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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和魔教的教规毫无干系。
这些事情串在一起,雍舆情与容雪枫自请“万毒噬体”之刑的缘由,已不用再多说。
阿牛一拍脑袋,叫道“雍姨、容姨,我明白了,真的是我害了你们!”
雍舆情摇头道:“阿牛,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不关你的事。”
阿牛道:“雍姨,您别再瞒我了。您救我回圣坛,已经触犯了圣教大忌。倘若不杀死我,自己就要受‘万毒噬体’之刑,对不对?”雍舆情无言以对,既不能承认却也无法否认,惟有沉默。容雪枫冷冷道:“你明白了又能怎样,还真想陪我们一块死么?”
阿牛恍如没听见容雪枫的话,垂首怔立片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容姨,雍姨,要是我成了圣教的教主,你们两位就不算违背教规了,对不对?”
容雪枫道:“当日师姐若不是这么想,怎会带你进入圣坛,触犯本教天条?”阿牛猛一抬头道:“雍姨,容姨,我已经决定就任圣教教主了。这样,大伙都不用受刑啦。”四人的目光刹那间全聚焦在阿牛身上,容雪枫还以为自己听错,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阿牛?你这傻小子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牛苦笑道:“容姨,这种事情我怎么敢和您开玩笑,当然是真的”容雪枫又惊又喜,起身按住雍舆情的双肩,叫道:“太好了,师姐!你听见没有,阿牛答应做圣教教主了,这么着咱们都不必死啦!”
雍舆情却并不理会师妹的话,平静问道:“阿牛,你一下子改变了主意,是想成全我和你容姨?”阿牛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雍姨,您误会了。就在刚才,我和盛师兄丁小哥喝酒聊天的时候,才真正明白师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他老人家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圣教能与名门正派化干戈为玉帛,大伙不要再为了仇恨名分杀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他顿了顿道:“雍姨,我记得您也对我说过,当年我爹爹也曾有同样的想法,昕以才会和我师父结成至交。”
雍舆情轻轻点头道:“不错,当年羽教主参悟天道星图,也曾有此感慨。”
阿牛道:“所以,我想明白了倘若我做了圣教教主,就可以想方设法与天陆正道各派消弥仇怨,化敌为友,并非一定要继续为仇作对不可。
“这样,也算替我爹爹和师父一尽未了的遗愿。到那时,大伙平安和美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他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不自觉变得慷慨谳昂,眼中流露无限憧憬的目光,仿佛猛然换了一个人般。或许此刻阿牛并未意识到,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懵懂无忧的少年,今后的命运更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执着未改,淳朴依旧。对于阿牛的豪言壮语,美丽憧憬,容雪枫甚是不以为然,可是,有什么讥笑嘲讽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道:“傻小子,你想的倒挺美,可未必别人都肯听你的话,如你所愿。”
阿牛呵呵一笑,说道:“没有关系,虽然我很笨,可还有盛师兄、丁小哥,还有您和雍姨,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容雪枫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没说帮你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不去找他们的晦气已算不错。要和他们握手言和,门都没有!”
阿牛的脸一苦,没想到在容雪枫这里已经吃到了一个软钉子,看来,以后的路,还真的很长很长。
却说阿牛走后,盛年与丁原接茬在石室中喝酒。丁原的酒力远不如盛年,又不想用体内真气化解酒力,一坛酒下肚已是面红耳赤,带着四五分的醉意。盛年却是悠然豪饮,烈如刀的酒劲尽管厉害,可对他仿佛不起作用。他见丁原有些撑不住了,停碗劝道:“丁师弟,不如咱们到此为止罢。也不晓得墨师妹是不是醒了,我想过去瞧瞧。”
丁原点点头,将剩下的大半碗酒一口气倒进肚子里,站起身道:“盛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墨晶歇息的屋子,刚一敲门,就见墨晶面色苍白站在门里,身后的秦柔神色焦急。
秦柔见着盛年、丁原,松口气道:“盛大哥,丁小哥,你们来得正好墨姐姐她正要想走,小妹怎么也劝不住。”
盛年微微一愕,同道:“墨师妹,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墨晶轻声道:“盛师兄,你来了,我正打算去跟你道别。小妹这就要回返家中,陪伴爹娘去了。”盛年皱眉道:“墨师妹,我本不该拦你,可你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利远行不如稍微再等些日子,让我进你目去如何?”
丁原附和道:“盛师兄说的对,墨师姐,你也不必着急这一时三刻,反正我们都要离开,大伙儿一起上路还热闹些。”墨晶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我不会有事”盛年哪里放心得下,他深知此刻墨晶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愁苦万分。
耻照与曲南辛先后自尽,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从此东海平沙岛上下势必将她恨之入骨,昔日师门转眼就成仇敌,任谁也不会好过。
当年盛年虽说也自逐于翠霞派,可终究还有一个盼头,况且身旁还有老道士和淡怒真人、丁原、阿牛等人。而今墨晶的境地却凄惨许多,除了回家之外,在这世上的确已是举目无亲。
他毅然道:“也好,你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向风护法他们辞行,和你一同离”
墨晶芳心一颤,静静道:“盛师兄,你的好意小妹心领,曲终人散终有时,又何必再麻烦你跑上一遭?”
丁原看是醉了,脑袋可比谁都灵光,一瞧这情形,暗自向秦柔挤挤眼睛,两人悄悄退出屋子人走了,还用传音入密说道:“盛师兄,大丈夫有所必为,别忘了你早上说过的话。”
留下来的两个人,忽然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好像又目到当日的那条小渔船上,远离尘世的喧嚣,避开人间的恩怨,享受着短暂的宁和。在那霞光满天处,曾有无垠的旧波浩淼。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萧自有情。只可惜,一切已时过境迁。师门之祸因她而起,像柄匕首深深插入墨晶的心头,耿南天近乎癫狂的怒吼质问,更让她无法面对。也许,人实在无法奢求太多。
轻轻的,墨晶说道:“盛师兄,小妹走了。”
她的身影错过盛年静静伫立的虎躯,伸手推向虚掩的石门。
“晶儿!”
盛年蓦然在身后沉声唤道。
墨晶雪白的袖口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只低声同道:“盛师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小妹的?”盛年缓缓道:“不论什么时候,你都绝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这次,我再不会让你独自离开。丁师弟说的对,我太不懂得如何争取,幸好现在说出来,还不算太晚。”
墨晶徐徐目转过头,掩藏在明眸深处的那缕哀怨和惊喜,直让盛年心痛。这个少女,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却承受了命运残酷的打击。为了他,她曾经孑然守候东海边百多日夜,为了他,她不得已背叛师门,从此背负骂名,但也坦然承受。
自己又可曾为她做了什么?自己又可曾想到为她撑起一片天,遮风避雨?他无惧于群魔乱舞,众口铄金,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与退缩,然而为什么独独面对眼前的少女,竟不自觉的一再逃避?
今日一别,或许相逢无期。盛年不晓得,若干年后自己会不会后悔,但他清楚,对于这少女的愧疚,对于这少女的回忆,将无时或忘。那一袭洁白如霜、孤寂如雪的身影,今生今世再难从自己的脑海里淡去。
他伸出手,短短几尺的距离,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无数世纪,终于握住那冰凉柔软的纤手。玉手微颤,却没有躲开,耳畔听见盛年低低的声音道:“晶儿,让我陪你回家。今后,天涯海角,大漠南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咱们一起的家。”执手相凝泪眼无语,疑是梦中却还真。墨晶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一颗晶莹的珠泪,终于夺眶而出。
第十章绢帕
两日后,魔教举行了一谈颇为低调的大典,阿牛正式就任魔教第三十九代教主。
除魔教教众外,盛年、丁原作为仅有的嘉宾到场致贺。当日众人—醉方休,险些将地宫中珍藏多年的美酒尽数报销。
翌日清晨,盛年、丁原、墨晶率先离去,同行的还有雷霆。秦柔却是留了下来,照料阿牛。这小俩口也是聚少离多,而今总算能好好的相守一番。
雷霆自是要回返天雷山庄,赫连妇人苏醒在即,这最后关口上,容不得丝毫意外。好在有雷霆这样的高手坐镇,天雷山庄固若金汤,旁人也尽可放下心来。
阿牛本想与盛年他们一同回翠霞山,怎奈何魔教百废待兴,离不开他这个新科教主。就算他对教务一窍不通,可于情于理也是无法走脱,惟有安下心来忍耐。
因盛年要先送墨晶回家,丁原便迳自回了翠霞。等到盛年回来,他就可再赴天雷山庄,静候娘亲苏醒的大日子。
丁原一路御剑,在紫竹林前降下身形,正是午后时分。林中云岚飘渺如烟,紫气萦绕,百鸟啼鸣。一阵和风徐徐吹过,竹叶发出沙拉拉的婆娑轻响,幽静怡然。他举足漫步在林间小径,想起第一天从紫竹轩中偷逃出来的情形。因不识路径,自己在林中四处乱撞,邂逅了雪儿。那时的她,明眸皓齿,红衣黑靴,说不尽的光艳照人,妩媚娇柔。可笑自己还和她好生恶斗了一通,没少吃赵卓衫等人的老拳。
恍惚间已是十年,赵卓衫早死在赤髯天尊手下,雪儿也远赴东海,从此咫尺天涯,形同陌路。人间沧桑,世事离合,实在莫过于此。
他的心头不由一酸,立到摇头苦笑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想她干什么?’不知不觉,紫竹轩已渐入眼帘。轩外的池塘依日,只是多了一坟黄土。
紫竹轩里曾经住过的几个人,老道士驾鹤西去,那个浑浑噩噩的阿牛,居然成了魔教的教主。而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落寞天涯。只是,多了几许记挂,几许伤痕。
蓦地丁原心头一动,灵觉迅速扩展,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低唱道:“哪两位朋友藏在林内,不妨露面与丁某一见?”就听树上有人叫道:“丁丁小哥,是我我们!”丁原瞧都不用瞧,一听这结结巴巴的声音,就晓得是谁了。
十多丈外的竹枝微微一晃动,打从上面飘落下一男一女,正是小别个多月的桑土公与晏殊。丁原微微一笑,问道:“老桑,你和晏仙子怎么会在这里?就不怕翠霞派的人把你们抓去关进借龙渊?”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不……不怕!大……不了我们就……就钻进地里,谁也抓……抓不着。”
他说的吃力,丁原听得也不轻松,可不晓得为什么,心中感到一阵子的轻松温暖。这些年自己肆意妄为,纵横天陆,得罪的正魔两道人物数不胜数,可真心的朋友也着实交了不少,除去眼前的桑土公,更有远在南荒的年旃。只是不晓得老鬼头现今如何了,肉身是否已经恢复,得空也该去南荒走上一遭,顺便打打秋风。
晏殊说道:“我和桑真人得知令师的噩耗,都是震惊不已。前几日就决定来紫竹林拜祭,也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丁小哥。”丁原暗自苦笑,连魔道中的人都感佩老道士的为人前来祭拜,偏偏七大剑派中人顽固不化。虽听说各大门派都曾派人前来吊唁过,可那多半也就是走个过场,哪里有丝毫的诚意?相比下,倒是桑土公有情有义得多。
桑土公见丁原默然不语,以为触到了他的伤心处,劝慰道:“丁……小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顺变。”他虽笨口拙舌与阿牛有得一拼,丁原仍是心下感动,微笑道:“老桑,多谢你还记得老道士,丁某先替他谢过你和晏仙子啦。”
晏殊轻叹道:“丁小哥对我和桑真人恩重如山,令师又是一代宗师,胸襟过人,咱们来祭拜他也是应该。可恨我与桑真人修为太过低浅,也无力助丁小哥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丁原摇头苦笑道:“老道士不让我们师兄弟为他报仇。就在前几日,我还将一执那老和尚从剑下放生。”
桑土公大吃一惊,一是没想到丁原居然连一执大师也给打得束手待毙,连带前些日子被他击败的一正大师,堂堂云林禅寺的四大神僧,已让他扫平了一半,二是没料到,淡言真人含恨而终,竟还不许门下弟子为他复仇。
他忍不住瞠目结舌的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丁原低声道:“老道士不希望仇恨越结越深,更不想我们与正道为仇。他救了阿牛,却牺牲了自己,我怎能再违背他的遗愿?”
晏殊感慨道:“没想到,令师心胸如此博大,只可惜……”桑土公唯恐晏殊再提淡言真人的事,徒惹丁原伤心,急忙转移话题同道:“丁小哥,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丁原道:“等过一阵子我手头的事情完了,就去南海找玉儿。”
晏殊欣慰道:“早该如此了,丁小哥,玉儿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我和桑真人就先祝你们小两口白头到老,举案齐眉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叫我们来讨杯喜酒唱。”
丁原淡淡一笑,道:“说到喜酒,你和老桑什么时候先请我唱上一杯?”桑土公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和……和……”说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晏殊看的着急,只好替他落落大方的说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已得着家师的恩允,结成连理啦。不过那些世俗的礼节太过繁琐,因此我们也懒得再去张罗。
“要是丁小哥肯赏光,晚上我和桑真人就陪你唱上几杯如何?”
丁原“哦”了一声,由衷替桑土公欢喜,微笑遘:“晏仙子,不知我能不能再邀上一位客人?”晏殊笑道:“当然没问题,只要是丁小哥的朋友,我们都欢迎。”丁原道:“这人的名头想来两位也听说过,就是曾山曾老头。他如今隐居叠翠谷,想来一定寂寞无聊得很。咱们正好找他凑个热闹。何况,紫竹轩也不方便喧哗豪饮,说不得要跟他借个地方了。”
晏殊面露难色,瞥瞥桑土公,却没说话。
丁原奇道:“怎么,两位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晏殊犹豫道:“曾老爷子是天陆正道的泰斗,我和桑真人去叠翠谷,只怕不合适?”
丁原哈哈笑道:“晏仙子,你还怕曾老头会吃了你和桑真人不成?他可不在乎什么正道魔道的身分,连苏大叔水婶婶的酒菜都用过。要是他存心要找你们的麻烦,此刻咱们早就不能站在这儿说话了。”
桑土公对丁原死心塌地的佩服信任,闻言点头道:“好,丁小哥,咱……咱们就……去那儿喝……喝酒!”晏殊暗想,就算曾山看自己和桑土公不顺眼,有丁原在,料想想也无事。于是放下心道:“桑真人,你先陪丁小哥聊一会儿,小妹这就下山去张罗些酒菜来。”
当下,桑土公陪着丁原,在老道士坟前又上了香火。丁原一早已经察觉在紫竹林外,暗地里藏有数名翠霞派的弟子,悄然监视这里,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连对桑土公和晏殊的出入,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当不知,显然淡怒真人早有了安排。不然就凭桑土公晏殊的修为,怎能在紫竹林内外来去自由?
既然翠霞派的人默许隐忍,丁原也懒得去找别人麻烦。等晏殊目来,三人御风朝着后山叠翠谷去了。刚到谷口,丁原便朝里扬声叫道:“曾老头,快出来,我带朋友找你喝酒来啦!”
谷里人影一闪,探出一个脑袋,眉开眼笑道:“丁小子,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丁原一愣,问道:“曾老头,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曾山冲到丁原跟前,一把抓住他就往里拽,嘴里不停说道:“那老贼头不晓得打哪里找着的高手,才几个月的工夫就棋力大进,杀得我老人家丢盔卸甲,老大的没面子。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别让他太嚣张。”
丁原一面被拽着往里走,一面问道:“是毕虎跟石矶娘娘来了么?”
曾山道:“你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啦。老贼头非缠着我老人家陪他下棋,没想到我就一直输到今天。唉,我都快把老脸给输尽了,你还不快帮忙?”
丁原笑道:“别的还好说,棋艺我不比你高多少。要不咱们换个花样跟他斗斗?”
曾山一晃脑袋道:“不行,我老人家岂能输给这老贼头?”晏殊在后面开口道:“曾老爷子,或许晚辈能帮你下赢那毕老贼也不一定。”
曾山大喜过望,没大没小,舍了丁原,一下抓住晏殊肩膀同道:“小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下赢那老贼头?”晏殊好歹也年过百岁,居然还被人叫做“小丫头”,未免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好在以曾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