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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鸿衍是拿什么代价把她换出来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裴鸿衍到邵宅去,用钥匙打开了门,和邵世荣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邵世荣和他在前些日子里厮混在这客厅的沙发,看电视,下围棋,还曾谋划过应对裴本怀的策略。现在,邵世荣看着对面的裴鸿衍,脑袋一阵一阵地轰鸣。
“是你做得?”邵世荣无法镇定,真是万万没想到,裴鸿衍和他少说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他给他玩这个?
裴鸿衍无话可说,他本也没想着能将邵世荣一瞒到底,此时只说:“我对你不住。”
邵世荣静默了一下,和裴鸿衍在客厅里打起来了。
裴鸿衍刚开始没还手,但眼见邵世荣打得“上头”了,就自卫几下,邵世荣看裴鸿衍还敢还手,就打得更拼命了。两人上次打架还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为了一个早忘了名字的女人,当时血气方刚的,打就打了。没想到现在两人一把年纪,还能再地板上滚来滚去再“血气方刚”一回。
裴鸿衍于打斗中看见邵世荣愤恨的一张脸,心里百感交集,他这个朋友,涨多少岁数,还是摆脱不了一点痴气蛮气。但这也不算是坏事,邵世荣做事有数,对外人,心还是硬的;对亲近的人,总要软那么一下子。
裴鸿衍明白,邵世荣亮了拳脚,就是不会要对他深究了。
最后管家带人把他们分开。被一个年过古稀的长辈劝着,邵世荣甩了胳膊,到楼上去了。
裴鸿衍在楼底下拿佣人递上来的药水擦脸,最后走到楼上,邵世荣门都忘了关,裴鸿衍握着碘酒推门而入,邵世荣坐在椅子里吸烟,脸面青紫一块,红肿一块,少了点怒气戾气。裴鸿衍把碘酒放到桌上,邵世荣仍吸着烟。
裴鸿衍坐到他旁边,也点了一根:“你没有见,甄沛莹过得苦。”
邵世荣拿着烟斜眼瞥了裴鸿衍一下:“我让你抽我的烟了么?”
裴鸿衍暗地里笑了下,笑邵世荣的痴缠气。他抖落了烟灰:“世荣啊……”
邵世荣良久闷闷地说:“之前你被裴本怀逼下台,我也没有尽力。”
裴鸿衍站起来:“你可别,”他走出房间门了,一面说着:“这哪里算你的过错了?这次的事,你不怪我就好。”
邵世荣只是低头抽烟。
他想了一会儿事情,终于明白来一件事:孙妙眉既是被裴鸿衍强行掳走的,那证明她和裴本怀也不是真心实意的——他的妙眉,实际是中了裴本怀的算计了。
邵世荣又想着裴鸿衍说甄沛莹过得不好,在裴本怀那,他戚戚地想,孙妙眉是怎么着了?
☆、血与肉
裴鸿衍结束了邵世荣这边,立刻去见了甄沛莹,他怕甄沛莹想得太多,休息不好。实际上甄沛莹的确醒着,却不是思虑的缘故,她近来真的难以入睡了。夜里裴鸿衍抱着她,她仅是闭着眼,在天快亮的晨雾里昏昏沉沉几十分钟。
裴鸿衍脸上还带着碘伏痕迹,甄沛莹看见了,却没有问,她此时更关心另一件事:“孙妙眉现在在裴本怀手里,是吗?”
裴鸿衍没有否认,也没有给出肯定回答,他只是伸手搭上了甄沛莹嶙峋的肩头,四下里看了一圈:“这里比原先住的小,明天就回去吧。”
甄沛莹打落了裴鸿衍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拿孙妙眉和我交换,是吗?”
裴鸿衍注视着她,说:“是。”
甄沛莹凄惶了神色:“裴鸿衍,我不值得。”
裴鸿衍说:“你不要多想了。”
甄沛莹却摇头:“你要我怎么面对孙妙眉,我罪孽太重,怎么还去连累别人……这,这,”她喃喃两句,把最后未完的话在心里说了:这人世间,我怎么还有颜面留恋下去呢。
裴鸿衍不知道甄沛莹一心寻求的解脱,他更觉得人各有命,他和甄沛莹是苦尽甘来,而孙妙眉和裴本怀,是有一段未了的机缘,就算不是他,也总有一天纠缠到一处的。
裴鸿衍只想,邵世荣这一槛他也迈过去了,从今往后他和甄沛莹就是一双在阳光下走着的璧人,未来长长远远,看着是亮堂的。
甄沛莹在裴鸿衍的怀抱里阖上了双眼,那干涸的流不出泪的眼睛发着胀,她脑中更有一根筋在抻着,蹬蹬蹬地绷着她的神经。她实在无法入睡,戒毒,也实在难熬。
她不能再这样负债累累地活下去了。
晚上裴鸿衍做了一个梦,梦到甄沛莹小时候,他开车去送她上学,甄沛莹背着双肩包从车上跳下来,转过头对着车窗里的裴鸿衍轻轻脆脆地说一声:“哥哥再见!”,然后在太阳底下打着伞,走进学校里了。裴鸿衍的车子停在校门口,正瞧着她半道上遇着一个女同学,两个人一起凑到阳伞下,相携着向教学楼走。
走着走着,甄沛莹在伞下回了头,望了一下远远的、隔着学校银白色伸缩门,裴鸿衍坐着的那辆黑色汽车,又挥了一下手。
那时候天光亮的晃眼,大大的日头下,甄沛莹细格子的校服裙子晃动着。裴鸿衍在梦里点了一根烟。这支烟吸了很久很久,裴鸿衍捻灭了烟头,就在凌晨的几声鸟叫里醒来了。
枕畔没有甄沛莹,裴鸿衍起来,房间就这么大的地方,他在浴室里找到了甄沛莹。
和一池汪汪的血水。
邵世荣在孙妙眉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支用过的验孕棒。上面两条红色杠子。他从未翻过孙妙眉的东西,也许是算准了这一条,孙妙眉把这支验孕棒藏在了这里。
邵世荣不是故意来翻孙妙眉的抽屉的,他在今天,收到了裴本怀给他的大礼,旧词新曲,依旧是相片,装在信封里。邵世荣有力气拆开,再没力气看第二眼。
一张照片是孙妙眉躺在一张手术台上,无影灯已经开了,孙妙眉身上盖着蓝色的无纺布,安静如一个玩偶,失真似的,邵世荣很久才分辨出是孙妙眉。
剩下一张则是一个不锈钢的医疗器皿,尖锐的镊子还在一旁,里头盛放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一个月的婴孩能生产成什么样子,邵世荣只看清一条囫囵附着黏膜的,蟾蜍腿似的东西。
宋思明告诉裴本怀邵世荣要见他时,裴本怀坐在孙妙眉旁边和她一同吃水果,裴本怀是走到一旁听宋思明说的。宋思明等他的回应,裴本怀却看向窗边的孙妙眉,她坐在地毯上,低头剥着一颗桂圆的壳子,裴本怀道:“下午吧。”
宋思明走了,裴本怀到孙妙眉旁边,站着摸孙妙眉的头顶,孙妙眉从果盘里抬起头来,裴本怀掌下的孙妙眉的脸小巧而清丽,裴本怀不由一笑:“妙眉,你在我这里几天了?”
孙妙眉摸不清裴本怀的意思,他说的好像是孙妙眉主动待在这里似的,但她也回答了:“一个星期?”
裴本怀道:“十天了,”他低头看着孙妙眉:“我让你回邵世荣那里一趟,好不好?”
孙妙眉睁大了些眼睛,裴本怀说得是什么话?她没想到,裴本怀还能把她送回去。她也想过裴本怀有天不要她了,毕竟她年纪不小了,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可至少也是在裴本怀玩腻了她,可是裴本怀,连玩都没玩呢。
裴本怀不是没压过她,箭在弦上,裴本怀自己停手了,他对孙妙眉说:“没有到那个时候。”
孙妙眉不知道裴本怀说得“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她知道了裴本怀不会碰她,只当一座佛似的好处好喝供着她,她少了很多警戒,倒是能客观地审视裴本怀这个人了。
裴本怀心狠手辣,笑里藏刀,但有些地方,孙妙眉有了些同情和怜悯的。这点怜悯生出了头,孙妙眉又想到那次真人秀录制结束的晚上,裴本怀在浴室给她的那一通折磨,就是警告她不要“可怜他”,要“怕他”,都不要怜悯他。于是孙妙眉对着裴本怀,也没造次什么了。
两人的相处算是和谐的。
裴本怀说完了这话,也没有再解释,他坐在地板上,和孙妙眉一起再吃起了水果。裴本怀觉得,吃水果这么平凡无聊的事,只因和孙妙眉一起,倒变得乐趣无穷了。
他中午还和孙妙眉吃了午饭,然后看孙妙眉在地毯上做了一点拉伸的运动。下午,他到茶馆的楼下,与邵世荣碰了面。
邵世荣已经平复了很多了,但裴本怀开了门,现出一张如玉的脸庞,邵世荣眼前晃了好几下那团盛放在不锈钢器皿里的血腥碎肉,他喉头涌了一团血气,兀自压抑着,对裴本怀点了下头。
裴本怀进来落座,邵世荣一双眼飞出去,眼锋像刀刃,直盯着裴本怀,裴本怀进了房间,身后却跟着一个粉面桃腮的旗袍姑娘,是来给他们泡功夫茶的。
邵世荣不想看功夫茶,他让这姑娘出去,对方置若罔闻,已经煮上了水。邵世荣只能无视了她,转而对裴本怀说:“你什么条件?”
裴本怀帮小姑娘拿出了储茶叶的瓷罐子,一面笑了:“邵先生这样直接。”
邵世荣再说:“我的孩子——”
裴本怀说:“你的孩子?在学姐的身体里,应该是学姐的。”
邵世荣说:“你出个条件吧。”
裴本怀没再奚落他,遂他的愿望,出了一个条件。
条件一出,邵世荣只停了两秒钟的时间思考,就立即回答说:“好。”
裴本怀垂眼看着茶盘,表演茶艺的姑娘已经放了茶叶在煮沸的水里了,这位姑娘其实还是学徒的手艺,裴本怀指点了她一番,才对邵世荣说:“此时不急的。妙眉还在修养,在我这里,也方便一些。”
邵世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方便。他拂袖而起,既然条件谈妥了,他就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了。他出了茶楼,坐上了等在路边多时的车子,他心里还想着孙妙眉,却不知道,孙妙眉在他刚刚出来的茶馆顶楼,低头看着他一路从茶楼走上车的。
裴本怀送走了邵世荣,回到顶楼的孙妙眉身边,恰看见孙妙眉扶着窗框,透着玻璃看楼下的样子,裴本怀的脚步近了,孙妙眉转过头来,神色看不出喜怒。
她说:“我的生活真是被你搅得一团糟了。”
裴本怀握着她放在窗台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那生活可不是你想要的。”
孙妙眉没说话,邵世荣的车子早消失在视野尽头了,外头有棵长得极高的香樟树,它最顶端的枝叶就伸在这屋子的窗口,翠绿叶片泛着阳光,姿态活泼喜人。
在这条种满了香樟树,摇曳夏日绿荫的大道上,邵世荣的车子飞驰着,他的手紧抓着方向盘,手臂上爆出了筋脉。他从未有过孩子,孙妙眉的小孩,他期待了很多年。
☆、烂摊子
甄沛莹送进医院里,身子僵硬了大半边,愣是让裴鸿衍把命拉过来了。裴鸿衍,实在是太霸道了。他不准许甄沛莹就这么死了。
甄沛莹意识一直清醒着,点滴扎进手臂里,甄沛莹抬了抬脖子,也许根本没有抬起来,裴鸿衍在旁边,低低斥了一句:“别动。”
甄沛莹这次是真的动了,用那条把血管都整个挖出来的手臂挥落了点滴瓶子。
裴鸿衍站起来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甄沛莹脸上。甄沛莹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去,她听得裴鸿衍说:“甄沛莹,你别给我作,你还不知道,你的命硬得和石头一样。”
裴鸿衍很久没叫甄沛莹全名了,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生气了也好,甄沛莹缓缓闭上了眼,预备着要昏睡过去了,生气了也好,赶快对她厌倦吧。
甄沛莹再醒来的时候,裴鸿衍还在她床边守着,甄沛莹眼皮抬了抬,裴鸿衍就前倾了身体。
甄沛莹半垂着眼睑,混混沉沉地看着裴鸿衍,说了一句:“放过我吧。”
裴鸿衍脸色阴郁:“你说什么胡话。”
甄沛莹说一句:“我陪你不短了,你看在往日情面,给我一个痛快吧。”
裴鸿衍说:“你现在身体不行,等你好了,再说半句这种话,我非打死你不可。”
甄沛莹轻轻笑了一下,又合上了眼皮。
裴鸿衍坐在床边,甄沛莹那条被割开的手臂被纱布包裹得很好,裴鸿衍刚把这条手臂从血池子里湿淋淋地捞起来的时候,他看见血肉翻飞,看见几根暴露在外的血管,看见连续两三道的划痕,一道比一道深。
他们,怎么这么难呢。
邵世荣再向裴本怀要孙妙眉,说手续都要办好,等着裴本怀签字。裴本怀还只说:“不急”。
邵世荣再也没有和裴本怀碰面的机会,选择权在裴本怀,并不在邵世荣。
《下站天后》二十强之夜,邵世荣从工作通道里弯腰进去,坐到了台下。
裴本怀今天穿着一身深色的套装,头发梳了上去,显得稳重。镜头将他对着观众微笑的脸庞转播到了邵世荣这边的屏幕上,邵世荣就在这几方的荧屏里和裴本怀视线交接。
二十强选手分为十组,每组两人,同台竞技,高分晋级,低分待定,待定者进行分数排名,最高者进入决赛。
邵世荣只坐了一会,就看见廖舒童和陈婧手拉着手上台了。
廖舒童唱歌不怎么样,舞台表现也不够大方。邵世荣随便看了,一面用节目单卷成筒状敲打扶手椅。
廖舒童除了长相,哪里都和孙妙眉不像。邵世荣看着干冰发散,烟雾缭绕的舞台,灯光闪烁,好像十年前,孙妙眉拿着话筒,身形单薄地站在偌大舞台上,邵世荣不过恰巧在台下停留了一会,和编导说了两句话,遇上的,就是孙妙眉。
多少人拼命制造着巧合,来和他相会,再上他的床,再借他的力好一步登天。孙妙眉没有,孙妙眉只是一个恰好,一个命中注定,天时地利的恰好。
表演结束评分。除裴本怀外,都给了廖舒童更高的分数。
这是规定好的,廖舒童要当冠军,在二十强就该出头了。这些也和裴本怀讲好,只不过今天他没按流程,给了陈婧更高的分数,剩下两位,只能给陈婧低分,来拉低她晋级的可能。
陈婧还是待定,廖舒童晋了级。
一直沉默寡言,好好先生的裴本怀突然握住了话筒。
镜头都打向他。
裴本怀说:“陈婧待定了,但在我心中,她是今天表现最好的选手。”
场下一片哗然。
廖舒童在舞台上,无措地捏着衣角。她眼睛尖利,已经看到台下的邵世荣了。她对着邵世荣的方向咬了咬嘴唇,也许一会儿下了台,她可以得到邵世荣的一句疼爱。
邵世荣接收到了廖舒童这个信号,却是疲倦了。廖舒童终究和孙妙眉不同,廖舒童长得和孙妙眉很像,从前邵世荣看得欢心,但现在邵世荣看了只觉得疲倦——他有十多天没见孙妙眉,孙妙眉又在裴本怀那里,邵世荣想到之前裴本怀送给他的那照片。他阴郁了眉目,从座位上起身了。
他离开了韶光,回到邵宅里,饮了一点酒,预备着睡去了。
他把手机留在客厅中,十点的时候,他的手机不断振动、发亮,但由于电量微薄,十一点,手机关机了。
也就是这几个小时。先是由对廖舒童不公平的胜出,实力超绝的陈婧惨败的讨论,再上升到对廖舒童的扒皮和攻击,十点钟,在廖舒童尚未走到后台的时候,几张韶光老总邵世荣和廖舒童的亲密合影被爆,一时间“廖舒童靠潜规则上位”的字样占据了《下站天后》的讨论板块。
比赛一直录制到凌晨。廖舒童暂时到后台休息,发现手机闪烁个不停。未解锁前,微博就将有关她的热门推送出来,廖舒童解了锁,看到的却是她和邵世荣举止亲昵的照片。
廖舒童手抖了抖,她打给邵世荣,邵世荣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就打给了李柏明,就是他把她带到邵世荣面前的。廖舒童用带着发抖的声线问他:“我该怎么办?”
李柏明也是在忙了,他现在根本不想接廖舒童的电话,平白耽误时间。可是廖舒童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哭哭啼啼,他也就劝慰两句让她安心,更重要的,别让她惹事。
然后李柏明去给各大媒体致电,向各种熟人询问,看看能否把消息压下去,结果都是不如意的,李柏明最后挂了一位他能联系到的、在这方面最有能力的人的电话,终于明白:是有人专门要对付邵世荣了。
在《下站天后》录制结束的时候,邵世荣和数十位女明星、模特的亲密照片传遍了网络。
邵世荣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且爱出风头,慈善晚会、商业酒会,他是一个没落过,从前靠着一副俊美仪表流传一个潇洒风流的美名,现在,只留下一个骂名了。在被曝光的名单里,不乏有夫之妇,年轻少女。
邵世荣早上起来,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大烂摊子。
事情由廖舒童赢得晋级赛而起,邵世荣回想起昨晚裴本怀在镜头里那双潋滟的眼,只觉得其中泛了恶毒,像淬毒的刀刃,也流转着些幽光。
他连出门都受到限制,邵老夫人从国外打电话给他,问:“你怎么做的事?”
邵世荣有些畏惧他的母亲,虽然邵老夫人非常宠溺他。老夫人又问:“孙妙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