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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雄兵-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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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话,嘘!——他又来了!”有人说。



“一双眼睛有着中国男子少有的美丽、纯净和温柔”小声地翻读着“传奇”。



“我们是在这里得到爱情的——

——也在这里把生命交给你”轻声的、深情的诗歌正在传来



噤若寒蝉。



“好像是小兵在讲故事”几个编辑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1976年4月的一天,中印边境东段,土伦山口,处在最危险的千钧一刻”



雪花飘飘,阴霾满天,长空电裂闪闪



“吕小诗当新兵时曾偷偷爬上去看过的那一片雪岭吗?”疑问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惊惧。



炮声隆隆,枪声大作



编辑部的新老编辑们屏息凝神,一起坐在一座大型显示屏幕前——



传来了画外音——



“战争在逼近——”



“那天早晨的启明星特别亮”

………

注① 这首诗的下半阙在尾声最后一节“地狱红星”中,读者可以自己前往揣摩——作者红夜莺注。

1。 神秘琴声

尾声:静静的土伦山口



1。 神秘琴声



“1976年4月,我被任命为某部连指导员,在一道追查“日记”的命令下,离开原驻地前往东线达旺”

我驱马行程好几天,每天看到早晨的启明星,感到非常明亮,那是因为侦察员们需要做方向标志,而炼出来的。

但是这两天,她特别亮!



从师部侦训科出来,又是起了个大早,我在边境线上这座灰褐色林海里策马奔行已整整大半天了。真糟糕,就在快接近目的地——XX山口的时候,却迷失了方向。



这是西藏雅鲁藏布江南岸特有的平台地形,远观就像是厂字一样,气势雄浑壮观,平台下是茂密的青㭎林棵,行驶在平台上,满头是巨木拖悬下来的树挂,像水草,像漂浮的藓苔,像舞蹈的树精林歙渐沉,仿佛天空阴下来了,渐渐地脚下也没有路了。糟糕!我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欧米嘠,已经下午4点了啊,怎么办?这时候,我听到从很远的密林深处,传来了轻微的琴声。我静住心,万籁俱寂,声音很远,是从东南方向发出的,也正是连队的大致方位——起初是单音,像是水滴轻坠,“叮——咚!”然后是连音,“7——1”,“7——1”,像是在调弦,又像是一种简单的谣歌小二度的上行音,很像是一种熟悉的鸟叫声我勒住马,有琴声就有人,马蹄驱前了两步,那琴声清脆,婉丽,仿佛在召唤着我

不对啊?!这里是野战营区,接敌战场——怎么会有人弹琴,还有这样的兴致?!看看去!



我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轻蹄缓步,声音一下子止息了。难道走岔了吗?我掏出军用罗盘,没有错啊,方向度约莫地指向北纬27°80’东经92°5’正在彷徨间,突然远远地,林丛中,琴声急起,像是渔阳鼙鼓动地来,噪音、乐音一起上,狂涛巨浪、急风暴雨一起向我涌来,这不像是个正规的乐师,也不是弹奏的西藏本地的弦子,而是一种融合了西方乐声的大乐曲!我纵马向前驰去——他是在传达一种情愫,在告诉我一种心绪——焦急、忍耐、冲动、等待还夹杂了一些憧憬、渴盼和热爱!有部队在这里吗?他是个军人吗?弹奏的乐声像是军队进行曲,有我熟悉的旋律影子马儿在前进,树林在后退琴声在报警!在催征!——行不到半里路,琴声再次止息。

我纳闷了,再前行了半里路,琴声又继续从林丛间轻轻传来,柔情、细腻、断续,仿佛是一首爱的小夜曲,暴风骤雨后的抒情,轻吟、倾诉、叹息但欲言又止,含蓄痛苦这!?听起来像是我在中印边境西段康西瓦听过的三角琴弹奏啊?!

“叮——咚!”“叮——咚!”“7——1”,“7——1”



琴声又止住了,整个弹奏过程不过三分钟,山林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是在给我引路,又好像是在向我发出某种预警奇怪啊!

我已经进入了一个魔法圈!



这里是一线山口地带,在这里还能听到我熟悉的三角琴声,仿佛与周围的战争气氛不相融洽,她要述说什么故事?战争?和平?!



或者,这里是暴风雨的前夜,是漩涡的中心,是雷电的源头?那么——

他是什么人?是最可爱的人?还是——敌特!?



山林无语,大地一片寂然无声。

2。 草根野菜

2。 草根野菜



林区里出现了一块平地,趟得光生生一条大路——路边生着一些绒绒小草,留着砍伐后余下高低不等的树桩和烟熏过黑石灶遗迹,这是西藏早年开发林场的遗址——通向前方一座延长的台地,再往前就是断崖了。远方一片白云飘渺虚空,听得见河水哗啦啦流响。左手一条容得下两人的小路,柔软赭红色松毛覆护下,柔曼地向更深的密林间蜿蜒延伸,逐渐消失在一片绿色阴柔中去了。地上留着一些马蹄印和干粪蛋,一缕丝线般青烟正从林梢盈盈升起。我摸了下腰间的手枪,举起望远镜:远处阳光投射的林中依稀有一座高原特有的板棚木屋,调了一下焦距,镜头视线里清晰地现出了一个军人。身上军装明显地打着粗陋的补丁,头发剪得很短,正蹲在地上,用树棍拨拉着什么。阳光还灿灿的,我一抖马缰,马头喷出一串响鼻,扬蹄向那里奔去。

这是一号高原最常见的马棚兼住宿的简易板房。树筒劈开的薄板上扭曲的纹路和扭结还清晰可见,周围尽是马粪便,屋旁木桩下还有饮马桶、马口料袋和松解的缰绳套笼等。潮湿的马粪尿气味迎面扑来,我有点涩涩地捏了下鼻子。刚才看见的人呢?我警觉地转头四望,远远传来空山鸟语,给这阴冷林间带来一点活力。令人不解的是,四野无人,孤零一处,小木屋板壁一侧竟歪歪斜斜地贴了些“反击”“批判…”之类的标语,虽风雨剥蚀,仍怵目惊心!我跳下马来,板棚破旧简陋,地上却摊了两张新床单,上面有些煤球大的斑斑印迹,这是干什么?床单上留下的一个柔柔绒毛的干果引起了我的注意,捡起来一看是个晒干的野桃,另一张床单角上又不显眼地出现了一个。

西藏有些野桃是很好吃的,我原先在的部队就经常有战士打来解馋。中印边境东段雅鲁藏布江一带,人说西藏江南好地方,部队没有水果,蔬菜供应紧张,这个人倒挺会享受的啊!呵呵,这倒可以理解。我顺手拈起一个往嘴中一咬,哟,酸酸的,带着苦涩,干桃和鲜桃就是不一样啊!

“这人呢?”



四下张望,寂静无声。木屋门未关,我低头跨进去,阴暗的油毛毡板房里散发出一股浓烈松油气味,屋顶墙壁上熏得老黑烟垢,“嗬,这可是个老马号了!”窗前有张小桌,桌上堆着厚厚一摞洗净的破军装,一条摊开的军裤上还连着针线这是干什么,还开缝补厂吗?桌脚放着一小瓶英雄牌蓝黑墨水,旁边是一支缠了胶布的破旧钢笔,这可是个宝贝,西藏兵用来写家书的!桌上方烟熏得黝黑的柱上吊了两盏用墨水瓶自制的小煤油灯,一盏高一些,是用来照亮整个屋子的;一盏低一些,呵呵,可能是用来桌上看书用的。可是,在当前西藏的条件下,会有什么书看呢?目光顺着桌子溜过去,挨着桌子的墙角堆了几麻包米和一箱猪肉罐头,嗬,还是南充产的呢!

靠门边支着一张木桩松条简易床,薄毡下露着厚厚的松毛,上覆一张旧床单,一幅洗得发白的军被整齐地叠放床头,军被上端正地放了一顶单军帽——这,或许还是个早年复员留藏支边的老兵呢?!不过,他怎么会住在这 “大批判”标语的棚屋里呢?什么样的政治风雨还能飘进这孤远荒偏破烂简陋的马棚屋呢?真是匪夷所思!按说地方文革是不能介入部队的,可能的解释是,很早以前这里曾是地方上的林工驻地,后来部队移防到此,借用了这间老屋不管怎么说,住在这里,联想到附近还有部队,文革的播及广远,令人不禁寒栗!



我的目光继续往前寻梭,枕边有一个熟悉的扁扁小布包,心头忽一热,是西藏兵用来紧急集合的“小包袱”!战场上就是野宿的枕头,打开了就是最后的衣装!用一层透明塑料布包得严严整整,眼前一亮:里面还别了副崭新鲜红的领章帽徽!现役军人!?他是附近连队的吗?门边一口圆锅里似乎还有热气,揭开盖,不禁大吃一惊:煮的竟是山上挖来的草根野菜,掺的些蚕豆类的马料!放着整包未开封的大米罐头,小屋的主人吃的这个?!真是怪事!西藏兵家穷,大多来自四川一些贫苦山区,有些战士把平时单独执勤中发放的给养存起来,复员时偷偷带回去,按说是不允许的,看来这还得查一查!

小屋靠后还有一间大棚,一扇板门半掩着,一股清香的气味渗过来。我推开门,嗬,竟像个大仓库——十来副大木架上堆了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装的什么?用手按,硬硬的圆圆的,马料?不像!清香气味还在弥漫门口地上就是一些斧头锯子类的木工具,我满腹狐疑,这个人到底在这儿干什么!?哪个连队的马号还安排些这样的怪差事!?他打架子他

传来了战马的咴叫声,我迈出库房的后门,一只野鸽咕咕叫向我踱来,又泼啦啦向林间飞去,这才发现满头的桃花,从屋后林地一直压向一条小河,伸延到台边地,几里方圆是一片野桃林。我看了一下天色,不早了——军令规定18点前我必须到任,这附近一定有部队!跃上马,没跑多远,就听到一阵骡马嘶鸣,一个光头军士出现了。他身子瘦长而显得单薄,顶多20多岁光景,身上是缀满补丁的破军装,宽阔的前额下嵌了双晶亮的眼睛。陡然间我觉得哪里见过,好生面熟!他没看见我,神情有点呆痴,下了马,顾自从吆喝的马群中一匹骡子背上卸下一只装得满满的大麻袋,弓着腰,“吭哧哧”地,扛在肩上向小屋库房走去——又是马料,果然是连队饲马员。

这样一个庸常钝智的喂马军士不像是个能奏出激扬军乐的三角琴弹拨手!



平台山坡下去就是八连山口营房。马跑得快,不过5分钟就到,晚饭在二排吃脱水菜干粮时,我的任命为连队指导员的命令也到了。

3。 桃花山口

3。 桃花山口



这是1976年4月上旬的一天。就在护覆着边防军军徽的粉红桃花山口不多高处,4000米雪线上悄然终年覆盖着神圣无言的洁雪。高原紫色的太阳庄严地升起来,把她那慈爱无边的光芒和暖气吹向这片边境的冰冷世界。

上午,连长熊维德领我巡看营区。连队驻防在德龙雪峰千仞壁谷中X对峙的土伦山廓一带。远远望去,一线哨卡掩隐在一片冰雪薄暮之中,肃穆萧杀!一段开阔地过去,玉色银光覆盖中闪现的帐幕地堡壕沟工事就是X方布防。此刻,敌对的双方正潜伏刀光剑影,随时准备迎受战神的倏然一击!

早在内地教导队时就听说西藏边境东段边防吃紧,身临其境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昨晚一到连队,就见“狗熊”连长抱着手摇电话机,跺脚捶胸,指天划地,一串四川话连声叫骂:“喂喂喂,粮草来了没有?叫他们快点弄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哪怕两包大米,半箱罐头,我要给二排打打牙祭!他妈的,天天吃脱水菜,把格老子肚皮头油水都刮光毬了!”

说实话,连里的情况真是令人担忧:弹药质差且不足,粮草因连续四五个月大雪封山等原因供应断续已匮乏有日,大米主食一减再减压成每天四两,大量靠的是脱水菜、糠萝卜渡日,只差没上马料了,几个哨卡上都有闹病号的。正面敌情紧张,昨天军区还通报:X军第三山地旅正悄悄运动集结于德龙峰谷我方防线南侧XX山口正面,八连首当其冲。兄弟连队驻守的附近几个地段已发生双方动手动脚摩擦打斗现象,有两个哨卡听说已有X军枪击事件。

“你说,在这种时候能打吗?明明欺负我们搞文化大革命嘛!他妈拉个巴子!”熊连长在耳边凶神般吼叫。我没搭腔,一边从前沿隐蔽哨手中接过潜望镜,一边却也陷入了沉思:是啊,边境多事,国内更是忧患重重。近几年来,可爱的祖国到处都蔓延着动乱灾荒饥馑,四川今年早春的一场奇寒,几百年的桉树都冻死了,不少农民要饭逃荒然而更可怕的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政治空气笼罩了乡村城市

敬爱的周总理逝世后,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妖风,听说中央上层斗争相当激烈——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竟然有人在这种时候,胆敢借所谓“大批”和“反击”之类卡边防上粮草、弹药的脖子——我在军区听说——有连队已经发生波动的。八连虽然一直很稳定,但如果粮草再后继不上,怕迟早也要出乱子。这一切不由人不倒吸一口冷气:在这节骨眼上,边境发生战事,对我方是极为不利的啊!

我和连长从哨卡上下来,走在山路上正说着话,就听得旁边山坡上青㭎林里一阵瑟啦啦响,从台地上走下来一个中长个、没佩戴领章帽徽的军人。他全身军衣纳满了补丁,有些地方已经分不清是补丁还是衣服了。一张脸让高原的罡风吹得像青㭎树疙瘩一样刚硬矍劲,肤色黧黑像座金刚,正吃力地驮着沉甸甸的一麻袋东西,一步一步从台地上趋下来。当他瞅见我们时,眼睛里突然像有朵火苗闪烁了一下,然后那光芒暗淡下去,脸上现出一种躲闪中的卑微,很快低下头去,像犯了过失人一样,快步消失在下山的青㭎林里了。这不是昨天我来时在板棚前见过的那个养马军人吗?我的胸膛里像有口钟被撞击了一下:

“他是谁?!”我盯着他的背影问。



“噢,你是说那个‘苦役军官’啊”连长像回忆起一件极遥远往事似地应了一声,脸上现出了同情和困惑的神情。

“什么!?”我忙追问一句。



“是这么回事”熊连长从远处收回目光,语气悲悯又有些沉滞:“他呀,原来是中央军事艺术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前二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降职到八连任指导员。人还没到,又接到命令降为战士。上面还说不许公布他的名字,半年前又下文开除党籍摘去领章帽徽,叫做什么‘监外执行’。因为什么都不是,战士们也就把他当成无用的人。他倒好,什么苦活都能干。早上四五点大冷的天起来挑水,劈柴、烧锅,一直到喂猪、放马、种菜他全包了。有时厕所下面满了,他就钻到底下去掏粪特别省啊,别人扔的烂鞋子他也拣了就是一天到晚补他那身旧军装,就是你看到的那一身——补成那个样子了还在穿,不知道新军服留着干什么?看不出是个才华出众的军官生,倒活受罪像个服刑犯人。因为他太苦了,又成天不说话,像个‘木脑壳’机器人,整天忙个不歇,大伙就谐谑地称他‘苦役军士’,可能这就叫做‘殉道士’吧”

连长说到这里,眼睛里闪烁着钦敬和惋惜,叹了口气:“他可是实实在在自觉在干苦役,听说最近要让他‘复员’,他显得格外忙。哦,这两天也顾不上他忙些啥。”熊连长说着,用手指在眼角抹了一下,又不无欠疚地补充了一句。



正说话间,又是一阵瑟啦瑟啦响,那个‘哑巴军士’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向山上走去,胳肢窝里夹了一大捆麻袋。因为热,他摘去了单军帽,满脸是汗,短平头,络腮胡子,一双大眼睛犀利深沉,迎面照过来,像是要和你说话似地,远远逼射着灼人的光芒。我心里猛一颤!他看着我似乎想说话,脚步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终于低下了头,又是惨然一笑,随即避开我们的视线,脚下腾腾地,又很快消失在青㭎林小路树丛中去了。

“他不是个哑巴!不是个木讷人——他有很多话要说!”一个念头跳出我的脑海!



“嗨,日复一日,他就是这样不知疲倦啊!其实哪要这么忙啊?!”老熊不知道我的心思,在旁颇动情地感叹道。我没听进连长的话,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双圆润的儿童的大眼睛,一个心头长久搅扰的疑团似乎正在得到化解——

“是他?!这可能吗?!”我心口“咚咚”跳,渐渐陷入了往事的追忆。

4。 苦役军士

4。 苦役军士



不知怎么的,眼前这双有着浓密睫毛的犀利的眼睛竟会那么深深打动我的心!它同我熟悉的那双略带羞涩的,我喜欢、敬重的眼神会出于同一双眼睛吗?那灼人的光芒曾多少次像闪电曙光一样照亮我儿童心灵的世界——当它暗淡下去, 我又是怎样地像天使之马折翼跌足整个身心往下坠落,直至跌入悲苦的深渊啊!

——那颗美丽的启明星还在我的头顶照耀吗?!



终于想起来了——我有个异母哥哥,小名叫军鸽,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爸爸那时是部队高级指挥员,53年评军衔时,军阶升得很高,和原先的妻子离了婚,又娶了一个,就是我妈妈。他原先的老伴二话没说,带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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