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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在诗集的背面轻轻画了一个圆,这表示他在把言艾带到圆中去,而言艾的姐姐 却在外边,她们相互隔开。承天要在圆内,实际上是在某个安全的诊所为言艾寻找医生。孝 梅做梦 的时候,那个在妇幼保健院上班的母亲正亲眼目睹女儿在做梦时憨态可掬的脸相,即使孝梅 并不爱 她,但她从那座水库边的楼房里回来之后仍要俯视她的女儿,她不理解一个幼小的女孩居然 会对母亲的生活如此看重。孝梅的母亲很想弯腰下来亲吻女儿,但某种女性自身的尊严使她 控制住自己,似乎在她绝望的时候,女儿也能成为一个胆大妄为的敌人。
承天合上诗集,言艾的姐姐也暂时退回到照片里。他躺上床,而言艾端 着脸盆站在两个座位之间的走廊里,雨已经停下,空气清新,飞舞的粉尘般的虫子闪动细小 的 翅膀向黑暗中闪起亮光的远处飞去。言艾缓慢地移动她的脚步,她清醒的时候知道孩子 必须 拿掉,承天仍然是那个他自己的承天。洗过脸之后,性欲却退去了,对小生命的想象也淡化 了许多,她回到床上,放下纹帐,闻到自己身体上微弱的臭味,她从这臭味开始找到她的空 缺,那是 先前她自我陶醉的甜蜜。她便意渐浓,发疯地冲向厕所,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孝梅已做完她 的梦,她像一只羊一样很危险很温驯地睡了过去,她站在小树林里,剩下她的肉体睡在母亲 的大床的远处。孝梅母亲手抚大腿,回味成年人操过的娱乐。孝梅仍然站着,孝梅想念着承 天。
言艾痛哭 之后,她明确了,是自己过份的担忧,承天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她对承天所能达到 的可耻的可 能地步一点认识都没有,她是另一个胡思乱想的人。恋爱中的人都在胡思乱想。她是一个小 生命的小母亲。而孝梅的母亲却是真实的母亲,她很从容地翻过身,就像那个湖边的男人让 她在 性生活中调整姿势。言艾渴求她的小生命能够理解她,而孝梅母亲却像演戏一样与她假想的 作 为敌人的女儿对峙着。孝梅站在小树林中。孝梅想念着承天。而承天像猪一样地睡去了。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母鸡汤
7 母鸡汤
一个男人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之后,再帮助这个女人将肚子缩小到正常的位置,这是一件 很有意义的事情。
言艾堕胎的那个诊所 在一座旧楼上,在十年后承天的长篇小说中承天提到过这座旧楼,况且那间用于手术的房间 正是圆形的,而不是四方形或梯形的。言艾空洞的腹部在恢复弹性之后,性欲的膨胀并没能 对 她对今后的命运作出预示,而承天通过十年之后的小说说明了他与言艾婚姻的必要性,一个 男人 只要不止一次搞大同一个女人的肚子那么他就必须跟这个女人结婚,当然事后的实际情况说 明承天是被言艾的现实不断地逼上婚姻的道路,言艾在小型的妇科手术之后吃到了承天为她 费尽办法弄到 的母鸡汤,母鸡的肉体又松又软,只要轻轻一咬,骨头便从肉体中分离,言艾在享受蜕骨的 快 感的同时,四川的孝梅却在模仿一个有过性经历的女人在猜想她身体里那些有可能疯起来的 神经。
孝梅的母亲对言艾的堕胎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仍作出了重要的指示,而这一点承天却一无所 知, 当言艾在长途电话中向孝梅母亲汇报了她堕胎之后的身体状况时,孝梅母亲建议言艾在一个 月之内要禁止 同房。孝梅母亲误以为承天的性欲要强于现实中的承天的平庸的假相,而言艾的欲望却溜出 去了,她要跟承天 很快地再操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亲密地吸引承天。而孝梅的母亲作为一个远在几千公 里之外 的职业妇科医生批评了为言艾做人流的那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医生,她甚至警告言艾不要以为 人流对 女人没有伤害,其实人流是一种可怕的荒诞的甚至是永远也不能抹去的伤害。孝梅母亲的职 业 性使她对言艾身体和爱情忧心忡忡,而言艾对孝梅母亲说,承天是个可靠的男人,承天不会 抛弃她,她 可以跟孝梅母亲打赌,在她有生之年,承天是不会抛弃她的,除非她自己抛弃承天。孝梅母 亲没有意识到 当她在电话中跟言艾讨论承天和言艾的关系时,孝梅正在隔壁房间穿起衣服竖起耳朵,她的 神经秘密地兴 奋起来,当她知晓言艾搞大的肚子再次缩小到原位时,她对承天的思念也就更加的富有现实 性了。
言艾可以吃上母鸡,而且可以在足够的体内的营养中分配出一小点精气来补充她脸上的脂味 ,这些青春油脂从面相上就能暗示下体的腻滑,性的要求公开地敞给她的男友。而 承天 只是把更多的趣味都埋到那两本言艾姐姐带来的诗集中,虽然诗歌的作者是更远的两个北京 人, 但承天却以为言艾的姐姐比那两个北京人更能自由地出入于诗集的内外,对诗歌的热爱却比 不上 承天对言艾姐姐的热爱,诗歌的虚幻程度也远远不及言艾姐姐在厦门的身影。只要有条件, 言艾总是向不 同的人解释她在怀孕之后的奇特感受,这包括她的同宿的几个密友。而除了言艾本人之外每 个 人都以警惕的眼光打量着那个荒诞不经的承天,而承天的全部精力似乎都投射到诗集背面那 若有 若无的他随手画下的圆上。那里边住着弹性十足的妇科医生,这是他的一大法宝,以后只要 有 女人在性生活之后表现了惆帐和不满,他就把她们统统带到圆里去,像个流氓那样命令妇科 医生解决她们肉体上的膨胀,让她们回到真实中。
言艾对承天的观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崇拜之情,而承天却在雨雾的深处离他本人的真 实越来越远,他感到自己跟女人有关的那根神经总是在出发,到远方去,到陌生的危险的异 地去。孝梅的母亲跟湖边那个相好的男人说,如今的年轻女人不懂得保护自己,比如我 那个几千公里之外的侄女,她竟然在堕胎之后不晓得在同房问题上拒绝她的男友。那个湖边 的男人这是第一次在承天的问题上发表看法,他认为那个叫做承天的小子是个坏蛋,他不能 那样 。孝梅的母亲很惊异,她想不到这个湖边的男人居然会仇恨一个陌生的在十年后写出与他们 有 关的长篇小说的承天。孝梅母亲对人的认识十分有限。那个湖边的男人永远不会清晰,每次 当孝梅盯梢她 母亲来到湖边时,近在眼前的一层总会挡住孝梅的视线。孝梅看到她母亲的那个男人。 孝梅在这时只会想到她自己的父亲以及跟父亲处于同样必要的那个承天。
言艾的身体在妇科手术之后苏醒 的速度处于超常的感觉中,她敏锐地捕捉到承天那迷茫身体中所最新产生的快感,尽管那 快 感大部分缘于他从诗集中得到的想像的乐趣。言艾在承天的身体的抽动中决定顺着承天随口 提出的要 求到姐姐所在的厦门市去一趟。承天觉得如果言艾去了言艾姐姐的地方,那么言艾再次回到 他身边时,她 必然会带有姐姐的气息,她的呼吸将有姐姐的节奏,她的气味将透出姐姐朗诵诗歌时的甜味 。对言艾姐姐的兴趣统一在言艾和承天有关的那些亲密的假相中,尽管在十年之后这个雨季 的怀孕 决定了他俩关系的实质,但同时这个雨季也彻底地把承天推向了对言艾至关重要的有决定性 的位置。也就是说言艾完全地沉浸到她与承天的爱情中去了。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31路中巴车
8 31路中巴车
在堕胎之后整整一个月同样的8号那天,言艾和承天坐上开往火车站方向的31路中巴车。当 承天和言艾坐 稳之后,言艾背包的拉链裂开了,承天为言艾把拉链拉好,背包再次很稳地夹在言艾的双腿 中间。在 靠近火车站时,车上只剩下五个人。承天数着这五个人的数目,同时他和言艾在一个月禁止 同房的 期限内仍有了五次性生活,这数目的巧合使承天对他和言艾的未来更加有信心了,他觉得言 艾不 用怀疑他。他自己也不怀疑自己。他鼓励言艾去厦门的念头已经实现了,当言艾回来时,她 的姐姐 也就像藏在背包里一样藏在她诗集的那个背面的圆圈中了。火车站里人头拥动,中原一带前 往厦门和广州的旅客带着金钱的欲望排起了长队。承天和言艾在陌生的人群中,假如没有姐 妹这 种关系,假如没有那两本诗集,承天对于他和言艾的处境就会完全失去控制。承天焦躁地昂 着头,看着远方指示牌上的列车次号。
他在十年之后的小说中无法集中精力地引述那次火车站的经历,因为只要言艾跨出了这一步 ,实际上他就对姐姐这种身份有了完全个人的处理,甚至对一 个有姐姐所叙述的世界完全的沉醉了。尽管这是言艾的姐 姐,他却以为姐姐会从远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她身边。言艾的T恤上印着一个戴贝雷帽的英 雄, 那英雄使承天想吐,他终于把言艾送上火车,言艾在车窗里向他挥手,他宁愿人生永远都在 旅途中 ,每一个恋人都到远方去,而自己在送别她们之后,得以独自一人回到他孤独的一个人的爱 情中去。 火车站出来往右是那条有一道长坡的黑龙江路,他不再坐31路车,他要从黑龙江路走回去 , 黑龙江路的长坡象战争时期的长征,使他困难重重的内心都消耗在沉重的脚步上了。言艾坐 在 火车上,她觉得再次到厦门去,一定要告诉姐姐,这完全是承天的意思,她要转告姐姐承天 在她耳边说过的对姐姐的好感,姐姐会多么激动。
9 揉皱的纸
言艾去厦门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承天才发觉对言艾姐姐的期待已膨胀到一个极限。他无法再 在白炽 灯下顺着诗歌的语言去浮想。诗歌这种节奏仿佛他少年时代手淫时身体的抖动,他在厕所、 床角 或在某个空旷的地方,任细微的轻风吹动他颤栗的下身,而他的节奏却再不能按现实的方 式去解释他当前的欲望了。但既然言艾顺着他的意思按他内心那仿惶的可耻的目的向姐 姐靠近,并隐暗地传达承天自身的气息,那么言艾也就决定了她在与承天的关系中始终处于 承天的控制之中。
言艾从厦门回来之前,承天暂时告别他的诗歌,他把情绪发泄到爆烈的太阳 下,他去打球,看电影,游泳,他跟那些相信纯粹爱情的人并不一样,他的孤独在于他选择 了他 自己的一个人的爱情,即使言艾以及言艾的姐姐或更多的人能占据他的心灵,但他仍是他个 人的爱情的暴徒。炽热的烈日能从肉体中榨出那些黑暗的汁液,它们带有精子般的活力,他 的所有激情都弥散在这种蒸烤一般的体表的暧昧的感官上。对于更多的女人他还缺少 行 动,至少是缺乏行动的必要性。当他在游泳池与另一个女人的肌肤轻轻擦过时,他能感到的 是一种温暖,而不是激烈的扑上去的冲动,这也再一次说明了当一个人只要在感受一个以 上 的女人时,那么他的身体也就永远地失败了,他的身体就在失败的意义上,向更多的肉体打 开他的可能性。承天和他的朋友们相处得很好,他们时常夸奖承天的身上有他们以前从来没 有想过的 激情。尽管承天自己也明白这激情是迷茫的,但 人们都在谣传他被言艾的爱情完全征服了 ,他的迷茫是言艾一个人身体的袭击所造成的。 承天在这段 时间上已经遗忘了远在四川的那个十二岁的孝梅,而孝梅却越来越严重地沉陷进对承天的思 念中。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揉皱的纸
当承天在十年之后以一种极其模糊的语调来说明他那梦中的梦,也就是孝梅所亲自经历的小 树林的梦 时,孝梅却在这1993年的雨季过后,与那小树林里成堆的杂木染上了某种可怕的亲情。当父 亲 远在南方更远的以南地方,当母亲沉溺于水库边的小楼的幽会,孝梅的身体也在她那毫无保 护 的意识中可怕地分裂着,而承天在十年之后以一种宽容的口吻试图捏合好孝梅分裂中的肉体 ,似乎孝梅 必须维护她自身的成长,以便在十年之后能以明确的肉体的欢乐吹响他对杂木林那种又迟缓 又轻灵的叙述。
孝梅在17号上午走进小树林是早晨九点钟,那是雨后树枝还在滴水的早晨 ,一些鸣叫的鸟和穿行于枝丫中部的飞虫覆盖了天空与地面之间所联系的那层屏幛。孝梅知 道 母亲在八点钟起床之后,就以她妇科医生那残酷的直截了当的速度向着水库出发了。孝梅改 变 了以前 盯梢的习惯,她骑着单车来到了小树林,单车靠在树林进口旁边的那间青砖屋 的墙上,然后他走了进去,阳光照见了那偶尔下落的水滴,甚至有一些水滴正好滴到她的脖 子上,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又透过青枝的迷障寻找天空,而天空却是一片又一片碎掉的没边 的玻璃,太阳隐藏在一棵完整而庞大的杂木的上方,阳光射不到她的脸。
当言艾在承天使她怀孕 并决定堕胎时放声痛哭,我们的孝梅却选择了在不利的形势中的一抹浅淡的笑意,是谁在跟 生活 开玩笑,幼小的孝梅不去注意。过早地与母亲的的对峙能够激发一位少女的灵感和勇气,在 杂木林中身临其境地感受她曾在梦中倚住的小树时,她忽然仇恨起所有哭泣的脸相,这其 中 必然包括有言艾因为承天而哭泣的脸。所有在地上过早衰败而落地的枯枝都在仇视着树上的 青枝 ,青枝也在仇视地上的败枝,一个少女在它们之间的空处保持着冷静和孤僻。即使她不到水 库去,水库边母亲的响动仍然骚扰她轻快的身体和呼吸。她想尽量地遗忘母亲,这种遗忘会 促 使她更坚定地选择承天,把他放在内心中,放在一个自己也够不着的地方。她凭本能猜测也 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到承天,一个孩子有超常的预见力,而且她的乐观一定是有根据的 。
九点半钟时,孝梅走到杂木林的另一头,再往前就是一道淌水的河沟,河沟里有鱼虾, 她以前和小朋友们去玩过,她本想往回退,但忽然下身有些发热,她以为是要小便,便 犹豫地看了一下四周,而四周都是从树叉间射下来的缕缕阳光,每一柱阳光里都有长而圆的 光 芒,这让她鲜明地感受到阳光,如果阳光可以扎起来,捆起来,也就可以被她的手挥舞起来 。那些飞行的虫子在光柱间清冷的空处跳荡,阳光依然完好如初。他蹲了下来,并体 会 到某种从未有过的身体的幸福。这种只有孝梅才能体会到的下蹲的幸福在承天十年之后那部 长 篇小说中试图以承天的方式作出表述,但承天却无法按孝梅的方式来抓住它,只有在孝梅的 体内它才是确 定的,否则它只能是爱情以外的荒唐的与承天十分遥远的一种女子的秘密。孝梅没有看到树 林 外的人,即使是这个世界现在没人了,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她知道身体在变化,她像习 惯中那样,解完了小便,但她没能按习惯那样站起来,因为她感到有一种轻柔的东西沾在她 稚 嫩的下腹深处,她用手去摸,是血。
1993年的孝梅经历了她的初潮,她很明白她要跟所有女人 一样,将把乳房庞大地安放在胸口,裹着它,然后她要像风那样刮到一个新世界中,孝梅掏 出一 片在口袋中揉得很皱的纸,她往下体擦了擦,然后把它扔到那棵有着灰白树干的杂木 的根部 ,在根部有一截柔弱的枝条,枝条上负担着稀少的几片新叶,那块染着血渍的白纸在皱开 之 后又轻微地展开,在血和没血的地方像被什么粗糙的力量撕破,正奇异地挂在低矮的小 枝上。 她系好裤子站起来,突然无限的恐怖起来,这时孝梅的母亲已经在水库边完事,她以十分从 容的心态往家里挂电话,发现女儿仍然不在家,于是她那个男人再次在她的耳朵边表示了对 她家庭的看法,当然也不排除他对与他十分遥远的言艾的看法,以及孝梅母亲所提过的承天 。孝梅神 经中对承天的思念此刻如白纸中没有沾上血渍的部分一样,无限的苍白。红色没能成为承天 十年后 那部长篇小说的主色调,但它却决定了孝梅的幸福,孝梅只有身体的成熟,才能摆脱她奇异 的少 年时代压抑着的阴影。那片挂在树根处的白纸和她曾经的梦幻有着巨大的不同,它在这空无 一人 的杂木林里黑暗地助长着孝梅对于幸福的体验上的强度,它要把孝梅推到一种越来越狭隘的 思念中 去,直至推到十年后那部由承天来写的长篇中。白纸是一个信号,血渍在记忆中终将点燃它 。孝梅 掏出火柴,烧着了这张纸,因为她不想再拎起它,装着它,她也无人可以诉说,她懂得烧掉 它,是她成熟的第一步,她是个女人了,她告诫自己现在烧掉的血液将变成灰。承天十年后 在小说中说,那残败的灰烬将胜过任何性的快感,因为它就是性的前身,这些灰烬构成了亲 爱的虚掩的肉体的神秘之门。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人民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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