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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好好干一下,准备反攻力量!”有的高声喊道:“这个钉子早该拔啦!”有的说:“快挤吧!挤走了咱们就能好好生产啦!”老武说:“大家都愿意挤;可是光说句话敌人走不了,我们要大家出力!加紧围困!”人们说:“对!只要能挤走敌人,要咱干啥都行!”
这个会虽然开的时间不长,但各村的人,听了都非常兴奋。散了会,群众们都回去了,留下各村民兵,讨论围困的工作:决定分成三个围困组,在据点周围活动,同时开荒种地;统一由民兵中队部指挥。各围困组的地区也分配了一下:康家寨民兵为第一围困组,在据点西面;望春崖民兵为第二围困组,在据点北面;桃花庄民兵为第三围困组,在据点南面。分配好地区以后,干部们连着几天看地形,具体划分了地段。各村民兵变工组也忙着修理农具,送粪出牛。
一天,雷石柱带着民兵,到汉家山村西山头上去,一面开荒;一面监视敌人。到太阳快落山时分,正要收工往回走,只见从山下爬上个人来,民兵们端着枪喊道:“什么人?举起手来。”那人听了便把手举起,一步一步跑上来,雷石柱一看,原来是汉家山暗民兵孙生旺。雷石柱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说:“是你呀!你怎出来的?”孙生旺说:“从地道里出来的。我来和你商量一件重要事情!”雷石柱说:“这可闹好了,老武还计划今晚派人进去和你通讯哩!你来了咱们就当面谈一谈吧!”说完马上就派了两个民兵,到山上去找老武,一面拉孙生旺坐到地上,告诉他毛主席指示准备反攻和他们外面布置挤敌人的情形。
一阵,老武和李村长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孙生旺还没见过李村长,雷石柱给他介绍了一下,四个人便坐在一块谈话。孙生旺说:“你们以前放回去的王占彪,那人抗日还真心:私下里给弟兄们宣传抗日,宣传八路军的宽大政策,拜把子、交朋友,已经组织起二十来个人了;他还想把伪军中队长杨德也拉上,一齐反正。谁知事情没闹成,反落到那家伙圈套里了!”三个人急得齐声问:“怎啦?”孙生旺接着说道:“原来情形是这样:敌人正月初二报复‘扫荡’,吃了地雷的亏,回去以后,就疑心伪军里边有人露了消息。日本人暗叫杨德调查。杨德一肚子阴谋诡计,他想起那次出发的消息,事先只有三个小队长知道;又想起王占彪是被八路军俘虏去,跑回来的;又常见王占彪和手下的弟兄们谈话。杨德越想越疑心了,便在王占彪身上打主意,经常拉王占彪一块喝酒、打麻将,并且假意露出不满意日本人的话。今天早晨,杨德又拉王占彪去喝酒,杨德装着悲观的样子说:‘老弟,这是咱弟兄们说知心话哩,眼看日本人不行了,将来有个山高水低,咱们可怎么办?’王占彪也早有心思把他拉上,一块反正。于是接上说:‘是呀!咱们都是中国人,作这些丧良心事,弟兄们也都不愿意;趁早反正抗日立功吧!’杨德听了,就追问他是不是和八路军有关系?弟兄们愿意不愿意反正?王占彪见他追问的紧,也起了疑心,便支支吾吾用别的话岔开。杨德已经看露了,想马上扣起他来,又怕把他手下人逼炸;便没动声色,吃喝完,说笑了一阵,各自散了。
“到晌午时分,杨德忽然带着另外两个小队把王占彪这一小队的枪都收了,一齐软禁在关帝庙的后院里,并派了一个班监视;准备明天押到水峪镇‘红部’详细审问。担任监视的恰好就是赵自新这个班,辛在汉也在这个班里,他见闹成这个样子,就连忙偷偷溜到我家,叫我出来报告消息。”老武们听了这些情形,忙问道:“王占彪的意思想怎办?”孙生旺说:“辛在汉和他已经偷偷商议过了。他想趁今夜防备不严,把队伍带过来,可就是没枪了;非外边的队伍接应不行。”老武说:“这好办。只要有决心,接应不成问题。”
老武又问了一些据点里的情况,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老武进据点,一面和辛在汉接头,一面开围墙门,雷石柱带三个村的民兵接应。计划完毕,孙生旺引着老武到据点去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们从地道钻出来,见孙生旺家里点着灯,辛在汉正和孙老汉站在炉台跟前。见他们上来了,辛在汉着急地说:“可把我等急了!能行不能行?”老武说:“队伍半夜就能来。里边怎么样?”辛在汉说:“弟兄们都愿意!放警戒的这一班人里头,班长赵自新是咱的人。”几个人又低低的谈了一气,规定了接头的暗号,辛在汉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老武在孙生旺家吃了饭,又谈了一阵今后的工作,约莫有二更多天,估计队伍快到了,他俩便收拾停当,相随着去开围墙门。西门上放哨的两个自卫团员:一个是刘三丑,一个是辛有根。他俩到了西门上,和辛有根们接了头,把门打开;外面雷石柱带着民兵已来了。老武叫留下几个人守出路,其余大部分民兵,都随着孙生旺往关帝庙来。
这时月亮早已落了,四周黑黑的。大家轻手轻脚,拐弯抹角,直摸到关帝庙的后门上,队伍隐蔽到墙角里,老武找了块石头,一扔扔进了院里。
第六十六回 月黑夜解救伪军出苦海 清明节公祭烈士倍思亲
王占彪这一小队人,虽然枪被收了,人还可以自由;就是不能出院子。这天晚上,辛在汉回来,把消息暗暗传给众人,大家就悄悄准备东西,不脱衣服躺在炕上,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王占彪更是急得不行,隔一阵就假装小便出来看望一下。
赵自新这个班,也住在这个院里。这时恰好轮上辛在汉和另一个伪军放哨,那个伪军是大烟鬼,烟瘾发得直打呵欠。他正靠着墙打瞌睡,忽然院里掉下一块石头,把他惊了一跳。正想说话,冷不防辛在汉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脯,压低声音说:“不准喊!把枪放下,把门开开!”那个哨兵吓得乖乖地把枪靠墙立下,哆哆嗦嗦开了门。雷石柱见门开了,马上领着民兵冲进院里。王占彪这一小队人,听到院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知道是老武按计划进来了,急忙都爬起来,背上东西,跑到院里站队。老武握了一下王占彪的手说:“好!你的第一大功。”王占彪也兴奋地说:“你救了我们了!”
这时,辛在汉早已引着队伍,包围了监视他们的那一班伪军的房子。辛在汉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快起来集合!八路军来了!”那些伪军正睡的迷迷糊糊,听着叫喊,慌慌张张爬起来,抱着枪走到院里,见王占彪那一小队人都站好了,另外还有好多黑影,持着枪站在门两旁。伪军们见了这个情形,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一亮,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顺手往下一摸,发觉枪栓早已不在了。正在猜疑,只见班长赵自新提了个沉重的包袱走出来,掂了几掂,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说道:“不要发昏啦!枪栓早给你们下了!”伪军们听了,都悄悄的不敢做声。赵自新又和气地说道:“弟兄们!我们都是中国人,当了几年汉奸,今天八路军解放我们来了,我们要重新作一个中国人……”伪军们齐声说:“好班长哩,这几年罪也受够了,谁还没个人心!”赵自新又领着王占彪那班人进到房里,点了个火,用斧子砸开套间的门,把两挺机关枪,和十几支步枪都取了出来。
老武叫王占彪的这一小队,押着这一班伪军前边先出村,他自己带着队伍作后卫,提防敌人追来。这时人多了,走的又很急,引得全村子的狗乱叫起来。魁星楼上的伪军哨兵,起先隐隐约约听到后院有响动,只当是伪军们赌博,也不十分在意,随后听到街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全村的狗乱叫,这才急忙去报告杨德。杨德马上起来集合起队伍,跑到后院一看:只见后门大开,房子里人和东西都不在了,料想是伪军“哗变”了,忙带着队伍出来追赶。追到村口围墙门上时,两扇门大开,静静的没一点响动,放哨的刘三丑和辛有根,蹲在哨房里抽烟。杨德喊过来问道:“什么人把门开了?”这两个自卫团员用预先商量好的话回答道:“刚才警备队王小队长,领着三十来个弟兄出去了!”杨德又急问:“谁让你们随便放走了人?”辛有根说:“好杨中队长哩!王小队长和赵班长说是奉了命令出去‘剿匪’的,我们两个老百姓还敢挡住?!他们还说误了时刻要砍我们俩的脑袋哩!”“出去多大时候了?”“不多一阵阵,顶多有半顿饭工夫。”“先前有人进来没有?”“没有!”……杨德盘问了半天,见两个人答对的一样,便都信以为真,直气得大骂道:“妈的屄,王占彪!抓住非刀剐你不行。赵自新你也坏了心啦!”恨得又是咬牙,又是跺脚。一面派人去报告日军,一面带着伪军往村外追。
反正的伪军和民兵们,出了村以后,老武估计敌人可能追赶,就叫一部分民兵和反正的伪军头前先走,留下来一部分打埋伏。可是民兵们都说:“人多力量大,咱一块打了仗再回去吧!”反正的伪军们也要留下打,王占彪说:“这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今天开枪才是对的!”老武见大家很坚决,也就答应了。马上叫把枪栓发给大家,在村外的土堰后把队伍布置开。
等了一阵,果然见敌人追出来了。杨德以为前边光是“哗变”的伪军,所以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就指挥他手下的伪军一齐向前冲。
民兵是埋伏在最前面的,看着敌人快冲到跟前了,一齐扔出十来个手榴弹,一片连天声响,炸倒了四五个敌人。伪军们受了突然的打击,吓得手忙脚乱,掉转屁股就跑,杨德拿手枪逼住吼道:“谁跑先枪毙谁。妈的屄站住!”伪军们又被逼回来,趴在地上不敢动。杨德见硬来不行,就用软办法,大声喊道:“王小队长!赵班长!咱弟兄们在一块几年了,你们就忍心拆我的台?!我有啥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回来好商好量嘛!只要你们回来,王小队长升你副中队长,赵班长升你小队长,弟兄们发双饷……”王占彪回答道:“杨德!我劝你不要当汉奸了,一块抗日来吧!”杨德见劝说不顶事,骂道:“你们真昧了良心啦,抓住非……”还没骂完,雷石柱朝着说话的地方“叭”的打了一枪,只听杨德“啊哟”叫了一声。接着,民兵们一齐开枪,杨德按着臂上的伤口,忍着疼,指挥伪军还击。两面机关枪步枪打的象炒豆子一样,还夹着两家的对骂声。
正在打的热闹,老武看见左面山上压下一群人来。原来是碉堡上的日军,刚才得到王占彪“哗变”的消息,追出来了。老武见敌人增加,怕再打下去吃亏,忙指挥大家边打边退走了。
山上的日军下来,和杨德的伪军会合到一起,杨德右臂受了伤,疼得直嚎。日本小队长见赔了夫人折了兵,气得跳脚乱骂,有心追赶,又怕半夜三更踩上地雷;只好忍着气转回碉堡。伪军们也扶着杨德,抬着尸首垂头丧气地回关帝庙去了。
民兵和反正过来的弟兄们,见敌人没敢追来,便往康家寨走。一路上,反正的弟兄们,真象飞出笼的鸟一样,高兴的又说又笑,有的拉开嗓子唱小曲,有的和民兵同志拉话。
辛在汉路上解了个手,掉了队,等他赶到康家寨时,太阳已出山了。他回到自己离别了三年的故乡,看到这些熟悉的房屋街道,心突突乱跳,也不知是高兴,也不知是悲哀。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到康家祠堂门口时,见门上挂一块牌子,上写:“康家寨行政村村公所”,听到里面人声嘈杂,不时发出欢笑声。辛在汉走了进去,只见满院子的人,民兵和反正的弟兄们,坐在台阶上喝开水,跟前摆着两三担冒热气的水桶。周毛旦正拉着王占彪的手说:“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可算是老朋友了。你们都是有功劳的!”靠右边站着半院子群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大群,叽叽咕咕的说话。
见他进来,都扭转头盯着看他。
辛在汉一眼认出了康大婶,忙跑过去说:“大婶!你好呀!”一下把康大婶楞住了,别的人也都楞住了。康大婶细看了半天,才惊喜地说道:“啊哟,是在汉吧!孩子,你可回来了,你可是回到咱本乡本土了。”人们听说是辛在汉回来了,一下都挤了过来,有的拉着手,有的扯着衣服,亲热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说:“几年不见面,变的认不得了。”那个道:“看在那鬼地方瘦成个啥了!啧啧……穿的象个叫化子,谁能认得?”……康天成老汉挤进来说:“孩子!你知道你妈……”话还没说完,辛在汉“哇”的一声哭起来了。众人忙用宽心话解劝他,康大婶急得盯了康天成一眼说:“你这老汉!再没个说的了!孩子回来了,这是喜事嘛,这些伤心事情,以后还不能告诉!”辛在汉哭着说:“这事我早知道了,日本人害的我全家好苦呀!”
反正过来的弟兄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急着过来问。雷石柱便把敌人抓走辛在汉,火烧死他妹妹,乱刀刺死他母亲的前后情形讲了一遍。大家听着也都伤心起来。王占彪和几个弟兄眼里挂着泪花说:“我们的妈妈也是被日本人害死的!”这时,老武们过来劝解辛在汉,李村长端来水让他喝。辛在汉喝了几口水,向康大婶说:“大婶,你家有现成香表没有?”康大婶知道他是要上坟去,忙说:“孩子不要急,后天就是清明,到清明节再给你妈去烧纸!”老武也猛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啦!前回我们到区上开会,布置下今年过清明节,各村开追悼会。”辛在汉一听要开追悼会,也就不去了。
第二天,康家寨开了个欢迎大会。望春崖、桃花庄的民兵群众都来了。县政府、区公所、武委会,也派了代表来参加,还带着奖旗,驮着新衣服。各村群众送猪送羊,鼓手响器十分热闹。会上各村代表都讲话欢迎,王占彪小队的人也纷纷上台控诉敌人的罪恶,宣誓坚决抗日到底。当即成立了个“抗日独立游击队”,王占彪当了队长,当天便开到后方整训学习去了!辛在汉没有走,留在村里参加了民兵。
下午,李村长领导村里男女干部,筹备明天清明节开追悼大会的事情。吴秀英、巧巧和康大婶领导妇女做纸花、扎花圈;康明理、二先生写挽联;雷石柱引着一伙民兵,栽杆子、搭帐棚。忙了一下午一晚上,到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切都闹就绪了。
灵棚搭在村公所门口的场子上。顶上满插着青松翠柏,绿叶里衬出素淡的纸花。棚里面放着三张祭桌,正中摆着灵位,上写:“抗战烈士之灵位”。两旁还摆着一些小灵牌,上面写着牺牲了的烈士和被敌人杀害了的群众的姓名。
靠前摆着香炉祭品、瓜果、鲜菜,两面烛台上插了两支大白蜡烛,桌子周围,各种式样的花圈,迭成一座小花山。风吹进来,四面的挽联飘摆,香烟缭绕。人们走进去一看这情景,心里就难受得想哭。
不一阵,祭奠的人们一群一伙的来了。场子上,唢呐笙管,把人们的心都吹乱了。人们披着纱、戴着孝、端着祭品、抱着水酒香纸,一批批地走到布棚下面,等不到把祭品摆上,想起烈士们生前的情形,便难受得泪珠止不住的簌簌落下来。
唢呐不停地吹,祭奠的人,川流不息地进出。一会,张有义和巧巧穿着一身白孝,端着香表纸张来了。走进布棚,雷石柱刚给他把纸点着,张有义便哭得疯了一般,嘴里不住的“爹呀,爹呀”叫!张有义哭了一大阵,还没有起来,辛在汉也来了,烧过纸也放声大哭,摇着身子,捶着地,哭一声“妈妈”,骂一声“日本鬼子”,鼻涕眼泪糊下一脸,谁去拉也拉不起来;拉的人也伤心地哭了。
人们一直祭奠到中午。村里家家都烧过了纸,接着便开追悼大会。主席李村长沉痛地讲了几句话后,全场人都脱了帽解了手巾,肃静的立着。康明理走到台前,深深向灵位鞠了一躬,转过身用悲哀的声调读祭文:
公元一九四四年三月十一日,康家寨全体群众和民兵,谨以素酒鲜花,致祭于诸烈士灵位之前。
你们为了保卫咱们的村庄不让敌人侵占,你们为了保卫咱村的群众不受敌人的欺侮,冒着性命危险,和敌人英勇斗争,终于达到了你们的志愿,把维持反掉了!把敌人打跑了!把群众解救了!这是你们的功劳呵!
为了中华民族解放,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你们英勇的牺牲了,你们是为群众而死,死得光荣!你们生前为全村人出生入死的光荣事迹,我们一件也忘不了。想起来,我们便会伤心难受!烈士们!永别了!但是你们坚决打日本鬼子的精神,却永远留在我们心上,就如同你们的名字一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们要学习你们的精神,继续和敌人干,一直把汉家山敌人挤出去!并准备反攻力量,一直把敌人打倒,取得最后胜利!烈士们!安息吧!
康明理读的哭了,哭得肩膀都抽动起来。沉静的场子里,立时起了一片唏嘘的哭泣声。这时天空乌云密布,冷风吹着飘洒的细雨。人们哭泣,天也“沙沙沙”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