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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的人脉是很广的。”
这样一步步地吓唬她,让她如何有心思选大学啊?含光都不知道是该怕还是该生气了,她憋着气在房间里宅了半个月,听到的都是于思平的动向:于叔叔在找你,于叔叔找了权大哥,于叔叔找到何英晨了,于叔叔好像去伦敦找许大哥了……
最后,韦凤飞告诉她,“于思平应该是来鲁国了,用的是一本我不知道的护照。”
是怎么推测出她在鲁国的啊,靠……
含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野兽一步步地追猎,到现在双方终于进了同一片树林,虽然明知道麦登夫人势力不小,她现在应该比较安全,可这种被捕猎的恐惧感依然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白天她还可以用理智克服,可晚上她终究是诚实的——她开始做噩梦,在梦里一直都被可怕的东西追着跑。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不愿和于思平再发生什么联系,但如今的生活质量也绝不能让她骄傲地承认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他的影响,所以,虽然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愧疚,但含光在知道他来鲁国以后,还是果断地拨通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麦登夫人。
闻弦歌而知雅意,三天后,麦登夫人打来电话,“已经找到他,并且警告过了……你放心吧,和你要求的一致,并没有动粗。”
含光闻言,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想到于思平现在的心情,不禁又是苦笑了一下:为了说服麦登夫人,于思平有足够的能量威胁到自己,她不得已,还是把他和怀特搞的那个深网告诉了生母。指不定麦登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对这个网站横加干涉也说不准……知道自己是完全彻底地把他给出卖了,不知道现在,他是恨她呢,还是恨她呢,还是恨她呢……?
☆、皇天不负有心人
?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找她的话;含光也未必要被迫到这一步;再说;当时他架构这个网站的时候,可没少仗着麦登夫人的势力狐假虎威的;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她吗?现在她要出面说话,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含光思来想去;还是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来支撑,她现在对于思平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本能上还是会有些暂时没法摒除的反应;但是一旦有点时间理智思考,顿时就能找到理由‘冷酷’行事;而且也没什么良心不安,又或者是牵肠挂肚的反应。比如这一次,既然知道他没受什么伤,短期内只要自己不作死的话应该也死不了,那么含光也就放下心来,继续着自己深居简出的生活了。
经过几个月的蛰伏,含光觉得自己应该也可以放心出洞了。这几个月来,起码她是没听说过一点于思平的消息,不论是原来的朋友还是麦登夫人那边,都没和他有过什么接触,似乎在被警告过一次以后,他已经放弃努力,转而消失在地下,去忙自己的事业了。毕竟在失踪一年多以后,想也知道他的‘事业’肯定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再说现在麦登夫人又和他闹翻了,如果合作方消息灵通一点的话,于思平会有大麻烦也说不定。
含光现在不需要太忙碌也可以让自己不想起他,虽然还没进大学旁听,但她也不寂寞,近年来网上交友是很时新的浪潮,还有形形色色的电脑游戏,都是帮助人打发时间的好手段,她虽然还没空虚到上网谈恋爱的地步,不过看剧有一帮子剧迷朋友一起讨论,打游戏又有公会什么的社交,即使不大出门也并不觉得无聊。事实上,因为这几个月对一款网游上瘾了,含光还暗自感谢于思平能让她顺理成章地宅在家里呢……打起游戏来,谁还管他于思平到底是姓于还是姓权啊?
这样平淡的生活节奏,在韦凤飞到新京以后有所转变,两人一年多没见,既然现在同在一个城市了,就算是下刀子也无法阻止她们相聚不是?地点是含光让她的安保主管找的,时间也由她来约——这对于日程繁忙的韦凤飞来说,当然是友情的体现了。
虽然时常联系,但是一年多没见,彼此的生活轨迹又有了许多不同,再见面也难免有几分生疏,彼此问候过以后,一时间都有点无话可说——又或者,是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还是含光先问,“这一次来鲁国是做什么的啊?问你你说是公事——难道是悠游要登陆鲁国了吗?”
“那倒是没有……”韦凤飞面色微红,扭捏了一下还是说,“其实就是过来看望一下权博成他爷爷的……说是有些不舒服,想要见我一面,毕竟是长辈么,也不好多推辞什么,这就来了呗。”
权寅真名是权博成的事,其实含光在来鲁国后就听韦凤飞告诉了,估计是她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毕竟麦登夫人是直接认识权寅本人的——他的出身当然亦是不凡,如含光猜测的一样,是权家最核心那一房的长子,反正和许云深很像,只不过许云深完全不沾手家里的事业,但权寅现在多少还是转型在家族体中开始管事了,虽然只是专攻一块,但也可以想见日后将会如何被一步步培养为权族的掌舵者。
以他的人生道路,韦凤飞自然是他最理想的伴侣,而且这里的供需关系也是很明显的:韦家这边,悠游已经是韦凤飞的基本盘了,以悠游现在的势头,韦凤飞还怕没有事业做?但权家这边,少了韦凤飞,指望像个医生多于像个政客、商人的权寅来管事,显然是并不现实。而且鲁国这边民风开放,韦凤飞的作风在秦国都不是问题了,在鲁国就更不会成为阻碍,所以权家的态度要比韦家更热络,倒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老爷子的病没什么大事吧?”含光笑说,“权大哥也是的,都来了怎么不一块来?难道还因为于思平的事和我闹生分了?”
“那倒不是,是我怕他嘴不严实,万一被于思平套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也是麻烦。”韦凤飞哼了一声,“这种病能有什么大事?说是不舒服,可昨晚还喝了起码一瓶葡萄酒。”
“婚礼日期该近了吧?”含光直接把于思平的话题给跳掉了,“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参加,不能忘了我!”
“哎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世纪婚礼啊?”韦凤飞摇头道,“反正我是不愿意,我和权寅说,什么时候怀上了随便登记一下就完了呗——要不是他坚决不肯生非婚生子,连登记我都觉得麻烦……要知道我们结婚,婚前协议肯定是少不了的,这里头事儿可多了。”
这一步步鸡飞狗跳的,不知如何,居然也走到了要登记结婚的地步,含光不禁掩口而笑,韦凤飞面上微红,还硬撑道,“别这样,这年头,结婚了离婚的还少吗?婚前协议不就是为了这种事才定的么?你且放心好了,我眼下那是没找到更好了,要是找到的话,分分钟把他踹掉。”
含光笑道,“是,是,等你们金婚纪念日的时候,我一定把你这番话重新翻出来讲。”
两人玩笑了一会,又说起旧人近况,桂思阳和德瑜倒还是老样子,他们如今已经被媒体视为金童玉女,含光在消失一年以后,除了‘死忠粉’以外,已经完全被淡忘。睿王和国内的政坛大佬李家孙女定亲了,杨老师和李年又生了第二个小孩……
大概是因为都毕业了,所以仿佛是停滞了四年的世界,一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含光听着,心里也颇多感慨,只是她却已经不再去害怕回去以后物是人非了,这些人事物对她虽然宝贵,但却还没到离不开的地步。这段时间的独居,也让她渐渐地明白了这个道理:内心的圆满,只能从自己身上来求,太眷恋外物、外人,只是还不够成熟的表现。那种一旦离开一个人简直无法生存下去的依赖,绝对并不是爱。
爱……起码也得和韦凤飞、权寅一样,让两人都变得更幸福、更好,让他们一步步地走向成熟,愿意承担起责任,愿意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爱是这样一种意义重大、锦上添花的东西,虽然它很重要,但没有它,也并不会让一个人活不下去。
对含光来说,她的确还在等待这么一个人,让世界都变得更有意义,但若是没有,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她已经学会不去刻意追求什么了,一切随缘吧。
“一切随缘好了。”对韦凤飞的发问,她也是这么回答的,“相信缘分会有安排的。”
“你现在整天闷着不出去,缘分能有什么安排啊?”韦凤飞叹了口气,“哎,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于思平这件事快解决就好了,不然,心里总是悬着些什么。”
一边说,她就一边小心地看了含光一眼。
含光心中深知她的意思,她有些无奈地解释,“不见他,其实也不是因为还害怕什么的,现在让我和他说清楚我也是可以说清楚的,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怀疑他听不听得进去,这些事……我觉得他根本都不会明白的。”
“嗯,而且见面以后,事态也容易失控。”韦凤飞点了点头,“但是事情也不能这样下去……反正,我是建议你和他有所交流的,其实你们也可以不必当门对面,现在通信手段这么发达……你难道就没想过给他写封信什么的吗?”
含光顿时有些警惕,“你们是不是又隐瞒了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那倒是没有。”韦凤飞忙说,“他的确是没有再找我了——我这边的事基本都和你说了……至于你生母那边的事,你也一直都没有问啊……”
含光不禁一滞:她的确是不怎么联系麦登夫人。
她要再细问时,韦凤飞又不说了,只说让她自己去问。其实想想无非也就是她还在和于思平斗而已,而且可能于思平也给麦登夫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让他成为了一个问题。
麦登夫人在家族内部显然也不是一言九鼎,需要顾忌的地方还有很多,之前以为是举手之劳的时候,含光也没想太多,现在一旦知道麦登夫人可能要为她付出许多代价,含光立刻就坐不住了:这样下去,她对她的亏欠就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本能还是想要回避于思平,回避和他的冲突,但理智却告诉她,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论是她本人对正常生活的渴求,还是不愿亏欠别人恩情的坚持,她都得让于思平放弃追她的行动。
妈蛋,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坚持呢?他就学不会承认失败吗?干嘛就一定要个结果啊……
打开电脑的时候,含光就在心里一直诅咒着于思平,但随着邮箱页面的载入,她反而是渐渐地严肃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对着网页敲进了她早已经深思熟虑的开头。
‘收到我的邮件,你一定很得意吧……’?
☆、说清楚
? 收到我的邮件;你一定很得意吧;毕竟;我想这就是你的目的了;要扳倒大郡主,一时间并无这个可能;但大郡主在夫家地位并不如何稳固,只要你在短期内给她造成了足够的麻烦;即使她还有新坚持下去,但只要我知道的话,肯定会主动联系你;希望你住手……你又一次成功地操纵了局势,我想你应该会很得意的;不是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回过家里,有没有拿到我留给你的信,我想也许是没有吧,毕竟听韦姐姐说,你脱离她控制的过程并不是很愉快。其实你对人家也应该多点尊重,她对你是有些太提防,但怎么说都对你有救命之恩。如果你肯好好的说……
含光打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运指如飞,很奇怪,她之前写那封给于思平的手书时,不知有多艰难,即使明知这是必为,但不知为何,当时她依然感到很难彻底了断告别。不过现在却又不同了,余下的只有淡淡的感伤,甚至连决绝都没有了,和于思平对话,感觉就像和一个古怪的陌生人说话一般,他好也罢坏也罢,都和她没了关系。
当然,你心里未必是这样想的,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太聪明,也许又见了太多的事,除非和权大哥一样一直都对你很好,为人处事又的确挑不出毛病,不然,任谁对你好,你心里都一定是觉得对方是有目的的吧。而别人一旦对你坏一些,在你心里,肯定就早已经把她打入了敌人的范围……这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也许的确能助你成就一番事业,却也使得你身边总是很孤独,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朋友……当然,也更谈不上真正的爱人。
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得不到你的爱才要离开你的,理由没这么狗血,说实话,权季青,我有时私下里自己想想,其实竟会觉得……我觉得你也许是有几分爱我的。也许,赶不上你对前世意中人的执迷和狂热,也许你心里未必看得起我的智商脑子,也许你问过自己许多次,为什么你会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顶尖的女人有几分特别,你一向眼高于顶,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在这里做的事,已经是许多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可这些对你来说,却还不算什么,你的眼光总是放在世间的最高处,除了前世的焦姑娘以外,连转生都不够好,更别说我呢?
但我知道,你是有些爱我的,所以你才会这样想要见我,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你不会表现得这么介意,这么失态,这会损害你的骄傲,你做不出来。会做出来,是因为你终究还是有些爱我,也许不是很多,但我总是你在这世上最在意的那个人。
如果你找到我,也许你不会对我怎么样,也许一开始你会对我很凶很可怕,但你总不会真正伤害到我,我想,你会找到一个新的办法来绑着我,让我离不开你。除此以外,你会对我很好,好到天下有九成九的女人,都会为你的手笔羡慕。
但,这样的伎俩对我是没有用的,我想,现在是直言不讳的时候了,是吗?毕竟,之前你也在我身上失败了两次,有两次,你都以为你完全拥有我了,可这两次你都被我骗过。也许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放松了警惕,被我骗了。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我终究还是有一件事情胜过你的,那就是隐瞒真正的心意……是的,我的确曾爱过你,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维系你想要的那种关系,会让天下所有女人羡慕的好,我并不稀罕,我并不希望和任何一个人维系不平等的关系,你希望我完全被你拥有,在人格上依附于你——这样的关系,我前世维持了十多年,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踏入一样的局里。所以,你的这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即使你找到我,想要重新尝试一次,用你当年威胁过我的办法,把我变成那样不堪的东西……你都依然得不到全部的我,我半推半就地给过你你想要的一些东西,我的身体,我的顺从,可我想这些对你来说并不足够,你想要的是我全心全意的顺从和依赖,而这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不论如何,都得不到。
写到这里,含光的思维已经无比清晰,她瞪着那一行整齐的字体,以及那凌乱的内容,过了一会才往下写。
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倾心相爱,用比较靠近世俗标准的方式——虽然这可能性低得无限接近于零,但我不能否认终究还是存在,可就是到了那一天,你也得不到我的依附。不论是摧残我还是和我相恋,我永远不可能被任何一个人主宰,和我有关的所有可能里,唯独这个可能是零。上一世我活得从不开心,就因为我一直被人主宰掌控,这一世如果还要再来一遍,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所以,我想我们并不合适在一起,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一样,而我不可能妥协,我想你也不会改变。
明白这一点以后,你大概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你,为什么不想见面了吧?离开你,是因为我们追寻的不是一种东西,而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其实你想要的这种关系我很可以理解,我相信世上也有许多女孩子愿意提供给你她们的仰视,只是我不能配合。至于不想见面,而是我觉得我们没法展开有效的对话……唉,希望你看了这封信以后,能够回心转意,别再和大郡主为难了。我会和她说,请她也别为难你。
如果你还是想见我一面的话,我们可以……保持通信,继续沟通,当我感到你已经明白并且接受了我的观点以后,我会安排见面的。还想要继续用强的话,就算了吧,我实在不是吃硬不吃软的那种人,我想你也明白的。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将养好了吗?以后还要回去么?在过去的事忙完了吗?这些事我也的确有些好奇……如果你愿意的话,回信里就回答我吧。
祝,好。
她注视着屏幕上凌乱的文字,发现没有错别字了,也就耸了耸肩,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