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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语遥因为走读生的缘故,第一节早自习可以不用来上,于是她按照平时的习惯,七点准时进班。
唐语遥推开教室门,可是下一秒钟自己就被甩了一耳光,她脸上一疼,抬头一看,原来是杨琳。
唐语遥还未说话,就看到杨琳眉间皱紧,眼神紧紧盯着她,似乎想将她杀死一样,语气更是尖酸刻薄,就像一场突降的大雪,唐语遥感觉周遭全是寒冰。
“唐语遥,我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知道尹潇怎么死的吗?全是因为你,你知道那天早上她为什么情绪失控好吗?也是因为你,大家都不提你知道为什么吗?真是可笑!你和……”
“住嘴!”沈无期的声音突然从唐语遥身后传来,唐语遥看着他将自己挡在自己身后,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沈无期这样高,她抬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上面的白色绷带忽然刺伤了她的眼,这个时候的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沈无期,你不要……”杨琳话还未说完,沈无期就扬起手,作势要打杨琳,杨琳立刻闭紧眼睛,耳边却响起沈无期冰封万里的话,“我告诉你,我沈无期无父无母,就一条贱命,所以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绅士,女生我也照样打,可是,打你这样的人,会脏了我的手,唐语遥,我们走!”
唐语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无期强行牵走,沈无期把唐语遥牵到主席台前,立刻松了她的手,站在她面前,斥责道:“唐语遥,你是不是真的笨得无可救药了?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吗?”
唐语遥忽然扬起脸,红着眼问道:“你看见了……”忽然冷笑一下,让沈无期汗毛四起,“不也见死不救吗?同样是自私的人,所以沈无期你和班上其他人一样,都只想看我出丑而已,也是,您是大人物啊,整天那么多人围着您,恐怕连我是谁,连我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真是可笑,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无期看着唐语遥紧咬牙关不让眼泪流下的模样,忽然心底一阵抽痛,“我……”
的确,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辩解,可是当他在班主任办公室随便往教室那边一瞥,就瞥到那残忍的一幕,他二话没说,没等班主任把话说完,就奔到教室,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坏人,哪怕有一天她亲口告诉自己,他也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没话说了是吧,沈无期,这个还给你!”唐语遥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扔到他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无期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包,轻轻打开,一张成绩单映入眼帘,原封不动放在钱包里,终究她还是没有打开。
他眼含笑意与无奈,将那张有些微微泛黄的成绩单拿出,右下角静静躺着的三个娟秀小字映入眼帘。
“唐语遥。”
“你的初中上了五年,我也上了五年,你休学两年,我也休学两年,你住院,我也陪你住院,我见过你最丑最难看的样子,那时候的我都不怕,可是我却怕你躲着我,高中我随你来到江川高,可是,唐语遥,我都追你追到这种程度了,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呢?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啊。”
一眼无忧,一眼余生,只一眼,便注定了我此生要为你颠沛流离。
沈无期将成绩单收好,然后转身看到唐语遥走出操场的身影,无奈一笑,看来还是得由我来追你啊。
唐语遥不想回教室,可是她又想知道杨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尹潇的死为什么会和她有关,唐语遥几乎没和尹潇接触过,怎么会和她有关?唐语遥越想头越疼,忽然,沈无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唐语遥,你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
唐语遥一怔,心脏漏跳了一拍,来不及思考,沈无期再一次挡在了她的身前,喘着粗气,“人长得不高,走得倒是挺快的,问吧,我洗耳恭听呢。”
唐语遥立刻开启自我保护模式,选择了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怎么?想抵赖啊?要我提醒吗?方奚市,酒店,医院,还要继续说下去吗?再说下去可就是限制级的了?”沈无期挑眉说道。
唐语遥怕他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立刻没好气地说道:“那些天,你是在装睡吗?”
“什么叫装睡?我那叫昏迷,只不过迷得不深,所以你说的话我全部……都能听到。”沈无期故意把“全部”两个字拖得老长,唐语遥一下子红了脸,“你……你就当没听到。”
“怎么办?已经印在心底了,抹都抹不掉。”
唐语遥咬着牙,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忽然脑子一转,指着沈无期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忽然想起医院里那个老女人的身影,想起她和他的亲密,忽然停住了,继续沉默。
沈无期无奈地说道:“想讨债就该好好讨啊,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还不懂得争取,这样子是会被人欺负的。”说完,就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唐语遥,“这里面刚好有三千块钱,拿去吧。”
“你……”唐语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无期,他竟然知道……
“要是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
“要要要。”唐语遥立刻从沈无期手中夺过□□。
沈无期舒坦一笑,他还以为她不会接的,在别人眼中,这架势绝对是霸道总裁给自己的小情人发工资……不对……发零花钱的架势啊。
“密码是080901。”
二零零八年九月一日,无期遇见遥遥的第一天,遥遥,既然你忘了,那我帮你记着,再等等,再给我几年,我把那些过往全部讲给你听。
“还算你有良心。”唐语遥看着卡,喜笑颜开,不是因为这些钱,而是因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笔自己赚的钱,虽然没有费多大力气。
沈无期看着在自己眼前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开了怀的唐语遥,忽然很想抱抱她,忽然很想让她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忽然,他落泪了。
唐语遥,我想你了。
沈无期抹去眼角的泪,胡乱地揉了揉唐语遥的头,说道:“回教室吧。”
唐语遥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言不发,那个模样像极了那两年间的唐语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像是失了灵魂,沈无期忽然呼吸一紧,轻轻唤道:“唐语遥。”
“啊?”
还好,还好。
沈无期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我……不……不敢回去。”连唐语遥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和尹潇的死有关了。
“为什么?”沈无期试着询问道,唐语遥不是一个轻易向别人打开心怀的人,所以她眼底才有那么多别人看不懂的无奈与苍凉,可是沈无期,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再次打开她的心房,他想看到以前的唐语遥,是啊,他很自私,自私到连他自己都惧怕自己。
“因为……杨琳说尹潇的死和我有关。”唐语遥正对上沈无期的眸子,头却有些晕晕的,他的目光一直这样令人眩晕,所以她才不敢多看,她怕在他的眼神中迷了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她有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以这么说,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我,我们都是凶手,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一悲剧,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义务,但同时每个人也拥有为自己辩白的权利,唐语遥,既然你不确定,为什么不自己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站在事实的背后,你永远都会被怀疑,而你想为自己洗清冤屈就必须站到事实的前面,甚至是对立面,这样你才能看到全部的真相。”
唐语遥近乎崇拜地看着沈无期,沈无期轻咳了一声,“别那样看着我,我会自恋的。”
“台词背得不错,是个好苗子。”唐语遥说完拍拍手往教学楼那里走,沈无期却紧跟在她一侧,“什么叫好苗子?我是老演员了,老演员!”
“是啊,我看着您老的戏长大的。”说完,唐语遥立刻跑进了教学楼,只有沈无期还愣愣地站在外面,看着她像孩子一样的笑容,忽然嘴角微扬,上帝你说,是不是这样也很好?
☆、第63章 男神是童星(九)
唐语遥和沈无期并排往教室走,就在快到教室的时候,沈无期忽然停住步子说,“你先进去,如果我们一起进去的话,说闲话的人肯定更多,我先去图书馆避避,反正平常我也不太来学校,没关系,另外,给我支笔。”
“笔?”
“嗯。”
唐语遥从书包里翻出一支圆珠笔,递给沈无期,沈无期却顺势牵起她的手,她怔怔地站着,清楚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少年特有的气息向她袭来,似薄荷一样清新,沈无期低着头在唐语遥手上写着什么,酥酥麻麻,那感觉就像之前哪种触电的感觉,丝丝萦绕在唐语遥的心头,久久迂回。
唐语遥低头刚好看到沈无期的后脑勺,绷带还没拆呢,心扑通一下,她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碰到他的头,沈无期手中的动作却突然停了,唐语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羽毛一般轻刷着少年的心。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还要逞英雄来保护别人。”
沈无期直起腰来,笑笑,“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打给我。”
唐语遥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一串数字,她抬起头,疑惑道:“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唐语遥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好像问那个问题的意义也不大了,即便问了也是白问。
沈无期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学不会为自己争取一点东西,“你是想问那天我为什么会敲你房门对吗?”
唐语遥一副心思被人看穿的模样,眼睛瞪着,嘴微张,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好背到身后,手指头绕来绕去。
因为知道你在那里,因为你不能过来找我,所以我只好过去找你了。
沈无期原本打算这样说的,可是他怕把唐语遥给吓着,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慢慢来,于是说道:“当时你的门是我能撑下去的极限了,再往前走一段路,我就真的要见马克思了。”
“哦。”唐语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沈无期眼见着唐语遥还有再问下去的趋势,他立刻把她这种危险的想法给扼杀在了摇篮里,“好了,你就快进去吧,估计你再不去,班主任就该过来查早自习了,还有记住,你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所以你行得正不怕影子斜,挺起腰,不要怕那些流言,可怕的不是流言,而是脆弱的内心,知道吗?”
“嗯。”唐语遥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推门走进教室。
沈无期赶紧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到后门,直到看到唐语遥安安稳稳坐到位子上并且班上没有任何异动,他才肯离开。
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不省心。
唐语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桌子上空空的,上周她向班主任请假时,林浅浅就不在,现在她回来了,她还是不在,虽然和林浅浅同桌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任何联系方式,就算这个人有一天突然间凭空消失,估计她也找不到。
班上的人都在背书,一片嘈杂,唐语遥也拿出一本书,可是根本没有背下去的心思,她盯着课本上那一个个小黑字发呆,这时沈无期的同桌虎子回过头来和她说话,虎子本名其实叫胡子煊,沈无期嫌麻烦就叫他虎子,平常他这个人也是虎头虎脑,没什么心眼。
“沈老二去哪了?刚刚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
沈老二是虎子给沈无期取的,原因是沈无期演过的角色都是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因此取名沈老二。
“他……在图书馆。”
虎子突然坐到沈无期的位置上,奸笑着,露出那两颗小虎牙,“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唐语遥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能有什么事啊。”
“那他牵你的手?!”虎子的分贝一下子提高,班上的人都朝他们这里看过来,唐语遥赶紧作了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本来今早上的事情就够让我难堪的了,再加上沈无期,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班上那些花痴,我要是和沈无期真的有什么,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今早上发生什么了?”虎子眨眨眼问道。
“你没看见?”
“看是看到了,就是当时戴着耳机,听我偶像江宁的新歌,所以就看了一场无声电影。”虎子耸耸肩表示无奈。
唐语遥看他那一副天真的样子,莫名烦躁起来,伸手胡乱摸了摸他额前的刘海,“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之间的事情。”
虎子打落唐语遥的手,黑亮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别动我刘海!行了,不问就是了,小气鬼。”虎子扭过头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从书桌里拿出他爱吃的棒棒糖,填在嘴里。
唐语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又十分羡慕虎子的天真,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他一直活在自己构造的那个近乎童话般的世界里,我们都曾孩子过,可是,最后都被这个世界改变了,那种近乎稚气的天真也被现实消磨殆尽了。
唐语遥刚想和虎子解释,关公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赶紧低头看课本,关公径直走到她这里,敲了敲她的桌子,唐语遥抬头看了看便长吸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小心地将教室的门掩上,然后站到他面前,听候发落。
“拿到奖金了?”
“嗯。”
“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
“有信心拿第一吗?”
“啊?”唐语遥自认学习不错,可是一直在四五名徘徊,第一名似乎有些难度。
“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这说明你不偏科,可是你就甘心在四五名转悠吗?前十名向前五名进击,前五名要向第一进击知道吗?”
“嗯。”唐语遥点了点头。
“快考试了,就把心静下来知道吗?不要让那些琐事打扰你的学习。”
“嗯。”
“回去吧。”
唐语遥应了一声就回到教室,调整好状态开始背书,不多一会儿,下课铃响起,沈无期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虎子立刻揽过沈无期的肩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两个少年呵呵笑了起来,窗外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天如水洗,澄澈明净。
唐语遥刚想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书,就听杨琳尖锐的声音响起,“你们说有些人还真是厉害,上辈子是不是狐狸精啊?”
杨琳的身边的两个小跟班,姜娜娜和宋静也在一旁附和着,听说杨琳的爸妈开了个小公司家里还挺有钱的,所以姜娜娜和宋静平时很会和她套近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用钱堆起来的关系,金钱是最可靠的东西,同时它又是最容易崩塌的东西,只是身在其中,不知安危罢了。
唐语遥一听就能听出来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不过既然她没有提自己的名字,自己也不必对号入座生闷气,有理不在声高,杨琳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激怒她罢了,不过现在她选择静观其变,她无缘无故受的那一巴掌,自然会还回去,不过是在弄清事实之后。
沈无期和虎子有说有笑,唐语遥低头看着课本,班上其他的人也都各干各的,杨琳看着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也就没了什么兴趣,息了声。
唐语遥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一串数字,心底一股暖流涌过,她把号码存到了手机里,想了想,名字编辑成遥遥无期,然后低声笑了一下,迅速将手机收起。
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无期和那个老女人之间的亲密,她就不舒服,可是看看沈无期,虽然他近在眼前,可似乎他离自己更加遥远了,况且他们之间顶多算同学吧,这样的关系,不足以让她提那样子的问题,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
唐语遥收回心,看着课本进行复习,现在重要的似乎应该是期末考试,总归不能抱着颗大鸭蛋回家过年吧,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唐语遥的后桌递给她一张纸条,压低声音说:“杨琳给你的。”
唐语遥接过,轻轻展开。
“下午放学,操场见!你要是敢告诉沈无期你就等着吧。”
唐语遥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好笑,这是在过家家吗?她还真以为我……”还真以为我和沈无期有什么吗?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是在心里说的,既然沈无期有女朋友,无论他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该去打扰他的生活,这是最基本的道德,小三这种狗血的剧情还是保留在电视剧中比较合适,她就算再怎么喜欢沈无期,也不会去选择告白这条绝路,因为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没有了爱人的权利,她的存在是为了赎罪。
她一直在拼命逃避那些痛苦的回忆,可是身上的那些伤痕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自己曾经做过多么可怕的事情,自己曾是多么可怕的人,时光回不去,就好比那些错误也无法挽回,她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原谅,就连上帝都无法谅解她,她又有什么理由过得幸福呢?
生活,于她,不过苟延残喘。
☆、第64章 男神是童星(十)
下午一放学,唐语遥并没有急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