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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尔流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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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莞尔心底一紧。尽管早有准备,但当女生将话头扯到当年的时候,她霎时又变了缩头乌龟,只想安稳躲进自己的壳里。
  轻握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仲流年敛了笑容,一点没有要替她挡下这话的意思,而是安静的靠上椅背,随意拨弄着手里的餐巾。
  “是啊,我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姜莞尔扯出个笑来,干巴巴的回道。筷子有意无意的搅动着碗中的麻酱,一圈一圈,很轻很缓。
  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他们如今依然牵手,一定会把这番话视为简单的感慨当年。然而唯有说话人自己知道,这一句“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牵动了满嘴满舌的苦味。
  “哎,别说流年了,就是我,要是能找着莞尔这么个老婆,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男生半真半假的举起酒杯,朝仲流年一举,“兄弟,我理解你!咱们姜校花,以后就全权交给你养活了!”
  仲流年应声举杯,淡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不负重托,鞠躬尽瘁的。”
  “就你?能找着个老婆就不错了!”敬酒的男生刚放下杯子,就被人狠狠拍了肩膀。几个人笑闹在一起,宴席间又恢复了方才混乱的喧嚣。
  姜莞尔仍然专心致志的摆弄她那碗麻酱调料,踌躇着不敢面对仲流年的目光。
  他的心情,应该没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吧。
  听他刚刚的说话,似乎还在微笑呢。
  该不该讲些什么,圆圆场呢?总不能一直这样闷着头吃东西吧,那样看上去……不是很怪?
  正当女人绞尽脑汁自问自答的时候,一只盛满了青菜的漏勺伸到她面前,微微一倾,黄黄绿绿的蔬菜尽数落进碗里。
  “你在那跟调料较什么劲?”仲流年的问话,低柔而平缓,引得她不禁抬头去看。
  男人却轻轻搁下了勺子,穿衣起身。
  “去哪?”女人仰着脖子,有些诧异的小声问。
  “……我出去抽根烟。”仲流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只是说话时眼神望向门口,并没有与她接触。
  他还是在意的吧。
  若是她的走,真如他们所说的,对他造成了那样明显而持久的伤。那么他如此固执的不能释怀,也就情有可原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分开一会儿嘛。瞧你,眼都直了。”昔日室友插空走到她近旁,拍着莞尔的肩膀打趣道。
  姜莞尔连忙收回投向大门的视线,无奈的笑笑。
  他和她分开,何止一会儿。
  “趁你老公不在,咱俩好好叙个旧。”女人顺势坐在流年的空座上,拉着姜莞尔热诚的提议。
  她微笑,莞尔也笑。这次的笑容,温暖了许多。
  仲流年去了很久,两个人也聊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姜莞尔就喝下好几杯酒去。
  辛辣冰凉的液体翻滚进胃里,回馈几个冲鼻的酒嗝。女人渐渐就有了醉意,脸颊也一如既往的烧出红云。
  男人一回来,就看到姜莞尔醉眼朦胧的靠在一旁的女人肩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个不停。看样子,似是聊的颇为投入。
  呵,他不在的这会儿,她倒是过得很逍遥吗。酒喝了不少,话也比刚刚多了。
  女同学见正主回来了,忙不迭的起身让位,与仲流年擦身而过的瞬间,吐着舌头小声道:“啧啧,你老婆的酒量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长。你可看好了,不是我灌的啊,她自己要喝,拦都拦不住!”
  仲流年无奈的笑笑,才刚坐下,就看到姜莞尔那小手,颤颤悠悠的伸向酒杯。里面的黄色液体还剩下一半多点,红果果的朝她媚笑。
  男人一蹙眉,抢在她前头揽过那罪魁祸首,把余下的酒都倒进自己杯里,又把手边的茶碗推到她面前:“都醉了还喝,用茶解解吧。”
  姜莞尔有些挫败的抽回手来,偏头看那个发号施令的人。眼睛微微眯起,又睁大,再眯起,终于轻缓的,带点委屈的喃喃道: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男人的眉毛霍的舒展开,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又收了视线,两手交叉在一起,轻轻摩挲着手指,声音比她的还低: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Chapter  6。爱的期限
  之后的宴席,姜莞尔都是在半醉半醒中度过。
  虽然她那张熟透的红脸,被人翻来覆去的取笑了好几回,但索性借着酒劲,最初的拘束也退散了不少。时不时的与周围人打趣嬉闹几句,精致的眉目里依稀显出几分旧时开朗爱笑的影子。
  身旁的男人早早没收了她的酒杯,停下筷子,漫不经心的抚弄着餐具。时而应景的附和几句,淡然一笑;时而若有所思的望向女人,专注到有些出神。
  一顿火锅吃完,居然接近黄昏。冬天本来就天黑的早,才五点刚过,外面已是全然昏蒙的黑。阴冷更是比白日多加了不止一层。
  出去大厅,男男女女们三两聚作一堆,仍是依依不舍的继续着彼此未完的话题。党支部书记也喝了不少,一句喊出来话里有些大舌:“一会儿都没事儿吧,咱们去K歌啊。”
  除去几个推说有事在身,其余的人都是一口答应,脸上表情不约而同的又亢奋起来。欢聚的时光总觉太少,于是就想尽了办法延长再延长,若说宴席终归是要散的,那便索性让收场更盛大一些。
  姜莞尔仍是被舍友拖住侃山。这回两个女人都喝了不少,话于是比刚才还多,唠唠叨叨不知道交流些什么。
  仲流年一边与男生们交换着名片,微笑应酬着各种倒抽凉气、玩笑恭维和商务约会,一边拿眼神关照着不远处的姜莞尔。
  还是穿的少了,脸上虽笑的无知无觉,脖子却在一个劲儿的往领口里藏。女人冻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引得男人很不专业的在谈话中蹙了眉。
  “流年。”支书一个巴掌拍在他肩头,把他打的收回了视线,“一会儿唱歌,你俩去不去?”
  “成名曲:《有一点动心》!”一旁的男生脚下不稳还在起哄,笑的眉毛眼睛挤在一起,“定情歌曲啊!去吧去吧,我们还想再听你俩深情对唱呢。”
  仲流年无奈一笑,“我恐怕莞尔坚持不到KTV,就一睡不醒了。”
  完全不是男人夸张。就凭此时姜莞尔脸上红晕的程度,说她不是酩酊大醉,那才是骗人。
  不带希望的又怂恿几句,被仲流年客气婉拒后,支书唯有长叹口气。抛下一句“改日请你吃饭啊”,便与其他人搭着肩膀迤逦离开。
  此时的姜莞尔,也已经与女伴道了别,正一个人表情迷茫的朝仲流年这边望。也许是冷风起了作用,头早不似在酒店里时那般晕眩,只是后脑勺隐隐疼痛,想是宿醉的恶果提前应验。
  门童一开了车来,姜莞尔就很是自觉的跳到副驾驶位置上。仲流年不动声色的挑起嘴角,坐进车里,先把暖气开到最大。
  男人偏头打量她渐渐舒展的表情,半笑半怒问:“不知道今天下雪吗,穿这么少?”
  是我酒喝多了吗?姜莞尔抬眼看着他,暗自琢磨,不然怎么会有人带着怒气还笑的这么好看?
  大概因为他是仲流年吧。
  “恩……早上出门急,就给忘了。”女人伸展身子坐直,不是很理直气壮的撒了个谎。
  流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眼里却仍浅浅盛装着笑,抬手发动了引擎。随着发动机一同响起的,是被他遗忘在车里的手机。
  许是因为心情不错,仲流年想也不想,抓过电话来看,手却僵在半空。
  “谁的啊?怎么不接?”女人偏过头,眼神困倦的随意问。但在接触到他表情的那刻,突然清醒了几分,问题也自己有了答案。
  南昕的二十多通电话,定然不会是出自心血来潮。流年向旁边淡淡一瞥,嘴抿起,终于还是按了接听。
  “恩,是我。”
  ……
  “刚刚下车吃饭,手机忘记带在身上了……什么事?”
  ……
  “你爸爸?怎么改今晚了?不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么?”
  ……
  简单说了几句,仲流年抬手看看时间,眉毛微绞在一起:“我可能,赶不及了吧……,联系一下小李,看他这会儿有没有空。”
  话音未落,右手边的车门“咔嚓”应声而开,姜莞尔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车。转身对他做个“我自己坐车吧”的手势,女人甩手关门,朝路边走去。
  “你等等,我一会儿再跟你联系。”男人语气生硬的扣了电话,探身推开车门,对着走出几步的姜莞尔喊道:
  “上车!外面冷,我送你回去。”
  姜莞尔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从容转身,提着嘴角回道:“没关系的。你去接机吧,我打车就行了。”     流年愣住,没想到她醉了,倒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犀利一些。
  无法否认事实,他也只有重复方才的强硬:
  “那个可以找别人过去。我先送你回家,别的你不用管。”
  姜莞尔倒是真希望自己醉了,无奈一颗脑袋却越来越清醒。心里胃里都是绞做一团,一时间百寒不侵:
  “这么晚了你找谁啊!那可是你岳父,你的顶头上司哎,怎么能把他老人家就这么撩在机场?我打车就行了,你快去吧,别晚了。”        流年的眸色被“岳父”一词涂成了暗黑,女人却没看见,只顾着匆忙转身,收拾表情。当即又快速的向路口走过几步,身后的声音果然没再响起,她失望又轻心的舒出一口气。
  本来嘛,若说权衡利弊,似是没有人比仲流年更在行的了。
  从前的时候,就觉得他仿佛是有某种天赋。食堂里几样菜摆着,他瞅一眼就知道哪份尚可入口;同样几分复习资料摞在桌上,他也总挑的出最事半功倍的那套来。
  那个时候女生就想:如此天分,若不去投资经商,还真是可惜了。
  莞尔踮脚站在车流熙攘的路口,有些懊丧的看一辆一辆计程车满载驶过。原来打辆车真的不似说的那么简单,尤其是遇到这种雨雪天气,谁都想暖暖和和的快些归家。
  姜莞尔唯有一边小跳着取暖,一边焦急的左右张望。地上不厚不薄的新雪,被她踩出许多个深深浅浅的鞋印,黑洞洞的连缀成串。
  有车停在她身侧,女人警惕的扭头去看。仲流年已然关门下车,抄手走到她面前。
  他停步在马路牙下,与她脸对脸站着。
  真的是脸对脸站着。姜莞尔的身高,补上台阶的高度,勉强可以与他持平。要不是彼此之间仍旧隔着的那一些距离,她恐怕要惊得连呼吸都停住。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仲流年眉毛仍旧皱着,似是比刚才绞的还要厉害一些。她的话,他不答,而是突然伸出手去,抓住她冻得微颤的胳膊,捏紧:
  “都快冻成冰棍了。”还不忘了惹我生气。    “我没事。”被他那么用力牵着,女人感觉两臂的温度严重失衡,想撤又撤不出来,回话也有些无力,“我说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再不去接人,可真要晚了。”
  “又不是去接你爸爸,你这么着急干嘛?”淡淡一句话说出来,两人都是一愣。男人索性转过身去,一边拉她走向汽车,一边耐着性子解释,“我已经叫李秘书过去了。”
  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他家就住在机场环线旁边。”
  不是不想争辩,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冻僵的身体一接触到温暖如春的车厢,所有的反驳就霎时间融在了心里。
  莞尔凝视着雾气满满玻璃窗,一时有些出神。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若有所思的瞟瞟她沉默的后脑勺,亦没有打破这份异样的安静。
  姜莞尔没有说,仲流年就理所应当的把她送回了租住的小区。直到车停下,女人才发现他送错了地方。本来是打算住在林沁那的,不过被林沁看到他送她回来,又是一番不必要叨扰。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决定不指出他的错误,包裹好领口开门下车。
  身后响起同样清脆的关门声,姜莞尔有些讶异的回身去看,仲流年正站在车头那边,好整以暇望过来,呢子大衣的领口高高竖起到嘴角,只露出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
  “怎么,不能请我上去坐坐?”
  女人被他问得愣住,什么?上去?去她家?
  可是她前些日子走得匆忙,屋子里糟糟乱作一团,何况那些不速之客是否又不请自来,她自己也全然拿不准。
  不过,这些有的没的都可以姑且不论。但……他要上去坐坐,他执意要送他回来,他温存的笑意,他细微的关心。
  他要干嘛?
  莞尔迟疑着,久久没有开口回答。仲流年也不着急,仍旧直身立在原地,隔着车头默默看着她,默默等待。
  “你这是何必呢?”半晌,姜莞尔终于干巴巴的开口,笑容很是勉强:“同学会已经完了,不是吗?咱们的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演戏?
  姜莞尔,若是演戏,你的技巧未免太差。怯场,走神,醉酒,早退……男人被她的一脸为难搅得有些愠怒,却还是强压了不快,不动声色的问:
  “谁跟你说我在演戏了?”
  女人嘴唇微张,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隐含,断断续续的接口:“不是你说……今天……同学会……”话没讲完,不甚愉快的过往一一浮现于前。她皱皱眉,索性闭口不言。
  她的无从表述,他仿佛没有听见。男人突然迈开步子,绕着车身向姜莞尔走过来,幽深的目光却一直锁在她身上,像下了魔咒一般:
  “你以为,我为了演一场戏,所以才不顾工作,执意送你回家?”仲流年刻意在“工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想要解开她心底若有似无的结。
  姜莞尔却无暇留心他的好意。女人耳边充斥着剧烈加速的心跳,双脚不自觉的想要后退,退得远远,却因他炙兀的注视而挪不开步伐。
  他在她面前停下,垂头去寻她的双手,却发现两只都被严实的藏在袖里。男人无奈的展眉一笑,吐气像是叹息,开口时目光仍然锁在那对拉长的袖管上。
  “姜莞尔……”
  “莞尔?”
  姜莞尔几乎以为自己紧张到幻听,一时间,仍旧沉浸于方才无从正视的期待里。直到仲流年眉头皱起,抬头后望,她才突然梦醒,沉入到另一场梦里。
  安宸回来了。
  男人挺拔的身影走出楼道,路灯在一侧为他拉出纤长清晰的侧影。安宸盈盈弯起的笑眼,在接触到仲流年目光的刹那凝固,弧度却没有退去半分。
  “安宸?安宸!”姜莞尔的表情,终于由犹疑转为欣喜,僵硬的双脚也一下子有了生命。她小跑两步,摩擦过仲流年石化的肩膀,翩跹到风尘仆仆的男人面前。
  “等很久了吗?”仿佛一下子就被他的温暖包容,女人的笑容里,是满满天真,语气也不自觉的欢快起来。
  即使是隔着几步的仲流年,也能够听得分明。
  男人的目光,缓缓地转回前方垂下。
  她的手,刚刚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么近,他却没有牵住。
  安宸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姜莞尔的脸颊,温柔的语气里夹带着心疼:“这么冷的天,怎么连件羽绒服也不知道穿?”
  他头发剪短了一些,比在法国时看着爽利。神态里,似是有些长途旅行后的倦意,笑脸却还是饱饱的精神。
  “我冬天从来都不穿羽绒服的啊。”姜莞尔略带嗔意的蹙眉,一脸“你还不知道我嘛”的胡搅蛮缠。
  安宸却从那带几分异样的长调里,听出些许醉意来,笑容瞬间严肃了不少:“喝酒了?”一边问,还一边向她身后望去,“和刚才那个男人出去的?”
  刚才那个男人?姜莞尔不及细想,连忙转身回望。
  仲流年停车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洁白的雪地上,空留两道宽宽的车轮印记,全不足以显示车主离去时的意乱心慌。
  究竟他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讲?女人一边带着安宸上楼,心里还在一边七上八下的揣想,就连他关切的问话,也回的有些心不在焉。
  “莞尔?”安宸突然轻轻的唤道。女人正在漆黑里手忙脚乱的摸索着钥匙,心中暗暗抱怨:这该死的感应灯泡,三天两头的坏个不停。
  还不及响应他的问话,身体就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男人的下巴靠在她耳侧,每一次吐息都是绵长柔软,他问,声音依旧轻轻:
  “这么久没见,我想你了。你呢,想我没有?”
  姜莞尔微醺的脸颊和冻得冰凉的后脑,一同埋进他敞开的长长衣襟,埋进他柔软的毛料衣服里。一时间又有些晕眩,索性灌入口鼻的味道安心的很,她也就静静的呆在那里,不急着退出来。
  男人等了半晌,却没有得到回答,只得无奈笑着将她推开一些,抓着女人的肩膀微垂下头: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倒的确有些刚睡醒的样子。姜莞尔惺忪着眼睛抬起头来,对上安宸的眼神,冷不丁问出一句:
  “你是不是刚下飞机?”
  男人因她的答非所问而哭笑不得,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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