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猪头小队长也没听清是说什么。随即向门外一喝,进来四个提枪的日本兵,把王臭子拖猪般拖了出来,推到当院,猪头小队长嘴里喊了一声,日本兵的马刀明晃晃的一闪,王臭子的脑袋,滚出丈把远去了。
第十二回 查户口老武遇险 巧掩护大婶立功
康家寨自从闹过请愿斗争以后,康顺风便感到村里人这几天的风色不对;后来又听康家败说情报员王臭子暗中私通“八路”,被敌人调去杀了,心中更加惊慌不安,就去和桦林霸商议办法。桦林霸说:“不是上边有公事叫成立护村自卫团吗?我看快快成立起,管得严一点,就能防止老百姓胡闹!”康顺风领了一番教,回到维持会,马上就开会组织,凡年满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者,都编成了自卫团员。
汉家山据点的敌人,杀了王臭子以后,也疑心康家寨仍有“匪军”暗藏,除了一面令康家寨维持会加紧防查外,便又命令伪军中队长,到康家寨清查户口。
一天,伪军中队长带着一小队伪军,骑着一匹大洋马,往康家寨来了。
这个伪军中队长,姓邱名得世,山西五台人,今年三十七岁。小时在家,爱穿爱吃,不肯劳动,到十七八岁上,家里待不住,便跑到北平一家小饭馆里,当了一年跑堂的。因为每天接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邱得世慢慢混的满口京腔,一身流氓习气,后来不干堂倌,就成了小流氓,偷人拐人,敲诈钱财。
一九三○年,邱得世便混到了晋绥军里,一直干了五六年,升了个三个花花一道金的连长。一九三七年太原撤退的时候,邱得世以为中国完蛋了,不如早寻出路。他没跟队伍,跟着他的个营长,在太原投降了敌人。先是在警察所当队长,后来敌人见他能干,便把他调来汉家山据点,当了伪军中队长。此人生的细长高粱秆个子,鸡蛋脸,两道撇下来的眉毛,活象鸡蛋壳上画了个八字。因为有一口很大的烟瘾,把脸抽的象块砖头颜色。他自从当了中队长住到汉家山后,每天抢财掠物,奸淫妇女,这一带的人,只要提起他,没有一人不恨得咬牙切齿。
天没晌午,邱得世的人马赶到康家寨。维持会一见汉家山有人马前来,立时手忙脚乱,张罗欢迎。康顺风去到村口,躬腰作揖,把邱队长接回去,一面喊叫温酒炒菜,一面到邱队长身边,奴颜十足地笑着说:“天气很热,队长路上辛苦啦!”邱队长往床上一坐,开口就没好气地说道:“扯蛋!没差事谁肯出来受这份罪,还不都是你们害的么!哼!”狠狠地斜了康顺风一眼,便躺下点着支烟抽起来。康顺风见邱队长气色难看,想卖点好,赶快打发康家败拿来佛手烟枪太谷灯,摆在炕上,打开一个五两盒子,康家败陪着给邱队长过瘾。康家败把烟烧好,装在葫芦上,送过去,邱队长眼都不睁一下,衔住便抽起来,一气吸完,嘴里却不冒一口烟。这样一连抽了四五个泡子,邱队长才懒洋洋地点了一支“太阳牌”香烟,把眼皮掀开,问康顺风村里的情形。康顺风赶快好言回奉:无非是“良民归顺”一类话句,不料邱队长把烟屁股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厌烦地说道:“得啦,得啦,又是你那一套!你说的不腻,我早听腻了!”忽然他猛往起一坐,道:“我问你,这几天村里安静?”康顺风赶紧陪笑说道:“这几天,村里还安静,嘿嘿,还安静!”话刚说完,邱队长猛一伸手,“拍”的就是一个耳光,厉声喝道:“给老子少打这份官腔!你当的什么鸡巴会长?你知道老子跑这一趟为了什么?走,马上叫人领上查户口,今天查出坏人,就带你回去!”康顺风见邱队长满脸凶气,吓得浑身发抖,用手摸着热烘烘的脸,领着邱队长出来。
康顺风装了一肚子闷气,正在想法躲开这倒楣的差事,迎头看见张忠老汉走来。原来张忠老汉正在和老武他们开会,商量如何对付成立自卫团的事;听见狗咬,便出来探消息,谁料碰上康顺风,要他领邱队长查户口,康顺风推说给邱队长去准备饭,趁机溜回祠堂院去了。张忠老汉碰上这事,马上就想到老武他们,心就通通地跳起来。回去告诉吧,又走不脱!只好领着从村西头开始,一家一家地查。
正在村东头开会的老武他们,等了一会不见张忠老汉回来,听见村里的狗,愈咬愈凶,知道不妙。正想出去看看,门外武二娃气喘喘地跑进来着急地说:“汉家山的伪军来查户口,已经把村子包围了!”老武大吃一惊,说了一声:“我冲出去!”开门撒腿就往外跑。
正要出村,见面前有一个伪军,背向他站着。他赶快收住腿,慢慢向侧面溜过去,刚走不几步,就听见后面大喊道:“站住!”老武扭头一看,见有几个伪军已追上来。他本想开枪射击,一来怕给村里群众惹下麻烦;二来怕打乱自己的整个计划,于是便不顾一切往前跑。只觉得脚底下,一会是砖头瓦块绊住了,一会是柴草刺针勾住裤腿,这样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村子里到处有伪军把守。看到要脱身出去很难,便避开伪军的眼睛,闯进一家大门里,这正是康大婶的家。康大婶正在炕上给小孩喂饭,见慌慌张张闯进一个人来,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认出是武工队老武,正想开口问话,老武已经气喘着说:“大婶儿,快,伪军追上来了!”一边说,一边就从裤带上抽出一把连枪来,急慌慌地说:“先把这找个藏处!”康大婶接过手枪,急忙下炕塞进炉子下面灰窖里,刚回过身,几个提枪的伪军,已经出现在门口。康大婶一见,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楞了一下,顺手抓起一把扫炕笤帚,狠狠地向老武打过去,嘴里叨叨骂道:“我把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什么风把你又刮回来了?家里水没水柴没柴,有老有小,你走了就死了心了!”说罢,真象伤心似的,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几个伪军在门外听着,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这时,有一个伪军跳进家来。把老武打量了一番,瞪起眼睛问康大婶道:“他是什么人?你放明白点,知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啥?”康大婶并不着慌,上去一把拉住伪军的臂,伤心地哭着说:“好你们哪,他是我的儿嘛!唉,有这么个儿,和没有一样,整天飞的不在家,我六七十的人啦,水没水,柴没柴。要有个人能给我管教管教,真是行好积德啦!”她真象有满肚冤屈似的,说一气,哭一气,哭一气,说一气,一阵说的伪军都楞在那儿。刚会爬的刘二则的小孩,见来了许多生人,也哇哇地大哭开了。蹲在地上的老武见进来查户口的都是伪军,没有本村维持会的人,灵机一动,赶紧站起来把哭着的孩子抱在怀里,摇着,哄着。
大门外,张忠老汉领着邱队长来了。张忠老汉一见门口堵满了伪军,猜定不妙,便在院里故意大声叫道:“嗳!你大婶,家里没外人吧,邱队长来查户口啦!”康大婶应了声:“没外人,来吧!”伪军们见队长来了,都端端正正退到两边。邱队长进屋扫了一眼,向张忠老汉道:“他是什么人?”张忠老汉一见老武抱着哄孩子,急得好象掉到深沟里一样,心跳着,浑身都出了汗。正不知道说个什么好,康大婶抢前一步,指着老武,气愤地说:“从今天起,你不是我儿,我不是你妈,没你,我也少受点气!”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长出气。张忠老汉一听也赶快不慌不忙地对邱队长说:“这是大婶的儿子,良民。”邱队长疑心,上去把老武检查了一顿,见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痕迹,便向门外的伪军努一努嘴,说话之间,家里走的没了一个人影。
老武转头往外一看,见门口没有了伪军,想起刚才的事,伸手在头上一摸,湿淋淋地出了满头冷汗。他望着康大婶,微微一笑,感激地说:“大婶,我这条命要不是你,今天就完了!”康大婶并没有理老武,拐着一双小脚,到门洞瞧了几眼,弯回来从灰窖里抽出手枪,递给老武,又从老武怀里接过小孩来,说:“我听见那些人还在隔壁查,说不定有人乱说还会回来,你快躲一躲!”正说中间,门外雷石柱慌慌张张进来,一把拉住老武,二话没说,往外就走。
一气跑到村西边一个破院子里。老武站住脚一看,院里只有一眼土窑,不住人家。随即开门进去,只见满地柴草麦秸,原来这是个放草的窑洞。雷石柱用手把墙角的草刨开,墙根现出一个小黑洞来,指着小洞对老武说:“你先在这里面躲一阵,黑夜我们来找你。”说着,老武躬腰进去,雷石柱随手用草把洞口遮的留个小口,便关上门走了。
第十三回 参加“自卫团”以真冒假 处死谍报员把假当真
老武在小窑洞里坐着,天渐渐黑了,太阳落了山,窑洞里昏暗下来。老武一则因为心中有事,二则腹中饥饿,身上感到困乏。脑子里乱的好象丝团一般。他想到自己,人熟地熟,一年来常在据点周围活动,向来没有什么差错,不料今天却闹出这样大的乱子,这也是日子久了,未免就有点轻敌!要是弄得引起敌人注意,以后就更不好行动了……这时小洞里更加黑暗了,老武坐的耐不住,便推开草堆,慢慢爬出来。从破窗户上望出去,只见月亮已经升上高空,满天的星星亮晶晶的。夜很静,刮着小风,不时传来秋虫在草丛中唧唧啾啾的叫声。老武看了一阵,觉得浑身更加困乏,便又钻进小洞里,躺在草上,脑子里胡乱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酣睡的时候,朦朦胧胧听见窑洞门开了。顺草缝一看,只见门外进来三条黑影,有个人低声喊:“武同志!武同志!”老武听清是张忠老汉的声音,立刻瞌睡也没有了,赶快钻出来一看,原来另两个人影是雷石柱和孟二楞。老武忙问村里的情形,张忠老汉便把伪军在村里清查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雷石柱接着说:“狗日的没有查出什么来,很生气,临走给维持会下令,限三天,叫把护村自卫团闹好,赶快放哨,每天黑夜,还要向维持会作口头报告。”孟二楞也插进来说:“他要叫我放哨,我就不放狗日的!”老武听着没说话,掏出烟袋连着抽了两袋,才说:“咱们今天上午不是讨论过啦?我看就只有那一条路。既是按年龄强迫编制,恐怕是谁也躲不下。不过……”停了一刻,继续说:“不过咱们不能让自卫团成了敌人的,一定要想各种办法,叫自卫团不起作用,同时还要瞅机会搞敌人,把人都拉过来,变成我们的自卫团,打垮敌人的诡计。”众人都点点头,就又蹲在一块具体商量,很久很久才散了。
过了几天,参加了自卫团的人,便在街街巷巷嚷开了。有的说:“自卫团,是送命团,村里出了事,还不是自卫团先挨揍!”维持会叫自卫团去放哨,不是叫不到人,便是推到半前晌去哨位上转一下就跑了。到黑夜,到维持会瞎编造上几句:“没有事,”“没情况,”就算把一天过去了。康顺风看到这情形,心上也有点忧愁,不过他却这样宽慰着自己:“反正日本人再来,我是可以应酬过去了。”
这样过了两三个月。到十月初,有一天,正是遇上孟二楞被维持会强迫放哨,村外进来一个人。那人整整齐齐,穿一身黑衣裳,背个小包袱,一副商人打扮,大摇大摆地进来。孟二楞一见,立时心上一阵火起:“哈!这还不是汉家山常见的那个大汉奸吗?今天可有机会出口气了。”便上去挡住,大叫一声:“哪里来的?”那人吃一惊,站住脚把孟二楞斜瞟一眼,爱理不理地又要往前走。孟二楞心上一气,火早已冒起来,跑上去没客气,举手就是一拳打去,那人踉跄倒退几步,脸色一变,也张牙舞爪地要打孟二楞。刚举起手,叫孟二楞上前一把抓住,用力向后一扭,那人就地转了个圈,胳膊便朝了后。孟二楞另一只手起来,把那人的脖子一卡,用力往地下一按,那人便“通”一声狗吃屎趴在地上。孟二楞提起蒜钵似的拳头,照头照背,就是一顿饱打。那人正在地上挣扎叫喊,忽然远远的跑来一人说道:“二楞你干什么?”孟二楞停住一看,见是雷石柱跑来,便放脱那人,喘呼呼地说:“你问他吧!”两手把腰一扠,站到一边。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是土,又挣扎着去打孟二楞,被雷石柱拦住。一看,突然也吃了一惊。原来被打的,正是在汉家山修碉堡时常见的那个汉奸。雷石柱呆了一下,想起从前修碉堡时,就有这家伙监工,每天打人,武老汉就是被他捆到树上让洋狗咬死的!想起这些,心里也说不来的愤恨,心想:“老虎下了山,你狗养的今天可算落到老子手里了!”上去盘问了几句,便要在那人身上搜查。那人叫道:“不要误会,自己人嘛!”雷石柱说:“看你这人!我们是奉了上边的命令的,谁都一样。嘴是两张皮,说话没根据,你说你是自己人,没凭没据谁知道。要是放走了八路军,我们可负不起责任来,非搜不行!”那人看看无法,只好伸起两臂叫搜。先是脱了帽子,后又解开棉袄,脱了裤子,脱了鞋子,这时正是初冬天气,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天气冷了起来。雷石柱们却故意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足有一顿饭工夫,才把衣裳让那人穿好,又去搜包袱。突然从包袱里搜出一个皮包,打开一看,里边包一张假造的根据地路条。那人见搜出了路条,又上来说道:“不要误会,是自己人,我是汉家山警备队的!”可是雷石柱这阵,装出很认真的样子,猜定他又是到根据地作特务工作去,便吩咐孟二楞说:“看他一定是个八路军,捆起来送据点!”孟二楞也很机警,从腰里抽出条绳子要捆,那人见要捆,有点着急,不住地说:“我找你们会长去,我是自己人呀!”孟二楞好象没听见,三两下就把那家伙捆起来。两个人押着,绕村边往汉家山送去。
雷石柱没有猜错。原来这家伙正是汉家山敌人的密谍,专门调查情报,暗杀抗日军民。这天,他正是奉了日本人的命令,伪造了张假路条,到内地区搞情报工作去。叫孟二楞们扣住,那家伙心里真是火透了,一路上话也不说,仿佛只等到据点见了日本人,再出这口气。
这时天色已快黑了。走到石崖湾的时候,雷石柱心想:“狗汉奸,往哪里送?推下崖砸死狗养的算了!”见那家伙只顾悻悻的头前走,便跑过孟二楞身边,指点了一下,用手比了个架子。孟二楞会意。正好这时走到个窄道上,孟二楞在身后用力把那家伙一推,只听见“骨碌碌通”的一声,摔死在沟里了。两个人便悄悄回来。
第十四回 敌人准备砍木料 老武夜谈保桦林
当天晚上,雷石柱一想,不对劲!要是汉家山敌人看见了尸首,这事情就麻烦了。于是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叫上孟二楞,又跑到石崖湾,刨了个坑,把那尸首埋了。返回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正走中间,忽然看见桦林山最高顶上,站着十来个日本人,指手划脚不知在干什么,两人急急就走回村里来。
原来日本人计划修一条轻便铁路,从这里通到汉家山,再通到水峪镇。汉家山是个出煤的地方,计划把这里的煤运到别处去。筑铁路要用枕木,打听得桦林山上有好多树林,便一心要来抢夺这些木料。
这天,十几个日本人,骑着大洋马,保护着木厂工程师,来到桦林山上,察看这些树林。那个木厂工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老鬼子,身子不大,长得却很胖,肉头肉脑的。他站到一块大石头上,眯着小眼,拿着望远镜,朝四面看望。只见那又高又粗的树木,象一把一把的大伞,交叉错落的干树枝,在微风中“哗啦哗啦”作响,真是好枕木材料!工程师看着,心满意足地笑了,摸着胡子,裂开嘴,露出嵌的金门牙,十几个日本人也都高兴地笑了。看完,又照了四五张照片,便骑着马来到康家寨。
马蹄在碎石路上,“跌跌踏踏”地敲打着。听到这声音,全村人的心都收紧了。家家忙着关了大门,男人们偷偷地向外瞧,妇女们抱着娃娃,到处躲藏,街上静的鸦雀无声。
日本人一直到了维持会,康顺风和一些狗腿们,打躬作揖迎接进去,工程师拿着黑黝黝的文明棍,敲着康顺风的肩膀说:“这里树木大大的好,皇军要统统的砍掉,筑铁路的。”康顺风恭恭敬敬地答应着:“是的!是的!”工程师又叫康顺风,五天以内准备好十把大锯,三十把大斧,说完歇了一阵,便都骑上马走了。
雷石柱和孟二楞回来,见桦林山有十几个日本人不知是干什么,回到家里刚吃罢早饭,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十几个日本人,骑着洋马进了维持会。他知道一定又要有什么事发生了。等了一会,听说日本人都走了,急忙跑到维持会去打听。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心上象压了一块大石,说不出的烦愁。悄悄走回家中,心中却在想:“桦树林这是全村的命根子,砍了穷人们可怎样活呀?唉,唉,筑起铁路来,可就更坏了!”他越想越闷气,便要去找老武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