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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气氛自然十分不平常,高倩看看我又看看她父亲高勇,孙薇薇看看我也看看她的父亲孙武,陈小燕看看我也看看她父亲陈雅虎。
阿囡没父亲可看,看了我又同我一起看我那几位父亲嫌疑人。
孙武到底是联合会第一号人物,这时很领导很长辈地对于我母亲田岚很生前好友地说道:还是尊重你母亲本人的意愿好,别人留不留纪念无关紧要。高勇像大猩猩一样沉郁地附和了同样意见。陈雅虎只等他人抻了头,立刻凑了份子。龙向光扶了扶黑边眼镜郑重地说:当然应该尊重你母亲本人的意愿。
我知道他们都明白了自己有段不能告人的历史。
他们的女儿想必也看明了这里的含义。
行为艺术到此该结束了,我不能打扰母亲的安宁。我说:那就该将她的遗体连同她的秘密一同送去火化。要好的朋友们要陪我一起去,老木和尚夏天宝美眉要去,阿囡孙薇薇陈小燕要去,高倩犹豫了一下也说要去。我根本没想几位父亲嫌疑人会去。但龙向光说了一起去,孙武也说一起去。他们大概怕我路上变卦,又将母亲的秘密解开。剩下高勇陈雅虎不去很不随大流,几辆车一发动,他们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为母亲送葬的队伍竟如此壮大。
火化是一火就化了,人都陆续散去。几位父亲嫌疑人各自换了脸去忙他们的了,我和他们相似还是不相似今后不再研究,我和他们未来是敌是友也是以后的故事。最后几个人要分别时,已经站在文化大院外的马路上。
有我,美眉,孙薇薇,陈小燕。
我不知最后跟她们谁走,或带谁走。我只是指着天空下大雪覆盖的文化大院说:以后那是一条高速路。
第四部分后记
几年前看电视节目,引发了我的一次写作。
节目中几位学者和年轻人围绕着一个共同的话题讨论,现场气氛时而激烈时而沉闷,也多有让主持人尴尬的对立。年轻人普遍对学者表现叛逆,学者们也在宽和的表象下难掩对年轻人的轻蔑。两代人或唇枪舌剑或明和暗斗,让我想到了弗洛伊德的“俄狄普斯情结”。俄狄普斯情结也就是弑父情结,在家庭中表现为儿子与父亲的对抗,在社会中表现为年轻人对年长一代的叛逆。这自古以来是社会很多冲突的源动力之一,也演绎了许多惨烈或悲壮的文学故事。
这种叛逆不一定都是可歌可泣的,有的甚至十分残酷。
我在此前曾写过一部小说《青春狂》,讲的是一群十几岁的男女学生在“文革”中用石头将他们视若父亲般的男性老师以“流氓罪”砸死。弑父的情结以集体的“革命”行动表现出来。在此之后二十年,这些年轻人逐渐成熟长大,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当年的过失,却共同加入了悼念“父亲”的行列。
现在,有关对弑父情结的联想,激发了我写另一种年轻人叛逆的故事。
在各个领域,年轻人都在用他们的新声音、新手法“屠杀”年老的一代。这种“屠杀”温和了表现为革新,激烈了表现为取而代之。在时间的年轮上,欣欣向荣的进步与衰朽死去的残酷交相辉映。
这种心理学意义的文学主题一旦萌动,朦胧中浮现出很多故事。
有一个故事我曾远远打量它很多年。一个男知青到农村插队,与一个农村姑娘发生爱情,后来却远走高飞回城了。农村姑娘生下的儿子长大了,便天高地远地到城市里寻找生父。他的父亲可能已是高官或著名学者,更可能蛛丝马迹难以确认。“寻父”的过程就是一个爱恨交织的过程,也可能仇恨与报复会在备受屈辱后愈演愈烈。
这样的故事,其实在前些年中有些类似的文本。
但是,我总在想像中不断打量它,希望有什么新的意思出现。
而这一次,新的意思出现了。
我得到一个全新的故事,故事的全名应该是“我和父亲嫌疑人及他们的女儿们”。
然而,这一切还远不是我这次写作的叙述冲动。人做任何一件事情,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在有充分理由时才开始的。我的这次写作还有一个更自觉的理由,那就是想做一次文体方面的尝试。这个尝试绝非人云亦云,完全按照独自的思路来。因为我确信,只要我们愿意又有技巧,就可以进入他人的思维。我要按照我小说中的主人公——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的心理来观察一切,叙述一切。当我在一种类似精神失常的梦幻状态中完全忘记了我是柯云路,只知道我是小说中的主人公阿男,我甚至感到我皮肤对世界的触觉都是阿男的。
就这样,我先写下了一段阿男写的诗:“我唱歌谣你们别心惊肉跳”。
月亮像邮票贴在天空右上角,我是月亮。
风在干河床跑来跑去羞辱卑躬屈膝的石头,我是风。
太阳流脓血烂得天下什么都模糊了,我是太阳。
阳光像蝗虫满天射下来,你们别着慌。
鸟在天空乱涂乱画乱点鼠标,这不算不正常。
男孩的小鸡巴露出裤衩,小心大人剪刀。
女孩像块要化的雪糕软软地斜在那儿,别站不住往人身上靠。
面黄肌瘦的男人一脸贪心奢望,别使着。
数不清的中年女人在公园狂跳交谊舞,那是甩卖积压的性能量。
跳得四周柳树心猿意马与风狂交,不算流氓。
…………
有了这样的开头,“我”和父亲嫌疑人、“我”和父亲嫌疑人的女儿们的故事就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我除了讲一个故事,还收获了一片新的语言。
我过去不曾用这样的语言写作过。
这是一次大胆的实验,也是一次快乐的游戏。
希望朋友们与我一样感受到其中的快乐。
柯云路 2005年4月
作者E…mail:keyunlu@vip。sina
第五部分:评论与访谈弑父并非只是彼此恐惧…柯云路答(1)
一 电视节目的斗争引发《父亲嫌疑人》
1,记者:您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走红作家,二十多年来出版了几十部作品,这些作品题材各异,很多都引起广泛影响。最近七八年,您先后出版了以“文革”为背景的长篇小说《芙蓉国》、《蒙昧》、《牺牲》、《黑山堡纲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官场政治小说《龙年档案》,纪实长篇《温情马俊仁》,学术著作《童话人格》。几年前,您曾被一些评论家和媒体评为“最会变脸的作家”,而读者似乎也习惯了您的变脸。
您最新一次“变脸”,就是刚刚出版的《父亲嫌疑人》。
您喜欢被称为“最会变脸的作家”吗?您是否刻意“变脸”?
柯云路:首先,我没有刻意变脸,我没有想过用变脸来赢得读者的青睐。但是,当媒体把我评为“最会变脸的作家”时,我发现自己确实在不断地“变脸”。一个变化是写作题材,从文学到心理学,教育,文化人类学。另外是写作风格,在文学之内也经常变化。我不愿意重复自己,变换写作题材和写作技巧,能够带给我新鲜感。我喜欢发现新奇的东西。
2,记者:听说您是看一个电视节目,触发了《父亲嫌疑人》的写作?您常常看电视吗?
柯云路:写作是比较费眼睛的,出于保护视力的原因,我很少看电视。偶尔看,也是手拿遥控不停换台,漫无目的。
记得那个晚上,我也是拿着遥控不停地转换,但一个访谈节目引起我的注意。谈话涉及文学文化学,嘉宾中有年轻人,有学术权威,里面有我认识的人。表面的讨论客气文明,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代人的明争暗斗。年轻人已小有成就,大声张扬着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权威们则在评价新秀们的作为。这个场面让我联想很多,联想到各行各业年轻人与老一辈的冲突。由此触发了这次的写作。
3,记者:网上有人猜测,阿男的原型是某位八十年代生作家。是这样吗?
您能说说那期电视节目,是哪几位年轻人在对峙老一辈?
柯云路:文学就是文学,来源于生活,但不等同于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对号入座。
这里,我想引用不久前收到的一封年轻读者的来信。
柯云路,你好。
《父亲嫌疑人》看完了。也做了新浪页面旁边的问卷调查,看到你问当今弑父的斗争是否这么残忍的时候,我填写的“是”。
从年龄上来说,我是年轻人,正参与着种种弑父的浪潮。弑父的确是残忍的。我想,残忍该是由于我们年轻人的恐惧。然而,客观的说,这种恐惧根本没有理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任何事物都会因为自我生存空间的变小而对别人或者对自己变得巧取豪夺,对别人的残忍是侵略,对自己的残忍就是进化。这些都源自对毁灭的不安。我是相信进化论的,旧的必将被淘汰,代表着父的一切都将随着承载着它们的一代人老去、死去。
既然父将已矣是必然趋势,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恐惧,为什么与生俱来着弑父情结?
这么想下来,年轻人的“屠杀”着实是因为父辈们的恐惧。因为他们的恐惧促使了他们的挣扎,和对年轻者的挑衅,有挑衅于是有了反叛。一个形将逝去的存在挑战另一个逐渐壮大的存在,这类似一个鸡蛋碰石头的斗争。是注定的弱者的失败导致年轻人的屠杀看上去是如此残忍。
年轻人的恐惧,老者的恐惧——幼小成长中的恐惧,壮大衰老下去的恐惧……
以上这段就是年轻人的来信原文。
我在《父亲嫌疑人》中探讨的是代与代之间的冲突,年轻人蔑视传统;蔑视权威,而权威们看来对年轻人比较宽容,又含着对年轻人内在的某种排斥。书中表现的是我对心理学、人性、社会学包括文学的思考。
第五部分:评论与访谈弑父并非只是彼此恐惧…柯云路答(2)
4,记者:您提到“弑父情结”是这部小说心理学意义的主题,什么是“弑父情结”,能具体讲讲吗?
柯云路:“弑父情结”最早是弗洛伊德提出的,又称为俄狄普斯情结。具体表现在家庭内为儿子对父亲的对抗,在社会上往往为年轻一代取代年老的一代。
这种对抗与叛逆你可以说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之一,但有时候也很残酷,不一定都表现为历史进步的动力。
我写过一部小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文革”中一些中学生将一位他们视为父亲一样的男性老师用石头砸死了,罪名是“流氓犯”。在这里,“弑父”是以集体的革命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十年二十年过去之后,事件的参与者没有一个人承认当年扔了石头,却都加入了纪念老师的行列。那是一个残酷的故事,在那个故事中,我对“弑父情结”的描写,立场可能是父亲的。
但是,“弑父情结”还有一种表现,是和《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完全不同的。
在当代,在各行各业我们都看到了年轻人在纷纷取代前辈。他们手中扔出的不是石头,是新产品,新观念,新创意;在文学领域内肯定是新小说。这些东西虽然不是石头,但也要砸在前辈人的身上。年轻人在这里其实不断地演绎着取代老一辈的戏剧,这个取代有时候很温和,表现为改革,渐进,承上启下;有的时候相当激烈,会发生让一些人接受不了的残酷。
前面提到的那次电视节目,触动了我对“弑父情结”的某些联想。我准备写一个新故事,表现年轻人叛徒逆前辈并取而代之的那种心理冲突。
当然写的时候,还有一个前因后果,曾经有一个故事总在我心中萦绕:一个知青到农村插队,与一个农村女孩产生恋情,后来却远走高飞回城了。农村女孩生下的儿子长大了,来到城里寻找生父。他的父亲可能已是高官或者学者,并不想认他,儿子仅凭蛛丝马迹难以确认谁是自己的生父。
这个故事与《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完全不一样了,是俄狄普斯情结的另一种表现。这就有了《父亲嫌疑人》。
5,记者:如果掩去作者的名字,很难看出《父亲嫌疑人》出自您的笔下。从文笔到描写的生活似乎都与您此前给读者的印象不同。您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部作品,为什么主人公是“儿子”而不是“父亲”?按照您的年龄、阅历和社会地位,您更应当是“父亲”,但您在小说中选择了“儿子”的视角,能说说为什么吗?
另外,您在这部作品中,似乎是站在“儿子”的立场去反对“父亲”。这是否为你现实生活中的立场?
柯云路:你刚才讲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好几个问题了。
按照我的梳理,一个,你的观感很对,这部作品确与我以前的作品不一样。
我写这部作品有一个文学尝试,就是要用二十岁写家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表现在作品中,主要在语言语调。故事是谁都可以讲的,但语言语调代表了你的人物角色。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实验,完全抛弃了我这个年龄段的立场,潜入八十年出生的年轻人的视角。作品完成后,我还曾想过化名出版,看看读者的反应。当然这只是一种想法。
第二,你问我为什么站在儿子的立场,这跟我刚才讲的内容是有连贯性的。
从年轻人眼睛看世界不是技巧性的变化,是立场的、观点的还包括对世界感受的整个的变化。我在写作的时候,忘记了我是柯云路,在一种颠狂的状态中,以为我就是二十岁的阿男,文化大院里的很多文人都是父亲嫌疑人。我学习他们的某些东西,比如说写作文化,同时又排斥他们,仇恨他们,又想确认谁是父亲,想报复父亲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抛弃。我完全进入了阿男的角色,一个曾经被文化大院轻视鄙视的小杂种,这种时候,我的语言眼光可能是有点带毒的。
另外,还有一点理性的说明。
我的儿子今年二十多岁,我在遇到与儿子冲突的时候,一般来说会是父亲立场。但作为文学家,是要经常抛弃那种狭窄的思路的,他要体会社会方方面面人物的心境。
就好像那次看电视,一开始我对几位新秀的“张狂”也反感,我容易站在权威专家的立场上。但是,你只要放开眼界,领会一下两代人冲突的本质,更多地体会年轻一代的合理性和他们成长中必然突破旧有传统模式的冲击力,立场就会有变化。
我在《父亲嫌疑人》中站在儿子立场上,是三个原因造成的。
一个是文学实验的角度,一个是人性的角度,还有一个客观观察社会的角度,我希望比较历史地来看待社会上的各种冲突,包括两代人的冲突。
第五部分:评论与访谈弑父并非只是彼此恐惧…柯云路答(3)
二 为何又180度大转弯
6,记者:《父亲嫌疑人》好像很纯文学。而现在的文学潮流是向市场倾斜,您为什么倒着来一下?您的《龙年档案》被改编了电视剧很市场,为什么这次又会出现180度大转弯?
柯云路:当代文学肯定是受到市场的巨大影响的。纯文学领地越来越缩小,许多作家也在向市场倾斜,或者写电视剧,或者作品中尽可能融进畅销因素。应该说我也很受这种倾斜的影响,也想写一部书,又纯文学又很畅销。但很多时候不可能兼顾,兼顾的结果可能什么都不是。
《父亲嫌疑人》的写作对我而言,最大的意义是语言上的探索。
探索什么呢?就是只要作家彻底地改变自己的视角,就可能获得全新的语言。这种纯文学意义上的尝试,让我幸福也很快乐。
7,记者:您对纯文学还抱希望吗?
柯云路:对纯文学,我不抱太大希望,但也不完全失望。纯文学以后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甚至一千年都将存在,但是,幻想一个大复兴,像一二百年以前似的,那是奢望。纯文学肯定比较寂寞。这种寂寞不可能靠一个诺贝尔文学奖支撑起来。
8记者:您曾经出版了二十多部长篇小说,从《新星》到《东方的故事》,再到《芙蓉国》,到今天的《父亲嫌疑人》,您怎样评价这些作品?您认为哪几部作品最成功?
柯云路:我不用”最成功“这个概念来评价我的作品。
如果让我评价自己的作品,我会说哪部作品我最喜欢,最看重。
我写的有关“文革”的五部书,比如《芙蓉国》,《蒙昧》,还包括《父亲嫌疑人》,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9,记者:您目前正在进行哪方面的写作?接下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