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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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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书语关掉电视音量,盯着她看了半天,“是不是……”
  “不是!”田禾摇头,“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保安提醒住户千万注意安全。”见她仍将信将疑,她揽住她肩,“妈你放心,这里是岩州,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那万一……他们找上了呢?”
  田禾咬下一大块苹果:“那我也不怕!”
  睡前,田禾端着水和药进韩书语房间,看着她吃完药睡下才悄悄离开,拐弯去了书房。
  不多会儿,她惨白着一张脸回了自个儿卧室。
  打开笔记本,搜索季云深。几大主流搜索引擎越做越杂,找到有用的专业信息越来越难,她点开了一个艺术品论坛,输入“季云深”,几条帖子蹦了出来,她一一点开。
  连着看完,冒了一身冷汗。
  这晚她失眠了,睁眼空对着天花板到半夜,脑袋乱成一锅粥,翻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等待电话接通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每一声都是一记鞭笞。
  “你好,你是谁?”
  电话是通了,可这声音……
  她又看了看手机屏,确是赵时飞的号码没错,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挂了电话。
  打开灯,抱膝坐在床头,过了会儿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第6章

  直到第二天上班,田禾没等来赵时飞的电话或是短信,却无意间听到了关于他的一些言论。
  “听说没?新来那个叫田禾的是赵副总的女朋友!”
  茶水间总是八卦发源地和扩散地,田禾还没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兴奋嚷嚷。听见“女朋友”仨字,她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大约是因为那个人从未正面给两人的关系下过定义。
  “真的?!副总派她来当眼线的?”
  田禾一手抓牢杯子,一手摁着墙。短短一两分钟,大脑接受了大量信息:赵雷从美国空降,赵时飞被架空,兄弟内斗,母亲偏袒长子……
  “当妈的这么偏心,换谁都不服!圣安可是副总一手缔造的,他们这么做不是抢劫嘛,还是明抢!”
  “……副总不是疯了吧?傻乎乎的跟个学生妹似的,能行吗?”
  “人不可貌相,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
  她捏捏手指,转身走了。每一处平静之下都暗流涌动,她仿佛走在冰上,稍不留神即有覆灭之虞。
  *
  赵时飞一直没联系田禾,那个女人的声音像一到魔咒时时回旋在她耳畔,扰得她神经都快出问题了。很快,一件更刺激大脑神经的事情发生了。
  两天后,郑板桥的对联卖出了四千万的天价。
  田禾在在茶水间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溢出来了。
  从茶水间出来,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转身上了天台。
  天台风肆虐,头发被吹成了杂草。她没有理会,任由风作祟。她绝对不信赵时飞派她来是为了做卧底,他从来都不信任她。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虽然他没说过,但田禾就是感觉得到,他不信任她。
  *
  对联卖掉了,展厅空出了位子,又有新的拍品需从仓库请出来,下班时,蔡姐兴奋地招呼人手奔向仓库,那劲头活似中了百万大奖。
  田禾抱臂站在仓库门口,冷睇里面忙活的众人。
  重新布置展厅,下班比平时晚了点,回到家时,韩书语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嗯。”田禾换上拖鞋,洗了手,把她从厨房推出来,嘟嘴:“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不听话?”
  韩书语近几天心脏又开始不舒服,田禾几次说请假在家照顾她,她坚决不同意,硬赶着她去上班。
  田禾切菜时岔了神,想起五年前那场剧变,家破人亡,母亲受刺激一度神志不清了一段时间,本来心脏就不好,那一场剧变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分神,差点切到手。
  *
  第二天上班,又听到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之所以说不大,是因为自打圣安成为岩州拍卖业翘楚即有各种谣言造访,公司对这种传闻见怪不怪,理都懒得理了。之所以又说不小,是因为这次的料来得有点猛,爆料者扒出了十多年前的旧闻,有理有据,有板有眼,高层不得不重视。
  爆料者扒出来的是某艺术品论坛的一个旧帖,称季云深作过一幅原应叹息四扇屏,被一家博物馆收藏,后被一位马来西亚华商高价拍走。
  爆料者矛头直指圣安,被马来西亚华商拍走的四扇屏,缘何出现在中国?圣安要拍卖的是否为真品,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旧闻尸体堆里,无人问及。那时咨询远不及当今发达。如今资讯极度膨胀,人们连每天的新闻都不能遍览,何况旧闻?又是如此小众的论坛,压根儿没几人注意。若非这个寻事者扒出,或许人们连季云深究竟画没画过这幅四扇屏都弄不清楚。
  一时间,圣安遭到诸多质疑,展厅外围了好多记者,保安强行拉起警戒线,警告他们不许放肆,可是没用,记者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不要命地往里冲。保唯恐他们回去之后乱写一通,没敢有过激行为,投鼠忌器。记者严重干扰了正常秩序,恐生意外,展厅暂时关闭。那副四扇屏也被撤下,搬入仓库。一通手忙脚乱,人人牢骚满腹,恨不能把那个好事者揪出来乱棍打死。
  “到底谁他妈吃饱了撑的?”
  “听说赵总怒了,扬言要挖出那个人挫骨扬灰!”
  “呵,口气不小,挖的出来么?”
  ……
  田禾默默听着同事议论,不动声色码着文件。听到赵雷的名字,眼皮不由跳了下。幸好,圣安总部不在这里。
  此刻,展厅所在商厦相邻的楼层,圣安总部,赵雷正大发雷霆。
  “查到网吧就查不下去了,养你们有什么用?!滚,都他妈滚!”
  齐云进来时,正听到赵雷怒骂下属,地上一滩水渍和玻璃碎片,她不由皱眉,对那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走后,她板起脸训斥儿子,“有你这样的老板,哪个员工肯卖力?你能不能有个老板的样子?以前阿飞在的时候……”
  “不提他你能少活几年吗?”
  上年纪的人大都比较忌讳“死”,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个儿的亲儿子,齐云差一点气昏过去。
  老莫劝:“无心之言,夫人不要在意。”
  齐云怒嚷:“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罢了罢了,我管不了,老莫,雅林的房子赶紧收拾,我今晚就搬!”
  门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老莫摇摇头,“你不该那么说你妈,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父子。”
  赵雷闷哼一声,别过脸。
  *
  两天后,圣安公关部发表一份声明,称季云深老先生原应叹息四扇屏的委托方正是那位马来西亚华商朱先生,还公示了委托手续和朱先生个人声明。这份声明很高明,没有怒气冲冲回击爆料者,只是说明一个事实,既彰显了气度,又证明了清白。
  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风暴,悄无声息平息了。
  蔡姐喜气洋洋叫人把四扇屏重新从仓库搬出来,布置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田禾远远望了望,默不作声回了办公室。
  拍卖时间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两天。拍卖那晚,田禾在拍卖厅外徘徊许久,引得门口保安时不时望她两眼。入场券捏在手心快被汗湿透了,她理理微乱的发丝,挺身迈上了台阶。
  拍卖现场人出奇多,有钱人越来越需要装点门面。
  田禾没找到空位,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一盏香炉和一对清代太师椅有了买主后,原应叹息四扇屏被抬到了现场。她屏了屏呼吸,目不转睛。
  季云深的作品留存下来的不多,一面世格外抢手。这幅四扇屏也不例外,很快突破七位数,还在持续攀升。
  几轮较量之后,被某金融大鳄以一千六百万的高价拍下。
  田禾远远睎见那位一脸横肉的买主,嘲讽地勾了勾唇。猛然间,察觉有人看自己,挪了挪视线,看见角落里赵雷不怀好意冲她笑。她一惊,不等拍卖结束,急匆匆挎了包离开。
  *
  这天,同往常一样,田禾下了班乘地铁回家,出了地铁口没急着回家,顺道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买菜,准备晚饭。
  回到家,发现有客人。
  “小禾回来了。”齐云笑着招呼,“累了吧?我带了你爱吃的甜点。”
  “谢谢阿姨!”田禾瞟瞟摊开在茶几上的精致点心,吞吞口水,“看来我的减肥计划又要破产了!”
  齐云瞪她:“减什么肥,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快去洗手,过来吃东西,我把家里的厨师叫来了,今晚让他做点好吃的,你就专心负责吃!”
  晚餐很丰盛,田禾吃得好饱,齐云离开时,她二话不说起身相送。
  “时间还早,陪阿姨散散步?”
  “好啊。”
  夏末的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香气,低头,寻见了几丛草茉莉,有的正打着朵儿,有的花苞已半合。田禾想起五年前被迫抛家远走他乡那个夏日黄昏,随手丢在墙根的草茉莉种子,不知有没有长出芽。想起往昔,未免惆怅。
  齐云问她工作累不累,同事有没有难为她,然后委婉问起她和赵时飞最近处的怎么样。
  田禾说还好。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南合?别太放任他,打从他回国,就老有乱七八糟不知羞耻的女人粘他,男人啊,再正经骨子里都是好色的。”齐云旁敲侧击。
  田禾默然良久,说:“我打算下周去。”
  齐云点头,“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一走,你妈妈没人照顾,我打算把她接到家里。你在那边不用分心,替我好好看着阿飞就是。”
  田禾摇头:“不麻烦阿姨了,我打算送我妈去疗养院。”
  齐云放缓脚步,“去疗养院也好,她的身体状况,是需要医生长期调理。巧了,我有个熟人是一家疗养院的院长……”
  田禾抢先说:“不劳烦了!时飞已经安排了。”
  *
  上班满一个月那天,田禾找张经理办辞职手续,巧遇舒雨晴。
  “我下午有事要去趟南合,需不需要替你做一回鸿雁?”
  田禾不喜她的调侃,没熟到那个份儿上,而且着实不喜欢对方那副强调,笑眯眯道:“不劳烦嫂子,我们每天通电话。”
  舒雨晴从秘书手里接过墨镜,微笑着离开。
  田禾望了望那抹纤细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快步走向经理办公室。
  

☆、第7章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
  田禾睁眼,看到舷窗外漫天乌压压的云,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两句。
  有惊无险,飞机安全着陆,乘客松了口气。
  “每次飞机一上天我就觉得命没了,飞机一落地,嗬,又捡回一条命!”
  邻座大叔很幽默,周围人都乐了,田禾却紧绷着脸。
  昨天开始,灰云刷漆一般挤满天幕,酝酿一整夜,终于哭了出来。
  那年她和母亲在大雨中离开,归来时迎接她的依旧是绵绵不绝的雨丝。
  冒雨打车到酒店,前台登记身份时田禾稍稍迟疑,转念想,反正人都回来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星级酒店,哪里都没得挑,可田禾就是各种不舒服,有家不能归实在太憋屈。
  临睡前,她打开笔记本登录邮箱,没有新邮件,有点沮丧。
  她有轻微的择铺,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第二天几乎天光刚亮就在雨声中睁开了眼。吃过早餐,邮箱无任何动静,心情更糟了,她撑了柄花伞出门透气。
  站在这个承纳她将近二十年呼吸吐纳的地方,顿感恍如隔世。
  小风凉飕飕的,她拉紧了开衫,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聆风别墅。”
  司机从后视镜觑了眼后座的年轻女子,衣着普通,可一张脸比明星漂亮多了,不由多看了两眼。
  到了地点,司机停好车,等她开口算钱。哪知,她张口说的却是:“师傅,麻烦你再跑趟东园公墓。”
  东园公墓在南合最东边,道远不说,雨天不好走,司机有点不乐意。不过看在那张漂亮脸蛋的份上,跑一趟也没什么。
  田禾眼睛一直盯着濛濛雨幕中的聆风别墅,直到车子越开越远,消失不见。
  墓园本就是极清静之地,雨中更寂静犹如化外山林。凭着记忆,田禾没费多大功夫就寻到了目标。
  “爸。”她伸手抚摸冰冷的石碑。
  照片上,清瘦的中年人微笑着,那样温暖,那样鲜活,与冰冷入骨的石碑极不相称。
  田禾落下眼泪,“我回来了……”
  她屈腿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伞柄斜搭在肩头,风一刮,伞歪了,瘦瘦的身子一半暴露在雨中,很快湿透了。她靠着碑石,默默和父亲对话。
  她一待就是一整天,黄昏时分,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架势,天如泼墨,寸光尽失。
  看守墓园的老大爷穿着雨衣巡视时发现了田禾,远看她一动不动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快走吧,这雨没完没了,再不走不好打车。”
  田禾朝他点点头,抹了把脸,湿哒哒的,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老大爷古道热肠,可怜她孤身一人,亲自送她离开墓园,一路上不停叨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诸如此类的话,还替她叫了辆出租车。
  “谢谢。”田禾真诚道谢。
  *
  回到酒店天黑透了,洗了个热水澡,冲了包板蓝根。喝完,热乎乎的,舒服了许多。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划开屏幕看见一封信邮件,她急忙打开。
  看完,丢掉手机,倒在床上,大笑两声,打个滚,然后如上了发条弹起来,迅速换上干净衣物,到顶层餐厅就餐。
  虽然下着雨,丝毫不影响生意,餐厅爆满,田禾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点了份牛排。她其实不大喜欢西餐,但收到面试通知让她很兴奋,故而决定尝一尝这家酒店久负盛名的西餐。
  等了半天,服务员终于把她点的餐送了上来。
  “久等了,您点的牛排。”
  田禾心情好,没计较,拿起刀叉享用嗞嗞冒热气的牛排。
  吃了几块肉,捧起玻璃杯尝了口加冰的鲜榨果汁,透心凉,好爽。
  随意打量餐厅,不经意撇过窗下一桌。
  她放下刀叉,擦擦嘴,叫住一位经过她桌边的服务生,“麻烦帮我打包送到1709房间,谢谢。”说完,头一低,拿上包脚下生风离开了餐厅。
  *
  林风双目在餐厅轮了一圈,不得不承认确是自己眼花了。
  “抱歉,看花眼了,还以为碰到熟人了。”他抿口红酒,看着对坐的男人,继续中断的谈话,“那就拜托赵总了。”
  对面的男人颔首,“定当尽力。”
  *
  次日早上八点半,田禾穿着规规矩矩的正装,去面试。
  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规规矩矩回答了几个问题,就听到面试官对自己说可以走了,回去等通知。
  她忐忑不安离开,在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坐了半天,打车回到酒店,惴惴不安等结果。
  等待的过程有点煎熬,她把一切都赌上了,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这一步展开的,就像塔罗牌,倘或这一块塌了,满盘皆输。她是个极其不善应变的人,假如输了……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脑门冒汗,心头火烧,她进浴间冲了个澡,稍稍冷静,给母亲挂了通电话。
  “没有上班吗?”
  听起来母亲状况很好,也对,赵时飞安排的,肯定错不了。田禾擦着头发,小心扯着谎,“我想妈妈了,偷个懒。”
  “你呀,不能太任性,进了公司,你就和别人一样是最普通的一员,不许偷懒,更不能搞特殊……”
  田禾眼眶发酸,假如时光倒流,那时,母亲喋喋不休责备自己时,总会有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给自己帮腔,“孩子还小,要有耐心,多给她点时间。”如今,母亲仍时常温柔地责备她,可那个帮腔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躺在冰冷的地下,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了。
  赶在眼泪掉下之前,她寻了接口匆匆结束通话,趴在床上小声呜咽。这一哭,先前的焦躁不安倒主动散了。
  哭了一会儿,她翻转身体,仰面躺着,两手狠狠搓了一把脸,抹了还使劲捏了下,“哭有什么用,没出息!”
  一咬牙,她坐了起来,抓来笔记本,上网查找租房信息。
  不管应聘成不成功,都要按计划来。原计划,下一步该租房子了。
  找了半天房源,眼花缭乱,就在她准备给一位房东打电话时,手机响了。
  接通,是今天的面试官,通知她面试通过,下周一去公司报到。
  她大喜,千恩万谢。
  挂了电话,她手舞足蹈在床榻上蹦来蹦去,笔记本险些掉地。
  今天周一,只有一周时间,必须立刻找好房子。
  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离公司最近的一处。这房子有点年头了,外观已显破旧,里头虽稍微好点,但墙体有几处白漆脱落得厉害,跟得了牛皮藓似的,好在周围设施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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