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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一白,拍案而起,拂袖而去。未走几步听萧戎歌悠然吩咐,“请洁儿过来,这曲阳关调她学了几天也未见精进呢。”剑潇再也挪不开脚步,“这两日凌儿的剑法倒是精了不少……”
他终于一凝眉折身而返,冷冷的看着萧戎歌。
“傲骨铮铮的剑公子怎么不走了?”他半躺在竹椅上似笑非笑的问。
“萧戎歌,你到底想如何?”
萧戎歌被他一问倒是愣住了,到底想如何?他没有想如何,若说前两次为难是因为他的忤逆,可他脸上的伤分明不该是他关心的,难道是因为这一剑是自己划下的?因为自己一惯不喜欢美丽的东西有瑕眦?该是如此!
“幻影宫交给你了。”这么大的转弯令剑潇都有些意外,不过倒如了他的意。他方才所呈战报上说东音攻打幻影宫失利,请派人增援。
“属下遵命!”他屈膝行礼,接着道:“属下尚有一个请求。”
萧戎歌略一思已知他要说何事,脸色一青,“讲!”
“请西律同去。”说这话时他眼睛对着萧戎歌,让他看清自己眼睛的绝决与恨意。
萧戎歌抿薄的唇只迸出一个字,“准!”
这时他看见剑潇笑了,肌肤白皙如玉,眉目婉约如画,漆黑眸子弯成月芽,冷酷而邪魅,却又倾国倾城!
他一时被那笑眩住了眼,良久才低叹,“剑潇,这是我对你最大的礼让!”
第2章 戎歌一阙剑潇潇(六)
剑潇与西律带五百子弟第二天便出发,两日疾弛方到屺山下,幻影宫坐落在屺山最高处。见天色已晚不敢冒然山下,在山下修整,派人前往山上知会东音,方才停下便听见数骑疾弛而来,立刻警介,片刻数十人被带了过来,是东音属下东壹堂堂主江晨,“剑公子,幻影宫突袭,问鼎阁弟子被困于阵中,无路可逃!”
剑潇素来知道幻影宫主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问鼎阁俱是普通弟子,不知其中玄妙,况如此深夜实难逃脱。当机立断,凤眼半眯扫过众人,那眼睛幽幽深深像月下隐潭,隐魅诡异。惊慌失措的弟子一时只觉脑中一恍,昏昏欲睡,惟有数人强力的摇摇头压制昏沉。
西律仗着高深的内力勉强定住心神,脊背已是一阵寒凉。
忽见剑潇一睁眼,幽魅之气一收,昏昏沉沉的弟子倾刻便醒来,西律尚未明白是何原因,已剑潇吩咐,“西律,你择地扎营!”马鞭连点十人,“你们随我去!”驱马上了屺山。
今夜月高风黑,树林又颇是茂密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习武之人眼力素来好,倒也难不住他们。剑潇顺着术法的诡异气息而来,进了树林便看见问鼎阁弟子张牙舞爪,像是被困火场之人般怆惶绝望,敌友不分的殊死拼杀,满地尸骨,惨不忍睹!
随行的数十人惊恐得看着这一幕,却见剑潇纵身一跃,青剑愤然出鞘,但见一脉清绝,劈天划地而来!剑势走坤位,开生门,那一剑似划破了天地间的诡异之气,痴狂残杀的问鼎阁弟子眼睛竟在那一刹清明了起来!
“何人竟敢破我火阵?”伴着一声骄斥天空中蓦然出现一个女子。夜黑如墨,她单足立于枝头,一身玄前竟不容于夜般,衣袂之上雍雅华丽的牡丹花在风中在风中展颜吐蕊,徐徐升物华。
剑潇亦立在枝头,衣袂飘飘,如暗夜里被冰封的一簇火苗。“幻影宫主。”
幻影宫主似为他风华一怔,接着咯咯而笑,“原来是名剑山庄的剑潇,萧戎歌可真有本事,当年做人男宠,如今竟也找了个如此绝世的男……奴。”她本想说剑潇也是“男宠”,可话到嘴边竟变成“男奴”,这个男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气质既使狠厉如她也不忍玷污。
饶是“男奴”二字也深深刺到剑潇,原来在外人眼里他不是追随萧戎歌打天下的,而是被当作男奴养起来的!
青剑倏然出鞘,问鼎阁弟子一时只见广袤苍穹漆黑如魔的眼,而凌空挥剑的男子火红的衣服如同深秋的枫叶,闪着火光般烈艳绝世的风采,如同浴火而出的凤凰!而那一柄青剑劈开浊世显出世间最后一丝清明!
剑潇曾听师傅说过幻影宫主精于布阵,今日一交手才知她功夫竟也如此高明,显然是经过数十年的苦行力修才有此成就。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像一个黑色的藤,藤上带着倒刺,漫天的藤绞裹而来,任你三头六臂也绝难逃开!
剑潇仗着自己绝妙的轻功在如网的藤里穿梭,青剑斩落绞缠来的刺藤,却越斩越多。一路奔波疲乏不已,渐渐力气不继,而刺藤越来越紧的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被绞杀发中!
力有不怠惟以巧取胜!
因他缠住了幻影宫主,问鼎阁弟子已从火云阵中醒过来,惊恐的看着天空中决斗的二人。
战斗中剑潇忽然灵光一动,竟不顾无数缠来的刺藤猛然一个俯冲到随行的弟子身边,如苍鹰扑食一瞬即返,众人惊诧之时忽见用来传递消息的信号弹一响,紧接着空袤的天空之上竟然有火光燃起,倾刻便成灼然一团像刚才将问鼎阁弟子逼入绝境的大火!
紧接着空洞的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呼,再接着一道黑影一闪消失!
那黑影便是幻影宫主,她用隐身术隐身于黑暗中,最后一刻被逼显身。
剑潇这才收剑,看到曾经攻打名剑山庄的弟子死伤过半,一时不知是何心情,只淡淡吩咐了句,“回去。”他却没有回去的意思,东音心中疑虑,“剑公子何往?”
剑潇看见他眼里一瞬闪过阴戾,天太黑东音并没有发现,却不由警觉,剑潇的表情隐藏的太好,丝毫不见端倪,他并没有回答东音的问话,一人独去。
转身的那一瞬东音借着月见看见他左肩上的伤,火红的枫衣撕裂了,可见衣下森森白骨。
原来他受伤了,不愿让人看见所以一人独去,如此重伤之下依然不动声色,这个少年骄傲的紧,也隐忍的紧,东音心里不禁一忧,阁主养他在身边就像养了条毒蛇。
十载潜伏,一朝出口,必然致命!
其实东音错了,剑潇并不是走开一人疗伤,这点伤对他来说算什么?他是要去偷袭!幻影宫主受了伤必然要疗伤,她一向精于医毒,他正好趁此机。
一路追踪着他们而至幻影宫,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假山木石中还布有阵法,一般人进去只怕插翅也难飞,但他是剑潇,从小在师父的阵法中穿行,这些与他不过是小菜一碟,见他身轻如燕,借着灯下黑向前潜去。
他知道经方才一战他们必以为问鼎阁人吓破了胆,绝想不到他会来偷袭。
此时天黑,他凭练武者的直觉感到宫中最阴邪的地方必是幻影宫疗伤的地方冥阁。果然防卫比其它地方周密多了。他轻功绝佳,一路小心谨慎,轻轻的躲过一个又一个幻影宫弟子,到了冥阁。
他首先用青剑破开设下的结界,青剑本是帝王之兵,可以令人不知不觉的破这些结界。又小心翼翼的避开暗器。这才轻轻一跃跃到房顶上,蹑手蹑脚的拿开一片瓦块。
只见阁内竟放了无数个牢笼瓮坛,而笼里关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虎豹鹿兔皆有,那些瓮坛里却装着五毒,身子幽亮显见毒性非同一般,一眼望去竟像是个动物园,然剑潇却是脊背一寒!却在看到一旁时手中瓦片几乎没有掉下去!
一下大笼子里装着几个人,而他身上几只浑身幽蓝的蛇蝎正贪婪的喝着他的血,而那人脸上的神情既痛苦,又愉悦,扭曲成诡异弧度!
他遥遥便感觉到这里的毒气重,没想到一揭瓦片,毒气像突然松了弦的箭般万千齐射!剑潇反应神速,青剑一压未容邪气外泄竟又将其挡了回去,如挡回倾泻的流水!
他再次看去,只是那些蛇吐出信子,红的……像是涂了血,诡异而妖邪……余光扫到那些小的笼子里,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原来那里竟放睡着一个个小孩,大的十来岁,小的只有一两岁,而他们身上无一不是或脖子上盘条蛇,或耳朵里钻出只蓝蝎!
而此时一时毒蛇正在噬咬着那个十岁孩童的手指,幽蓝的血被蛇吸出,在蛇体内回旋两周,然后咬住幻影宫主的手指!
以毒补气,以血养血?
第2章 戎歌一阙剑潇潇(七)
而此时一时毒蛇正在噬咬着那个十岁孩童的手指,幽蓝的血被蛇吸出,在蛇体内回旋两周,然后咬住幻影宫主的手指!
以毒补气,以血养血?
饶是剑潇早听师父说过幻影宫主一直培养毒人脊背还是一颤,已有毒气从瓦缝里漏了出来,房子外的树木顿时枯萎了!
好厉害的毒!仅此一缕便令树林枯萎,倘若这个宫殿里的毒气都散发出来,那么要死多少人?树木一枯已触动了冥周围的阵法,幻影宫主正在运血关健时刻,被此一惊气血一乱,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剑潇心知不妙,这些毒物都是幻影宫主养的,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再也没有人能解这些毒了!稍一沉思他将青剑一压镇结界破裂之处,将避毒丹含于口中,身子一倾已一跃跳入冥阁,倾刻间他只觉自己如泥牛入海强大的邪力将他一层又一层的包围,而这时他嘴角蓦然逸出一道绯红的光,将所有毒气隔绝!
避毒丹是一上山时师父云舸给他的,说他命运多舛,此物有护身之用,片刻不得离身!
眼见那些毒气一点一点的将幻影宫主吞噬,脚腿身子,脖颈……连头也要变黑了,说时迟那时快,剑潇猛然吐出口中的避毒丹,迅速塞于幻影宫主口中,抵掌一送,一股浓绯的光便暴了开来,沿奇经八脉一转便传到幻影宫主体内!
她只觉混混浊浊的脑子便是一清,意志一回那些浊黑的气便是一散,也只倾刻再次反攻而来!
剑潇知道经过方才设法困住问鼎阁和自己一战,幻影宫主意志已极其虚弱,运气为她送药,幻影宫主身上压力一解,而他已没有护身之物,毒气瞬间便侵入口鼻!而这时久困于笼里的野兽见到幻影宫主不继挣开笼子便向他们扑来。
剑潇手里没了青剑,虎狼身上满是阴毒不能碰触,只能仗着高超的轻功闪躲,然一殿都是毒物,如鱼在水里岂能不湿身?
倾刻间已有三只恶爪向他袭来,那爪幽黑油亮,毒液如燃烧的破布淅淅沥滴下黑呕的汁来!剑潇一跃,如苍鹰扑兔,饶是如此虎爪已从他腹间划过,一阵阴寒之气透衣而来,见他长发一甩,竟缠住第二个虎爪!
这一招却是刚才他向幻影宫主学的,虽没有她那般如鞭如剑,威力十足,倒也柔韧如练,然一触到虎爪便听见一阵咝咝声,匹练般的头发竟如火般燃烧了起来!情急之下他只能并掌如刀,一掌切断头发,而第三个狼爪已再次向他右臂爪来,他心知再也躲不过,左肩已然受伤,再也不能让右肩再废了,于是一侧身,狼爪便狠狠爪在肩上,顿时只觉一股阴寒又灼热之气刺入骨髓!接着狼爪一带,已从他肩上扯了块血肉下来!
剑潇忍着刺骨的痛,一瞬息他也绝不肯放过了,抽了头上的发簪便向恶狼血肉翻涌的脖颈刺去,这一刺之下更是惊寒,那恶狼身上看似模糊的血肉,竟如腐土!对他那一刺竟然浑无感觉!
剑潇心头大骇,更让他恐骇的却在后头,那只恶狼竟将从他肩头上扯下来的血肉塞在嘴里饕餮大食起来!
看着自己的血肉被恶狼吞噬是什么感觉?
剑潇只觉惊骇,恐惧,恐惧之后却是恶心!比吃了长蛆虫的肉还要恶心!
胃里翻江倒海般,他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吞也出来,竟顾不得周边猛兽环伺,好在幻影宫主在避毒丹的辅助下已恢复了神志控制住了恶兽,一吹哨,所有恶兽便回到笼子里面!
剑潇还在吐,昏天暗地的吐!
幻影宫主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他,身上避毒丹散发着丝丝绯红的光芒,似不安主人的处境。
她绝没想到他会在危机关头将避毒丹给她,自己无凭无剑的对付那么多的恶兽。他不是来偷袭自己的么?怎么反倒助了自己?
剑潇吐着吐着忽觉头脑一昏,似有什么想要侵入他脑海中!幻影宫主抢身而来,见他肩头上的伤脸色又是一变,“你被恶狼抓伤了?”剑潇这才发现肩头上的血肉已成乌紫色,连骨头都黑了,而黑色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他一伸手青剑出现在他手中,见他手臂一挥,竟将那被恶灵抓伤的地方生生削了去,甚至连黑色的骨头都刮干净!
“好决断!好眼力!”幻影宫主忍不住赞叹,壮士断腕,毫不迟疑。而那一刀削得极为精确,肌肉坏死之处一分不留,就连骨头都削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3章 凭酒漫舐少年骨
萧戎歌知道剑潇去了幻影宫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剑潇不在他身边,否则一定会觉得萧戎歌的脸色像他从屋顶一眼望去时冥阁里的毒气。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他既敢与幻影宫主连手,就用他家人的头来祭奠!”阁中有不服剑潇者立刻出声。
萧戎歌眉宇一挑,进言之人脊背一寒,却听他不紧不慢的道:“带剑梨洁。”
不一刻梨洁到了,大方有礼的问,“不知萧阁主有何指示?”
他将手里折子一扔丢到她面前,梨洁镇定自若的拣起,看罢神色丝毫不变。萧戎歌玩味的看着她,“你怎么说?”
梨洁合在折子,一目清然,“萧阁主你相信自己吗?”
萧戎歌眉眼一挑,睥睨之色显而易见。
梨洁便笑了笑,“自信的人可以折服所有人。”言罢便不辞而去。萧戎歌,他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信能掌控剑潇,令剑潇为其效忠,又有什么资格作英雄?有什么资格令他们兄妹追随呢?
萧戎歌目光清冽的看着款款而去的剑梨洁,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温婉,时而还犯些花痴的少女竟也不同寻常,目光如炬,一语击中要害。
剑家的人,当真有些不同寻常。
这时陈沔再次呈上密折,萧戎歌一看,稍霁的脸色再次阴寒了下来,众人犹疑之时听他道了声,“散了。”便起身离了凌云阁,转身一瞬陈沔看见他五指紧叩,似极力压抑着情绪。
东音密折里写了什么,令一向慵懒自若的楼主需握拳压抑情绪?
萧戎歌径直到了后院,一人独坐醉书亭却无心弹琴,东音密折上只写了十二个字:剑公子中毒,生死不知!
他不是云舸的弟子么?云舸是江湖奇才,奇门遁甲,术法功夫,医学药理无一不精,他是云舸的弟子为何会中毒?况他身上有避毒丹能愈百毒,他因此放心让他去,竟为何还会中毒?
剑潇已昏迷了许久。
毒已入体内,除了他自己的意志没有人能救他。虽昏迷,脑子却一刻也不得闲,梦里有无数个猛兽在他周身叫嚣舞动,他看见它们一口一口的抓着他的血肉,他们用幻影让他看到他所走之路的血腥,看到父亲的平生冷漠却在临死以重任相托,看母亲的狠厉的用剑刺入他心脏,看到弟妹的疏离,看到名剑山庄众人的责骂,看到萧戎歌的利用与侮辱,男奴!男奴!
他们用那该死的血缘困住他利用他,却将他置于刀尖之上,让他两手血腥!
他们只是生了他,却为何要他承受他们的罪孽?他是个凉薄的多情人,终究割不下那梦幻里的亲情!
那些恶灵在他耳边叫嚣着:割了这血肉吧,偿还了他们生育之恩,从此就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你了,名剑山庄不配,萧戎歌不配!割了这一身血肉,从些便可天地逍遥!
天地逍遥!看似快意的句子,他却只感到悲伤。他真的就要割了这一身血肉了?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师父的声音,下山之时他说:
潇儿,要记住,人生有很多东西,千里繁华,万丈红尘,等待你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去找!
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亲情么?他太凉薄了,所以从来感觉不到所谓亲情的温暖。
而当萧戎歌一剑逼至他咽候的时候,他突然想要看一个英雄,于是决定追随于他。可他真的是个英雄么?他真的值得自己追随么?而自己又真能追随着他走那么路么?那条“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的路,他真的走得下去吗?他不喜欢杀人,而他要走的路,尽是杀人!
他不想报仇,也不想杀人,心中亦无所寄,所以生活得太苦。那种苦不是因为负担,不是因为压力,恰恰是无负担无压力,因此无所寄。
这样的生像是飘在天空中的尘埃,漫然毫无目的。不,尘埃还有落的地方,而他,全无一处可容他落身!
因为他不知道他自己,到底为何而生。
以前他还可以看着师父养的小狐狸一天一天的长大,小狐狸生的小狐狸再一天一天的长大,可现在,他看什么呢?
师父啊,我真的找不到呢!我是不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