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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和交易。现在想想,也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呵,真是好年纪,身子骨里还有那么点滚烫的血,大脑也没现在这么杂乱。”
一想起曾经的那些激昂年岁,沧流水上的眼睛都放了光彩。
“原来谢云庭,曾经的谢帮主,是您的亲弟弟。”萧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之色,却又很快消失不见,面色如常的说:
“不过这也称不上奇怪,能够立于权势顶端的人有几个是有情有义的,我想当年就算您不杀他,等他琢磨过味道来,为了他的青帮,他早晚也会对你下手的。一山容不得二虎,此话自古流传。”
沧流水上没有话说。紧接着,萧雪又说:
“至于您说的好年纪。。。。。。恕萧雪见识浅薄,只要心有大志,心向坚定,一直奔着自己的前程抱负走,不论什么年岁,都可称为是好年纪。沧流教主您会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您的霸业铸成,雄途尽显,辉煌荣耀皆到了手,心里想要的便不再是权利和威望,而是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却一旦接触了又令人欲罢不能的东西罢了。譬如,爱情。”
她想,若是如今坐在武林至尊之位的另有其人,若是现在沧流教仍旧江湖中一个小小的教派,若是沧流水上的名号叫出去根本惊不起武林中人内心的一丝波澜!
他沧流水上今夜就不会如此颓废,更不会有时间为了一个女人对他的冷淡态度就自哀自怜。
爱情,对于他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而言绝决不会是生活的全部,说的无情一点,这也只是他打发平淡时光的一点调味料。
想必默堂主也一定深谙此理,才会对他的百般照顾和厚待熟视无睹,心中总有那么一处被冰封冻的地方,怎么捂也捂不热。
沧流水上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在江湖中骂他的人和敬他的人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各有顾忌和畏缩。恰萧雪属于这两个极端的中端之处,心知在这么一个狡猾的人面前,有些话说的不用太清楚,说的模模糊糊,不痛不痒,可知,即便这样,这话背后的意思他也都知道了。
“说的好。”沧流水上一脸赞许的看着萧雪,为她的慷慨说论而鼓掌。继而又含着笑问她:“那萧公主自己呢?”
“我什么?”
“刚刚萧公主说能登得上权势顶端的人没几个是有情有义的,这点我沧某非常同意。”沧流水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雪,继续说:“据我得知,萧公主的武功,学识和权谋之策都还称得上不错,至少比现在坐在皇宫大殿之上的那个皇上强很多,就是不知。。。。。。”
“不会的。”萧雪打断他的话,清瘦的脸庞之上染上了隐忍的愤怒,嘴角却依旧扬着,笑不达眼底,说:“沧流教主心中想的什么,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会,我不会为了权势就杀害自己的亲弟弟。这点,我和沧流教主不一样。”
沧流水上放于桌面上的手在听闻此话之后微微一颤,继而握拳,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有一个地方被刺得生疼。
像是被一个小辈嘲讽了。
萧雪的眼睛看着他,轻手轻脚的将空茶杯放回托盘之上,“沧流教主,您没事吧?”
沧流水上握拳的手松开,晃而笑着叹息一声,说:“没事。”
“这就好,萧雪要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还望沧流教主能够海涵。”
“萧公主说的都很对,是我,是我走神儿了。”沧流水上将桌上的黄色信封拿起来,又将旁边的狼皮面具拿起来,出神的看。
萧雪也不说话,同他一样安静的看着这两样东西,似是真能从中看出什么门道来。
随行的俾人恭敬的扶着默冰站在红楼的门前,身后是五个低着头,绷着脸,手提食盒的下人。
默冰的双手仿若习惯性的一直放在微隆的小肚上,仰头望向四楼那间闪着黄色光芒的房室,就这么一直望着,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就这么静止了许久,身后之人忍不住了,赶上前来,小声提醒道:“默堂主,该上去了,要不然这食盒里的饭菜就凉了。”
默冰的目光收回来,又是静止了很长时间,终得叹息一声说:“走吧。”
“是。”
“回浮靖堂。”
“啊?”
默冰迈开步伐,却不是朝红楼里面走,而是转了方向。身后五个提着食盒的下人都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抿抿嘴角,急忙跟了上去。
……
“年前九月份的时候,塔尔中的栎岚曾经来找过我。那个时候他们一伙人才刚刚进到中原来,在蒋府安了宅,正是需要人扶持的时候。他一来找我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将他们攻占圣朝的意图说了出来,还说只要我沧流教愿意协助他们,当他们真的占领了皇朝之时,我便还是这沧流教的教主,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萧雪沉眼看着仰靠在软椅上的沧流水上,没有因听到这样的话而气愤,而是依旧不急不躁的安坐在椅子上,淡淡问:“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沧流水上闭上双眼,藏于衣袍之下的双脚一蹬,软椅便缓缓的摇动了起来。
他又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们共大战过三次,前两次我们一人胜了一次,到第三次的时候。。。。。。”
“他胜了。”萧雪替他说了。
沧流水上轻缓的点点头,也不恼,微微一笑继续说:“萧公主说的没错,是他胜了,只因在我和他第三次交战的时候被他在身体里种了蛊,身体里的蛊毒令我没有办法运功提气,所以很快就败了下来。”
萧雪又接过他的话茬,一一分析道:“于是他便以此作为要挟,说只要你沧流教主愿意协助他们攻占圣朝,他便将你身上蛊毒的解药给你。你答应他了,但是他肯定不会轻易就这么相信你的话,毕竟口说无凭,到时候他将解药给你了,你却出尔反尔这样的事就很可能发生。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一定是要你做什么歃血结盟之类的事后,才答应将解药给你的吧。”
沧流水上又点头,说:“萧公主又说对了,确实是如此。”
听到这话之后萧雪果断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手提上扁扁的布袋,目光沉沉的瞪着沧流水上,说:
“沧流教主这半天兜兜转转的说了这么多,要是我还不知道您其中的意思,那我萧雪就太笨了。
萧雪的双手于身前抱拳,终得咬着牙说:“打扰多时甚是抱歉,时辰也不早了,那萧雪就告辞了。”
说着,萧雪就要去拿方桌上的信纸和狼皮面具,只是还不待萧雪碰到那两样东西,信纸和面具就闪的一下,都到了沧流水上的手中。
“沧流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沧流水上摇摇头,叹息一声后又将信和面具重新扔回了桌上,说:“萧公主心急了不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吵着要走,事情不用办了?”
“既然沧流教主没有相助之意,那萧雪也就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萧雪瞪着眼睛不看他,扬着头,一脸傲气的说:“就当我萧雪找错了人,夜狼信错了人!”
沧流水上疑惑,略显无奈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助了?”
第 153章 夜谈(下)
见萧雪不为所动,依旧是鼓着一张脸,愤愤的不说话的样子,沧流水上从软椅上站起来,耐着性子劝导:“萧公主请坐吧,既然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那就不差接下来的这一会儿时间吧?”
大脑还在琢磨着他的上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助了?萧雪觉得事情恐怕还有转机,姑且再听一听他想怎么说,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
转身朝着沧流水上微低首,道:“是萧雪心急了。”
“嗯。”
待萧雪重新坐回椅子上去,沧流水上也坐了下来,烛火冉冉的房间中一时间无人说话,只闻风吹动木窗发出来的吱呀声。
这夜确实深了。
沧流水上将桌上的狼皮面具拿起来,冲着萧雪晃了晃,又指了指对面墙上挂着的满墙的面具,含笑说:“萧公主觉得这个面具可有墙上挂着的那些精致?”
“沧流教主,你恐怕还没有明白我留下来的意思。”
沧流水上倒是不急,只是让萧雪稍安勿躁,然后让她继续回答这个问题。萧雪最终无奈,只得走到墙边,手中还不忘提着自己的布袋子,认真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些恐怖逼真的各式狼皮面具。
这个人真实奇怪,搞这么多狼皮面具放在屋里做什么,还各个张着血盆大口,恐怖至极,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睡着了做恶梦吗?
萧雪转身,很笃定的对着沧流水上说:“沧流教主手中拿着的那个最精致。”看起来不恐怖才是最重要的。
沧流水上听到这样的回答只是点点头,将手中的狼皮面具重新扔回了桌子上。似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也似是这种答案令不称他的心,他浓眉一挑,没有说话。
萧雪却不淡定了,问沧流水上:“这面具静不精致有什么问题吗?”
沧流水上的目光仍旧放在那狼皮面具身上,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最精致的东西配最高贵的人。”
“沧流教主,我知道您是个聪明人,想必今日您一见到我就知道我来找您的意图了。”萧雪的目光望向窗外,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时间不早了,必须速战速决!
萧雪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沧流水上,继续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沧流教主,我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是因为夜狼的这封信也好,还是有别的什么缘由,我知道沧流教主是有心想要帮助我们朝廷度过难关的,否则也就不会在我说要离开的时候留住我。但您却又迟迟不肯点这个头,那就由我将话挑开了说吧,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什么。”
萧雪的目光变狠,说:“你在想帮助我可以,但是该有的利处不能少了你们沧流教的,沧流教主,我说的对吧?”
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沧流水上,恨不得将他这张虚假的人皮撕裂,看看里面藏着的究竟是方等妖孽,这么磨人!
沧流水上这个时候才算笑的最真心,他动作优雅的玩弄着手中的茶杯,魅惑的脸庞上挂着看不出心思的笑容,缓缓才说:
“萧公主,不要这么沉不住气。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们萧皇室能得到我们沧流教的帮助会是多大的幸事。”
“哼!”
沧流水上将黄色信封缓缓推到萧雪面前,轻敲桌子两下以引起萧雪的注意。萧雪扭头怒目而视,问:“什么意思?”
“看看吧,最后一页。”
萧雪眼光摇摆不定,思绪片刻后,一咬牙,将信封从桌上拿了起来,拆开,从信封之中拿出最后一页纸。
映着萧雪颤抖的手,沧流水上将头仰靠在软椅上,深邃的眼睛微眯着,冷冷的笑:
“这个夜狼,从八年前认识的时候就净给我出难题,明知道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却还要以不接受教主之位威胁我,就怕我会趁机捞你一笔。”
萧雪只是看着这信中的字迹就泪光浮现了。心一阵的颤动,嗓子眼儿仿佛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般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强压着情绪,说:“那沧流教主既然早已看了信中内容,又为何要有意为难?”
“我什么时候有意为难萧公主了?难道这一直以来不都是萧公主在自说自话吗?”
萧雪的脸色转瞬不定,攥着信纸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胸口因气愤还在不停的起伏,却被他这一句反问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沧流教主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为何非得要将教主之位让给夜狼?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沧流水上走到木窗旁,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推开,望着窗外肆意一笑:“因为,我身上的武功已经尽废了。”
“什么?!”萧雪惊得脸色煞白。
“这样的理由怎么样?萧公主。”沧流水上转身,“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武功尽失的人,是不是感觉很幸运?”此时的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当初那人不是给了你蛊毒的解药吗,为何。。。。。。”
“没错,他给了我解药,那解药也没有一点问题。是我,是我的问题。”
当两个月前教中的大夫告诉他,他的身体日渐虚弱,精神日渐萎靡是因为中毒之时,他竟然没有一点意外之色,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否决了大夫的所有建议,尤其是在大夫说要将所有与他的饭食有过接触的人抓起来拷问的时候,他将他杀了。
那一日后,他照常吃着默冰送来的饭食,照常在吃完之后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夸她做的真好吃,吃不够。一日三餐,每餐都是默冰亲手负责。
也就是自那一日起,他每次吃完饭后都会一个人闭关很久,将体内的毒能排除一点是一点,目的只为了能够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出世。
时至今日,外表虽是没什么变化,体内的淤毒却已经将他的功力消磨殆尽了。
………
“默堂主,这食盒?”
“放下吧。”默冰撑着头,另一只手拍了拍座椅旁边的圆木桌子,示意他们将这几个食盒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那默堂主早些休息,教主刚刚派人来说了,今夜就不来了,默堂主可以不用等着了。”
默冰皱着眉头答应了一声,“嗯,让守在门口的那些人也全都退下去吧,百米之内,不要让我看到还有人在,知道吗?”
“是。”
只听关门的声音之后,舒雅的房间之内便没了声响,只有床边柜台之上摆放的烛火忽闪忽闪的,见证着风的足迹。
忽然,默冰像是发了疯般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啊!啊!”的大声嘶喊,胸口似是堵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堵得她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有孕之身,疯了般的将那一盒一盒的食盒扫到地上,食盒散开,将里面仍旧冒着热气的饭菜,瓷盘统统甩了出来,砸到地板上,桌椅上,墙面上,发出刺耳,生脆的声音。
亦如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
“啊!”她的手举起来,眼睛狠毒的瞪着自己微隆的肚子,恨不得立刻将里面的那团血肉挖出来。
可她却在这时停住了,手就这样举着,举着,最后握成拳头,一拳砸在了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她的手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旁边的地板上,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喊,她才停住。
坐在地板上,脑袋虚弱的靠着桌沿,手,搭在肚子上。轻抚。
冰冷的面具退下后,此时的她面无血色,眼睛茫然的望着墙角那些散落一片的饭菜,碎瓷片。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缕缕发丝贴在她的额间,脸颊,唇瓣,是那么的憔悴。
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不忍心。
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孩子。
只要将这些菜送上去,只要将这些菜吃下去!毒发身亡,那一切就都结束了,云庭的仇报了,那她也就可以了无遗憾的走了。
这个可恶的孩子!
她的手在肚子上颤动的抚着,一行行的泪水就顺着还未干涸的泪痕滑了下来:
“你要是就这么离开了多好啊,为什么非要赖着我,为什么不肯离开?不要奢恋了,不会幸福的,你出来之后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世界。”
……
“夜狼这个人,比我聪明,也比我狠。”沧流水上说完就看向了一直愣着不说话的萧雪,自嘲一笑:
“呵,我这时说这样的话萧公主可能不会信,但你若是看到他八年之前的样子,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了。”
萧雪嗤声,“是嘛,我看是不相上下。”
沧流水上也发笑,而后扬眉说:“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同人聊过天了,今夜同萧公主说了这么多话,我都饿了。”
第154章 朝堂之上
“我包裹中还有一张饼子,若是沧流教主想要的话,萧雪不会吝啬。”
沧流水上憋着笑,摇手说:“不用,我夫人给我留饭了。”
听到此话萧雪无声了,表情有一瞬的凝重,看着沧流水上的眼睛中多了一分的同情之色。
她似乎,对他的判断有误。
这个男人的心中,定有很大一块地方是属于默堂主的。
独属于她。
过后,萧雪收拾好情绪,对着沧流水上郑重的鞠了一躬,再抬头表情严肃的说:
“沧流教主,日后塔尔中敌兵来犯,还得靠沧流教的弟兄们协助了。我萧雪,先在此谢过沧流教主!”
沧流水上敛襟,淡淡一笑,说:“放心吧,只要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