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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什么?我过去帮你买。”
顾浅凝看过来:“卫生棉。”
季江影感觉很尴尬,薄唇抿紧。转过头专心看前方路况,远远看到有一家超市开过去。
车子停下,他坐在那里没动弹,只她下车的时候提醒她:“既然要买就多买几包。”说不准要住多长时间,那东西以后也会用到。他的别墅,那里从来没住过女人,一定不会有那种东西。
没多久,顾浅凝空着手从里面出来。
季江影倚在车身上抽烟,看她两手空空的走过来。
“没买?”
顾浅凝说:“出来得太匆忙,忘记钱包不在包里了。”
季江影眯起眸子看她,接着掏出钱夹,里面大约有一两千块的现金,抽出几张给她。
顾浅凝接过来。
“谢谢季少。”
他一定不希望她随随便便叫他长官,不分时间场合。
顾浅凝拎着两大包卫生棉出来,打开车门扔到后座上。
季江影抬腕看时间,掐灭手里的烟说:“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顾浅凝坐到车上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猜测早不了,否则他不会提醒她多买一些当备用。
季江影果然说;“要等一段时间,得跟总部那边慢慢沟通,毕竟你的情况实在特殊,如果运作不好,一定有人以为是我在捣鬼。这样你回总部去也会很危险。”
顾浅凝不再说话。
季江影打着方向盘说:“不用担心,我会先跟你们教官沟通。”
顾浅凝仍旧淡淡的:“谢谢季少。”
季江影侧首,她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她不喜欢他,只怕到现在还会觉得尴尬。如果有选择,他不是她的长官,估计她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多呆。
“既然你不是顾浅凝,为什么还要让我搞垮顾家?”
顾浅凝撑着头,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有一丝慵懒。
“因为顾家人对顾浅凝不仁不义,因为她是你们豪门利益联姻下的牺牲品,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太窝囊了,而我又占了她的身体得以存活,总要回馈一些东西给她。”不光是扳倒顾家是顾浅凝的夙愿,就连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她想要的,顾浅凝用粉色纸笺记录她的卑微心愿。她看到的时候,就决定要一件件的帮她达成。
所以当季江影提出那样的交易条件时,她几乎不假思。现在还清了,等顾家倒下她再不欠顾浅凝什么了。
“我们的交易你该不会反悔吧?”
季江影漫不经心的笑了嗓,低沉悦耳:“好处我已经收受了,哪有反悔的余地?”邪肆的一挑眉,那笑意自眼角眉梢溢出来。
氛围顿时变得暧昧不清。
顾浅凝板着脸:“没反悔就好。”
“我说话从来算话,更没必要骗一个女人。我之所以叫你回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目睹一下顾家崩塌的样子。这么精彩的一幕你要是错过了不是很可惜,还以为我骗了一夜,没给你卖力的办事情。”
顾浅凝忍不住又要刻薄他:“季大少,你在总部里也是这样无耻么?”
季江影从善如流:“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
两人一起去吃私房菜。
席间季江影再度问她:“你不害怕我?”
顾浅凝眼皮没抬:“不怕,为什么要怕?我又没做对不起组织的事,而且我一个连死都不害怕的特工,会害怕一个大活人么?”
季江影告诉他:“人心叵测,有的时候活人比死要可怕,慢慢的你就会懂得,死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总有什么比欲死不能更让人心惊。”
顾浅凝咀嚼的动作顿了下,她从来不怀疑1513部队长官的高远莫测。所以她相信季江影说的话,这世上一定有一些东西远比死亡要可怕。
接下来见面的次数多起来,季江影就像触角一样慢慢的伸展,之前只是一个触须,拭探着靠上来。仿佛直至证明她是无害的,一切才变得堂而皇之起来。
顾浅凝知道他正对她一点点变得信任,不到毋庸置疑,否则他不会重新将她送回基地。
因为同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就算她是士兵他是长官,至少不用像以前一样兵戈相向。
没有季江影想象中的唯诺和胆怯,有的时候甚至对他视而不见。他下班回到别墅,她穿着宽大的睡衣下来找吃的,看到他进来,懒洋洋的一抬眸,有的时候说一句:“季大少,好久不见。”,显而易见的敷衍,连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他们早上才在一张餐桌上吃早餐。有的时候干脆不说话,当他是透明人一般。
或者是将自己当成鬼魅,在这栋大宅里飘来飘去,别人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一样。就以为她看不到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她。
从季江影面前晃过去,拿着矿泉水瓶子或者泡面桶,踩着拖鞋上楼了。
季江影扯开领带的手顿了下,叫住她:“顾浅凝。”
顾浅凝回过头:“季大少,要吃面吗?”
“你梦游?”季江影漂亮的眉毛折起。
顾浅凝只说;“我还没有睡呢。”
季江影摆了摆手:“上去吃吧,别弄得满客厅都是泡面味。”
他本来派了一辆车给她,也允许她自由出入。她又不是犯人,他自然没必要那样待她。只是在她身份再度经组织确认之前,要一直处于待命状态。
有了车方便许多,顾浅凝前几天就开车去了一趟超市,买回许多快餐和垃圾食品。有的时候睡晚了,加起餐来很方便。
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离开的时候满城风雨,如今卷土重来,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顾浅凝这个人仿佛真的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无影无踪。
早上,顾浅凝一下楼,看到季江影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他有一边用吃早餐,一边看报纸的习惯。
所以她坐过去的时候不会打扰他,下人已经把早餐给她端过来。
季江影放报纸看向她。
“今天你可以回顾家看一场笑话,我保证,一定很好看。”
季江影飘飘的笑着,整张脸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顾浅凝稍稍的震了下:“顾家倒塌了?”
季江影撑起下颌:“他们内部倒戈,垮下去还不快。这个时限你可还满意?”
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顾家怎么也算世家,如今连根拔起,只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看来季江影狠辣的手段名不虚传。早听说这个男人如同九重地狱中的魔,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顾浅凝很平静,只问他:“那顾浅浅呢?”
季江影闲散的扯动嘴角;“何必真出手难为一个小丫头,不用别人赶,她自动就会往绝路上走。”靠到椅背上,跟她算一笔帐:“我调查过,顾浅浅一个月的生活费有四五万,而她不过一个高中生。这对于一个千金大小姐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但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不是败金女,是败家子。就算她收敛,缩减到两万块都会很痛苦,等到她手头连五百块都没有的时候,你觉得她会怎样做?”
顾浅凝笑起来,阳光一照,简直笑颜如花。
“你是不是已经挖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了?”
季江影恍了一下神,好整以暇:“这世上一路坦途少有,坑却遍地皆是,就算我不挖,别人也挖得到处都有。以顾浅浅那个脑子,不愁不会掉下去。”
顾浅凝慢慢敛了笑,点点头:“我懂了,顾浅浅跟顾浅凝一个脑子。想来对顾浅凝,季少也是一早挖好了坑,只等着她沦陷的那一天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季江然的私情了对不对?”
季江影闲闲说:“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不关我的事,只是,当我要和顾家联姻的时候,就没有道理不去查。”
顾浅凝抚着额角感叹,被这样一个人盯上了,难怪要一败涂地。
到最后连他自己的亲弟弟都一并坑了,估计季家两兄弟根本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一直形同水火,不共戴天也说不定。
季江影去上班了,顾浅凝换好衣服之后,开车去顾家。
很久没在这个城市里穿行了,建筑物肯定不会变,只是冬风席卷,入目景致还是有了很大的差异,总觉得萧索。
行人的脚步也变得匆匆,裹在冬衣下,快速而麻木的穿过街。
街头店面的玻璃窗上凝了一层雾气,窗明几净的感觉都没有了,仿佛哪里都看不清楚。
最萧条的还要属顾家。
本来顾家有一个很大的庭院,平时收拾得干净利索。由其顾浅凝离开的时候,花圃中的花都开着。再加上那几株老树,绿意葱茏,说不出的生机盎然。
如今花都已经败了,天空中有零星飞雪,冷得人骨头打颤。
乱七八糟的东西摆了一庭院,看来是在为搬家做准备。一直进到客厅也没看到一个下人,客厅里那些价值不斐的东西不复存在。早上就听季江影说,这样一来顾家欠下了不少债务,加上罚款,变卖家当都不一定支付得起。
说到底顾老爷子还得感谢安桐,是他联合季江影一起将顾老爷子搬倒的。有一个熟知内幕的人里应外和,这一仗季江影肯定打得漂亮。
顾老爷子先前就不是个多清明的人,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安桐都帮他记着呢,再加上季江影伪造的那一些,顾老爷子百口莫辩。很多事情说不清,责任追究下来,他难逃其咎。
而且华宇被季江影的公司吸收合并,再不算一个独立的法人存在。顾老爷子内外交困,难有立足之地。
手中的股份想留都留不住,像极了掌中砂,越想抓紧流逝得越快。
顾夫人本来在整理行李,听到有人走进来,回过头。先是一愣,接着哭起来;“浅凝,真的是你吗?”
顾浅凝站在厅门处看着她,第一次见顾夫人没有化妆的样子。已经不年轻了,脸上的皱纹那么明显。
顾浅凝在日记里是这样形容她的母亲,这个女人有一副软弱的心肠,豪门将她毁掉了,委曲求全,变得自私又软弱。不是不爱她,但如果有一天为了保全自己,非杀了她这个女儿不可的话,她一样办得到。
所以,当她跟着顾家一起落破如斯的时候,顾浅凝并不可怜她。
“要搬家吗?”她走过来问。
顾夫人站起身,伸手触摸她的脸:“浅凝,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连通电话都不打,担心死我们了。”
其实从顾浅凝搬到酒店,再到离开这个城市中间很有几天,可是没人给她打过电话。
拔开她的手:“随便出去走走。”
顾夫人抹眼泪:“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顾家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全完了。”
顾浅凝淡淡说;“我提醒过你了。”
此时顾浅浅从楼上下来,看到顾浅凝站在那里,即刻张牙舞爪:“你怎么还有脸回来?顾浅凝,你这个贱货,你把顾家毁掉了,现在开心了吧?”
顺手抓起什么,朝顾浅凝扔了过来。
顾浅凝一侧身,轻轻闪过去。是一个杯子,“啪!”一声碎裂在地板上。
顾浅浅还想再丢,不等抓起来,顾浅凝已经走近。攥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就是凌厉的两巴掌。
“顾浅浅,我说过你再不懂得尊重人,有你好看。”
顾夫人要来阻拦,顾浅凝打烦了,扬手甩出去,顾浅浅狼狈的跌坐到地板上。
因为这次顾家毁在季江影的手里,他们便把怨念加到顾浅凝的身上。
那顾浅凝的幸福呢?他们当初毁坏的时候可曾心慈手软过?直到风口浪尖,她大少奶奶的身份被成功替换,她还被蒙在鼓里。甚至连顾浅凝这个亲生母亲都没吱会一声。现在却来怪她,是不是很不公平?
“活该顾家倒下去,当时你们要是没有私心,一心想破坏别人的幸福。顾季成功联姻或许不会有现在。被安家怎么卖了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里骂别人。顾家有这么一天是早晚的事!善恶终有报,这个道理你们不懂么?哪个再敢诋毁我一句试试看,我今天不是来受骂的,是来看笑话的。”她蹲下身,盯紧顾浅浅,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你这个性格真是糟糕透顶,你会被你自己害得很惨,我们拭目以待。”
没看到顾老爷子,听说急火攻心,卧病在床,楼都下不来。
顾浅凝没上去看他,是该借机嘲弄他一番的,不过一想到顾家人那个是理不通的难缠模样,就烦了。
顾夫人拉着她的手:“浅凝,你要去哪儿?”
顾浅凝抽出手:“我早说过,我们没有关系了,你就当以前的顾浅凝死了。”
顾夫人对顾家的这份不离不弃,如果有半分用到顾浅凝的身上,这些年她也不用活得那样凄惨。
季江影刚从会议室回来,将电话扔到办公桌上。
安子析推门进来,如今不是季江影的秘书,在公司想见他一次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趁秘书不在,自动搭电梯上来了。
“江影……”
季江影神色十分冷淡,提醒她:“这里是公司。”
安子析马上改口:“季总。”顺了一口气,才说:“下班之后一起回家吧。”
这段时间总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连家都很少回了。安子析不是那种只会哭闹的女人,知道季江影忌讳那样,几乎没正儿八经的问过他。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了,男人成了家,在外面养一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见得多了。
季江影抬眸看她,须臾,嘴角微微上翘。
“好吧,华宇的事忙过去了,正好今晚不用加班。”
安子析说;“好,下班我等你。”
回到办公室想起家里没有可用的食材了,想亲自给季江影做东西吃。借着出去办公差的机会,顺便去了一趟超市,挑了季江影喜欢的,拿到车上去。
不等打开车门,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影子。正从商场里走出来,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纤瘦高挑,优雅得像是一只翩翩欲飞的蝶。
安子析摘掉太阳镜,认出那人是顾浅凝。心口顿时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只觉得胸闷气短。
没想到顾浅凝还会回来,满城风言风语才平息一段时间,她就现身了。这个女人在她看来,就像肉中刺一般,又尖又硬。在安子析看来颜如玉就是被她间接杀死的,这个女人看似碌碌无为,实则手段非凡。
直到顾浅凝开车离开,她才坐进车里。
摸出电话打出去。
“从今天开始盯着大少,看他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随时向我报告。”
顾浅凝开着一辆红色迷你,跟她以前开的明显不是一个牌子,缓缓驶进奔腾不息的车流里。那车怎么也七八十万,如今顾家都已经没落了,安子析想不出她怎么还能活得这样逍遥自在。
安子析一直盯着,直到那辆车消失不见。手机一直响,催着她回去交报表,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顾浅凝整个下午坐在茶水餐厅里,外面阳光很好,即便是北国的寒冬,照进来仍旧暖洋洋的。
入冬很久了,每次都是零星飞雪,无尽的温吞。早上还飞了一会儿,那个时候阴森森的最寒冷。
临近中午的时候反倒渐渐放晴,到了现在已经阳光普照,就算有冷风,隔着一层玻璃就只感觉到温暖。
顾浅凝一直希望下雪,北方大雪纷飞的时候最漂亮。即便不能滑雪,还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也是孩子们玩得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不禁有一丝怅然,指腹磨着杯口,有一下没一下的。
一直坐到晚上,四五点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不想吃东西,之前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一点儿东西,到现在胃里还是满的。只是很久没有过夜生活了,拿上包去喝一杯。
也是进来了,才听会所内的侍者说:“小姐,不好意思,今天我们不营业。”
外面挂着标识呢,可是顾浅凝没注意。只进来以后看到里面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热热闹闹,标准不夜城中的纸醉金迷。
指着问:“不营业要这个氛围?你们老板钱多得发疯了是不是?”
侍者这才说:“是东帝集团今天在这里开庆功宴,将场子包下来了。”
既然是这样,顾浅凝也无话可说,转身打算换一家。
门口有人走进来,一人赔着笑说:“季总,你亲自来给大家敬酒,是我们的荣幸,那模特很漂亮,今晚让她陪季总喝几杯。”
男子嗓音淡淡:“那个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啊。”
顾浅凝一转身,险些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去。退开一步,抬头的刹那有一丝惊诧。本来光色绮丽,迷离不清,可是打到季江影脸上的那一束却不可思议的明亮,或许太刺目了。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眸内星光闪烁,又像是看到了令他惊滟的东西。
本来季江然长得是有几分妖艳的,可是人前翩翩如玉,优雅又年轻。穿着白衬衣黑西装,显得温文儒雅。
一眼看到顾浅凝。
会所影射的灯光里勾勒出她细微如画的剪影,很是有点儿好看。由其她清冷的一抬眸,视他如路人甲,点了点头以示歉意就离开了。
就算他们初相见的时候,她也不是这个视而不见的模样。
季江然转身跟了出去,一直出了酒吧,伸手拉上她的手腕。吐字微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