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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的笑纹加深了:“我很快乐。因为今年第一个见的人,是你。”顿了顿,又说,“我还许了个新年愿望。”
沈夜扬眉望向他。
“……希望你新的一年对我不要那么口是心非。
他淡淡地笑,表情十分纵容。
“……什么意思?”
“比如,我可以接受你有心上人。我也愿意竞争。”罗嘉颀顿了顿,“可是他在哪里?叶即景吗?还是你让我和……空气竟争?”
沈夜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微微俯身,令她总有一种错觉,再靠近一点,他的鼻尖就会触到自己的皮肤。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可她觉得他有些小小的变化。许是这样直接的语气,不像往日,所有对她的情绪都是暗敛的,有种不动声色的从容。
“你住哪里?”沈夜只好换了话题,“一个人来的?车子呢?”
他没再为难她,松开手,有些无辜地看着她:“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也没车子。
沈夜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头,嘴角一勾说:“怎么办?”
“那你吃东西了么?”沈夜猜他也没吃饭,反正飞机餐……他是从来不碰的。
他果然摇头。
他们一道进了身后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些吃的,沈夜一转头,他就倚在门口的地方看着自己,薄唇微勾,笑意盎然。
“你想住哪里?市中心的酒店还不错——”
“那边不是就有酒店?”他指指不远处的霓虹灯。
沈夜看着他,习惯性地提醒说:“是经济酒店。”
“没关系。”
“好吧,我陪你过去。”
罗嘉颀隔着帽子揉揉她的脑袋,微笑起来:“不用。你回家吧。”
沈夜也没勉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有些犹豫地回头问:“你明天……”
“你不打算陪我四处走走?”罗嘉颀眯起眼睛,语气里有着不动声色的小小威胁。
沈夜吞下那句“你明天就回去吧”,改口说:“好吧。”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罗嘉颀才转身离开。
冬夜,寒冷,繁星在淡淡一层薄雾间疏密错落。
风拂过耳侧,有些微的刺痛。可罗嘉颀并不觉得冷。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嘴角的笑意难以抑制。三个小时前,他在想她;三分钟前,他已经能抱着她。
怎么会冷呢?
第一天沈夜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不愿意进单身男人的房间,就在酒店一楼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罗嘉颀跟着人群从挤得满满当当的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微带了歉意说:“等了很久?”
沈夜脸上带着微讶,因为……很难看到这个人和别人一道挤电梯……当然,到了很久以后,沈夜才知道,如果天她进了罗嘉颀的房间,会看到让自己觉得更加惊讶的东西。
比如,罗嘉颀就着袋装红茶吃饼干,而手指拎了拎茶袋,纸袋就破了,于是毫不知觉地灌下了一大口红茶渣子。这个渣子的味道,其实和染了色的树皮没差多少。再比如,他的房间毗邻马路,尽管有两层窗子,可没什么用。这一晚,罗嘉颀觉得H 市的确是个车水马龙的城市……
不过,以上的种种,并不是让罗嘉顺心情变得恶劣的原因。
沈夜站起来,语气很关心:“要把房间退了吗?和司机联系了吗?什么时候来接他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你能不能把职业本能先放一放?”他勾勾唇角,夺目的眉眼中带着一丝细微的无奈。
沈夜怔了怔,从善如流,点头说:“好吧,那我们现在去东湖?”
他拍拍她的头,嘴角的笑意中大半是许可和满意。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沈夜昨天就想问。
罗嘉颀替她扶着门,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机票是打完电话临时改签的;而下了飞机,出租车载着自己在这个城市晃了两圈,公司才把她的地址调出来,发到自己手机上。
他们在酒店门口拦车,沈夜坐在后座,告诉司机去东湖。
罗嘉颀不经意地侧脸,她正微微倾向窗口,明丽的阳光勾勒出她很柔和的下颌,以及耳垂边一丝弯弯的发丝。她眨眼的时候,微动的气流拂过的仿佛是自己的心上。
她会时不时地转过头,将一处处景物点给他看,最后加上一句“你还记得吗”。
罗嘉颀认真地看她手指点向的地方,或点头,或摇头,却很少开口说话。
他没有打断她碎碎的话语……岁月静好,倘若能一直这样静而美好……罗嘉颀坐在这辆陌生的出租车里,轻舒眉眼,即便偶尔有风从车窗间漏进来,也只觉怡然。
这一天也没干什么,逛逛公园,喝喝茶,吃吃饭,转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夜在出租车上接了沈妈妈的电话,正压低声音说起不回家吃饭的事,听见罗嘉颀说了一声:“麻烦在这里停车。”
她一抬眼,车子是在一中门口停下的。罗嘉颀已经下了车,扶着车门,安然望向她:“要不要下来走走?”
沈夜坐着没动,过了许久,司机往后看了一眼,她才动了动身子,说:“好。”
校门早就改建过了,沈夜隔着马路看见这条熟悉的街道,迟迟没有迈动步子。
绿灯亮起来,沈夜有些麻木地跟着罗嘉颀走向马路对面。她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辆自行车唰地从身边擦过,罗嘉颀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侧,才皱眉说:“怎么了?”
她微笑,努力掩饰起暗涌的心情,只说:“没什么。”
罗嘉颀的手放在她的腰侧,一时间没有放开,过了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头:“进去看看?”
他的手很暖,又顺手替她理了理额发,有几分关切:“不舒服?”
沈夜摇摇头,看了看学校旁边的那家奶茶铺,低声说:“我去买杯饮料,你要不要?”
他有些探究地望着她,终究没说什么,也没馓往常样抢在她前边去付钱,只是颔首说:“去吧。”
沈夜捧着奶茶回来的时候,罗嘉颀并没有站在原地。她四处望了望,才在街角看到他的背影,他正蹲在地上,似乎正向小商贩买什么东西。
她大奇,加快了脚步。
等到她走到街角,罗嘉颀已经提了一包东西站起来。
“是什么?”她低头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这个?叫什么?”罗嘉颀打开让她看,脸上一丝为难的神色,似乎说不准这叫什么。
“哦,许愿灯啊,今年很流行的。”沈夜借着路灯看了一眼,微微仰头,“可是……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把人家的都买了吧?”
罗嘉颀说:“这么冷的天气,小贩卖完了也能早点回家。”
他与她并排走着,说得这样自然,沈夜脚步莫名地顿了顿,侧了头看他。他依然如寻常一般,速度配合着她的脚步。许是因为光线是从侧面打来的,鼻梁仿佛被打了高光,挺直得叫人难以置信。
其实他一直是个英俊好看的男人,哪怕他不是罗嘉颀,哪怕他没有I&N,这样的人走在路上,也是会让人注目的。可只有这一次,沈夜看着他的侧脸,竟微微地有些恍神。或许是因为他说出那句话时的随意,又或许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份善良。
善良?思绪忍不住一顿,她有些惊讶自己竟然用了这样一个词。
“喂,想什么?”罗嘉颀在发现她的异样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
沈夜抿唇笑了笑:“没什么,我在想你会不会买贵了。”
他借着路灯薄薄的光看她一眼。沈夜笑的时候有酒窝,只是不深,点缀在嘴角的地方,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已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了。她的笑意似平就是从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里泛出来的,一直蔓延到晶亮的眸子里,睫毛也在轻轻颤动。
他顺着她的语气说:“怎么会?”
“我想你不会还价的。”她微微加重了声音说。
罗嘉颀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笑得异常纵容,隔了许久,才说:“你猜我用多少钱买的?”
沈夜伸手接过来,拿出一个在手上翻来凟去地看,低低地说:“别告诉我。有些你不在乎的东西,对我来说,却不一样。”
一中的操场极大,节日里被市里指定成了燃放烟花爆竹的场所。他们来得早,操场上还没什么人。沈夜摆弄了半天,有些手痒:“我们玩一个吧?”
撑开纸灯笼,沈夜看着那块小小的固体蜡,有些迟疑:“这个……是直接点燃吗?”
他从她手中接过来,绕在铁丝上,又递给她打火机,示意她点上。
如果不是以前做过专题,她也来必能认出这款限量的都彭打火机。沈夜怔了怔,抬头看看他。罗嘉颀的身高正好可以替她举着灯,让她只要微微弯下腰,就能点上。
“嗯?”他见她不动,以为她不会,耐心地说,“点燃就行了。”
“哦,我知道。”她有些掩饰地低下头,耐心地去烧那块固体蜡。
差不多点着的时候,纸灯笼已经被热气膨胀得满满的,若不是他还用手捧着,想必已经慢悠悠地飞到天上去了。
罗嘉颀却没放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你来。”
他看她,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火光映着她流动的眼波,他抿了抿唇,仿佛能捕捉住里边的跃跃欲试。
沈夜不客气地接过来,仰头说:“我放了。”
隔了一层纸,暖意烘烤着掌心的地方,她轻轻放手,许愿灯就被托高,慢慢地往上飘去了。沈夜一直仰着头,看它慢慢地飘远,直到成了小小的一点亮光,消失在城
市最远的天边。
不只是他们,这个城市,处处有人在点燃孔明灯,一盏盏地飘向天际,万千荧荧的光芒,竟似繁星璀璨。
这么多灯,这么多愿望,不知道神仙管得过来吗?洗夜有些孩子气地想着。她喃喃地开口问罗嘉颀:“你许愿了吗?”
罗嘉颀一直站在她的身侧,此刻慢慢地转过来看着她,声音微哑:“许了。”
她便略略垂下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微带好奇:“什么?”
眸色黑而稠——无边的汪洋,分明就是惊涛骇浪,会让人毙其中。
他顿了顿,唇角带着笑,语气轻柔,带着小小的蛊惑:“我可以吻你吗?”
罗嘉颀俯身,仿佛是刻意在给她犹豫的时间。可沈夜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动。
他一笑,低头便触到了她,微凉,柔软。
只是彼此轻贴着唇,幽散的花香,轻烁的繁星,静谧美好得难以言说。
薄唇一动,在寂静的夜里像是无声的挑逗,罗嘉颀的声音擦过她的耳际:“你呢……许了什么愿?”
沈夜知道,在这一刻之前,自己的心跳几近停止。他身上总有一种极自然而清凉的味道,一点点地引诱着她放纵沉溺。她努力睁着眼睛,夜风浸润到眼角的地方,有轻微的刺激。可她不说话,她怕一说话,就会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了,隐匿在风中,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时候她还穿着白色的衬衫、海蓝的裙子,双手抱着书包,站在这里。放学前的校园,总是人声鼎沸,僚一锅乱煮的饺子,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她站在和人群相反的方向,扬着脖子努力地看着。
爸爸是毕业班的班主任,下班有些晚,她就站在这里等着。
然后和爸爸一起去菜场买菜,他给自己买一碗豆腐脑,自己坐在小摊边吃完,菜也买好了,然后爸爸悄悄嘱咐自己:“不要告诉妈妈。”
如果妈妈知道自己晚饭前又吃东西了,又会唠叨的吧?
沈夜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是在病床前……爸爸的脸色是奇怪的灰白色。一直换血会让血液的质量变得很差……甚至连普通的水果都不能吃……她更加没法吃到爸爸做的红烧肉……
“婷婷,下星期是你生日,自己去买份礼物。”爸爸从枕头下边拿了几张钱出来,“刚上大学,衣服也该换一身了。”
那双手这样伸着,苍白消瘦,那个钱……是爸爸自己攒下的吗?因为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啊……她听到妈妈昨晚在打电话向亲戚借钱。
还是伸手接过来,可她不愿意在父亲面前哭,于是转身跑到走廊上,难以克制地号啕大哭。
还有一帧一帧本该更多的,却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打断了。
“不想说吗?”罗嘉颀微笑,“那我帮你许愿?”
她没有说话,目光垂坠而下,一双年轻男人的手就在自己的手边,轻轻一够,就能触到。指尖有些不受控制地动了动,这是一双……自己可以汲取温暖的手吗?
他更加贴近她:“安全感……如果你父亲不在了,你介意让我来给你吗?”
她轻微地颤抖,却没有回答。
罗嘉颀一怔,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他不再犹豫,拉着她的手走向操场边的单杠。
“你知道了些什么?”沈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地淡去。
他只是轻笑,并没有回答。
沈夜在罗嘉颀身边数月,很清楚他的能力。他想要知道的事,大约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很翔实的报告。
“好吧……”罗嘉颀倚着栏杆,带着探究看她一眼,口吻中微带歉然,“我希望我这样做……没有让你觉得是在窥探你的隐私。”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沈夜打断他,盯着远处一幢建筑物。她也学他的样子,慢慢地靠在单杠的另一头,微微仰着头,仿佛这样能更清晰地触到星空。
原来这里是一片小小的花坛,罗嘉颀记得这样清楚,这里就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冬夜的风或许是越来越冷厉,可只有内心的某一处地方,却越来越柔软……直至触到回忆。
罗嘉颀在心底叹口气,忽然伸出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让人去调査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会拿到这样一份报告。
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应该还很小吧?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提起这些,于是只能淡淡地看着她。
远处的光线折落在她睫毛末梢,银光一闪一闪的,有淡淡的冽滟。
有人开始燃放烟花,在冬夜的一角,热烈而喧嚣。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见漫天烟花,瀑布飞流,流离出一地火树银花。
“罗嘉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游》工作吗?”沈夜戴上大衣后边的风帽,将一张脸都藏在帽子里边,喃喃地说。
“嗯,为什么?”他说,又忍不住微笑,他再清楚不过其中的经过。可她愿意再说一遍给他听,他亦觉得颀喜。
“我参加过《游》的封面模特比赛,你知道吗?”
罗嘉颀眼神中掠过笑意,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哦”。
“那是我读大学的时候。爸爸得了尿毒症。家里的条件糟糕到了极点,看病又要很多钱——那个时候,我常常在想,怎么才能挣很多钱呢?”
“恰好《游》创刊,来我们学校宣讲封面模特选拔,奖金有整整十万。我知道自己身高不够,身材也一般,可就是去报名了。踩着高跟鞋在石子路上走的时候,摔了一跤又一跤,我当时真的很想哭,又怕哭了,妆就会化开。我真的很想要那笔钱……”
沈夜顿了顿,深呼吸,“所以爬起来继续走。走到后来,摄影师都笑了。他说小姑娘你别急,是鞋子不合脚吧?”
“服装师后来告诉我,真的是鞋子拿错了。再后来,工作人员跟我说,这段表现其实还不错,主编说很颀赏我。”她勾了勾唇角,“我当时还真以为自己能拿到那笔奖金,一直对妈妈说,不要担心。”
罗嘉颀住了怔,眼神微微闪烁。
“后来我当然没有拿到奖,也没有奖金。爸爸的病也没有撑到那么久,在找到合适的肾源之前,就去世了。”
“我一直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好女儿。爸爸去世的时候,就连钱都没有凑协。”
沈夜低头自嘲般笑了笑,“现在想起来,安全感……大概也是在个时候……突然被打破的吧。”
原来是这样。
不自知地握紧单杠,生锈的铁屑刺得指尖微痛,罗嘉颀的神色冷却下来,微微带着黯然。
她曾经为金钱窘迫过,窘迫到需要模特比赛的奖金……他看着她沉静的表情,莫名地想起了那一场会议,会上所有的人都对她的坚韧赞不绝口,只有他淡淡地说:不够高,也不够瘦……现在的大学生是怎么回事,都只想当明星吗……”然后是据理力争的主编,而自己轻轻拍了拍桌子,温和而不失决断地说:“下一个。”
婷婷,我要怎样才能开口告诉你……那个时候,竟是自己轻而易举的一句话,浇熄了你的所有希望与努力,也打碎了你所有的……安全感。
他转而抿紧唇角,微仰星空,心底不是没有犹豫地说:“婷婷……”
沈夜侧过睑:“嗯‘?”
他只叫了她一声名字,却又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什么?”她便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罗嘉颀笑了笑,直起身,说,“回去吧,太冷了。”
远处极大的一蓬烟花绽开,绚烂光泽沾染上洗夜清淡的眉目,她先是一讶,接着微微瑟缩了肩膀,下意识地想去捂住耳朵。
罗嘉颀唇角一弯,早她一步,将双手指在她的耳侧;“这么大的人了,还怕爆竹声音吗?”
因为这样一捧,沈夜的脸颊被挤压得有些变形,有种猝不及防的生动。
直到爆竹声散去,她侧过身看着他:“喂,你好像……有心事。”
罗嘉颀一怔,在自己的记忆里,沈夜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