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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宗一时不明所以,反问道:“莫非殿下对自己现在的府邸尚不满意?”
李煜微笑点头道:“确实不太满意,得改改。”接着转而问向谭照,道:“子迁,刚才我们走了多长时间?”
谭照略微想了下,道:“半个时辰有余了。”
李煜接着又问卢梓舟,道:“正光,知道这宅子该如何改了吗?”
卢梓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明了七分,但又有三分不太明白,还请殿下再说得明确些。”
李煜淡淡道:“我想好好的种菜,但我又不想因此妨碍到娥皇。”
卢梓舟道:“如此殿下尽可放心,这宅院该如何改法,正光已了然。”
李煜向周宗告了声退,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碍你们继续闲聊了,呆会等娥皇睡醒过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她来给岳父请安。”
说话时,竟又朝周宪闺房的方向走了,只留下谭照、周宗二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谭照最终忍不住问道:“二哥,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周宗大讶道:“子迁,正光,我观你二人都是大智之人,非是趋势求财之辈,却不知为何会拜六殿下为兄长?”
谭照笑道:“原来连周大人也不知我兄长之怀抱,由此推之,可见兄长的韬晦之策,确实足以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只是今趟兄长大难不死,却是打算要一展抱负了。我和大哥,二哥,正是前几天在天香阁相识的,至昨日始结拜为兄弟,想来只要周大人与六殿下好好深谈一番,也就必然会为之心折的。”
周宗这才露出恍然之色,道:“难怪老夫觉得这次见到他,人似乎变了许多,好在殿下对我女儿的感情还是那么真,待人接物也还随和,只要这两点不变,老夫对他也就再没有什么要求了。”
谭照道:“但以殿下目前的起步,恐怕还少不了周大人您的一臂之力。”
卢梓舟笑道:“子迁,这种事殿下自有分寸,眼下你只需尽快替殿下找来所需之人就足够了,等我们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之后,那时才算是真正大展手脚的开始。至于周大人,目光如炬,老而弥坚,哪里还需要我们来枉作好人。”
周宗道:“被你们这般一说,我倒真开始对六殿下感兴趣了,正光,不如就由你来说说刚才殿下的意图吧,他究竟是想怎么个改法?”
卢梓舟于是笑道:“殿下说他对自己的府邸不太满意,继而又问子迁,我们转了一圈郡府花了多少时间,这其实是殿下嫌自己的府邸太大哩!”
谭照讶道:“太大了?这又是如何说法?据我说知,安定郡府固然是金陵城中极其豪华的府第,但以如今江南之繁盛,与郡府这般规模的达官显贵的府宅应不下二十所,二哥,我恐怕这次是你揣测有误了。”
卢梓舟摇头笑道:“这也怪不得你有此想法,事实上,若是你昨晚能赶来韩府聆听兄长之言,当知我所料不差。”
谭照期待道:“莫非你们昨晚又定出了什么计策?”
卢梓舟道:“也不关计策什么事,只是殿下今早临离开韩府前,又回头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话。”
“是什么?”
卢梓舟淡淡道:“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
周宗双目放亮,一拍桌子,赞道:“说得好!”
卢梓舟道:“从明天起,安定郡府就将改成龙翔府,殿下名讳则改为煜字,届时亦正是卢某替殿下改造府第之时。”
谭照又道:“二哥,刚才大哥说的,他想好好的种菜,那又是什么意思?”
卢梓舟反问道:“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谭照有些赧然道:“我只是不太明白,这个种菜,殿下是真的要种,还是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卢梓舟满意道:“殿下确实是想把后花园改成菜园,不过其中也是含有寓意。种菜此举,可以说,有两大妙处,一来表示殿下愿意与百姓同甘苦之心,非是不体民情的上位者;再者,菜不是花,花是拿来欣赏的,但菜是拿来用的,如果说,将种花看成是养美人的话,那么种菜,就是养栋梁了。子迁,你是心细之人,应当注意到殿下适才对郡府东面的那块空地特别上心了吧。”
谭照一震,道:“莫非殿下是想在那里建立屋舍,然后养门客、栋梁于此?”
卢梓舟尚未回答,周宗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瞿然道:“好小子,老夫现在就去找他。”
第十章 左右仆射(上)
冯府。
中书舍人、勤政殿学士冯延鲁从中书省匆匆赶到其兄长冯延巳的府第,在后院找到冯延巳劈头就道:“大哥,今天六殿下回宫了,居然还是韩熙载那斯带回来的,现在圣上竟决定让六殿下组建成军,还钦赐龙翔府牌匾,圣上更有意擢升韩熙载以作褒奖,此事明日朝会一经公布,必然朝野震动,比之当日六殿下的遇袭失踪还要更具影响,而且波及牵涉甚广,大哥,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冯延巳一边挥退身侧的家丁奴婢,一边斜眼望着气喘吁吁的冯延鲁,手中还不忘捻着花蕊,气定神闲的道:“叔文啊,怎么说你也是个大学士了,遇事要沉着,处变需不惊,我都不知跟你说了多少回,再说了,六殿下回来便回来了,又碍着你什么事来了呢?”叔文是冯延鲁的字。
冯延鲁老脸一红,道:“大哥教训的是,只是六殿下如今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动作,我恐怕将来对我们冯家不利呀。”接着压低声音,在冯延巳耳旁悄悄的道:“我担心这是圣上有意要削弱我们冯家的权势了。”
冯延巳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叹道:“在朝廷上混了这么多年,你也总算还有长进。当年我们冯家势微,遂不得不倚仗宋齐丘立足根基,党同伐异,时人更因此将你我兄弟二人、陈觉、魏岑、查文徽合称为‘五鬼’,我虽表面上对此不闻不问,心中又岂会没有感慨?至于圣上的这个决定,反倒远不用我们来担心,需要担心的自有人在,我们只需做到为臣子的本分就足够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疏远宋齐丘。如今宋齐丘赖其两朝元老,自矜跋扈,企图独揽朝政,隐有不臣之志,若我们再不与他划清界限,恐祸害也将不远了,这才是我们冯家真正的灾难。”
冯延鲁大吃一惊,道:“大哥为何如此悲观?想那宋齐丘身为太傅兼中书令,位高权重,在朝廷中经略三十年有余,党羽如枢密使陈觉、枢密副使李徽古之辈争相附焉,其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甚至连齐王、燕王都在刻意去讨好拉拢他,即令圣上想要动他,怕也要三思才行,若是我们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与他分道扬镳,恐怕便是以我们如今的地位,日子也会很不好过啊。”
冯延巳失笑道:“我有说要提出来吗?”
冯延鲁眼前一亮,接着眼神却又有些迷茫的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对宋齐丘只可虚与委蛇、敷衍了事,不可相谋共事,然而,若一味如此应付,频频交往,我们又如何才能让圣上相信我们其实已经开始疏远宋齐丘了呢?这样却和以前又有什么分别?”
冯延巳不答反问道:“叔文,这么些年来,你觉得,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冯延鲁肃容,虚心求教道:“还请大哥指点。”
冯延巳苦笑,来到后院的一坐石亭,安然坐下后,冯延鲁立即为他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道:“大哥还是不要卖关子了,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动这门子的脑筋,我只知道,有大哥在,我听你的,就准错不了了,嘿。”
冯延巳又数落了其弟一阵,之后才放下茶杯,道:“当官至我们如今的地位,其实最难,但也最为简单。难就难在高处不胜寒,一面要小心揣测圣意,一面又要提防政敌,实在如履薄冰,而若是立志要当一个有为的好官,那就更加的困难了。”
冯延鲁道:“然而又简单在哪里呢?”
冯延巳笑中带着一丝苦涩,道:“像我们这样圣上身边的近臣,只需要做到,君有所好,则我必投其所好,君有所恶,则我必恶其所恶,如此自有圣上喜爱庇佑,天大的事情,有圣上撑腰,如此又岂不简单?”
冯延鲁为之愕然,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他冯家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也确实全靠着这么一条为官之道,也难怪大哥多年来一直要他勤修文学,不得有所松懈,皆因当今圣上是一个嗜文若痴的君主。
冯延巳等冯延鲁体味良久,忽然没头没脑的道:“现在你明白该做什么了吗?”
冯延鲁先是一愕,接着恍然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些礼物,明日亲自到安定郡府向六殿下道贺。”
冯延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记住,礼物要挑得越贵重越好,切勿爱惜吝啬,你甚或可以私下给六殿下大批金银,料来筹建军队少不了开支,只要注意些遣词就不会有问题。”
待冯延鲁将要退下,冯延巳又唤道:“对了,我叫你去查天香阁那个叫李煜的人,可有什么进展?”
冯延鲁耸肩苦笑道:“这回却是连大哥你也看走了眼,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李煜这个人。”
冯延巳奇道:“此话如何说来?”
冯延鲁道:“因为圣上除了赐六殿下龙翔府之外,更赐他更名煜字,换句话说,其实李煜就是六殿下。”
冯延巳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冯延鲁道:“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因为圣上的这份诰书,正是由我一手拟制,当陈公公过来传这个旨意的时候,中书省所有的人亦全都为之震惊,执笔不稳。再加上早上天香阁传出话来,说李煜于昨晚就已离开,所以我敢肯定李煜和六殿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冯延巳却是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难道,一直以来,我都并没有真正的看清楚六殿下吗?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怎么可能短期内就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冯延鲁从未见过兄长如此迷惘的神情,有些担心的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冯延巳似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断然道:“你赶快去备好礼物,明日我要亲自去拜见安定公。”
看着冯延鲁走后,冯延巳萧瑟的后花园,却不禁怅然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入秋千去。”
冯延巳这个时人眼中的一代奸相,又有谁能真正了解他心中的惆怅与忧愁呢?
第十章 左右仆射(下)
孙府。
尚书右仆射(音:匍叶)孙晟今日的心情无比畅快,不为别的,就因为韩熙载把六殿下带了回来,再加上自己的心腹中书舍人高越以及李家明李公公都刚传来消息,说是圣上已同意让六殿下成立龙翔军,最妙的是,在诰书之上,圣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龙翔军的规模、藩属、性质,换句话说,六殿下的龙翔军既不属于禁军,又不属于藩军,根本不受枢密院以及其他节度使的辖制。说不定,这只军队,只不过是圣上借题发挥,以六殿下需要武装保护自己为借口,而最终直辖于圣上自己的麾下,成为圣上除禁军之外的另一股心腹力量。
此事最需头痛的自然该是宋齐丘和“五鬼”了,圣上甚至不用再有所动作,只需明日朝堂宣旨,就足够宋齐丘及其党羽寝食不安,心中忐忑一阵子,孙晟越想越是大快人心。说到五鬼,他又不禁对冯延巳咬牙切齿起来,冯延巳那斯凭借着有几分才气,受着圣上的恩宠,又不见有什么真本事,却官拜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位在他这个副相之上;更可恶的是,那老东西还欺负自己口吃,每每与之争辩,自己总是斗不过他,还好自己平日里为人谨慎,没有落下什么话柄,否则被那家伙吹到圣上那里攻讦,不定又能闹出什么波澜来。
不过孙晟心中对圣上此举亦不是没有担忧的地方,就怕圣上如此偏宠会引起皇太弟李景遂、燕王李弘冀等其他皇室势力的不满,甚至一个逼急了,使得李景遂和他的太傅宋齐丘这对貌合神离的师生联起手来,如此反而不美。
噫!
说到底,弄至如今朝廷党派纷争、各自为营的局面,还是在于储君不定。一方面,圣上即要遵守自己在先帝面前许下的“兄终弟及”的承诺,将来百年之后传位于皇太弟,另一方面,圣上从心底里有意在自己的诸多皇子中挑选一人作为太子,尤属意者就是六殿下从嘉和七殿下从善,是以圣意摇摆不定,储君随时可能变更,人臣难揣,故不得已而党附各方势力。
所有人都在豪赌,赌将来谁最有机会继承皇位。
关于储君之事,孙晟亦曾多次跟圣上提及,却都被圣上巧妙的回避了过去,可知圣上根本没有魄力面对、处理这个问题。提出几次之后,圣上明显有不耐烦之色,孙晟亦只好作罢。
就在孙晟独子坐在书房摇头叹息的时候,一个英姿飒爽、明艳动人的年轻美貌的女子走了进来,亲昵的贴在孙晟背上,嗔道:“父亲,该吃晚饭哩!劳神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好啦,整天躲在书房,对身子可是不好的。”
孙晟一脸慈爱,轻轻的拍着女儿挂在自己胸前的柔荑,仿佛愁思尽去,一个劲的道:“好,好,我们这就一起用膳去。”
待要起身的时候,孙晟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徐徐坐了下来,道:“对了,菁儿,你不是很喜欢李煜的那首《破阵子》吗?明天你代爹爹去见一见这个李煜如何?”
孙菁美眸一闪,接着却摇头道:“我才不要哩,躲在苏灵窅香闺里头不敢见人的臭男人,哼,我才不要去见他,混迹那种地方那种男人,女儿根本不屑一顾,这个李煜实在太可恶了。爹爹你要是自己看上他了,你自己派人请他过来不就得了,我就不信当朝的堂堂宰相去请他,他还敢不从怎的。”
孙晟不禁失笑道:“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言不由衷,爹爹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学花木兰吗?现在参军的机会终于来了,你去还是不去?”
孙菁顿时夸张的叫道:“天哪,父亲,你竟赞成我去从军?你该不会是病了吧?”接着伸出玉手在孙晟的额头上试了一试,疑道:“爹爹你不是一直都反对女儿投军的吗,你这总不会只是在试探女儿的心意吧?”
孙晟为之气结,拿下孙菁的手,佯怒道:“胡闹!我正和你谈正事呢,你再这样,以后可就别再怨我不曾给你机会了。”
孙菁立时摆了个英武的军姿,一本正经、掷地有声的道:“马前小卒孙菁敬请将军大人明示!”
孙晟差点拿这个孩子没法,摇头失笑,道:“首先你要代我去会一会李煜才行。”
孙菁开始有种上当的感觉,苦恼道:“不是吧,父亲?你绕来绕去,说到底还是要我去一趟天香阁吗?你太狡猾哩!”
孙晟此时却是收起了玩笑之色,敛容道:“不是去天香阁,李煜其实昨天夜晚,就已经离开了那里,我现在要你去的是安定郡府。”
孙菁讶道:“爹爹的意思是……”
“是的,李煜已经回到了安定郡府。”孙晟淡淡的道,“我刚收到消息,其实李煜根本就是失踪多日的六殿下的化名,如今六殿下正获得圣上亲允,准备筹建龙翔军,所以我要你……”
孙菁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道:“所以你要我去投龙翔军?我的天,父亲大人,六殿下那个家伙,平时只知道吟风弄月的,他会懂什么军政?他建龙翔军充其量也不过是骑骑马、过过瘾头罢了。你叫我去投他,这不是叫女儿我自断前程吗,你就真的忍心吗?找他我还不如去投奔燕王来得痛快。”
接着静下心来,似才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秀眸闪烁道:“爹爹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的意思是,李煜就是六殿下?那首气吞山河的《破阵子》竟然是出自这个斯文儒弱、不问家国大事、一心风月、声色犬马的六殿下之手?这怎么可能呢?”
孙晟心知这句话勾起了女儿的兴致,脸上却失望的道:“既然你一直不喜欢六殿下的为人,我看还是不要勉强你算了,难为谁也不能难为自己的乖女儿嘛。”
孙菁此时却哪肯放弃这个机会,借口道:“明天还是女儿我勉为其难的代爹爹走一趟得了,我也正好顺便去求证一下,看看这首词是否果真出自六殿下之手,说不准这词还是他盗用的也不一定哩。”
此时若是让李煜听到孙菁说的这句话,估计吃到嘴里的饭也会喷将出来,暗道一声:莫不是见鬼了不成,居然还有人能一语道破《破阵子》的玄机?
第十一章 坦诚失忆(上)
李煜静静的守在周宪的床前,看着周宪安详中带着满足的睡容,李煜心中真有一种冲动,一种与美人相拥而眠、享受雨水的冲动,一种将自己的经历向周宪全盘托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