,便于雨停后命后宫随行嫔妃提早出发。后妃们也因这场雨而彻夜难眠,故无人滞后,出行十分顺利。
此次后宫随行的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几位平日受宠的嫔妃外,再无带福晋命妇们陪侍太皇太后。洛敏也在其列,心想着原本怕热,有幸随驾出宫避暑当表感激之恩,可偏偏尔珠与章佳氏至今没有得宠,未能在路上陪伴她。虽说有些孤独,可还有值得庆幸的,素来骄横跋扈的瓜尔佳氏因感染了风寒奉命于内廷修养,不便出宫,因而洛敏省去一份心思以免再生是非。
回宫三年,这是第一次离开皇宫,前几年因处先皇后三年丧期,皇帝又忙于朝政,除每年元旦、冬至、万笀、圣笀等较为重要节日,其余游幸能免则免,太皇太后为体恤皇帝丧妻之痛亦免了宫中一切女眷游幸活动,如今先皇后三周年祭日已过,帝王之心也渐渐复苏起来,后宫女眷有幸随驾出游。
数年过去,不想再游西苑竟是一成不变,依旧林木成荫,景色幽静。所有人安顿之后,由皇帝领头,亲自扶着太皇太后登上西苑五龙亭,皇太后及众嫔妃携伴,宫女随身侍主,太监垫后。
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五龙亭,又在皇帝的亲自护卫下,将太皇太后送上了一艘凤头平底的大篷船。皇帝每奉太皇太后游幸皆乘凤船而非龙船,以此表自身对祖母孝心。
当众人随太皇太后依次落座,随着一声“起驾”,数艘小船护卫簇拥着大篷船,慢慢驶离五龙亭,向琼岛平稳地划去。此时,天色渐渐透亮,临水游廊像一条彩带将整个琼岛拦腰束起,岛上的白塔隐隐绰绰的剪影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与回廊、山峰倒映水中,东南面有石桥和岸边相连,与秀美的景山、紫禁城交相辉映,黛色岚光,遥望相看,景色如一幅壮丽的画卷。
撑船的太监左右排开,动作整齐,除水声汨汨,大船小船全都静悄悄地没有声音。这是早已形成的惯例,只要太皇太后不开口,皇帝不开口,随行之人便是噤若寒蝉。
直到晨光透出,天色越来越亮,船上的人们彼此看得清衣裳的色彩和清晰的花纹时,太皇太后才叫皇帝让他们停了船。
“太阳快出来了。”太皇太后压低着声音,伸手指着水面,“皇帝,你瞧,这荷花似乎比往年开得更旺盛了!”
不止皇帝,众人皆是循声看向水面,他们正被密密麻麻的荷叶荷花包围着,无边的荷田里,千百枝肥大的花蕾在一束骤然射出的红光中鼓舞摇曳着,荷花那特有的清香弥漫四周乃至苍穹,更是笼罩住了凤头大船。
迎面扑鼻的清香一点点浸入眉目鬓丝,染了绣领衣襟,伴随着呼吸,直沁人心脾!
虽说都是宫中贵人,可依旧不乏女子天性,有几位终究是忍不住不约而同地赞叹了起来:“这荷花开得旺,香得醉人!”
“环着美玉雕砌的琼华之岛,可不就是到了仙境嘛!”
最为敏慧的昭妃虽未在大放赞言之列,却是率先向太皇太后及皇帝谢恩:“臣妾等谢皇上、谢老祖宗天恩!若不是皇上忙里得闲、老祖宗又恩恤后宫众姐妹,只怕难以得见如此旷世佳境了!”
经昭妃抛砖引玉,众嫔妃纷纷叩谢,乖巧的话说了一大箩,倒也是真心赞叹。
太皇太后笑眯了眼,看向昭妃:“谢什么,不过是天地造化的功劳,哀家和你们一样,都是沾了老天爷的光啊!”
昭妃依旧谦和地笑笑,太皇太后瞧着欢喜,又道:“你这表率工夫确也做得不错,后宫之主当真是非你莫属!”说着,老人家又瞧了皇帝一眼,皇帝微笑着,对着昭妃也算是客气。
众人瞧在眼里,看上去个个面露欣喜,仁孝皇后大行后,中宫之位至今悬空,不过于数日前,皇帝下谕礼部,恭奉太皇太后慈谕,欲册立昭妃为皇后,择吉日册封。虽尚未正式册封,在众人眼里,昭妃已然具备国母之风。
“老祖宗盛誉,这都是臣妾应尽的本分。”昭妃谦顺福身,不骄不傲,很是令人钦佩。
“好啦,夜里刚下了一场雨,今儿这天也凉了些,难得出宫,礼节固然要周到,只是也别太拘束了。”
就在太阳越升越高时,按照皇帝早前的吩咐,太监宫女们已陆陆续续端了冰镇好的瓜果饮料摆至众人桌前。船篷遮去了日光,迎着水面凉风习习,倒也没人喊热。
众人围着太皇太后及皇太后用膳聊天,热闹异常,俨然一派温暖景象。洛敏坐在边上单笑着,见她们高兴自己自然也舒心,尤其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能亲眼看到她们康健平安,也不虚此行。
小霞递上一瓤刚用冰水湃好的西瓜,却被洛敏推至到了一旁,她虽怕热,但也不喜生冷之物,转而让小霞递了一瓤新鲜未曾碰过的,轻轻咬了几口,随后又尝了几块宫廷点心,呷了几口温茶,她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