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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云翎皱起眉,心下纳闷要去问,可月隐已然迅速离开。
他步伐轻快,不多时便遁入遥遥的夜色之中,只剩云翎想要挽留的手势孤零零落在空中。
那疏离却透着暖意的月下男子,她总是有些话想要问,可每次见面她还未说完他便匆匆离去。他于她而言,如同这纱般朦胧的月光,看似无处不在,可想要握住,却无可奈何。
云翎拍拍自己的脸颊,“算啦,他肯定有要事在身,不然不会每次都走的这么急……”
手指触到自己的脸。她突然惊住。
她回想起他指尖搭上她脉搏的感觉,她那会觉得不对劲。她看着自己的手,眼光掠过食指中指无名指,最后停留在最小的拇指上。
是了,是小指。
他方才搭在自己的脉搏上,她清晰感受到他每个手指的温度——每个指尖都透出温暖,除开——小指。
小指是冰冷的,冷得近乎僵硬,完全不似其他手指那般柔软灵活,甚至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仿佛是包裹着一层人工皮料的假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曾经受了伤么?还是……
电光石火间,似是有惊雷挟卷着飓风劈下,她的脑海里陡然掠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眼中迸出止不住的狂喜。
他是他……还是……他不是他?
这年头简直有点疯癫,须臾她狠掐自己一把,理智才慢慢恢复,半晌后她动摇了那个念头,“他是月隐啊,难道是我多心了么……”
想不明白,云翎蹲下身将自己的头抱住埋在膝盖上——每当她思考时,她便会以这个鸵鸟的姿势进行。
“翎儿?”她蹲下来片刻,一个急促脚步向她走了过来。
“嗯?”云翎将头抬起来,看着眼前的碧衣男子,“我没事。”
颜惜俯下身,扶住她的肩膀细细查看,确定无恙后问:“那个风清呢?”
“打不过我,跑了。你那边怎样?甲奴呢?”
颜惜略显遗憾,“也跑了。本可一招杀之,可那浑身钢甲太过坚固,我这玉扇难以攻下,估计只能让他受个皮肉伤。我本想继续追,可担心你这边,便作了罢,留着下次一起算吧!”
云翎扭头瞧他,想起他之前不顾一切救她,道:“你方才不要命啦,风清跟甲奴两大高手联合对你,你还敢分心管我,不怕你们老颜家绝后啊!”
颜惜风轻云淡道:“当时哪想那么多,看那匹练朝你飞过去,便那样做了。”又道:“五十步说百步,你推开我时,后背坦坦荡荡全露给了风清,她那一掌若是拍到,估计你们云家也好不到哪去。”
云翎理直气壮,“你还不是为救我才犯险,我总不能冷眼看着吧。”
颜惜扬起笑意:“算你还有点良心!”他眯起眼,既欣赏又疑惑地打量着云翎:“武功不错嘛,几年没见,简直脱胎换骨啊。之前你向我扑身而来那招叫什么?那么快!我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功夫。”
“那个……”云翎别过脸扯了个谎,“是我们云霄阁的绝学,平日里不许用的,今日是情势所迫。”
颜惜奇道:“我们颜家认识你们云霄阁好几十年了,从未听说有那样的招数。”
云翎不耐甩手:“都说了是绝学嘛,如果你知他只天下皆知还叫什么绝学?”
“那勾魂铃是怎么回事?听说是一种邪物,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方才你就只看了那尸体几眼,怎么肯定是勾魂铃所干?难道你见过?”
云翎打着哈哈,“我瞎猜的,你不用当真……”说着赶紧转移话题,搓搓自己的手臂,“风好大。”
颜惜道:“风大就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今日栖霞之事有许多蹊跷没有解开,我们下山再说吧。”
云翎懒懒坐在地上,摇头:“不想起来,不想动。”
她眼下这个模样,颇像个耍赖的孩童。
颜惜看着她,眉梢的笑意盈盈积满,“夜深露重,快下山吧,你瞧我这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实在无法忍受。”他指着自己的衣服,作出很嫌弃的表情,“本少需要沐浴更衣!需要香汤伺候!所以,快点下山!”话落伸手去拉云翎的手腕,牵她起来。
这一举动自然而然,熟悉不能再熟悉。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儿时,小小的她死赖在后山的草地上打滚嘟囔着:“我不回家,不抓到一只粉色兔子,我绝不回家。”而他去哪里给她抓粉色兔子,这世上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只能无可奈何一边哄着她一边伸手去牵她起来。
那时她再怎样闹,他牵了几次,她最终都会慢吞吞起身,老老实实跟他回家。
今昔一幕,如同往日。只不过这中间隔了漫长十余年,隔了磕磕碰碰离离合合。
这一次他像过去一样伸出了手,她没理,他再次伸手,她依旧没理,他并不气馁,依旧像原先那般耐心十足。待到第四次时,她终于有了回应,伸出手像儿时一样,大大咧咧扯住了他的胳膊,借着他的力,一跃而起。
“好啦,下山下山。”她说。
他似计谋得逞,满意地看她站起身,还不忘替她拈去了裙子上的几根草。
不管怎样,他仍旧是他,她也还是她。十余年的时间,一切看似变了,其实又没变。无非兜兜转转绕了个圈,可是终究还是会回归原点。
他这么想着,心情格外愉快。
☆、第三十九话 奇毒血咒
摸黑下山回到客栈,两人换洗之后来不及睡,颜惜便修书一封将栖霞山灭门之事传回云霄阁老爹手中,洋洋洒洒流畅详细,而云翎也附书一封给自己老爹一并送出,全信只有豪爽简洁两个字:平安。看的颜葵愣在哪里,斗胆问:“云小姐你是字太丑,才不愿意多写么?”
云翎老老实实承认:“我小时顽劣,字练得少,实在拿不出手。”
颜惜笑道:“可不是,当年你接二连三气跑了好几位夫子,为此没少被你爹丢进剑阁里罚跪。 ”
云翎哈哈一笑,“是啊,有几次罚跪的晚上,你偷偷来给我送鹅腿吃。”
颜惜展眉笑道:“云伯父看的严,不让人给你送吃的,那鹅腿都是晚上我瞒着下人去厨房偷拿的,拿着油纸包了又包,生怕凉了,你吃得肚痛。”
云翎随这话便忆起昔日,那空旷森严的剑阁里,她跪在冰冷地上,攥着笔百般无聊抄着心经,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能啃馒头。一双小小的手从窗外探过来,清雅的少年正冲她眨眼睛,“翎儿,翎儿。”
她惊喜奔了过去,那小小少年在窗外缩着身子,唯恐被人发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轻手轻脚塞过来。
她做贼般接了过去,靠在窗下小心拆开,他厚厚叠叠包了七八层,严严实实如同他那颗对她全然纯粹的心。那油亮的鹅腿出现在最里面,尚冒着热气。
她埋首便啃,他在外头托着下巴欣慰地看她。
——那是很多年前,那个小小女童跟她另一个小小哥哥的故事。
她这近二十年的岁月,曾有两个哥哥陪伴走过,一个是同宗不同脉却亲如骨血的云舒,另一个便是孩童时代的亲密发小颜惜。
第一个,让她牵肠挂肚日夜思念,却已生死难测不知所踪,而第二个,闹了多年的矛盾,经历种种生死曲折,终于重拾旧日情谊言归于好。
明亮火烛下,云翎默了良久,对颜惜莞尔一笑,从未有过的真挚,“是的,那会我们真的很好,你是除开哥哥和爹爹外同我最亲的人……”她话音渐低,“当初若没有哥哥的事,我绝不会跟你置气,毕竟你对我那么好……”
她带着微微歉意,可望向他的眼神如此清亮,颜惜心下一漾,顺着她最末的那句话道:“以前对你好是应该的,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
他话一落地,便被这脱口而出的话惊了惊,旋即解释道:“过去了就让它作罢,我没有姊妹兄弟,与你幼时相识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极亲的人,哪怕在我们最不愉快的那几年,我仍然……”他缓了缓,嗓音极清晰极认真的说:“从未将你当做外人。”
许是他表情太过正经,半分也不像那素日里风流不羁的他。云翎笑起来:“颜惜,你现在这模样真奇怪!哈哈哈!”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送信回来的颜葵插嘴问。
颜惜靠回软榻,脸上已不见方才的表情,玉扇一摇,重新恢复到往常含笑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没什么?”贵公子慵懒地躺在软榻上,轻袍缓带,“我们在谈,这两天寻个好天气一起去那温泉。”
“你要跟我一道去那临州的药泉?”
“当然,一起来一起去。”
云翎颔首:“好。”
几人又聊了一阵,随后各自回屋睡觉。
……
这厢睡的深沉,可千里之外的云霄阁,两个老爷子都无心入眠。
这一晚,云霄阁主同越潮岛主赏月对饮,月色如霜,夜风微凉。
紫藤亭中云霄阁主道:“两孩子都走了好些天了,也不晓得这一路顺不顺利,会不会又闹起来?他俩置气这么些年,真让人头痛。”
“别管他们了,孩子自有孩子的解决方法。”颜致远喝下杯中的酒,道。
“也是。”云过尽对他举举杯子,算是回应。
颜致远忽地有些感伤:“记得几年前,莲初还在时,我们也是在这痛饮,那晚,痛快!”
云过尽背脊一僵,缓缓将杯中的残酒饮去,“莲初是个好孩子,可惜……罢了,以前的事就别再提了!”
颜致远闷闷将酒杯一转,“此番来我瞧翎丫头越发瘦了,想来是因为伤心莲初之死。但愿她快些走出阴影,毕竟她的人生还长的很。”
“那是自然。”
颜致远再次提起酒壶,将云过尽的酒杯满上,说起重点话题:“莲初不在,惜儿还在呢!云弟,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翎丫头,不然也不会白玉凤璧一早送上,所以这次我来……”话未说完即止,意思再明显不过。
云过尽只是沉默,良久后说:“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现在不能承诺你。”
“为什么?咱不是早就说好了,难道你对惜儿不放心?”颜致解释道:“我就惜儿一个孩子,他的秉性我这做爹的再了解不过,他绝不会亏待翎丫头。”
“我知道。”云过尽截住颜致远的话,“不是惜儿的问题,是翎儿,唉,我……”话到此处,再说不下去。
“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是为了翎丫头初一发作的古怪?你放心,这毛病虽蹊跷,但我从未放在心上。”
“颜兄,这几年我瞒了你。其实翎儿朔日之夜发作的假死症状,不是什么毛病,而是她……”一向深沉的云霄阁主脸上首次浮现苦涩,他极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是下定了极大决心,“早在几年前的那里,翎儿便中了……血咒。”
一向雍容的越潮岛主手一颤,酒杯里的液体顿时泼了个滴滴答答,“血咒?!你说的可是鬼域宫里秘传百年的血咒?”
云过尽垂下眼,“是。”
颜致远怔住,遥想起曾在某本密卷中看到的文字:“血咒,鬼域宫不传秘法,非毒非蛊,所种者本体用自身掌心血为媒介,将魂力凝聚到血中,转而施种与被种者,被种者每逢朔月及月圆之夜而发,朔月极寒,圆月极炙,久不能解则毒入骨髓筋脉,剧痛难忍,过七年未解者筋脉尽断腑脏爆裂而亡。”
颜致远道:“此咒……可有解法?”
“血咒不同于毒,毒只能残害人的肉体,而血咒不光残害身体,还能控制人的意志,改变人的心性,威力远比毒更霸道。毒可以用药解,而血咒则需所种之人用自身血亲手解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颜致远道:“翎丫头那咒是何人所种?天涯海角,我们将那人找出便是。”
云过尽苍凉一笑,“鬼域宫前任宫主巫残影。”
颜致远一僵,“巫残影他……不是几年前就死了么?”
云过尽闭上眼,点了点头。
“血咒所种之人没了,那就是说……”颜致远喉咙一梗,剩下半句话“世间无人能再解开此咒”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片刻颜致远回过神来,道:“听说可怖的还不止这些,而是到最后此咒会将中咒者活生生逼成……逼成万劫不复的……”
“颜兄!”云过尽按住颜致远握杯的手,颜致远的话顿时咽在喉咙里。
“那这几年,翎儿是怎样捱过来的?”颜致远问。
“荆安神医被我安顿在云霄阁,这些年多亏了他,翎儿的血咒勉强压制下去,可要解除却是不易。荆神医说他在研制一种药,一旦成功,可以保翎儿血咒终身不发。”
颜致远诧异道:“天下无解的血咒竟还能被如此神药克制住,当真神奇!”
云过尽脸色丝毫不见好转:“可惜这药需要三味药引,一是坤山一日草,二是逍遥雪峰之巅的千年墨莲,三是南疆龙丹。
颜致远的脸瞬间沉下去,最终一声长叹,“蜀道难!”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云过尽道:“这三样每样都是稀世奇宝,其中一日草已让江湖一片腥风血雨,而墨莲和龙丹,我极尽云霄阁的人力财力,至今也未有任何头绪……”
颜致远道:“这些……怎地你从未跟我讲过?”
云过尽苦笑道:“我也是逼不得已,血咒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慢性毒,一时间虽无法致死,一旦被居心叵测的人知晓,偷偷动动手脚,翎儿只怕会提前发作身亡,为了她的安全,我才封锁了消息……以防万一,我对谁都隐瞒不提……”
“理解!”颜致远深以为然,“云弟,你我相交二十余年,你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云过尽没有推辞,“如此,颜兄便和惜儿在云霄阁多留段日子吧,毕竟是同龄人,有惜儿在,翎儿也许能开怀一些。”
颜致远答:“这是自然。”
酒一杯杯的下肚,也不知道喝了多久,颜致远脸上红成一片,醉酒微醺中,他借着酒劲,侧过脸问了一句:“她……怎样?”
云霄阁主一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个她的意思,目光一黯,“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一直未见好。”又道:“你若挂念,就去看看吧。”
越潮岛主将头埋在臂肘里,带着很深的鼻音,道:“我去了,她也是认不出我的吧!”
云过尽一声苦笑,没有回答。
夜已深,亭中的两人再无语,只是一杯杯接着喝下去。
☆、第四十话 鬼蜮宫主
临州一带艳阳高照,好不明朗。
云颜四人在客栈休息了几天,待曲箜篌的伤完全好了,方出发去温泉。
这早天气晴朗,几日闭门不出的曲箜篌终于踏出了门,气色还好,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见云翎时眼神复杂,却只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去车上了。”头一转,坐进了为她准备的马车,厚厚的帘子放下后,仿佛在里面与世隔绝。
云翎向来豪爽,没有平常女子的敏感多疑,见曲箜篌脸色不对,就以为她真的身体有恙,当下也不说什么,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掀尘而去。
而远离临州的某一角落,此刻正淫雨霏霏,乌云厚厚重重,沉甸甸压在天际上,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很沉闷,鬼域宫的地牢内,传来比空气更低闷的哀泣。
这是一间宽阔的地宫,大概是建在某个山腹之中,地宫里阴暗潮湿。地牢墙壁被打凿的粗糙不平,时不时有蜈蚣蜥蜴等爬虫扭着身子爬过,带着嗜血的眼神窥探般盯着牢内的伤者。
地牢一侧,水清色衫裙的女子正手拿药棉,为地上的人擦药。
那人蜷在地上,一身血污将白色衣衫染得斑斑驳驳,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已然昏死过去。再仔细一瞧,那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寸寸皮肉翻卷,惨不忍睹。部分伤口结成了暗红血痂,跟背上的衣服紧紧粘连在一起,稍微一扯便是鲜血滚滚,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风清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咬着嘴唇克制自己的颤抖。擦了半晌,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刚结痂的伤口,那口子一破裂,止不住的鲜红又涌了出来。
风清将手中药一扔,抱着受伤的人嚎啕大哭。
“你这是何苦来!你便为了她,连宫主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我叫你拿那冰火珠你不依!如今挨了这二十抽撕皮鞭……可后悔了?”
撕皮鞭,鬼蜮宫酷刑之一,便是用鞭子猛烈抽宫内犯错的人,那鞭子粗看与平常鞭子无异,可实际上一侧长满了密密麻麻倒刺,倒刺顶尖像鱼钩一般弯曲,一旦沾上皮肉,鱼钩倒刺尽数没入皮肤,施刑者只需将鞭子朝后用力一拉,就会听见“嗤啦”一声——受刑人背上的某块血肉便被生生扯下,此刑罚酷虐,非重罪者不会受此刑,而一旦惹上此刑,痛楚远过于抽筋扒皮,一般人挨不了三四十鞭子便会活活痛死。总之能在撕皮鞭下存活的人,少之又少。
风清哭的更加厉害,“她便如此重要么,你为了她连命也不要……那你又把我置之何地?我们那些年,你当初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也记不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