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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还是打算把人塞到他下面?
“三皇兄答应了?”周容浚笑了笑。
万皇后沉默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求他给他的侄儿侄女们一条活路?
但他没让他们也跟着死。
“不行吗?”见他没打算松口,万皇后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容敏不想他们落入十一的手里,你收留他们,也并不是不无好处,至少……”
“至少?至少等我把他们养大,然后等他们来杀我与我妻儿吗?”周容浚奇了,“母后这又是来劝我养虎为患的?”
他连他的亲兄长都杀了,他母后还是觉得,他可以养他皇兄的儿女?
“他们还小……”
“母后这是没见过他们吧?”周容浚笑了起来,“要是没见过,何不亲自去见见,问问他们现在最恨的人是谁?”
他想他是当之无愧的是他那个两个侄儿侄女最恨的人。
这两个小的,连他们的姨母都恨。
贞吉儿说,她宁肯被人戳破背被人骂狼心狗肺,她也不把这样的孩子养得跟前。
他们早被养歪了。
他们要养,可以,但不能养在他的跟前。
“你不想?”万皇后看向他。
“你们要给三皇兄,那就去问三皇兄的意思就是。”周容浚淡道。
他避重就轻,万皇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不会答应。”
说罢,又道,“她到底,也与你王府送过信,也算是帮过你们一些,贞吉儿也说过,会适当偿还。”
这是来讨人情债来了。
她的心,到这时这刻还是偏的。
哪怕,贞吉儿把她当菩萨一样的供着,日夜像个奴婢一样的服侍她,唯恐她有不适,把她养得好好的,换来的就是她活得长长的,帮着她的大儿子向他讨债。
回去后,他得好好说道说道她,让她明白,有些人,是死都不可能悔改的。
唯有他,才会听她的话一些。
“母后还是问问三皇兄的意思吧。”
万皇后看着他不放。
见她非要一句话,周容浚拍了拍身上的孝服,淡道,“贞吉儿答应您的,不过是让那一家隐姓瞒名,她只答应了您这一桩,不是吗?”
她才不会替他藏下隐忧。
于她而主,他的命,和他们一家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母后拿她的话来与他说道,可以,但她也与贞吉儿相处这么久了,就应该明白,在她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若他是她,就不会把贞吉儿拿出来说。
这只会显得她更不像他的母亲而已。
他媳妇什么时候都只会护着他,只为他着想,可瞧瞧她,现在干的是什么?
让他养恨他的侄儿侄女,真亏她说得出口。
还是以为中间隔了个三皇兄,就无碍了?
“必须他们走?”万皇后看清楚了他眼里的嘲讽,撑了一整天的女人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眨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明。
她看起来,其实不无可怜。
藏在她黑发中的缕缕银发,也显得她更是饱经沧桑。
可是,我可怜她,以后谁来可怜我,可怜我的妻儿?周容浚的眼透过皇后,看向了门边,嘴里淡道,“必须。”
必须走,他才会给他们活路。
而且,这仅仅是因为他的王妃答应过的,他才给的活路。
若不然,在他眼里,只有他们死,才是最安全无虞的。
万皇后已经无力再与他说道了,她来之前,也猜到了是这种结果,所以,她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只是起身的时候,翩虹没有来得及扶上她,孱弱的女人一个错步,险些跌在了地上。
还是翩虹扑过来,扶上了她。
周容浚就一直看着前方,没有看她。
像是不知她举动。
万皇后挨在了翩虹的身上,翩虹侧过头,眼睛有泪,看着无动于衷的四皇子。
明明之前,他们挨得近了,不过眨眼之间,他对她又冷漠得还不如之前。
四皇子不知道,这是在撕他母后的心啊。
可翩虹也知道,这也怪不了他。
他若是退一步,背后等着他的就是会让他粉身碎骨的深渊……
这万难的境地,又轮到了她的娘娘身上,没有谁可怜她,没有谁同情她,即便是她自己,也只能道自己活该。
她这一生,比谁都苦,有谁能知道?
“王爷,我们走了。”翩虹把眼泪眨了回去,勉强朝周容浚笑笑,朝他福了福。
“母后慢走。”周容浚调回眼神,客气地道。
他不会让步的,他的大皇兄的妻儿子女,还有皇后为他争,可他若是死了,谁为他的妻儿子女争?靠皇后吗?
他现在站这么高,竖敌也多,一旦死了,墙倒众人催,即便是他这母后还真有点念着他们这一家,她能护得住?
上次他不过失踪,她就挡得那么艰难。
他若是真没了,那些人,只会把他的妻儿生吞活剥。
她不心疼他的妻儿,可他心疼。
任谁,他都不允许给他招祸。
即使是他的父皇。
**
西北王府。
周容浚离去的第三天,小世子周裕渝很是不解地问他娘,“母妃,父王说的就几天到底是几天?”
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头,在他母亲面前晃,“这都好几天了。”
小世子崇拜父亲,晚上睡觉,都要戴着他父王的王冠睡,憋了好几天忍到这天才问,柳贞吉都当他是出息了,便笑着道,“等你的十根手指头都数过了,他就回来了。”
算算,他应该那时候就能回。
这时候柳贞吉还不知道废太子死了,她的丈夫此时正身处皇宫的各种阴谋诡计算计中,与儿子说完,又逗小郡主,问她道,“辰安是不是不喜欢父王了?问都不问他一声呢,父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
辰安羞涩地笑了,把手中绣的小帕子拿了出来,柳贞吉定睛一看,那绣的帕角的字,俨然是她父王的字,她不由拍额感慨,“我的天,你这贴心小棉袄再这么表现下去,过不了几年,你娘我都得卯足了劲跟你争风吃醋不可。”
这话把辰安逗得更是羞涩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柳贞吉还真不知道,京城那边,还真有人卯足了劲给她丈夫送女人,东宫太子妃的妹妹,正脱光了往她丈夫床上爬。
第169章
李莲秀是李府的庶女。
长得也得天真可人;有一点肖似柳贞吉,却比狮王妃柳贞吉更多了一份楚楚动人的娇弱。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尤其脱光了前有胸后有臀的女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李莲秀躺在床上听到咽口水的声音的时候;羞得连脸都抬不起;只差掉泪。
周容浚似笑非笑挑眉;看了一眼今天在他身边轮值的校尉。
这是他的人,此前带兵来京的武官。
要说没见过女人;倒也算不上;此前王府的乐班和青楼他可没少厮混过;来了京里,想来也少出去猎艳过,几个人中,就他一个咽了口水,这下去,少不得被同僚取笑。
“王爷。”苏公公有时不合时宜地出了声,前来请示。
空气中有了别的声音,李莲秀不得不抬起了头,一眼望过去,见足有六个男人看向她,那在冬日□在锦被中的白色铜体僵了。
她连动作一下都忘了。
“姑娘是怎么进来的?”苏公公还算和气地前进几步,体贴地给她盖了被,却未得被下女子一声应。
可她那刚一抬头,眼中带着泪光的娇弱脸孔让几个武将眼睛都直了。
周容浚住武才宫,是先帝练武的地方,周文帝赐给他,让他在守孝的这段时日住。
武才门被他的人一换,守卫森严,有个女人凭空冒出躺在了他的床上,当然也有周容浚故意让人放松警惕的原因。
不过,他先前以为是的会有蠢货行刺他,但没想到,派来的居然是个女人。
狮王是没有带属下进寝宫的习惯,当然前提是他妻子孩子住在寝宫里时。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
“王爷……”周容浚身边的副将先开了口,请示道。
“陶华,”周容浚叫了那咽口水的武将一声,挑眉,“你来审?”
陶校尉干笑了一下,摇摇头,抚着脑袋退下了。
“陶凉,你来?”周容浚问身边最淡定的武将。
“是。”陶凉接过了事,眼也没眨,大步向前,把女人连着被子抱了出去。
那女人在中途终于尖叫出声。
周容浚也笑了起来,瞄了那大床一眼,脚后跟一转,去了侧殿。
苏公公紧跟着他。
等到侧殿坐下,周容浚才跟不害的武将,神色不变地开了个头,让他们说起最近京中的动向。
废太子死得不明不白,短时内眼看不能出殡,现太子又被软禁,剩下的皇子之间,也就周容浚能为周文帝担当起一些大任,现在京中一些事务,也就掌握在了周容浚手中。
周容浚带过来的人,现在都被派在外面统领各项事宜,他身边的,还是从宫里的自己人那里调了几个过来。
他们是忠臣,但有几个男人不好色?尤其是在见过绝色之后,这几名武将心神不宁了好一会,才在周容浚严厉的眼睛中回过味来,背后一凛,与狮王说起了宫中的防守。
他们这也才明白,为何他们王府为何让武才宫的宫女,由现在掌管宫务的张妃娘娘委派。
这么明显的漏洞,原来是等着人犯错。
现在人是怎么进来的,张妃那边,总得剥出一层皮出来,才能给个交待。
等到陶凉来报,说那女子是李家庶女的时候,众武将相互一看,眼中兴味盎然,便知好戏果然来了。
李家那边知道李家有庶女进宫勾引狮王,李莲秀的嫡母韩氏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等李相知道自己的庶女,居然进了宫,做出了那档子事后,半晌也是无言,李相三子李文上前,苦涩道,“父亲,这事,如何了结?”
这明显是张家那头出的主意。
但张家是什么意思,李文不能断定。
是觉得他们李家办事不力?还是,想把他们李家甩掉?
无论是哪种,都于他们李家不利。
他们现在到这步,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李相昂起头,不语。
这厢李府也是热闹不休,李韩氏昏了过去,李莲秀的生母上吊了。
都禀到了李相面前。
“父亲……”李文又叫了他一声。
他大哥年前被他父亲用法,派到一个小县当父母官去了,如父亲一般心思的兄长不在,他头上另一个兄长又早亡,现在就剩他一个嫡子在他父亲跟前了。
李文心思不如大兄长慎密,也不如二哥狠,有李相在的时候,并无太多主见,这时也只好一问再问他父亲的打算,好吩咐下去。
这时候,还是得他父亲有个对策。
李相何举不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他,指着他起复。
“宵禁,还进不了宫,明早去给狮王送个信,就让我求见。”李相垂下脑袋,那平庸无奇,但也不见什么老态的脸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是李家打不倒的传奇,也是京中众多人信服的智者。
李文见父亲这时还是淡定有余,那吊起的心也是放下了,他在心中舒了口气,口气沉稳地道,“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
“你母亲过去了?”想好了要怎么处理的李相问起了内务的事。
“过去了。”
“嗯。”李相问了一句,便不再多问。
家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死一个要是能清静点,那就死一个。
像那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往死里钻,还拼了命拖家族后腿种母女,多死一个,也无妨。
**
李相要见狮王,透过狮王的人递的信。
但张家很快就知道了。
张妃的父亲,也就是现在被封为富贵公的张达紧急赶来,在宫门前拦住了李相。
宫门边今日把守的人,是狮王的兵。
两人心知肚明,但还是剑拔弩张。
“李大人,这是为何进宫?”张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富贵公。”李相朝他扬手作揖,淡道,“您来得也挺早,我这进宫有事与人说道,难得凑巧,碰见了富贵公。”
张达还不是国丈,这两年却以国丈自居。
他之前不过一介被李相压着动弹不得的尚书,丽妃过逝,明王殒落后,才到他出头,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他身上,先前如果他还有倚靠李家之心,可现在李家越来越不招皇上的待见,李家势力也一年不如一年,张达就不再愿意当以前那个走狗张达了。
李相不在台上,也管不到他了。
而他的外孙,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太子。
“李大人这是忘了,”张达欺近李相,牙齿咬着,低声道,“您先前出的好主意!”
若不是他出的让废太子的人下毒给狮王妃,他们岂会把狮王得罪得这么惨?
在李相眼里,张达鼠目寸光不是一日两日了。
当初如若不是皇子中没有比周英德更合适的人,李相也不会抬这人上位。
张达什么人,他早明了。
于是也没生气,嘴上还笑笑道,“富贵公这是想拆伙了?”
张达看着以前的上峰,眼睛冰冷,“我听说李大人想找狮王,不是我们想如何,而是李大人想拆伙吧?”
这次,还真是让他料对了。
李相心里好笑,脸上却波澜不兴,道,“张大人真是很敢说,您觉得我找狮王是投诚去的?”
“你不是连废太子,都握手言欢。”张达嗤笑。
这还有李家这老匹夫什么做不出的?废太子狮王同母,他的女儿丽妃是因万皇后而死,可要利用起人来,他前段时日还不是跟废太子亲亲热热。
“张大人觉得我敢?”值守的武官在眼前,李相也没把话全说透,淡淡道。
“李大人没什么不敢的,”宁肯错杀,也不放过,张达今日不绝计不可能放李相去见狮王的,“你还是随老夫进府,喝杯茶,享清闲的好。”
李相定定地看着张达。
张达毫不示弱。
良久,李相点点头,“也好。”
看来,张家确实是绝计要跟他对着干了。
李相也知道,以后的希望,也就不能再寄托在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身上了。
**
武才宫的事,被张妃推到了李家的人身上,她在周文帝面前哭哭啼啼说她完全不知情,更不知,她底下的宫女几人,皆是李相的人。
她这一哭诉,是彻底把李家带进去了。
周文帝治了她一个看管不严之罪,把由她代管后宫的凤印,又交回到了万皇后手中。
张妃不是没想到过,本来凤印皇后回来得交还给皇后,但还是傻眼,回去后,哭得更是撕心裂肺,把她良淑宫的器物砸了大半。
而李相,当天下午,还是被周文帝召进了宫里。
那一天,李家李莲秀因不堪,在宫中自尽,被救了下来。
张,李两家窝里反,前来报信的狮王府中师爷笑吟吟跟周容浚道,“王爷,这世上的事,合久必分呐,您瞧瞧,用不着咱们动手,他们就先自个儿乱了……”
“是么?”周容浚挑了挑嘴角,道。
他疑心病重,还真没怎么觉得,张,李两家反目成仇了,倘若是计中计,也不一定。
第170章
“王爷不信?”
“我信;我信他们专挑我回来时反目?”周容浚扫了幕僚一眼,“你信?”
幕僚觉得他要是说句他信会被当白痴;赶紧摇头。
王爷已经成精了;不像之前;还要问问他们这些人的意思。
现在;他万事心中有谱。
老幕僚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不管好不好;他们这些老幕僚的路;得惦量惦量着才能走。
跟着个看得太明白的主;私下做点什么不好对付的,怕是不容易。
**
万皇后回宫后还是病了,第一个晚上还挺危险,周文帝因此还想到了柳贞吉。
她都算是皇后的福星了。
这让周容浚冷笑出声。
有用的时候,她就是好儿媳,没用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觉得她死不足惜。
万皇后还是度过了危机。
柳贞吉在接到废太子的死讯两天后,又接到了万皇后危急转安的消息。
看过信后,她没忍住,朝身边的长殳皱眉轻道,“怎么这么多事?”
长殳轻叹了口气,没吭声。
“王爷说,可能要推迟一段时日,要等大皇子的事定论才能回来。”底下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