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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让他不知道选哪一匹好。最后在照顾马的卫兵的建议下选了一匹看起来最普通的黄鬃马。
“老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性子最温和,在闹市里骑马,还是这种性格温和的马最合适。”那卫兵拿起个果子递到黄鬃马的嘴边:“老黄,今天要麻烦你了,吃个林檎(注1)润润嗓子吧!”那黄马张嘴把果子噙住。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又伸头蹭蹭那卫兵的肩膀,看的赵航十分的羡慕。
严府跟其他的府邸不太一样,占地很大,却并不是单纯的私人住宅。最前头的部分挨着严青办公的衙门,中间是像普通官宦人家一样的几层院子,而围绕在院子后头的,却是一个兵营的营地。照理说住宅区边上不该有兵营的,不过太原离边境比较近,身为本路最高军事长官的严青的府邸,对安全的要求也比非边境城市的高了许多。这个营地里平时住着两千士兵,他们是严青的侍卫营,在战时是专门保护严青安全的。而在不打仗的时候,就住在严青的周围,一方面可以保护他跟他的家眷,另一方面,严青想要训练他们也比较方便,毕竟,这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当然,他们日常训练是在城外的,这些人分成两个班次,轮流在城内负责范围和到城外马场训练。严青这次出去视察,带走了其中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五百人里,经常住在营里的也就二百多人。虽然人少了很多,但并不影响严霜出门的防卫。
赵航骑在马上,跟身边的小军官聊天:“大娘每次出门,都要跟这么多护卫么?”
那军官摇摇头:“过去并不是这样子,不出城的话不带卫兵也没关系。但是上次遇到了劫道的,将军很生气,便规定了大娘出门,便是也在城内也至少要带十个人。”
赵航嘴角抽搐地扭头看看后头骑兵:“这不止十个人吧?”
“将军说的是至少要带十人,如今将军不在 ,万事都要小心,带个二十人并不为过。”
赵航现在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严霜看到这位小军官的时候脸色为什么那么不好看了,任谁想要逛个街,还被几十个人围着,都开心不起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赶快出门,换地图啊……
☆、第十三章
来到古代以后,赵航还是第一次离开严府。并不是他的胆子小不敢自己出门——身为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他最不缺乏的就是冒险精神,但是冒险精神跟鲁莽的性格并不等同,连起码的语言沟通都做不到的话,贸然出门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这阵子赵航认为自己对本地话已经相当熟悉了,可走到街上,听着充斥在耳朵里的他完全听不懂的叫卖声,赵航确认在语言方面,他要做的努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其实不能怪赵航学得不好,实在是严家人从上到下,说的都是正经的官话,官话跟太原话相比,差异不是一般的大,别说赵航,就是严霜,对本地话也挺不太懂的,毕竟她从小在开封长大,只偶尔来太原呆过一阵子,母亲去世以后搬来了太原,但时间不久就又回了开封,知道严青病了,才再次向官家申请到太原陪父亲:本朝的习惯,武将领兵在外,家眷是需要留在开封的。当然,这种习惯在现在的这位官家即位后早就名存实亡,只要打个申请,官家一般都会痛快放人。不过前些年北面不太平,严青哪里可能把女儿接过来?开封才是最安全的。
这些事儿赵航当然不知道,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国度,满大街的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真是太痛苦了.
除去街上的人说的话实在听不懂,其他的东西还是让赵航非常感兴趣的。街上非常繁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航觉得宋朝的太原倒比二十一世纪的太原看起来明丽许多。其实这当然不是错觉,彼时的太原,没有后世的污染,空气肯定会清新一些。又因为几年前才结束了战争,城区内的房子大多数都是重新粉刷甚至重新修建过的。一点都没有后世灰突突的感觉。这个城市,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
严霜的马车在一个两层的建筑面前停下,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赵航急忙也从马上跳了下来,跟着严霜走进了这座雕梁画栋的建筑里。
这是一家成衣店,让赵航意外的是,严霜居然不是过来买衣服的,而是过来视察工作的。留着两撇狗油胡的掌柜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账册,严霜随便翻了几页便让女使收好,准备回去细细查看,又问了一些店里的事情,便带着赵航又出去了。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一次次的重复,严霜一连去好几间店铺,每一间都是拿了账册,再询问一下最近的情况,下达了一些新的指示,便出门上车,赶往下一间店铺。
赵航跟着跑来跑去,心里越来越惊讶,见鬼,这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么?这也太早熟了吧,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成年人来做的么?想想自己那个对着电视里的明星发花痴的宝贝妹妹,赵航不得不承认,或许严霜的身体发育的比Caroline差很多,但比智商的话,她绝对把Caroline甩出去五个街区。
快到中午的时候,严霜终于把赵航带进了一家酒楼,才进门,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便走了过来:“严小娘子好阵子没来了?还是去楼上雅间?”严霜扫了热闹的大厅一眼,对那青年说:“四哥(注1)帮我给他们安排安排地方,我怕这里的空位置坐不下!”严霜说的“他们”是随行的卫士。那青年点头笑道:“坐得下,怎么坐不下,拼拼桌子也就成了。”说着麻利的挨个桌子问去,果然很多桌上的客人都稍微挪了挪位置,腾出一张张半个的桌子来。
“这店里的工作人员办事儿真有效率!”赵航一边跟着严霜往楼上走,一边回头看那年轻人挨个招呼士兵们坐下,等他们走到楼上雅间门口的时候,二十个士兵居然已经全都坐下了,只生下那个军官没有坐,随着严霜赵航上了楼。
赵航的话严霜并不能完全明白,不过大概意思倒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心情不错,十分耐心的跟赵航解释道“他叫周四郎,不是店里的,他是太原城里有名的厮波(注2),不管是在饭铺招待,还是做中人,从不拖泥带水,办事儿麻利的很。虽然收钱比别人多一些,但也值了。”
“啊?厮波,这算是什么工作?”赵航很是奇怪。
“就是给严小娘子这样的贵人打个下手,做些闲事儿啊!”话说间那个叫做周四郎的男人也走进了雅间:“小娘子今日要吃些什么?”
严霜道看向赵航:“你想吃什么?”
周四郎看看赵航的模样,心里也就大概有了点谱:“这位想来便是严小娘子的——”
话音未落,严霜便给打断了:“四哥,我还没洗手呢!”
那周四郎十分的乖觉,一听这话便笑道:“我与严小娘子端热水去!”
说着便退了出去,片刻断端了个铜盆进来,这盆的样子十分别致,中间是盆,两边的盆沿儿是平平的,上头整整齐齐的叠着两块毛巾。周四郎放下盆,长卿便伺候严霜洗手,周四郎则又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给赵航也端了同样的一盆热水毛巾过来。
赵航见那毛巾雪白干净,铜盆擦得蹭明瓦亮,不禁十分惊叹:这地方的人,服务精神可真强。这边洗着手,周四郎则开始报菜名:“老宋家的羹汤做得最好,石髓羹,四软羹,杂彩羹,软羊焙腰子羹,糊羹,撺肉粉羹,猪羊大骨羹,诸色鱼羹,大小鸡羹,杂菜羹……下酒菜有酒醋蹄酥片生豆腐、黄雀酢、燥子、炸白腰子、橙酿蟹、酒煎羊二牲醋脑子、东坡肉,酒炊淮白鱼……,另有食羊肉馒头、大学馒头、 笋肉馒头、鱼肉馒头、蟹肉馒头‘秤锤蒸饼、肉油饼、烧饼胡饼……”
周四郎报了一大堆吃食,听的赵航头晕目眩,听周四郎报完菜名看着他,哪里知道要什么好?便嘿嘿一笑:“听着都挺好吃,全都来一份——”看严霜瞪他,耸耸肩膀:“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这些菜我也不懂,你点就行……”
严霜看了他一眼,熟练地报了一大串的菜名,末了又说:“先摆全果攒碟过来。”又问赵航:“你喝酒么?”
赵航一愣:“可以喝酒?”
严霜道:“老宋家的黄雀酢,下酒最好了。”
“还要骑马呢,不喝了!”赵航其实是很想喝酒的,不过想到旁边坐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再说酒后骑马应该跟酒后驾车一样都是很危险的事情,还是放弃了。
严霜点点头:“也是,那就给我来一斛石榴露吧!”
石榴露这名字一听就是果汁之类的,赵航也没在意。周四郎退出去,然后一个头上包着布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大盒子,打开,里头是各种各样的鲜果跟果脯,每样都很少,但种类很多,一格一格地摆放着,看着十分的好看。
那妇人轻声道:“八十文。”严霜点点头,茯苓便从随从的褡裢里拎了一大串钱递给那妇人:“剩下的你拿回去给狗儿买几块儿饴糖吃吧!”那妇人冲严霜主仆福了福,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样样的菜便端了上来,店里的“行菜”还端了一个小小的壶放在严霜跟前,等长卿把暗红色的液体倒进严霜的杯子里,赵航才闻出来味道不对:“你这个,该不会是酒吧!”
严霜道:“是啊,老宋家的石榴露,十分有名。”
“不行!你不能喝酒!”赵航一听是酒,态度便认真起来。
严霜莫名其妙:“你不喝酒,还不让我喝酒?”
赵航少有地严肃起来:“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对大脑发育很不好。而且——”他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会长不高……”
严霜哼了一声:“无稽之谈!”说着便拿起酒杯准备喝,赵航伸手就把酒杯给夺了下来:“不行,你不能喝酒!”
赵航不是什么功夫高手,他虽然动作敏捷,但并不稳当,一杯酒一拽一拖,一大半都洒在了严霜的身上,严霜脸色难看,猛地站起身来,拽过茯苓手上拿着的披风披在身上,抬脚便往门外走。
赵航没有想到严霜的脾气这么大,赶紧追了上来,挡在门口:“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你不要生气,看,这些菜刚上来,你才吃了几口,就这么走了,这些东西不就浪费了?”
严霜道:“一桌菜钱罢了,我还掏得起。”
赵航摇摇头:“这不是掏得起掏不起的问题,而是太浪费了。有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再贵都没关系,但是不能浪费,要知道,这世界上许多人都还饿着肚子。”
严霜冷笑道:“你是要跟我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么?茯苓,让人把这桌菜都撤去,送给外头的讨饭的吃!”
赵航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严霜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如何?”
赵航长出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口气:“你总要为别人着想一下,你点了一桌子的东西,自己不吃,全都送给外面的乞丐?你让饭店的人怎么想?”
严霜怒道:“你刚才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这会儿又觉得乞丐们不配吃这里的饭么?”
赵航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吃剩的东西,即使是山珍海味,送给别人也不算真的尊重。如果你是真心想帮助那些乞丐,就应该认真地为他们准备一些能吃饱,干干净净的食物,而不是这样把自己吃剩的东西,在闹脾气的时候丢给别人。”说到这里他又认真地伸手摸了一下严霜的头发:“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把你当小孩子,但是实际上,你确实很小,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辛苦的撑着自己。你可以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闹个脾气,就像今天这样——但是喝酒是不行的,你就是再生气,我也不会让你喝的。在我们那里,只有年满十八岁才可以喝酒,这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法律的规定。凡事卖给十八岁以下的顾客酒类的店主,是要被罚款的。国家专门颁布这样的法律,难道是专门跟少男少女们过不去么?当然不可能。确实是因为这个年龄的人还没有发育完全,酒精对他们的身体影响很大。大娘,我在十八岁之前,也是从来没有碰过一滴酒的。”
严霜脸上的怒气下去了一些,再不提把酒菜扔给乞丐的事儿,但在酒的问题上却并不赞同赵航的想法:“你们那里的规矩,管不到我的头上。我们这边的儿郎,十四岁就可以从军打仗了!太原城里的小娘子,哪个不能喝几口酒?要虚成什么样子才一点酒的受不住。”说罢一甩披风,走回到自己座位上,拿了斛来又准备给自己倒。
赵航说了半天,谁知道人家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于是再次伸手把酒壶夺了过来:“不许喝!”
严霜这会儿倒不生气了:“不喝?白白地点了不喝,这会儿你又不提浪费了?”
话音未落,之间赵航提起酒壶,就着壶嘴,咕咚咚地一口气把一壶酒都灌了下去了,喝完了伸手拽了个手帕擦擦嘴:“好了,现在不浪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宋朝的称呼等级并不那么森严,称呼年轻男子常用陈X哥,王X郎来指代,这里的XX一般是其在家里的排行,前者更为亲切。这里严霜如果架子大一些,就会把周四郎叫做周四郎。不过以她的年纪,叫周四哥更合适。
注2:厮波,就是闲汉,在宋朝指无正式职业,以帮闲为生的人。 宋 孟元老 《东京梦华录?饮食果子》:“又有向前换汤、斟酒、歌唱,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散得钱,谓之厮波。” 宋 吴自牧 《梦粱录?闲人》:“更有一等不本色业艺,专为探听妓家宾客,赶趁唱喏,买物供过,及游湖酒楼饮宴所在,以献香送欢为由,乞觅赡家财,谓之‘厮波’。”
要注意的是,在宋朝,“汉”是有一定蔑视含义的,所以叫人“老汉”“汉子”不算是好话……所以尽管我们现代经常说起宋朝“闲汉”这个特殊的阶层,但是实际上在宋朝,尽管人们常说闲汉闲汉,但是当面的话,还是叫“厮波”的更多。
注3:宋代的商业极为发达,且各行业的合作非常多。比如一座酒楼,并不是所有服务都是酒楼提供的,像水果坚果炒货零食之类的东西会有人在酒楼里兜售,一般一份十文,十五文,而在酒楼里帮闲的闲汉们除了帮忙叫菜,伺候还负责给客人们联络青楼里的小姐过来表演。
☆、第十四章
严霜这顿饭吃的不爽极了,酒没喝成,衣服还给弄脏了,要不她自持身份不愿跟赵航在外头吵架,她简直想立刻再要一斛酒。这个人,实在是岂有此理!他们那块儿的律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至于喝酒伤身,对严霜而言绝对是无稽之谈。水果酒当中的蔷薇露还能当药用呢!怎么就伤身了?
憋了一肚子气,严霜吃的极快,赵航还在吃着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然后开始发呆,然后便听到外头撕心裂肺的叫喊:“让我见她一面,严小娘子!我知道你在,你快让你家的卫兵放开我!”
严霜皱皱眉,站起身走了几步,想起衣襟上还有污渍,便拿了斗篷披上,走出了雅间,赵航也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跟了出去。
楼梯口挤了一团的人,原本守在雅间门口的军官这会儿正在楼梯口单膝跪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被他按在地上嗷嗷直叫,楼梯上还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也被严霜的卫兵们制住。
严霜看了那少年一眼:“你是谁?”
那少年原本使劲儿地抬头,听了严霜的话,粉白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是卢三郎啊,你不记得我了么?春天的时候我在杏园……是你让卫兵帮我把那些歹人打跑了。”
严霜听到卢三郎几个字,原本脸色变得很糟糕,可听到他后头的话,面色又缓了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叫做玉郎的!”
那少年连连点头:“是的,我就是玉郎,我姓卢,外头的人都叫我卢三郎。自从那日你救了我,我就记住你了,后来好几次想要去上门感谢你,可是听说你闭门谢客照顾严太尉来着,就没敢去打扰。”说着放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照理说我该让我爹娘上门感谢的,可是我那天是偷跑出去的,要是说了。我阿爹一定会罚我跪祠堂的……我就想跟你说,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最后一句话,那少年显然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有点抖,只是太过认真,声音不知不觉抬高了不少,大厅里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便有人凑热闹开始叫好了。
严霜的脸腾就红了,大宋虽然民风开放,但毕竟比不得前朝,私下里谈恋爱约会什么的无所谓,但是大庭广众的还是需要注意影响的,更何况她已经‘结婚’了。虽然以严霜的身份,在太原这地方还真不用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可好歹她名义上的丈夫就在身后站着呢,这也太尴尬了。尤其是自己被这家伙坑了的事儿也不好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