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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时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记得了?”
听他这意思是真的见过么?
上官小小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后仍旧只是摇头:“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
杨时风就说:“在Z城,那天晚上你在酒吧喝多了,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打你身边经过,被你一伸手拽了过去,分明调戏我来着,问我一夜情愿不愿意?”看到上官小小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他笑了:“我肯定很有节气的说不愿意,然后说,小姐,你喝多了。你听完还骂了我一句。”
上官小小问他:“我骂你什么了?”
“你骂我说‘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上官小小的脸一下就红了。
杨时风不在意似的接着说:“后来薄云易回来了,我就退场了。结果在洗手间里捡到你,话说能在男洗手间捡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也不容易。我一边感叹自己好运气,一边将你拎了出来。说实话,我不太适应自己上厕所的时候有女人加入这种事。”
上官小小暗暗的“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觉得他熟悉,又无论如何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时候喝多了,分不出今夕何夕,只记得一个朦胧的轮廓倒是她的风格。
“那你见面的时候怎么不说?”
杨时风只是笑:“我要说了,你不尴尬?”
若不是认出她就是那晚的女人,那次相亲他一定不会去。那段时间工作本来就忙到不可开交,而每次相亲不过应付家里人,实在没兴致跑到其他城市去相亲。可是看到照片之后,一下便笑开了。没想过竟有这样巧合的事。
上官小小也很不可思议。
这样都能碰上,世界真是说大不大。
杨时风笑了一声:“我被你轻薄的次数可不少了,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么?”
上官小小拿眼睛白他:“我怎么轻薄你了?”
杨时风好整以暇:“你把我当小姐也就算了,两次让我陪睡,你良心上过得去么?”
正好护士走进来,听到杨时风的话,笑了一声,巡视了一下又马上出去了。告诉杨时风:“拔针的时候叫我一声。”
那样他们也不用中间过来打扰。
上官小小总觉得那眼神不对,问他:“你是不是认识她啊?”
“我不认识她,是她认识我。我妈是这家医院的主任,我每次生病来打个针,都是兴师动众的,搞得我也很没办法。”
上官小小紧张了一下:“那会不会碰上你妈啊?我还是先走吧。”
杨时风拉住她:“我们又不是偷渡,你至于偷偷摸摸的么。”
结果上官小小在那里呆到下午才回去。
晚上的时候感觉不妙,发现自己也感冒了。杨时风去酒店里带她去医院,路上上官小小跟他抱怨:“都是你传染给我的,要不是你,我能感冒么。”
杨时风似笑非笑:“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传染你啊。”
上官小小说话没动脑:“你还想做什么啊?”
“呃。”
眼睛一下张得老大。
杨时风已经吻上她,嘴唇软软的,凉凉的。不过很快就放开了,他嘴角的弧度明显。
“再传染回来好了,我觉得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个人抱你的时候你不排斥,吻你的时候你也不排斥,甚至觉得他的气息干净的让人喜欢,上官小小就想,这样算不算很心动啊?
她的军师是这么告诉她。
斩钉截铁的说:“上官小小,你失守了,心都沧陷了,缴械投降吧。”
上官小小抱着电话一阵失神。来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跟杨时风相处的时间更是不短了,凭心而论,越来越喜欢他。晚上煲电话粥的时候常常被他逗得开怀大笑,其实想一想,说的都是最寻常的话。而哪一天他要加班忙起来,电话打晚了,或者怕影响她休息干脆就不打了,她反倒空荡荡的睡不着觉。那样子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以前她看到宿舍里有人这样,就是这样嘲笑人家的。
薄云易叹口气:“傻丫头,你这是动心了,还想什么呢?”
上官小小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的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有些难以置信。
嘟囔:“我以为要喜欢你很久的。”
薄云易就告诉她:“你或许没那么喜欢我,是你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真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将自己的思想都局限了。你是不是这些年只以为我一个人是男人啊?”
真真是当头一棒,上官小小坚守了这么多年的真心,好像一句话就被说破了,破到自己都像没了底气。
怎么可能是这样?
她分明只爱薄云易一个人的,这么多年都只爱他。可是,转而一想,除了薄云易,她还将谁看成一个男人去真心对待过?仿佛真的没有过。
薄云易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他聪明,他英俊,他几乎无所不能。而她看到一个男人就要拿来跟他做比较,比不过他就自动忽略过去。便感觉黯淡无光,所以不能看到。以这样的心意去找一个人,又有哪一个能被她看在眼里?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有些人痴了,闭起眼睛来不想不看,就以为全世界只那么一个人最好。
她真的是傻了。
上官小小打了针,吃了药,脑袋晕晕沉沉,如果不是这样,可能还没有勇气打这一通电话。
“杨时风,你喜欢我吗?”
杨时风倒有些被她问懵了,笑着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谁?你以为我平时是在哄你玩呢么?”
“那你怎么不向我求婚?”
上官小小觉得,一个男人若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是不是会很想娶她。
杨时风默了一下,叹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娶你?我特想娶你,做梦都想娶你做老婆。我是怕你不愿意嫁给我,而我一张嘴说这话,就把你给吓跑了。”
上官小小骂他:“你个傻子。”
然后就挂断了。
杨时风却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觉。凌晨两点的时候还是爬起来,开车去酒店按响她的门铃。
上官小小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来开门。看到杨时风手里的东西愣了下,觉也醒了大半。
“你怎么?”
他就是有办法,这个时间还能买到鲜花,大红的玫瑰,娇艳欲滴,仿佛还带着露珠。
而杨时风专注的凝视着她。
“我来求婚。”说着他便跪下了,跟变戏法似的,奇迹般的变出一只红锦盒,弹开之后是一枚精致的钻戒。“上官小小,嫁给我。”
上官小小有些不能反应,愣在那里傻看着他。甚至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问他:“疼不疼?”
杨时风很诚实的告诉她:“疼。你要是不信,掐自己一下试试看。”
上官小小就真掐了自己一下,果然很疼,吸了一口气。
杨时风哭笑不得。
“傻丫头。”起身抱住她,耳语一般:“嫁给我好不好?”
这个时候求婚真的有好处,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脑子根本不灵光,困意加上微许的感动,稍一发酵就能让人无力招架。上官小小竟真的缴械投降了,竟然点一点头,任杨时风将戒指套到了她的手上去。
太荒唐了,还没有跟家里人招呼一声,就收了别人的钻戒,上官纪东和张玲一定会惊掉下巴。
可是,当晚哪能想那么多。
鲜花,钻戒,再有一个五官端正的极品男人,比美酒还要醉人。由其俯身亲吻她的时候,动情到啧啧叹。上官小小一双手臂软软的缠在他的腰上,竟然没有推开他。
怎么被杨时风抱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少女的纯真被撕破了,疼起来,才反应过来,想起来发脾气。无限委屈的捶着他。
“你别动。”
声音软软的,更像是伸吟。
杨时风真的停了一下,紧接着不能自抑,动作近乎狂野。
上官小小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早上醒来之后背过身去不理他。
杨时风从身后揽着她,软软的说好话。
“生气了?嗯?你都是我老婆了,这事以后每天都会有。”
上官小小哼了一声。
“我不嫁了。”
“那你不是亏大发了?”杨时风忍着笑:“你一意气用事,疼也白疼了。还不如死死的扒着我不放,让我对你负责任。咱们今天跟家里人说一声,把证领了吧?”
上官小小从来没想过自己竟是这样把自己嫁了,闪婚。领证的时候杨时风是说,九块钱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可是,真将红本本拿在手里的时候,怎么都感觉是被他给骗了。
不过有一个男人肯这样骗着你,处心积虑的把你骗到手做老婆,也是好的。只怕这世上没一个人肯来这样骗你,还是要凑凑和和的把证领了。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顾浅浅坐在床上反倒一阵失神,整个人跟抽去灵魂的玩偶娃娃一样,不觉得欣喜,甚至迈不动步伐,不想从病房里走出去。
她的人生彻底陷入一个死角。
一只眼睛看不到了,一只手也毁掉了。她成了重度残疾的人,连养活自己都变得困难起来,就连之前的堕落也没有资格了。
警察已经备了案,正在调查整件事,却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顾浅浅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安子析。
可是警察根本不信,直摇头:“她是重度的精神病患者,怎么可能,你再想一想别人吧。”
眼角有一丝鄙视,被她捕捉到了。心里更加愤慨。他们怎么会相信她,她这种风尘中打滚的女人,交际圈的凌乱,同样满意谎言……
给他们再多的时间也一定查不出结果。
顾浅浅再不抱什么希望,是她逼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灭亡,到了这一刻已然无法回头。
她一从医院出来,就给熟悉的人打电话,让他帮忙包一辆车。
吴胜超推门进来。
“季总,这些是要你签署的文件。”
季江影接过来放到一边。
吴胜超又将一张喜帖放到办公桌上。
“这是林小姐结婚的帖子,时间是明天。”
季江影淡淡的眯起眸子想了下,林嫣然,季江然投资的那家店面的女老板兼设计师。
只说:“我知道了。”
他上午有会,下午还有一场谈判。之前吴胜超又说东风地产的老总请客,这样一来晚上又加了应酬,一天的时间都排满了。
没办法回家吃饭,就给简白打电话。
简白在电话里提醒他:“少喝一点儿酒,喝了酒千万别开车。”
季江然的神色软了一下:“我知道了,妈。”
晚上的时候喝多了,对方很有一套,叫了美女去作陪,青一色的水灵。
有几个都是业务上的老朋友了,谨慎的同季江影说笑。
“二少的桃花开的从来都旺,风流倜傥就是了不得,小姑娘都喜欢,随随便便就是头版头条。”
对方的经理站起身来倒酒。
季江影喝得有些多了,修指下意识拦上杯口,漫不经心的笑着:“现在的媒体让人头疼,多大点儿事都能炒得沸沸扬扬。看来得把女人戒了。”
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二少要是金盆洗手,得哭死多少小姑娘。”指着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说:“今晚你好好伺候二少。”
季江影飘飘的看了女人一眼。
站起身去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靠到走廊的墙壁上点着一根烟,看到包间门打开,魅惑的眯起眼。
女人心跳的厉害,都说季二少长着女人不及的一张脸,倾国倾城,果然让人无力招架。
“二少,怕你喝多了,我出来看看。”
季江影修指滑上女人细腻的脸颊,嫩滑的触感,可是心不痒,是空的。
还是俯下身来亲吻她,吻了一会儿放开,桃花眸内依是清冷的颜色。
“改天吧。”
从会所里出来,几个老总道过别后,司机将车门打开。
季江影靠到倚背上闭目休息。
车子忽然停下来。只听司机说:“季总,前面堵车了,好像发生了车祸。”
司机下去查看状况。上来后唏嘘:“真出车祸了,现场惨极了。”自镜中看了一眼,才说:“好像是安小姐……”
因为安子析做过季家的大少奶奶,季江然的司机也是认得的。
季江影睁开眼睛,接着推开车门走下去。警察还没有到,现场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却将那一块闪出来。
女人躺在一片血泊中,风起,是让人作呕的咸腥之气。而女人就躺在地上,那样子是死不冥目,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正看着季江影走来的这个方向,其实已经奄奄一息。
季江影停在那里,看到地上散落着许多照片,都是孩子的灿烂笑容,一张一张的,被蔓延的血迹浸透之后,暗光之下渐渐的看不清楚。
灯光投下来,血液也呈现深邃的色泽,越发的肮脏。
安子析手里还捏着一张照片,指腹动了动,想捏得更紧,可是没有力气。
季江影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安子析也注意到他,瞳光涣散,一定猜不出他是谁。可是那嘴角隐隐一动,仿佛是弯起,却拼尽了全身力气,又一口鲜血漾出来,沿着嘴角往下淌。目光直钩钩的望着他,渐渐的没了声息。只那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困倦的漩涡,邪恶的吞卷着一切,到最后也没能闭合。
其实她的眼睛很漂亮,这个女人怎么都算A城数一数二的美女,许多年前风光的不得了。季江影还能想起她那时的笑嫣。现在看来,一切美的东西都几近不真实。
一阵风起,将她手中的照片吹起来,呼啦啦的刮跑了,她到底没能握住。
被季江影拾到手中看了一眼,那样精致的小男孩儿,有可爱的童颜,一定是她的儿子。忽然想起电影中的一个桥段,男主角死去的时候,奄奄一息只说出一句话:“我要去法国。”只因为那里有他要找的人。
安子析这是要去哪里?
季江影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睡吧,她活的太撕心裂肺了,这样会轻松许多。
救护车很快赶过来,安子析被当场确定死亡。
而那一辆翻毁的车里拖出的人还有一口气息没有断掉,身上都是血,季江影已经有些认不出她。近五年的时间过去了,那时候顾浅浅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只有十几岁,而如今却是二十几岁的女人,连风韵都不同了。
季江影眯起眸子想了一会儿,才隐隐猜出那是谁。
顾浅浅被救护车拉去医院。
车上有人不停的跟她说话,告诉她清醒一点儿,不要睡。
可是,她困的不得了,也累的不得了,真的很想睡去。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来的。
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摧毁了姐姐的家庭,断掉了母亲的性命,其实在此之前她是想跟顾浅云争那栋季江然买给顾夫人的房子,卖掉之后来还房贷的……
顾浅浅开着车不顾一切撞上去的时候,心忖,自己这一生可真是作恶多端。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不用纠结要怎么活着,亦不用在泥潭里苦苦挣扎,她只需带着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去死,从此一了百了。
安子析提着行李到路边等车,看到迎面撞上的汽车,逆着光,眼睛刺痛,根本看不清车内景致,却仿佛看到顾浅浅眼中的一无返顾。只一只丹凤眼,恨意满满,毁天灭地。
下意识惊叫出声。
而顾浅浅嘴角弯起来,笑得诡异而狰狞,吞噬人命反倒有了别样的快感,全身的细胞都要暴烈开来。于是停不下,加大油门撞上去。看到安子析像一叶扁舟似的荡起来,划出令她心悸的弧度,再重重的摔到地上去。一只手忽然用不上力气,车子向路边的护拦撞去,翻毁之后擦出耀眼的火花。
带着迷人眼眸的绚丽,消弭一切。
顾浅浅歪在那里,终于想要放弃挣扎,任生命像一条湍急的河流一样带走她。
她仿佛看到了顾夫人,站在那里微微的冲她招手。她想,走吧,何必还呆在这个世界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蹒跚而行,母亲总是张开怀抱站在前面。
她咿呀学语:“妈……妈……等……”
救护车内医生连连摇头:“不行了。”
顾浅浅的下葬事宜是郑方一手办理的,没有别人,只能是他,按理也轮不到他。
可是,还是他将人给安葬了。
却不是为的顾浅浅,而是顾浅云,这是他此生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其实那天他跑去机场了,可是顾浅云早已经走了,他找遍了整个机场大厅,没有找到,只是杂吵的人群,一张张陌生的脸,而他扎在人堆里,第一次觉出恐慌。于是坐到椅子上喘气,将脸埋到掌心里不想亦不看。真的,他竟然不敢看。
那一眼的荒芜,是从未有过的茫乱。
世俗将他们拉扯得变了形,折合出一个屈辱又软弱的形态。不想的时候不觉得难堪,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
这个人是谁?
当然是自己,却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郑方这样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