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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纳笑的柔和,“你看,天皇贵胄的身份,世人瞩目的国之未来,举世无双的容貌,优秀无匹的才智……我安排给你的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完美么?”
“只差再一个百年,我便可以做到。天地无束,世界也只能伏于我脚下。迦纳,你毁了我期许的高处。”
“那是神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城主出声打断,冷冷笑了起来,“必然带来所有生灵死物都忌讳的变动。”
“帝少姜。”
白衣的迦纳微微舒展眉眼,人恍如散着冷冽香气的白蔷薇,“纵使在幽冥之地,那里的存在也不愿见到有人脱离常道凌驾在他们之上。看来,我的‘术’给了他们将你完全拒绝出那里的契机。”
人便是‘人’,若是开了先例,脱了‘天’与‘轮回’的约束与掌控,那么高高在上的神祗岂不会有被颠覆的危险?
“‘规则’无法束缚支配的太过绝对的自由,必定招致非议。你已被‘世界’所抛弃,并遗忘。”
她没有回应。冷漠的表情不变,似乎并不为这样残酷的事实所刺伤,隔了半响抬眼,依旧是狭长眼尾上扬的弧度,“任何‘术’没了施为者都将无效。我的目的,不过是让你一败涂地。动手吧,迦纳。”
勿需要在多说什么,也勿需要再计较什么。谁对谁错,何因何果,早已没有意义。
永隔了这样的距离,狂暴怒骂那‘天地’,只会显出无用的厌世与懦弱。若不降怒于你,又该苛责于谁?
铁血柔情,风中虚花,这道她一步步踏来,摒弃了路之所见的一切风景和悸动,将自己抽离出尘世的剧本,原本就是破釜沉舟。
若终未得到那凌于九天的自由,便是江东项羽般血肉败尽,灰飞烟灭。
赢要赢得彻底,情孽皆舍。输也输得干净,永不翻身。
谁也不配剥夺她自由来去的权力!
我本幽泉一鬼,断一世情,怀掣天志,却一朝跌落尘泥沦为他人玩物,此恨何消!
以血来雪。这终将落幕。
◇◇◇◇◇
“撇开你最傲人的左手此时已废的事实,即便全盛,老夫早入天人不在三界六道,帝少姜,你凭什么来赢?”迦纳笑睇她垂直不动的左手,女子右手执剑腾起的清影变幻无常,他游刃有余地退避。
“天人之境,跃出三界六道?”帝少姜也笑,眼底一片冷漠,“迦纳,或许别人看不到,但无论如何,你这躯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以执念驱使的肉身,早已不算‘活着’,如若我捏碎你的心脏或是敲破你的头颅,面前这欺世盗人的年轻美丽恐怕只会立马化得连白骨都不剩吧?”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舍不得走,比起我,谁更像是个怪物?”
“原来都知道了。”青墨色的眼微凉,两人突然短暂的停驻,迦纳曲卷的长发波动,他看女帝冰冷如针的眼神话语低落,“的确如此。在第二次使用那种禁术时我就已付出死亡的代价。来自幽冥之地的你,早已熟悉这样的死气……已经快二十年了。你可以不入轮回,我为何不能选择继续留于尘世?”
“以为再活一次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沉雀斜刺里被抵住,凌厉气劲相加中发出脆弱的声响,帝少姜冷嗤的声音不留情面,冰冷的眼神如箭般刺向那个微笑的宗师,“能将冥渊最底层的恶鬼唤出,怎么?唤不回你在乎的人?”
迦纳的眼神猝变,猛然大笑起来,弹指压制短剑,震裂的声音陡然尖锐。
沉雀岌岌可危,然而主人却似不知情般,手上灌注的真气暴然增长,激的对峙的两人长发乱舞。
“你懂我的骄傲。”从禁宫天降而来的女帝苍冷的眼神锋芒,“我从来不需要‘重来’二字。棋盘崩塌,所有的布局已经一一完成,我割除了所有的敌对,最终登上那个隐秘的巅峰成了胜者,那就已经是‘结束’,凡尘,已是毫无意义。”
“所以你宁愿沉睡在地狱里?”迦纳眯着眼笑起来,掌中咔嚓一声,无数碎片激飞而出,带着溅开的血滴四散。
叮……
短剑最终毁于一旦。
帝少姜甩开断剑,徒手抓来,眼底的冷光聚如妖鬼。
“不允许脱出自我的掌控?”白衣的城主身形极快的闪躲,黑影如影随形,风云变色的绝杀相斗里,迦纳的声音模糊难辨,“所有的都必须是唯一?所以不受意愿支配的再世对你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侮辱么?”
“我付出极大的代价让你从深渊地底爬出,竟连一点感激都没有?”
“感谢你?感谢你送了这么一副白骨皮囊做的笼子?果然是因为堕落,对着魔物也敢肆无忌惮说谎,迦纳。”
两条人影短促的相交后闪电般分别落在相面的屋顶。帝少姜左手一直垂立未动分毫,却有淋漓的液体从臂上滑下穿过衣袖滴落指尖。
嗒嗒跌落屋顶青瓦之上。
“是泣血珠草阻止了伤口的愈合么?”迦纳拂开逆风的双袖,拂手拨开贴面的长发,声音里毫无起伏,“右手的力量居然更甚一筹,原来如此……丞相公子还是错估了你啊。可是就算这样,长时间的血流不止,也是会要命的吧?”
“死算什么。迦纳,你不是最懂这道理么?区区一具皮囊,随刻可舍。”黑衣猎猎作响的女子冷笑着回应。
“呵。”城主仰头斜眼,幽暗的气息浓厚,“你是想说,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成王败寇,只要得了结果生死无谓么?难得还有这样将一生规划的步步精准的人。”
“哼。”
“虽然无意践踏你的原则,但迦纳是不会致歉的。”太渊城主单手背立,展开的右袖逆风飞舞在身前,他笑得温和缥缈,却有绝望暗生,“在很久以前我便知道……结束便是结束。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纵使于千万人之中再次找到那个令自己执着的灵魂……也已经再不是从前那个了。”没有遇上帝式慎的舒惊羽还会是舒惊羽么?没有经历那些轰轰烈烈峥嵘岁月的洗礼,那还会是他认识的舒惊羽么?
早已不是。悟到之后便是绝望。
“每一种存在都是唯一。”迦纳的笑容忧郁,“这个道理你却比我先懂。当我得到这样的认识之后,已经再无退路。”
“愤怒于唯一的记忆被践踏,愤怒于帝少姜三字所承载的不受控制的开始,所以陪我下了这场棋,帝少姜,说到底,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只认同过去的记忆过去的姓名,而视今世为耻辱为冒犯,所有于‘帝少姜’而言类属羁缘的,对于‘过去的名’而言却是阻碍。所以你一一了断。你钟爱‘过去的那个身份’,我执着于‘过去的那个人’。”白衣俊美的城主垂下青墨色的眼,表情忽而一转成了叹息,“可是,百般消磨今世命运的扭曲,维护那个唯一的你,没有发现么?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每一个存在都是唯一,勿论它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今日永远成不了昨日的附属。”
轮回的每一个灵魂,命运都是在白纸上作舞,而保留着过去记忆的人,便只能被新的经历慢慢覆盖重叠掉已有的颜色。
你必然变得不像你。
“回不去过去的世界,便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受控制地归属于此地的时代。你输了。”
左手鲜血淋漓,肩上伤口已然裂开。血滴落在青瓦之上的声音清晰。那个黑衣的女子冷漠的容颜在夜里模糊,眼睛却苍茫若海。
帝少姜没有反驳,霜冻九天的寒意却慢慢自周身浸染开来,倏忽扯出极其骇人的一笑。
下一秒,风云变色。
☆、魔堕万劫(2)
“你输了。”宗师微笑的对上她阴冷狭长的眼。
多少次,她听过“我输了”三个字从别人口里苍然吐出,她以胜者的姿势。
而今却有人笑着对她说,你输了。
我输了么?帝少姜自问,淋漓的血色从捂住唇齿的指缝间流出。她蓦地低咳起来,清冽冷漠的眼神落在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的人身上。
“果然是我的好徒弟,连阿镜都被骗了么?‘十香蚀骨’么?原来如此……怪不得要废你左手拖延。”迦纳低咳,滞住的经脉这才慢慢恢复,似乎感觉疼意,清淡的目光看了眼对方五指透入胸口的那处,“纵然杀了我,回头路已断。你忘了你现在是谁么?”
“天下人都看着,你要实践杀父弑师的命言吗?”
“不过是帝少姜三字而已。” 帝少姜面容冰冷,右手透入他胸口,彻底搅碎对方的脏器,慢动作而不失冷漠的撤出,立时带起淋落血腥。她甩了甩张开的手掌,自己回答了问题,薄凉而毫无犹豫。
她是帝少姜。从睁开眼的那日,到死亡的那日,她所做一切,再不是‘秋川’二字承受。这点,她从一开始便已知晓。
无论是血海罪孽中翻滚的秋川,还是冥渊地狱里默默静等寂灭的魂灵,亦或是从往生里再跨生界的帝少姜……就像她所承认过的可称之为‘母亲’身份的人,永远只有那么一个。纵使,她从未将她当做‘母亲’,这无关乎对比,无关乎好坏。
她的灵魂永久打上‘秋川’二字烙印。那已不单只是名字。
她没有原因的只认可那个名字承载的记忆。打破轨迹后沉睡深渊,永不往生。
而‘帝少姜’三字,却磨灭了一切。尽管她从未认可过这三字,尘缘已生。
“呵,若非奉净插手,今夜死在这里的不定会是我……不过这样也好,留下来的人不见得不会输……你能纵乱别人的命运,我却一早向命运定下了你一生的轨迹。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
说到此处,那张风清缥缈的脸带了隐秘的刻毒,迦纳眼瞳极亮,带着锐利的讽意直射女子脸庞,“帝少姜,你注定生生世世要困囿于此,永远得不到想要的解脱。”
近似于诅咒。
“缘何要如此?不为权势,不为苍生,亦不为虚名。若是执着破灭,你应早已放弃。”她问。
“帝家的人欠我。没有了余望,除了恨意,还有什么可称作执念?”
“你是想说……我只能算是你那恨意下倒霉的牺牲品么?迁怒……”她似乎笑了一下。清风拂过,对方已经青丝化白雪,苍老死灰爬上面庞,渐渐干枯零落,她看他,恍如在看一座灰败坍圮的城池。
“阿镜么……”黑衣的女子忽而启齿,带了泠然的笑意看那个迅速腐朽下去的人,“那个你挽回却变了模样的人。”
“……”迦纳闭眼沉默,喷薄而出的血浸透了整个衣衫。“已经不是她了。”
“自然不可能一样。”帝少姜眼尾微微缓和了几分,却并无悲悯,“除非时光倒流,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舒惊羽。连保留记忆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洗净前缘硬被你从轮回中抢回的人?”
“这一点是我奢望了啊。”岁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不复往昔浩渺仙姿的宗师冷淡的笑意似极了冰雾浓浓,“所以啊,帝氏一族合该手握着权柄,过完生不如死的一生。否则,我要怎样平息心中的怨恨呢?”
帝少姜垂下眼,目光淡淡不着实处的逡巡在迦纳沧桑的脸上,眨眼之间风华绝代的人已变做了苍老不堪的模样,他褶皱的脸,开始浑浊的眼,再无一丝可供审视的情绪。
“不问世俗的宗师原来早已入魔,你那可悲的执着……真是难看。”
“唉……此生愧为迦纳呢……”他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最后低叹恍然飘散,沉寂的脸哀伤无力,连笑亦是低迷恍惚,余末的话未能开口。
帝少姜……你一直否定如今,难道不是因为寂寥的可怖么?它焚心蚀骨,如附骨之蛆般让人一生难安,却又自虐一般的给予人某种快慰和唯一的刻印。不想再尝试这样的滋味,却又再难超越这种滋味,多活一秒会成魔成狂,少活一秒却又遗憾终生,因而停留在最适宜的生命长度,选在极顶的高度终结……那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不过是比我更有勇气结束罢了。
所以才说,即使再活一次,也不过是重复那深入骨髓的空虚……不必要。
不能超越,便只能痛苦的沉沦。所以你是聪明人。死后宁愿沉睡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战另一种存在。
迦纳恍惚笑着看了她最后一眼,终究闭上双目,身躯化作齑粉消散如烟。
“所以,”看着一地凌乱衣物的人缓缓坐倒,抚额的手垂下,帝少姜声音愈发低迷,“你究竟是在求死呢,还是纯粹只是想折磨你痛恨的那条血脉呢?”
终究落幕后,要的平静。如今归去何处?
帝少姜沉重苦笑着闭眼。但愿长睡不复醒,幽冥混沌,即便散于天地,也已无谓。
◇◇◇◇◇◇
凄清冷墨,遥遥广汉。
陆敏青拨开遮路的枝叶,从葳蕤树丛中走来,踏进铜台幽静的祭庙。他一路不紧不慢,脚步稳健优雅,衣衫恍若临水焕波。
青年走到朱红漆柱前,弯下腰来对着那个坐倒在石台上浑身尽血的人,绯红薄薄的唇勾出银色玄月一般的神秘,“这次……”
“是我的了。”
☆、番外 霍希(重放)
霍希的出身并不光彩,在他接手秋氏之后迎来各种难堪乃是必然。然而对于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业来说,力量和本事足以洗刷一切。
等他将周围的对手一一击溃,独自享受着崇高无二的胜利时,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曾栖身夜店变卖皮肉的往事了。即使有人记得,恐怕也不会傻得提起。
霍希已经三十八岁。他长相出色,气质绝佳,走在大街上甚至能引来大群人眼光注目,当然……在他还在夜店工作的时候,容貌便早造就他最受欢迎之一的名号。倘使他做的生意能再光明点,时至今日,必能成报刊上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男士,享受无数芳心追求的快事。
可惜的是,这只能是一种假设。
霍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下的人正上楼禀报,秦爷快不行了。
秋氏如今的当家人哦了一声,面上带出笑纹来,看上去儒雅又斯文,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清冷的光芒从镜片上折射出来,遮挡了那瞬间的眼神。他看上去与正常大家修养良好、容貌出色的公子没甚差别,让人实在很难将他与牛郎夜店什么的联系起来。
“要死了么,那男人?”霍希声音冷淡,那种语调与口气倘使有人记得的话,一定能惊讶的察觉出几乎与逝去多年的秋家大小姐无二。男人有条不紊的扣好了袖边的袖扣,银制的蔷薇造型有些冷凝的味道,霍希慢慢踏步下楼,后面跟着下属,“正好闲着,去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他招了招手,门口站着的保镖便跟着他一路朝后花园边的小屋走去。
当年呼风唤雨连秋川也要忌惮三分的秦爷躺在椅上膝上盖着毯子,人早已过了花甲的年纪,模样像是邻家某个享受晚年的老大爷。
“霍希。”从银灰西装的男人踏进屋里的那瞬间,秦爷闭着的眼便猛然睁开,那种犀利的味道就恍如他还处在意气风发的年纪,清醒尖锐的不像个将死的老人。
“好久不见,秦先生。”霍希淡淡笑着,进了屋在旁边一把藤椅上自如落座,保镖在他两旁分立,他架了腿抄起旁边泡好的茶喝了一口,“看样子你是在等我。”
“自然。”老人又疲倦的闭上眼,精神似乎十分虚弱。
“需要我再找几个名医给你么?”霍希把着青花瓷茶碗,指尖搭了搭微热的碗沿。那动作,是他刻意学了记忆里的一个人。
“不用了。”秦爷回答,似乎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太过低弱几不可闻,“霍希,你这又算是什么?留着我的命这么久,算是好心么?”
“当然不可能。”男人取了金丝框眼镜,一双清明的凤眼露了出来,茶褐色的眼珠竟似温柔的流转光彩,他弯了弯唇,掏出手巾细致的擦着眼镜,“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人生随时随地,都该有个能跟你分享的人在身边。”
霍希左右审视了一番干净的镜片,满意的眯了眯眼,形状好看的眼眸便有一道暗色划过,“我找来找去,好似只有你能胜任。”便又带上眼镜,顿时添了几分温和,“可惜的是,你已命不久矣。一代枭雄,就这样平凡又无声无息的在某个角落里死了,倒也是可怜。”
霍希扯了扯唇角,语气好似十分惋惜同情。
秦爷咳了声,笑声大了些,屋里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折损他毕生的骄傲。他自己抚了抚胸口平复喘息,“秋家大小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十分中意且倾慕,季月那女人违背我的命令竟然令她英年早逝,因此我暴怒之下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跟了我几十年的女人。”
“你能从一介牛郎坐到这个位置,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不过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秦爷转过头睁开眼直直看向旁边椅上坐着的男人,“她钱权不缺,聪敏且美貌,放着如此多好男人不找,究竟是看中你哪一点?”
“你永远也不会懂她。”霍希回答,然后他起身,背对着秦爷不紧不慢的走出屋子,脸上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