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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岚惊得一抖,又翻了一遍:“回大人,是墨香阁的书,书后有墨香阁的小印。”
陈子敬声音严厉:“即是如此,为何方才不认?”
夏岚垂首:“大人恕罪,草民一时惊慌才未能辨认。”
陈子敬说:“书籍刊印前都需经国子监核准发据,你可有据文?”
夏岚伏低身子:“大人,草民一时糊涂,草民即日便去申请据文。”
陈子敬语音清冷:“如此目无法纪,单凭你无据文私自刻印刊文,足以收缴所印书籍没收雕版!”
夏岚微微发起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陈子敬转向冯曼芸:“四当斋的话本据文何在?”
冯曼芸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草民本次正是要筹办话本在南方刊印事宜,因而据文带在身上。”
直堂吏接过抽出信封内的文件,翻看后递给陈子敬。陈子敬看完,问道:“四当斋话本是几时刊印?”
冯曼芸说:“《香楼忆语》《鸳梦》是两个个月前在京城四当斋发榜刊行的,其余皆是四个月前刊行的。”
陈子敬又问夏岚:“墨香阁是几时刊行的?”
夏岚说:“回大人,《高楼私语》《与君眠》等是本月在阁里发售,但是雕版在五个月前就开始刻印的。”
我心中惊叹了一声,这句说得很有意思,是在极力撇清自己的盗版的嫌疑。无论你四当斋两个月或四个月在京城刊行,我墨香阁便五个月前开始刻印雕版,如此我墨香阁绝不是盗你的文。如此极力撇清,与制敕上定的处罚不无关联。未经国子监准许,私自刻印刊行的,若内容上无邪端异说,是给予没收刊印书籍及雕版的行政处罚,情节严重点的,还会受一些皮肉之苦。若是盗版,行政处罚还要加个罚款,若是情节严重的,会升级为刑事处罚,判处徒刑。
陈子敬手指在桌上轻敲:“既是如此,为何近来才刊印?”
夏岚说:“约四个月前,存放阴干木板的仓库失了火,将库存烧得精光。重新刨光浸泡木板便用了一个多月,近来才刻成雕版,得以刊印。”
陈子敬问:“谁人可以证明?”
夏岚说:“店里的伙计和雕版匠人都知此事,都可以证明。”
陈子敬话锋一转:“话本是何人写的?”
夏岚说:“是平春县江晓清所写。”
陈子敬扬了扬手中的书:“这七本全是她一人所写?为何话本上写的全非她的名字,且各本所用名号都不相同?”
夏岚脸侧有汗慢慢滑落:“大人,这或许是她的癖好。”
陈子敬说:“你今日可带了人证?”
夏岚说:“草民有一雕版匠人与我同行。”
陈子敬说:“衙役,带堂下二人下去。”衙役带着冯曼芸及夏岚回到月台上。他没有传唤证人,我有些惊讶。陈子敬转过头对直堂吏说:“去命捕头传唤墨香阁众人及江晓晴。带他们来后先来通报,再带他们进县衙。”
直堂吏领了命,问了夏岚江晓清的住址,快速的下了月台。
李达在堂上喊:“传原告朱吴氏,被告周吉上堂。”
朱吴氏进了大堂,在东侧跪下,周吉在西侧跪下。两人齐齐跪拜:“草民见过大人。”
陈子敬拿起公案上的一张诉状说:“原告朱吴氏起诉让被告周吉归还走失亲女,可是如此?”
朱吴氏说:“回大人,正是。”
陈子敬说:“你且陈诉案情。”
朱吴氏说:“三年前上元节时,草民与妻主一道带着女儿巧儿去街上玩。街上人很多,我们在一处摊子上吃浮元子,妻主刚坐下位子忽然翻倒在地,我忙放下巧儿去扶她。等我转身,巧儿就不知哪里去了。我与妻主找了整晚,到处都跑遍了也没找见。妻主思念巧儿竟然发起高热,治不好了,最后郁郁而亡。我一直没放弃找巧儿,约一个月前,我在城东看到一个女孩在一棵树下玩耍,她模样简直是与妻主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我觉得她就是我女儿巧儿,我去翻看她手腕,果真有一个红色的印子!大人,那就是我走失的亲女啊!我跟着巧儿到了周吉家,无论我怎么求,周吉都不肯将巧儿还给我!大人求您做主啊大人!”朱吴氏无法控制情绪,声音嘶哑。
陈子敬又问周吉:“你有何异议?”
周吉说:“大人,周赐是草民之女。这朱吴氏因赐儿手腕红印便说是他女儿,这太可笑了,莫非全天下手腕上有红印的都是他女儿么?还望大人明察!”
陈子敬手指微动,问道:“朱吴氏,你说周赐是你女儿,可有其他证明?”
朱吴氏说:“大人,草民的小姨子朱盼娥、邻人胡淑玲、赵善可为我证明。她们今日都随草民来了县衙。”
原来他是有证人同来的。
陈子敬示意,李达便扬声高喊:“传证人朱盼娥。”
朱盼娥进了大堂跪下:“草民见过大人!”一名衙役前去接过朱盼娥的文牒给李达过目,李达朝陈子敬表明确认无误。
陈子敬问:“你为何认定周赐是朱吴氏之女?”
朱盼娥说:“回大人,那周赐亦是五岁的年纪,长得与草民的姐姐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她手上的红印子与我侄女朱巧儿手上的亦是分毫不差。大人,周赐与我所生之女的模样也是像得很,看着就像对姐妹!是天底下怎会有怎么巧合的事情!草民认为周赐是我姐姐亲女朱巧儿无疑!只怕是周家当初拐了巧儿回去!”
陈子敬说:“休要在堂上妄下断语!”
朱盼娥垂下头说:“大人恕罪!”
陈子敬依次传唤了两方当事人的证人来问话,朱吴氏的证人都表明绝无此等巧合之事,周赐当是朱吴氏之女朱巧儿。而周吉的证人亦证明周赐是周吉之女无疑。朱吴氏与周赐亦有争辩,各执一词,不肯退让。一时之间,难辨真伪。审案工作似乎进入了僵局。
陈子敬已在堂上坐了大约有三个小时,他脸色愈发苍白,眼瞳却愈黑。待问完问题,他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宣布:“休堂。”
衙役带着一干人退回月台。陈子敬转进暖阁后面,他的手指绷得很紧,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转得动轮椅。
陈子敬坐的轮椅看起来并不舒适,至少让我在那把椅子上笔直的坐上三个小时,我肯定受不了。站了三个小时,脚似乎站麻了,我做着小幅度的原地活动。阿九从栅栏里面喊:“褚书吏,请随我来。”
乍一听这称呼,没能反应过来,见阿九朝我招手,才明白是在喊我。绕进大堂,跟着他从大堂一侧进了暖阁后面。
陈子敬斜倚在榻上,盖着一张薄毯,端着杯热茶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眼睛睁开,看向我。眼眸之中神采如星光熠熠闪耀,与之前深沉无波的样子全然不同。
陈子敬说:“你去周家通传时,有何发现?”
我说:“我见到周吉之夫杨氏及周赐,杨氏对周赐很细心,我去通传,他让周吉进屋后才听我说。周赐看起来干净整洁,气色很好。”
“是么。”陈子敬垂眸,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暗影,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杯盖。
我有话想说,又有些犹豫。阿九在一旁忽然说:“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拿些吃食来!”阿九也不告退,转身走掉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大人,关于此案,我有一个想法。”
陈子敬停下扣杯盖的动作:“说来听听。”
“亲生与否在大多数人心中是很重要的,关系到‘根’的传承。除了极少数看重感情,大多数人都把血缘看得极重。血缘与非血缘在某些时刻的表现是迥然不同的。”爱才是意义,我不是阿良,但是今后,我都会是褚阿良。人们对血缘的看重,是对传承的看重。在前世,有不少因孩子非亲生而离婚的案例。也有部分原因是需要认同,母亲是孩子最初形成自我认同的模板,被遗弃的孩子总觉得心里又缺失,所以不断的去寻找自己的根。
陈子敬眼中浮起一缕笑意:“你说话虽有些绕,但还是能听懂的。”
我忍不住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县令审案与现在的法官哪怕职责相同
审案方式是很不同的
关于浮元子
上元节是元宵节,浮元子其实就是汤圆,古代的叫法而已
关于洗衣服
古代有用淘米水的,有用棒槌的,其实还有一个是必备的,就是皂角
皂角也是一般百姓洗头发时用的,阿良就是用这个洗头哦~
不知不觉写这长了
居然还没结案
这章真长啊 ⊙﹏⊙b
继续码字 爬走
☆、听审(二)
直堂吏来报,墨香阁众人与江晓清到了。我要说的已说完,便回到栅栏外。过了一会,直堂吏出来,支使了两个衙役从后面抬了一扇屏风放到大堂角落里。
放完屏风,直堂吏扬声高喊:“升堂!”我身边的衙役擂了三声鼓。陈子敬又坐着轮椅回到公案后。
陈子敬拍响惊堂木:“传原告朱吴氏,被告周吉。”
衙役速将二人带至大堂。
陈子敬说:“此案尚且有疑,暂不能断。本官现决定让周赐与你们禁别数日,你们且各安其事,之后自会通传,了结此案。 ”他转头对直堂吏说:“令两名衙役去将周赐带回县衙。”
朱吴氏与周吉显然都迷茫不解,却不敢有什么异议。他们告退出了大堂,此案的证人也一起告退,自月台西阶下。月台下候着的衙役听从直堂吏的指派站在周吉两侧,一道出了衙门。
直堂吏回到月台,将夏岚和她带来的雕版匠人一并带进大堂,夏岚与雕版匠人被两个衙役左右夹着隐入屏风后。
墨香阁众人及江晓清才自仪门入,跪在月台上。
江晓清被先行传唤入内。她微垂头,眼睛左右环顾,跪下时身子微颤。我猜测她是在找夏岚,然而夏岚不在月台上,也不在大堂内,她此刻似乎很惊恐。
江晓清声音干涩:“草民见过大人 !”
陈子敬抡着惊堂木重重的拍在公案上,江晓清惊得似乎要跳起来了。
陈子敬问:“墨香阁的新近出的话本是你写的?”
江晓清伏在地上:“回,回大人,是草民所写。”
陈子敬翻着公案上的话本:“《高楼私语》,署名薛萣,可是你?”
江晓清顿了两秒,回道:“回大人,是草民所写。”
陈子敬又拿起一本:“《与君眠》,署名雯羽,可是你?”
江晓清静默两秒,说:“回大人,是草民。”
陈子敬继续翻看:“《二芙花史》,署名景瑜,可是你?”
江晓清这次沉默更久,才回答:“回大人,是草民。”
陈子敬声音冷然:“《侠凤奇缘》,署名孟昭怜,可是你?”
大堂很安静,能清晰的听到江晓清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回,回大人,是草民。”
陈子敬缓缓的翻看着话本:“《蔓湖奇遇》,署名峦氏,可是你?”
江晓清微微发着抖:“回,回大人,是,是草民。”
陈子敬问:“《梦雨花》,署名于贞怀,可是你?”
江晓清犹疑着:“是,是草民。”
陈子敬拿起最后一本:“《莫言歧路》,署名贾铭,可是你?”
江晓清左顾右盼,冷汗布满她的额际:“是草民。”
陈子敬握着手中书,叹息一声:“《莫言歧路》中,星辰与林妍瑟人鬼殊途,然情深至此,真是可悲可叹!你为何写得如此悲剧?”
江晓清错愕的抬起头看着陈子敬,抬袖拭了头上的汗:“大,大人,如若不喜,我回去改就是!”
陈子敬看着而她:“《梦雨花》中问筠对慕香所言,‘卿若扬路尘,郎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江晓清,你当真是好文采!”
江晓清似是松了一口气:“大人谬赞!”
陈子敬唇角微勾,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江晓清,你扰乱县衙堂审,还不认罪?”
江晓清未料如此,蒙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陈子敬喝道:“江晓清,你冒认此七本话本作者,已是欺心!而今在大堂之上,还敢作伪,欺瞒本官!”
江晓清惶恐起来:“大人!草民万万不敢啊!”
陈子敬又拍一记惊堂木:“还敢狡辩!《侠凤奇缘》乃是四当斋所印话本之名,根本不在墨香阁所刊七本话本中!《二芙花史》署名乃是峦氏,《梦雨花》署名乃是贾铭,《莫言歧路》署名是于贞怀!你一一答错,根本不熟悉墨香阁所印话本,何谈是你所写!”
江晓清瑟瑟发抖,“大人,草民,草民因时间久远,才记差弄混了!大人,大人,这些话本确是草民所写啊!”
陈子敬说:“你或许会记混书名与署名,总不会连文中人物内容都记不住吧!”
江晓清支支吾吾起来:“草民……草民……”
陈子敬喝道:“《莫言歧路》中,林妍瑟乃是被星辰毒害死的,她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哪来深情一说!慕香乃是《二芙花史》中的人物,问筠乃是《与君眠》中的人物,如何会有对话?本官不过随便试你一试,你便处处皆错!本官在问讯中,给你诸多机会自己澄清,你却一直欺瞒,扰乱堂审!你所为欺心之事,现已明了,还不从实招来!藐视律法,扰乱堂审,该当何罪!”
江晓清惊慌伏趴在地:“大人恕罪!草民全都招了!墨香阁七本话本非我所写。昨天黄昏墨香阁掌柜夏岚找到我,要我对外宣称是我写的此七本话本。我担心出事,本不想应。奈何连续多年县试未中,家中贫苦,已无可炊之米,夏岚以重金相诱,我便动了心。夏岚给我七本话本,让我连夜看完,只是…只是昨夜得了银钱,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便睡着了。大人,草民一时糊涂,才犯此错,如今已知悔改,还请大人恕罪啊!”
昨天黄昏?那不正是夏岚来县衙求见陈子敬未遂的时间么,她转身就去布置了这一出,心思也算机敏,可惜仓促之间所托非人,遇上江晓清这么一个不成事之人。
陈子敬问:“你此次所言可是事实?”
江晓清说:“大人,大人明察秋毫,草民不敢再有欺瞒!”
江晓清被带了下去,墨香阁的匠人被带进大堂,。
这个匠人看起来很老实,她神色有些不安,跪下后叩首:“草民李兰见过大人!”
陈子敬问:“墨香阁七本话本可是你雕刻的?”
李兰说:“回大人,刻板是我与其余两名匠人一同刻的。”
陈子敬问:“何时开始雕刻?又是何时雕成的?”
李兰说:“是…是五个月前开始雕刻的,约二十天前刻成的。”
陈子敬说:“你可想清楚了?确是如此?”
李兰手在身侧慢慢磨蹭:“是…是…”
陈子敬重拍一记惊堂木:“到底是不是?你想清楚了回答,欺瞒官府可是要治罪的!”
李兰惊慌失措:“大人,我想起来了,是三个月前开始刻板的!”
我终于明白以前看电视,审案的时候为什么总要拍惊堂木了。对于一般畏惧官府的平民而言,惊堂木这么一下子,极具震慑效果,比现代法官手中的锤子要好用得多。
陈子敬问:“方才为何说五个月?”
李兰说:“我…我…”
陈子敬说:“从实招来,可抵你方才欺瞒之意。”
李兰说:“是掌柜昨日叮嘱,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五个月前雕刻的。若问为何近来才刻成,是因阁中失火。”
陈子敬问:“墨香阁四月前失火损失如何?”
李兰说:“存放阴干木板的仓库失了火,那些库存都烧没了。还有新刻的雕版,印的书都一并烧没了。后院的屋子也烧坏了。”
陈子敬问:“你可知自己刻印的话本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兰说:“不知,掌柜给话本,我们便刻了。”
李兰果真是个怕事的老实人,三言两语便全招了。这大概是夏岚不带她来做证人的原因了。如果是烧了这么多东西,那么可以理解夏岚为何要私自刊印话本了。
陈子敬招了另一名跪在月台上的雕刻匠人来问话,那匠人一五一十的招了,所言与李兰所说无差。
陈子敬又招了一名在墨香阁待了三年的伙计问话。
那伙计跪在堂下:“草民朱欣见过大人。”
陈子敬问:“前日从墨香阁出得那批货是运向哪的?”
朱欣被带到堂上时,本是十分镇定的,然而此刻听了陈子敬这句,气息便乱了。
陈子敬说:“县尉昨天下午便出发,连夜追回货物,大约午时便可押货回县衙。还有其他的……你可此刻招,或者,午时再招。”
墨香阁私刻盗印话本,果然不是单在平春县内单卖么,也不知他销往了哪些地方。陈子敬好生敏锐,竟然默不作声的布置了这些事情。
朱欣陷入沉默,顷刻,叩首:“回大人。墨香阁那批货是近来刊印的话本,运往邻县安邑县。这批货是草民经手装的货,至于其他,恕草民不知。”
陈子敬并未再追问朱欣,而是示意直堂吏将夏岚与另一名雕版匠人带出来。衙役押着夏岚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