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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纳托斯的心毫无征兆地一阵剧痛。他手捂着胸口,在风中跌落,昏厥在地。
笺住正仰躺在树椅上休憩,只见类兔冲了进来。听到声音,他露出疲惫而牵强的微笑。
“她在哪里?”类兔瞪大眼睛。“我寻遍了夜暝森林没有她的踪迹。”
“不在我这。”笺住慵懒地坐起身,“也许掉海里了,你去海边找找吧,也许能捞回她的尸体。”
类兔怔在原地,“不,不会。她是不会被琉璃水所伤的。”
“真的,她在琉璃海。类兔,你为了磨罗费尽心血,他太过狂妄,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他转过身看着他。
“他根本就没有参与我的计划!他炼化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暂时稳定自己的身体!而我,利用了这点,设计让你助我找回魔血……”
笺住再次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受他所迫?而主动为他找回魔血?”他冷哼一声,“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计划。”
他推开木窗,让风灌入花房。他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低语道:“这层外宇宙是没有任何物质和力量可以毁灭魔血,但是那颗蓝色的星上却有,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彻底毁灭。”
“是你引来的?”类兔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地厉害。
“不是。”笺住缓缓摇着头。
“外宇宙之大你我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她藏身在夜暝森林,想找到她,就如同在内宇宙内找一粒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笺住回头瞥了他一眼,“她的神已经捕获了她。”
类兔悲哀地望着他。“对不起。笺住。现在必须要全部告诉你了。”
笺住眉眼间凝着冷冽。“来不及了,类兔。”
“磨罗就是这层外宇宙的本质。他是内宇宙的障碍,是物质宇宙的终点。他是薄膜的化身。你眼睛看到的磨罗,只是幻象而以。”
笺住的表情徒然凝固住,仿佛体内的生机被抽离。
平静的琉璃海、不再波动的海底薄膜、类兔的倒戈、陌坏最后留下的头发、喻初蓝与他们相似的外形……
他所有的疑惑,被类兔一句话梳理开。答案如同锋利的冰棱。
她带着魔血回归,磨罗的血已完整。这层世界也完整了。
笺住再也笑不出来了。
类兔知道真相一旦被揭露,势必会毁了一直以来支撑着笺住的唯一信念。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若琉璃海水倾泻入内宇宙,会将所有的星球都融化!”
砰地一声。他急忙去扶住颓然倒地的笺住。他喘着气,眼神呆滞地定格在一处,手抓着类兔的手臂,指甲嵌入他的衣袖,过了很久才逼迫着自己发出凄然的声音,“所以。磨罗不能消失。甚至……不能有缺口。”
“笺住,虽然内宇宙迟早会被磨罗毁灭旦尽,但是,不是现在。磨罗若死,就是外宇宙与内宇宙的同归于尽!”类兔满脸泪水地望着他。“去救她吧。”
“不论你说的是否属实。都来不及了。”笺住绝望地抱住自己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微博:诸绵绵ZMM
☆、磨罗出关
喻初蓝睁开眼见塔纳托斯昏厥在地,惊愕了片刻后她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喊他:“你怎么了?塔塔!”
冥王举着火把一脸铁青地上前,“魔女,受死吧!”他将火引上喻初蓝的身体,火焰如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火蛇攀游而上。
火神对着她念起咒语,火势便更加凶猛。熊熊烈火瞬间将她吞没。
有神祇上来将塔纳托斯带离这灼热的现场。有神祇在哭泣。有神祇在叹气。有神祇在摇头。
他们的神力相较于磨罗的魔力,如同一颗星辰隐没于茫茫宇宙。眼前的机会转瞬即逝,明知不应该,也要去做。
火焰中磷光浮动,一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喻初蓝全身被烟火熏黑,皮肤上布满恐怖血泡,出现在众神面前,坚毅不屈的眼神闪着光芒。
众神惶恐地看着她。她身上的烧伤如此严重,她仿佛对此无知无觉,并没有感到痛楚。
“我想清楚了,我没有罪,为什么要受你们的审判?!就算渺小地如同蜉蝣,可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你们的正义而死的!就算死,我也要为了自己的正义!”
“不能让她逃脱!”冥王大喊。
火神的火焰再次席卷而来,如一张火网将她覆盖。海上狂风突起,巨大浮萍被掀翻,不少神祇来不及施展神力便跌入海水中。她乘乱钻入海中,熄灭了身上的火焰。身体接触琉璃海水,感到清凉舒爽。她抓住也落入水中的塔纳托斯。
她怜惜地看着他的脸庞,“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自己就昏过去了呢?” 抱着他在海水中浮浮沉沉。他闭着眼睛,没有凌然的气势和冷酷的神态。长长的睫毛显得天真可爱,只是眉心微蹙,像是在默默忍受着什么。喻初蓝的眼泪还没有流出就融进了海水中。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渴求幸福原来会是这样的痛苦。”
冥王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在海面漂浮的喻初蓝,用神力激起巨浪,将她和塔纳托斯从海中托起至半空中。
“磨罗可能出关了,布阵击杀魔女!”冥王高声下令。
“冥王,不可呀!塔纳托斯还在她手上!”
“魔女!将塔纳托斯还回来!”冥王气急败坏地喊道。
喻初蓝没有听懂他们的语言。她紧紧抱着昏迷中塔纳托斯,防止他坠落到海面。
“来不及了。立刻布阵!” 冥王盯着喻初蓝怀中的塔纳托斯,痛心疾首地说。
他一声令下,神祇们施展神力,铠甲上身,各执兵器,从四面八方将喻初蓝和塔纳托斯团团围住,如同天罗地网。见到这样的阵仗,喻初蓝的心慌乱了起来,她意识到他们想要做什么?
“住手!”她焦急地喊道,“你们的目标是我,先让他离开!不要伤害到他!”
立刻有东方神祇向冥王解释了她的意思。冥王面色冷峻地将海浪分成两拨。
喻初蓝放开塔纳托斯的手,看着他随着海浪回到神祇的阵营中。“塔塔……”她目光依恋不舍地望着他,嘴中喃喃道:“你还没告诉我,那晚你在台上望着我,唱的是什么歌?怕是我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神祇们的力量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迸出如电光般耀眼的火花,在她头顶的高空是强大的神力结成的火球。
炽白色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只听得一声巨响,火球向她冲击而下。炙热的火焰将周遭空气迅速升温,一股强烈的热流已经波及喻初蓝的身体,她被热流震飞。透明海洋在视线里旋转。火球带着燃烧的火焰俯冲而来。
她睁开眼,看着在她的头顶不远处停止不动的火球。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
喻初蓝的脸颊发烫,感受到了魔血在皮肤底下涌动。她心下了然,与她息息相关的磨罗已经出现。
“抱歉不能如你们所愿。”她神色黯淡地对神祇们说道,“在我没见到他之前,还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身下的巨浪消散无踪,空气恢复清凉。她向海中坠落。并没有想象中的海水没过她的头顶,先是脊背,接着头部也随着她的跌落被狠狠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她惊呼着坐起来,诧异自己的身体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四下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朴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木制紫黑色镂花门窗敞开,门前的香炉内烟雾缭绕。
她惊愕地站起身,在房间内走动,身上的诸多伤口不停地有血渗出滴落在黑色的木板上。木板光滑如镜,倒影着喻初蓝彷徨的身影。
“我先帮你止血吧。”
喻初蓝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那天在夜暝森林中遇到的男子。
“是你?”喻初蓝惊讶地看着他走到她面前。
他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了?”喻初蓝问。
“这种语言是城主特地施法放入我的语言库中的。为了方便照顾你。”
“城主?”喻初蓝纳闷地问道。
“他是磨罗。”类兔说,“我是他的侍从。类兔。”
喻初蓝先是一怔,接着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腿,低头一看,眼眸中露出惊喜的亮光。“类兔兽!是你呀!”她将它抱了起来,举到面前。“你,好像长大了不少呢。”
“你见过类似的小兽吗?”类兔注视着她。
喻初蓝听得一片茫然。“难道这不是我在笺住那见到的那只?”
类兔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见到的是……我最小的孩子。”他的心里震惊于孩子还活着,那么。是笺住他……类兔的眼睛陡然湿润。
“哦,原来如此。”她点着头喃喃道。“怪不得看着大了一号呢。”
“我先帮你止血吧。失血过多可不好哦。”类兔说。
喻初蓝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将手上的血污都擦到类兔兽雪球一般的身体上了。慌忙将它放下。
类兔将她引到内室。喻初蓝的长发被烧毁,留下参差不齐的一头焦烂断发。房间放着一个圆形木桶,里面装着清水。她在水影中看清自己,长叹一声:“真是狼狈。”她用水洗了洗脸,脸上的蜕皮脱落粘在她的手掌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为什么我不觉得疼痛?”
“我不能触碰琉璃水会遭腐蚀,但是这水对你有益,请原谅,我不便侍奉你沐浴……”
类兔话还没说完,喻初蓝已经瞪着眼,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几乎是将类兔推出门外。关上门,舒出一口气,看着自己被烟熏黑的皮肤,猛然想起忘了问最要紧的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记得浑身剧痛,快跌入海面时似乎是直接跌到了这里。
她爬进木桶中,让清凉的水浸泡身体,脱下破烂的长裙,洗去身上的油渍黑尘。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洗净后的身体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不觉疼痛。她失去力气,靠着木桶,闭上眼。
她在水中小声哭泣,失去痛觉令她惶恐。像是被噩梦困住,艰苦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
类兔浑身包裹着一层看似防水的布料,开门进来,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你伤的很重,我来替你上药吧。”
喻初蓝抹去脸上的泪水,用琉璃水洗了脸。
“那个,你……是男的吧?”
类兔思索了片刻,“在我曾经的星球上,我负责孵化胚胎,但是生育的工作是由异性来完成,不知道在你的星球上属于什么类别……”
喻初蓝惊奇地瞪着眼睛,“孵化胚胎?”
类兔垂眸一笑,“你所看到的是表象,我的真身是同那只小兽一般的模样。”
喻初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会孵化胚胎,很像我那里的帝企鹅,我猜你应该是雄性类兔兽吧。那么,你现在的表象是个男子。” 见类兔并没有否认,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那你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也是你的主人施的魔法?”
“是的。”类兔将湿漉漉的草绿色的药膏抹在她的头上,轻轻拍着。“先上药吧。我们是不同宇宙,不同星球,不同种类的生物。构成身体的元素大相径庭。这外貌并不属于我。”
“很严重吗?”喻初蓝问。
“很严重。”类兔说。“如果你身上没有魔血的支撑,恐怕已经丧生。”
喻初蓝叹出一口气。“是磨罗救了我?”
“是笺住闯入他的闭关处,让他去寻你。”
“笺住?”喻初蓝讶异地张了张嘴,“那个疯子一样的人会救我?”
“他们都只是为了保护你身上的魔血。”类兔如实说道。
喻初蓝认同地点着头,仔细地思考着更为严峻的问题。“地球神祇要放火烧我,邪魔也不是来救我的。”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吧,磨罗会怎么拿出我身上的血,它现在布满我整张脸,是要把脸撕下来吗?”
类兔将药草倒进木桶,一边搅拌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见城主。”
喻初蓝吸了一口气,心里鼓声大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很久以前受了伤,有血落入了内宇宙。”
“是多久以前?”
“在恒古的花期前。”
喻初蓝讶异地眨了眨眼。“那是多久?”
类兔思索了片刻。“按照你的星球时间,大概四千多年前吧。”他淡淡地说。
喻初蓝一听,便愣在那里。四千多年了,怎么会落入她的体内?
类兔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为她披上白色长衣。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磨罗为什么只是凝望着他的星星,而不愿意复原自己。也暗自揣测过他的目的,以为他厌倦了孤立于世,要与宇宙同覆灭。但,见到这个身负魔血的人之后,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假设,他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惊。也许,长久以来磨罗在观星坛上看的并不只是他的血。他只是单纯地在看着她。
“磨罗城内的一切,也许都与你有关……”他喃喃自语道。
“这是什么意思?”喻初蓝不解地问。
“这是我所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类兔欠了欠身,便退下去。
他关上门,留下喻初蓝裹着白色长衣,独自迷惘神伤。
☆、一根头发
磨罗在观星坛上盘腿而坐。
“茫茫琉璃海,也只有你知道她在哪里。”笺住坐在磨罗的脚下,低头说道。“陌坏已经消失在内宇宙。”他从怀中拿出那一丝头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磨罗。
“只剩下这个。”他悲怆一笑,说:“这不是她的头发……这是你的。”
磨罗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睨了笺住一眼,注视着他手中的发丝,用手指轻轻捻起,拢进自己的头发中。
笺住盯着磨罗。“我也是你的一根头发吧?”他笑着流出眼泪,“我们都是。暮成、影空、陌坏和我。只不过是你用头发变成的兵子,因为你的寂寞而衍生的玩偶罢了!”
磨罗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就算是头发,你也是最让我厌烦的一根。你们从我而来,由我的心性而生。只有你,一直悖逆于我。与我作对。”
笺住大笑。“我的一生都在与你作对。潜伏在你的影子下。想寻找你的弱点一举推翻覆灭你的存在。而你,更是可笑至极。你的心性中居然生出另一个与自己作对的自己。”笑罢,他的表情归于萧索,理了理身上的衣摆。“炼化我吧。这是我作为笺住,最后的心愿。”
“你身上已经没有我输入的魔力。炼化你,消耗我的能量却于我无益。三千发丝,不差一丝。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好。花落后我便启程。”笺住散淡地笑着。他垂下头,叹了口气。“让我再见她一面吧。从此以后我会将自己放逐在琉璃海,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磨罗沉默地看着他。半响过后才说道:“你那如花瓣般洁净的手,放过了类兔兽,没有伤害过内宇宙的任何生物,却唯独沾染了她的血。她的伤势严重,外宇宙没有可以治疗她的物质。”
“你竟然也会在意一个生物的生死。你要的难道不是炼化她的肉身,吸取她身上的魔血吗?”
磨罗的眼中泛着冷光。
“也许你真的不想……”笺住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也有无能为力的事。要保住你自己,你必须炼化她,得到魔血。若你不提取魔血,你便会崩塌离析。你消失后,滞留在她体内的魔血跟着消失。她只剩下凡胎肉身,不是死于外宇宙的崩塌,就是死于琉璃水的腐蚀。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保不住她。”
笺住爬上雁西阁的阁顶,见到那个在风中独自端坐眺望的女子。花落花开,她一直坐在这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贴满白色花瓣,花瓣渗透着丝丝血迹,成了花的脉络。她仿佛坐在悬崖边,安静地俯视着如黑渊的死亡。她终将跌落进去。但是她很平静,没有哀伤也没有欣慰。
“你看到了什么?”他来到她身边坐下,他回忆起幼稚期时也曾随其他三子一起爬上过阁顶俯视过这个世界。
喻初蓝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中有迷惑。“笺住。这层外宇宙包裹着内宇宙?”
笺住点头。“是。”
“而它又被琉璃水包裹。”
“是。”
“我坐在这里寻找眺望着彼岸,视线里却只有无色汪洋。”她神色寂然。“类兔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彼岸,这个世界也是个圆,从这里出发最终还是要回来。他已经眺望过千千万万次。”
“我可以替你去看看。”笺住微笑着看着金光点点下的琉璃海。“我要被放逐,我想走到琉璃海的对岸,如果有,我会通知你。”
喻初蓝转过头,默默地注视着他。
“我是来与你告别的。”笺住说。他看着她被火烧卷的残发,“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恨是件痛苦的事。”喻初蓝淡淡地回答。
“内疚也是。”笺住深深地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