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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上批准,镇压了康顺风,那就对了;我们没有这样作,就脱离了群众,错了!”
马区长耐心的滔滔不绝地讲述,有严厉的批评,也有细密的分析。老武起先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听完这一篇话,马上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心服口服了。马区长又说道:“这些错误也不能单责备你,首先是我要负责任,我也没有正确的掌握住党的政策,就是我也是最近才弄清楚。这些错误,应该在群众面前公开承认!”马区长随即看了老武一眼,见他脸上有难色,便继续说道:“同志,我们共产党是对人民负责的,犯了错误,就应该向人民诚恳承认,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丝毫不应该原谅自己!人民是最通情达理的,不会因为你犯过错误,就忘了你这几年的汗马功劳;同样也不会因为你有这些汗马功劳,就看不出你的缺点!”老武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老马同志,我诚恳接受你这些意见!”
两人说着到了雷石柱家,吴秀英忙着招呼喝水吃饭。康有富见马区长来了,羞愧难言,脸一直红到耳根后,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看。马区长知道他心里很难受,便也没责备他。一面坐下吃饭,一面劝说他向群众彻底坦白。
第四十四回 人民群众大会伸冤 汉奸恶霸当场伏法
第二天上午,村里响起一片钟声。村里人早知道是要公审汉奸特务,都急忙锁了门跑来开会。满街是人,连常不出门的老婆婆老汉汉也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地向村公所走来。刚救回来的那几个民兵,也被众人扶着来了。桃花庄和望春崖的群众也赶来了。街道上一群一伙的人,向村公所方向汇集。
村公所院里的台阶上,摆着一排桌凳。桦林霸和康顺风,背绑在院当中的两棵柏树上。人越来越多了,不大一阵工夫,满院子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每个房子的窗台上也都坐满了人;后来的站在外边干急看不见,只顾叫嚷着用肩膀往前挤,往进钻。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民兵们,尽着嗓子叫喊:“不要挤!男人在东半边!女人在西半边!”有的民兵拿着枪站在房上和大门前警戒,生怕汉奸飞了。
忽然外面有人高喊道:“让一让!咱们进去!”人群裂开了一条缝,闪进两个人来,马上又合拢了。进来的是马区长和老武。马区长走到桌子跟前,向干部们说了几句话,便坐到了一边;老武好象有什么事压在心里,从脸上看起来挺不舒服,一进来便坐在最后一条空板凳上,两肘搁在大腿上,两手托住脸,一句话也没说。
李村长站起来,向众人摆着手说:“喂!大家哑静吧!今天开的是公审大会,大家选些人当主席团,干部群众都可以提!”李村长讲完,便有人提马区长和老武,又有人提李村长和雷石柱,……连干部和群众共选了九个人当主席团。李村长又提出要选记录,大家提康明理,周毛旦说:“明理叫敌人打成那样了,……”康明理抢着说:“不要紧,写字还可以!”
边说边扶着拐杖,走上了主席台。
主席团商议了一下,让李村长主持开会。李村长没有推辞,上前一步,狠狠盯了桦林霸和康顺风一眼,激怒地说:“乡亲们,过去咱村工作搞不好,被敌人烧杀死了好多人,这是因为什么?原来是汉奸特务在暗中破坏!”院里的人,都睁大眼睛静听。愤怒使李村长脸变成了青色,声音短促而有力的继续说道:“这件事大得很!我不多讲,让康有富给大家坦白吧!”说完,便把康有富叫到了主席台前。
康有富两眼通红,嘴唇颤动着,还没开口,眼里就闪着泪花花。他不安地扫了众人一眼,见所有的人都怒目盯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停了一下,他用袖子拭了拭眼泪,用手指住桦林霸和康顺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他们破坏民兵!破坏村里的工作!去年过年时候,桦林霸叫我给放哨的民兵送酒喝,我只当是好意,不想那是他们定下的诡计,民兵们喝醉了,被日本人包围了村子,杀了很多人!今年,桦林霸又定下美人计,勾引上我,叫我破坏三村联防,破坏了放火记号。后来就叫我破坏民兵的武器:把地雷里的火药倒了,装上烟煤,往手榴弹里尿尿……”刚说到这里,人群马上骚动了起来,呐喊着,叫骂着。李有红一只猛虎似的扑到了桦林霸跟前,脱下鞋子照着头上身上“劈劈拍拍”就打,一面说道:“怪不得我们的地雷不响!狗杂种!”许多青年人也扑上去打,桦林霸和康顺风挣扎着,人群拥动着,好似狂风掀起海浪一般。闹了有几袋烟工夫,维持秩序的民兵们叫喊了一气,人群才静下来。康有富又接着说道:“这回老虎山民兵受害,也是他们和敌人布置好的圈套。他们造了个假情报,说桃花庄送来的,叫我把民兵骗到那条沟里,要一网打尽;后来民兵们发觉得早,都爬上老虎山,才没都……”说到这里,压在人们心头的愤怒,再也忍不住了,不等康有富讲完,喊声又从四面八方起来了,人群里乱纷纷的挥着拳头,无数愤怒的面孔,无数双愤怒的眼睛,都盯住这两个汉奸。人群呐喊着:“打!打死汉奸特务!”齐向桦林霸、康顺风扑去。李村长扬起两手,高声喊道:“大家静一下!大家静一下!”喊了半天,人群才又安静了一些。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挤到场子当中。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有义家妈。她气愤的一头撞向桦林霸,连哭带骂道:“好你龟孙子,你把我老汉害死又把我有才叫敌人打死,把我有义打伤!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到底我张家和你们有什么仇?你说呀!你……”她的话还没说完,老虎山牺牲的民兵康三保的父亲挤进来了,他气呼呼地用拐棍指着桦林霸,带着哭音说道:“你这狼心狗肺的恶霸!我在你脚底下活了五十年!你逼死我爹,打拐我的腿,害了我儿,你欺压了我家三辈子!我心上长了颗脓疖子,出不了这股花红脓血好不了!”康老汉站在那里,象大风地里一棵高粱一样,身子一摇一晃的,雷石柱忙搬来个凳子说:“康大叔,你坐下慢慢讲。”康老汉坐在凳子上,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话不说出来使不得,说出来了不得。”他怒眼盯着桦林霸说:“民国元年,我家欠下你两石租子,腊月二十五你把我爹捆绑到你家,吊在你家牲口圈里,口里塞上牛粪。我全家托人求情说好话,把二亩坟地顶了租子才把我爹救出来,我爹一气跳崖寻了死。这是头一宗。民国二十一年三月初六,我在桦林山上剥了些榆树皮,第二天你引了三四个狗腿,一人手里提着胳膊粗的根棍子,扑进我家,二话没说,把我拉到地下就打;我全家人跪下磕头求情,你背着手连睬也不睬,你还说:‘打吧!打死一个拉出去,打死两个担出去!’生把我的腿打拐,打的我鼻口出血,在炕上整整躺了七十天。这回你又把我儿害了。你长的是人心还是狗心?”康老汉头上暴起青筋,棍子在地下捣的“通通”地响。忽然他站了起来,扑到桦林霸跟前,抡开棍子没头没脑的就打。
接着,好多人都诉起苦来了。三四个人齐声讲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从他们那愤怒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是在倾吐压制在心中多年的仇恨。
院子东边的炭堆上,站起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民,身子比别人高半截,这人叫刘贵贵;是个中农。他挥着两手大声喊道:“主席,我发表点意见!”他的声音,把所有人的说话都压下去了。他说道:“桦林霸,你是方圆几十里的瘟神!你把公村的桦林山,硬霸成你家的,村里人因为砍柴刨药,哪一个没受过你的打骂?你过去催租要款逼死过多少人命?!我心里给你留着本账哩!连上这次老虎山的,总共七条人命!七条人命呐!”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接着又说道:“康顺风过去也是个穷汉阎王。当闾长欺压了多少人?民国二十三年,我爹死了,埋的和他家的祖坟打对面,他说冲走他家的风水啦!对我说:‘快把你家的狗骨搬走,要不,我挖的扔到河滩里!’逼着我挖出来又重埋了个地方!我实在伤了心啦!我实在伤了心啦!”他吐了一口痰,接着又说:“以后日本打来了,我们把千年的冤仇咽到肚里,为的是团结你们抗日;谁知你们却是狼心狗肺,当了汉奸特务,害死了这么多人!我们的血汗眼泪积起来能流成一条河!”刘贵贵越说越上劲,几次想扑过去饱打一顿,但面前人挤得层层叠叠,只急得在炭堆上乱跳。
人群中发出一片愤怒叫喊:“打死汉奸!”“枪崩了!枪崩了!”……
桦林霸低垂着头,紧闭着眼,连气都不吭。康顺风却哭丧着脸,哀求道:“叔叔大爷们,可怜可怜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宽大了我吧!我一定改……”人群中乱吼道:“狗改不了吃屎。”“上回要不是宽大了你,也出不下这样大的乱子!”
坐在一边的老武,听了这几句话,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懊悔和难受。他回想起去年反维持的时候,群众情绪也是这样高涨,要求镇压汉奸;但自己却错误的片面执行了宽大政策,使康家寨人民又受了许多磨难!这是由于自己思想不高,不能正确地分析认识问题,给予群众的损失。想到这里,心里说道:“我要向群众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坚决镇压这些死心塌地的汉奸,补偿群众的损失!”他正准备起来说两句话,李村长已站在台前大声说道:“马区长说啦,今天这事大家可以提出处理意见,大家决议下什么,政府一定考虑批准。我现在把桦林霸和康顺风当汉奸的证据,给大家看一看。”
说着解开红布包袱,把敌人的委任状,来往的书信,手枪……一件一件举在手里给大家看,一面念,一面解释。这下,群众情绪更激怒了。满院子的人,个个心里象着了火,黑压压的人群乱喊,乱拥;桦林霸和康顺风被卷在了人海里,东推西挤,把捆在树上的绳子也拉断了,两个汉奸被踩在了脚底下,棍子、炭块、瓦片……雨点般打在他们两个的身上。妇女们想打,挤不过去,只急得站在高处乱叫喊,有的嗓子都喊嘶哑了。
一阵工夫,把两个汉奸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维持秩序的民兵们过去拉了起来。只见衣服扯成了条条絮絮,脸上、身上糊满了泥土。
主席李村长,对两个汉奸严正地说:“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桦林霸摇了摇头。李村长说:“好,押手印吧!”雷石柱从康明理面前把记下的罪状和墨盒,拿着走到两个汉奸跟前,桦林霸翻起眼皮,狠狠地盯了雷石柱一眼,随手用指头在墨盒里蘸了一下,在他名字下戳了一下,把纸都扯破了。康顺风一面颤抖着押指印,一面不住的求告。
押了指印,李村长大声说:“这两个汉奸该怎处理?大家提意见吧!”满场子人齐声吼道:“一齐枪崩了!”主席团商议了一下,马区长估计请示县上来不及了,想道:“按今天这情形看来,如果推迟执行,会引起群众怀疑,要脱离群众。看来不能不作紧急处置,事后还可再报告县政府追认。”他这么想了之后,便代表政府,站在当场,郑重宣布道:“我代表抗日政府,完全接受大家的意见。桦林霸和康顺风的罪恶太大了,根据政府惩治汉奸办法第二条,应处死刑,两家的财产,除留一部分维持他们家属的生活外,其余全部没收,分配给全村烈属抗属和贫苦农民。”
马区长讲完,全场子人拍手欢呼:“拥护抗日政府!”“枪崩罪大恶极的汉奸!”“没收汉奸财产!”在震天的口号声中,民兵排成两队,端着枪,推拥着两个汉奸,出了村公所向村西走去。院子里的人都涌出来了,跑着跟在队伍后边。桦林霸睁着恶毒的眼朝众人扫射,嘴里咕噜着些什么;康顺风吓得软瘫了,两个民兵在两边架着,他的头东倒西歪,不住口的“爷爷奶奶”求告。民兵们用枪托在他背上打,催赶着快走,一直走到村外河滩里。看热闹的人都站在村外山坡上,远远看着民兵们把两个汉奸按着跪在地上,只听“叭、叭”两声枪响,两个汉奸象死狗一样栽倒在地上了。
第四十五回 指导员当众做检讨 大汉奸财产被没收
太阳已快正午了,李村长看看离吃午饭还有一会,便站在高土台上向四处招唤道:“回村公所院里继续开会吧!还有大事要讨论咧!”人们听了,都说着笑着往回走;路上二先生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又垮了两家!”这话正好被走在他后边的周毛旦听见了,反问道:“你知道他们过去搞垮过多少人家?!按罪过,千刀万剐了都应当!”二先生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不应当。罪所应得!罪所应得!”
人们又都陆续回到了村公所院里;但不象刚才那样激怒了,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有的抽烟,有的议论今天这事。
老武没去看枪毙汉奸,一直坐在桌后的凳子上,两手支着头沉思。今天的大会,给了他很大的教育,他听了群众的诉苦,听了揭露桦林霸、康顺风的罪恶事实;想到自己过去工作不深入,群众观点不够,在执行宽大政策上犯了错误,给群众带来了这样大的祸害,几乎伤心地流下泪来。
他抬起头,见群众差不多都到齐了,便站起来,上前几步,很沉痛地说道:“老乡们!大家还记得去年开的反维持大会吧?在那个会上,我自己犯了很大错误:根据康顺风的罪状看,当时就应当枪毙;可是我却主张宽大他,把他送到政府去教育,并且没有追根到底,没有把桦林霸这个老汉奸根子挖出来,结果使咱们康家寨的工作受了很大损失!这都是我执行宽大政策上有偏差,犯了错误。其实宽大政策不是不分罪恶轻重一律宽大,从今天的事实中,就可以看到这一点:对罪大恶极死心塌地的特务汉奸,一定要坚决镇压!”停了一下,他用袖子揩了揩湿润的眼睛,继续说道:“在这件事上我犯了大错误,给康家寨人民造下罪恶,我请求全康家寨群众处分我!对我过去工作里有什么缺点,也希望大家提出来!我一定诚恳接受。”
老武讲完,全院子里的人都议论开了,有的说:“这事不能怪咱老武同志,是那些坏蛋们心太毒了!”有的说:“新政权的干部,可真正是为咱们老百姓办事的;办下一点不对都向老百姓认错,还要老百姓处罚,这真是没经见过的事!”有几个老汉,被老武的反省感动得哭起来了,他们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刘贵贵站起来说:“我来说上两句,大家看在理不在理。要说这是个错误嘛,也是个错误。我看主要是老武同志心太善了,对敌人心善;可是敌人对咱们不心善呀!依我说,这错误也不能单怪老武同志一个人,那次开会,如果咱们全体老百姓,都要求枪崩康顺风,政府也不会宽大了他。再有一说,老武同志领导咱们反掉维持,打日本,风里来雨里去,受了多少辛苦,为了个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老百姓过好日子!要不是老武同志领导反掉维持,咱们康家寨要多死多少人?依我看,处分是不要处分了,只要老武同志以后办事和咱们老百姓多商量商量,就好啦!”全院子的人齐声说道:“这可是几句公道话,替我们把心里的话都说了。”
主席李村长说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齐提吧!”众人说:“没有了。”主席又说:“政府根据大家的意见,决定没收这两家汉奸的财产,分配给村里的烈属抗属和贫苦群众。马区长提议咱们大家推选些人,成立个‘汉奸财产处理委员会’,来负责办这件事。大家看这个意见怎么样?”马区长补充道:“要选公道的,能替穷苦老百姓办事的人,不管干部群众,都可以选。”
人群中吵了一阵,有人说:“村干部都是咱们大家选举的,依我看,干部们都算上,再添选上些人就行了。”大家都说:“这办法就挺好!”当场选出了刘贵贵、康七十一、二先生等七个,刘贵贵说:“我提议把康有富也选上,他从小在桦林霸家当长工,东西在什么地方寄放着,他总能摸着点。康有富虽说跟上桦林霸作了好多恶,不过他已经坦白了;不是他坦白,这案子还破不了,这回咱们再看看他能不能替大家办事。”
群众说:“贵贵这是个好意见,把康有富也选上!”
散会以后,选出来的人又议论了一下,大家公推李村长当“汉奸财产处理委员会”的主任,刘贵贵当副主任。当天晚上就去把两家汉奸的门封了,派了民兵看守。
第二天,分头去检点财物,刘贵贵领着四五个人到了康顺风家;李村长带着其余的六七个人来到桦林霸家。一进院,就听见小算盘在正窑里“咿咿呜呜”地哭,口里数念着听不清的话句;院里有两个看守的民兵,一个坐在台阶上抽烟,一个背靠着柱子看报纸,见李村长们进来,忙过来说:“小算盘听说桦林霸叫枪毙了,寻死上吊哭闹了一黑夜!”周毛旦说:“要是依我的主张,就一齐都枪崩了!草锄不净,终究是庄稼的害!”李村长说了句:“不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