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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个女人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表面上,向东仍然很尊敬大姐姐夫,过了年不久,她就带着孩子回北京了。
战争的升级和方平家有直接的关系。方平父母住的房子这年的春天要拆迁,于是,方平回家和程一锦合计,便让父母和弟弟一家搬到程家来。
程映琳去世之后,看护和司机都走了,乔阿姨也回了苏州老家养老,偌大的宅子就住了五口人,还得算上只在周末才回家的方芳,未免有些冷清,现在方家的六口人搬了进来,程宅一下子热闹起来。
还没等方家的人住满一个礼拜,向东突然从北京到了上海。
这天恰巧是礼拜天,方家的人正在吃早点,有人按门铃,保姆在屋内的对讲机听说是向东来了,便给她开了门,又到餐厅去告诉程一锦。
程一锦听说向东来了,吃了一惊,毕竟不是过年过节,很是意外。她和丈夫迎到了客厅,看见向东满脸含笑,说自己来上海学习,要在家中住一段时间。她笑盈盈的请保姆把她的行李搬到房间里去,“是二楼西间的套房,别记错了。”
方平和程一锦对视一眼,都尴尬万分。向东看着保姆不动,做出十分奇怪的样子来,“怎么?”又恍然大悟道,“看,我忘记了,现在是大姐当家,我也不好使唤你的人,我自己搬好了。”说罢提着行李就要上楼。
程一锦伸手拦住了她,“向东,先等等。”
向东本就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想自己搬行李,这下冷下脸来,“大姐,请问你什么意思?”
方平和程一锦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方平的两个侄子从餐厅出来,“大伯,我们吃完了,不是说吃完饭就开车带我们去玩的吗?”
向东冷冷一笑,后退几步,坐在了沙发之上。方平同侄子们解释,有客人来,让他们且等等再说。
方平的父母及兄弟弟妹这时也从餐厅出来了,看气氛不对头,就各回各房间。方平的父母就住程一锦从前的房间,而他的兄弟弟妹则是住向东一直住的房间。
向东冷笑道,“舅舅送给妈妈的车,现在是大姐你在用,那妈妈留给我们的房子呢?也让大姐送别人住了?客人——原来我们都被你们扫地出门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程一锦听了之后气得说不出话来。方平上前解释,“弟妹,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我父母家拆迁,他们找不到住处,就都住进来了。”
向东笑道,“既然姐夫还认我这个弟妹,那我也尊您一声姐夫,当初这个房子里妈妈留给三个人的,可不是独独留给大姐一个人的,这话对吧。”
方平还想解释,向东却往下说,“因为我们一直住北京,这个房子也是大姐一家在住,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我们对这房子拥有的权力都剥夺吧?如果姐夫你要问我借房子,我会说个不字?可是现在算什么?你们姓方的一家把房子都挤满,是想干什么?我一个正经的主人要住,却没有地方,你们把房子借出去却不同我们讲一声,哼哼,你们这个事情可做得太不合理了。”
“向东,你到底想怎么样?”程一锦忍不住,抢在丈夫之前发问,
“妈妈的房间我可不敢动,大姐你的房间我也没有权力过问,可这房子我也有份,我要把自己的房间看牢,免得自己想住都没有地方,我下午会领锁匠过来,把我和一山还有孩子的房间都上锁,请在这个时间之前把我们的房间都清理干净——还有,妈妈留下的家具也有一份清单的,我看还是分仔细的比较好。我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可也不容许别人侵占我的财产。”
向东说完话,拎着行李箱就走了,根本不给方平再跟她解释的机会。程一锦气得要命,抓起来电话就拔号,她打到许达均家,许家四口人都出去了。方平说,“你找爸爸干什么?”
“她也太不像话了,我找爸爸教训她!”
方平叹气,“她句句都说在理上,其实这件事怪我,若是当初想着和一山一河两个讲清楚,向东也不至于误会。”
“凭什么要讲?”程一锦不讲理了,“他们常年都不住上海,我看向东就是来找茬的,我就是不给她让地方,看她能怎么样?”
“这房子明明就是你们三姐弟的,人家有权利的。”
程一锦看方平的话是向着向东的,更加生气了。
自打母亲过世,程纾和程敏就只同许达均和陆雅茹联系,对程一锦这个外甥女疏远很多。程奕把司机调回了公司,车子留了下来,说就送给表姐了。在程一锦的心中,这辆车本来就是她的,把司机调走了她还埋怨不方便了许久。
过年过节的时候,往年都是香港方面的亲戚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候,程一锦也习惯如此,却全不想往年是她妈活着辈分最大,所以人家打来是敬老,她却不肯或是不习惯主动给别人打电话问安,就是她父亲那边也从来都是陆雅茹打给她,她再让陆雅茹转达她对父亲的话……方平向来专注事业,基本上不管交际,也不管家,程一锦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架势,慢慢和亲戚们都生疏了。
本来,程一锦想把保姆给辞了,但向东说房子太大,家具什么的又多,需要人每天维护,陆雅茹也觉得这么大的宅子不用保姆是不行的,所以由陆雅茹出钱,为程一锦把那个保姆留下来了。向东坚持每个月出30块钱,说房子自己也有份,既然需要维护,那应该拿的钱她也不会少拿。她每个月都同保姆联系,所以才知道房子里的动静如何。
程一锦找不到许达均,也找不到许一山,正在犯愁。方平的父母从房间里出来,说,要不然他们另找房子住吧。
程一锦哪里肯,这不仅是面子问题,也是财产问题。她本来就是存了这个心的,既然人走茶凉,母亲去世了,舅舅和小姨是不会再理睬她了,她就全指着这个房子了。想着弟弟们早年都不在母亲身边,是谁最劳苦功高,是谁对母亲的贡献最大?都是她程一锦,这房子一直是她在住,向东他们当个亲戚偶尔来住住就罢了,但这房子就该是她一个人的,再说了,房子也没法子分呀。
拖到晚上,向东回来了。方平已经联系到了陆雅茹,陆雅茹听说后很是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接这个电话呢。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个家的事儿就是笔滥帐。想着程奕刚好在上海,于是她拉着丈夫和程奕一道来到程家。
程一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当然,全然不讲她的私心却全都是私心的体现。向东很是讲理,妈妈的遗嘱怎么说她就怎么办。
陆雅茹笑道,你们都对,你们都有理,那么现在我有个主意,你们要不要听?
向东当着许达均的面不能表示对小后妈的轻视,程一锦觉得陆雅茹就不能偏向她也不会害她。于是两个人都表示了兴趣。说说看吧。
陆雅茹的主意是房子很难分的,但钱很好分,把房子卖了,钱分成三分,这样谁都没异议了吧。
向东觉得这主意好:第一,程一锦早把最舒服的房间最好的家具都占上了,第二,自己一家长住北京,母亲留下的房子很难得住一次,第三,就算他们搬到上海,和程一锦一起住怎样都是憋屈。
程一锦心里有点犹豫,她是舍不得这个大房子,可最近这大半年,她自己住着又上火,——她和方平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来维持呀——刚好她和方平的单位也分房子,本来她还寻思那个分下来之后就让方平弟弟他们先去住,现在想着如果把大房子卖了,到时候住自己住新房子多省心!
那老房子谁来买呢?
程奕来买,他知道父亲一向想回上海来,这个老房子还算保持得不错,他若买来给父亲,父亲肯定开心的——本来这个也应该是他的财产。
最终,向东和程一锦都点头。陆雅茹说,那就再问许一山和许一河的意见。向东有点慌,她来上海做什么完全没有和丈夫商量,万一丈夫知道她和大姐争房子,她又要看他的脸色了……
陆雅茹虽然和许一山不熟,但通过几次接触还有许达均平时的描述,知道他的脾气,于是在电话里完全以程奕想买这个宅子当主要理由去问。许一山说,既然是舅舅想住,我不要钱,送他好了,反正我也没想要那个房子的。
陆雅茹就说了,这是表姐留给他们的心意,多多少少是那么个念想,你不想,就留给两个孩子。许一山说那就你说得算,我不管了。
向东松了口气。程一锦看她那提心吊胆的样子,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要在弟弟面前讲她几句……
许一河的反应与哥哥相同,他说,我可不要钱,外甥要舅舅的钱,到时候我死了见妈妈还不得挨打呀,不干。
陆雅茹悄声说,“你不要也得替你大嫂和姐姐想一想呀,维持一个家不容易,你觉得有钱没钱无所谓,可不要同家庭主妇这样讲,家里吃穿用住哪个不花钱呀……”
“你完了,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小仙女了,太俗气了!”
“呸,我都是小仙女的妈了!”
许一河哈哈笑,“那就给我小妹子留着,反正我是不攒钱的,等她结婚的时候都给她当嫁妆。”
“你妹子不用你的钱,你还是留着自己娶媳妇吧,对了,你在英国有看得上的……”
许一河把电话挂了。
就这样,由许达均坐镇,陆雅茹出面斡旋,程一锦许一山许一河把房子卖给程奕,程奕给了他们每家一大笔钱,在当时,那是一笔天文数字,现在……现在的房价就不要提了。
房子的问题总算和平解决了,但向东和程一锦的梁子结得很结实。
通过这次的事件,向东对陆雅茹的印象大为改观——以前她认为那就是个靠着姿色迷惑男人的尤物,现在却发现人家很智慧很能干很善良……
程纾得知大宅被儿子买了来,先是惊讶,后来是高兴,他终于可以一偿叶落归根的夙愿,能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是多么有幸!
其实,这是一个很美丽的错误认识。
乡愁
程纾之前几次回上海都是为了探望姐姐程映琳,最后一次是参加程映琳的葬礼,因此,他每次到上海都是来去匆匆。
程奕说把老宅买了回来,他是非常兴奋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告诉儿子不要轻举妄动,房子怎么修怎么还原要他去做决定。程奕笑说,虽然买回来了,但表姐他们一家人在搬新家前还是要住那里的。
程纾听儿子这么说有点失望,但精神上也放松不少。孩子们都在美国上学,由程敏监管。但他安排好香港公司的事务,还是急着和妻子回乡了。
都说游子们有乡愁情结,是不是百分百如此不晓得,但程纾是肯定有的。每每在香港去哪个上海本帮菜馆,他定要说不地道。都道香港是国际大都会,他面上不讲,心里也要说上海是国际都会的时候,香港不过是个小渔村。就是面对着姐夫宋震铠,他也自有一种骨子里的傲然。
宋震铠是白手起家的广东人,程纾和谌家姐妹都是来自上海的世家子弟。宋震铠再风流,情人们也是某小姐而不是二太太三太太,这也缘自他对谌霭容的一种尊敬。谁都知道,在马会俱乐部,宋震铠是绝对不会带女朋友去的,因为他的连襟也是会员。从不带情人到能见到亲人的场合,是宋家父子的风流原则。
话扯得远了。
程纾回上海的时候,程一锦还住在程宅里,因为新房还没盖好呢。程纾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了一下房子的远景,心中很是失落跟苍凉。家是这个样子的么?
他记得大门是铸铁雕花的,透过栏杆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可这个大门是包着生锈铁皮的,挡个了严严实实;他记得家里的窗户敞亮,可从外面看过去,怎么窗户老小的还钉着铁栅栏像监狱似的;他记得家里的墙是老高的,可这片矮墙实在是不称头,墙上面缠着铁丝网,破点没关系,外面的墙皮上还刷着什么标语,左边是“森林防火,人人有责!”,右边是“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计划生育,丈夫有责!请说普通话”……程奕从车里下来,看父亲紧锁眉头,问道,“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程纾摇头。
车子缓缓驶过他以前上小学中学的地方,以前去过的图书馆,以前去过的电影院,他坐在车上等程奕在街头排队买了生煎包来吃,皮老厚的,馅的汁水味道也不够浓……什么都变了,包括他自己。
程纾从刚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低落,落在程奕眼中。程奕拍拍老父的肩膀,“爸爸,不如你陪着阿姨去美国住一阵吧,我看她想弟弟们,又放心不下你。”
程纾一向不喜欢住国外,谌霭玲就迁就他。旧的总算结束了,人应该放开怀抱去享受现在的生活,应该更加重视身边的人。
程纾晚上找许达均喝酒,许达均看他一上桌就连干了两三杯,呵呵一笑,转过头看着陆雅茹,陆雅茹看这气氛很是微妙,低声问丈夫,“要不然你陪表哥去书房喝酒吧,餐厅留给我们说话。”
许达均说好,问程奕要不要相陪,程奕摇头,“我陪妹妹。”
谌霭玲同程敏一样,都非常喜欢陆雅茹母女两个,看陆雅茹同丈夫如此默契,心中不由羡慕。她自然是喜欢程纾的,但两个人在一起也都是她一个人在忙,就连两个孩子程纾也不怎么管教,这些谌霭玲都不放在心上,她最介意的是他诸多心事都放在心上,从来不同她讲。
谌霭玲见今天程纾父子两个从外面回来,神情都不大开心,晚上到许家聚会,看样子,程纾要同许达均聊心事了——唉,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想着和自己讲呢?
程奕看到有些落寞的继母,心中颇有不忍,于是他把今天去老房和到街上闲逛的过程简单讲了讲。谌霭玲听了之后把自己刚刚那点儿委屈全部抛开,又开始为丈夫心疼。
陆雅茹见是他们家事,也不好插口,餐厅里的气氛未免有些冷场。
许意宁看大家都不讲话了,于是问程奕,“哥哥你不是要陪我么?”
“唉?”程奕纳闷,突然想到刚才是同许达均这样讲的,哈,这小鬼头倒记得清,“是呀,我陪你吃饭。”
“哥哥,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结婚,再生个孩子呀。”
程奕刚夹了一块排骨,当时就掉碗里了。许意宁念声还好,不然掉桌子上就浪费了……
谌霭玲和陆雅茹被逗得笑出声来,开始还绷着,后来索性哈哈大笑。他们笑够了,程奕红着张脸,“你还是个小朋友,哪里还管那么多呀?”
“就是因为我还小才要管的。哥哥是我们的榜样,如果到时候我们都学你一样,那我们爸爸妈妈还不急死呀!”
谌霭玲是继母,有些话不好讲的,现在听许意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于是第一次讲起这个话题,“意宁说的没错,这回我可要张罗了,你还是把条件都摆好。”
程奕开始啃排骨。
许意宁问,“哥哥,你想找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呀?”
程奕示意自己在吃饭,可是许意宁今天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关不上了,“找外国人生混血儿很聪明很漂亮的,就像程帆哥哥,那样似乎也挺好的。可是,我觉得还是找中国的比较好,不然我们都讲中国话,就她听不懂,很不好的噢。再说了,如果那样的话,她一定和我不亲的,到时候你就同我也不亲了,那还不如让你像现在这样打光棍的好呢。……”
程奕开始咳嗽,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劲儿来。许意宁一脸关切的问到,“没关系吧,哥哥,你相朋友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这样,女孩子看了不喜欢的……”
程奕起身,“我去看看爸爸和姨父……”
程奕落荒而逃,谌霭玲笑得不行,陆雅茹汗颜,忙不迭的解释,“最近意宁同一个新来的警卫员练习普通话……”
许意宁的学校现在对讲方言管理得非常厉害,如果说上海话被值周生抓到还要扣分的。搞得大家都不大敢讲话了,结果,因为环境太肃静,谁偶尔讲了一句话更容易被发现。
其实,许意宁的普通话讲得还不错,因为她师父老魏是北京人呀。可是老魏在上海呆久了,很多话也讲不标准的,于是,趁着军区要派警卫员,老魏要了一个北京籍的小伙子。其实北京话也是方言的,只是和普通话差不多。那个小伙子姓程,平时就爱聊天闲侃,他的主要任务就接送许意宁上下学。两个人聊来聊去,许意宁这段时间就变得爱说话了。
程纾这天大醉,一家三口就住下了。第二日,程纾让儿子订了两张飞美国的机票,谌霭玲欣喜万分。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之后,许达均同妻子讲,程纾短期是不准备回来上海的。
许意宁觉得奇怪,陆雅茹也道,“我在香港的时候,看到表哥写的一幅字,应该是那首乡愁,怎么他这次回来,反而不喜欢待在上海了?”
许达均想一想,“他记忆中的上海总是几十年前的上海,他同这个地方纠结了太久,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