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我和他们的十年-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到一位“不速之客”,正朝着我的工作室款款走来。
  “肖尧?”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喊得出他的名字的,名字库里搜索了一遍,想起了这个人。
  “小满,没想到是我吧?”
  请他坐,给他倒水,也给我自己倒了杯水。开始说话之前,我们一致的动作,就是端详对方,他没有长歪,还是很帅,眼睛巴不得取代嘴巴说话的功能,长睫毛忽忽地,每眨一下都不放过释放电流的机会。
  “听说你病了。”肖尧检视着我的病容,得出结论:“确实气色不好。”
  “会好的,你信吗?”
  肖尧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我信,百分之百地信。”
  大学考了艺术学校,现在自己办了一所钢琴培训学校的肖尧,到上海来是采购乐器的,知道我在这里,也知道我身体的状况。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死也不告诉我。
  从肖尧那里,我知道了自从高考结束后就没有收到过的陈芸芸的消息,高考成绩并不理想的她在父亲的运作下,去了北京一所著名的高校,还没等到开学,她的父亲就被查了,现在已经入狱,陈芸芸出国的手续还没来得及办好,大学那边也没打通完关系,她跟亲戚去香港,是肖尧知道的最后的去向,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再有她的消息,她们家那栋大别墅,也早已经被查封,枯藤缠绕,荒草丛生。
  我想起那个娇蛮但善良的女孩,如今只能祝福她一切都好。
  恍惚走在大街上,忽然周边的人炸开了锅,我被人碰到,推到,他们越过我,纷纷奔赴到马路上,事故的现场。
  川流不息的车辆,开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没有谁停下来。
  人群围住的那块地方,一辆电单车和小汽车相撞,电单车上的人被撞飞,头撞到水泥柱子上,横瘫在地上,鲜红的血沿着头流出来,到身体,再散开。
  他还在抽搐,还在动,但很快,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到最后,他渐渐地没有了动静。
  我傻掉了,一个生命是这样脆弱,说结束,就结束。
  哽咽变成抽泣,我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我们曾经那样天真,以为自己可以跟命运抗衡,哪怕两手空空,只揣着梦想,下雨了就跑,没有伞就淋着,仗着年纪轻,执拗地和身体周旋,以为累了喝几杯咖啡就能扛过去,以为病了多喝几壶热水就会没事。坚持是一个词,两个字,却是这世上最难被证实的状态。这是一个过程,一个不停折磨着人,而人却又愿意享受这种折磨的过程,你永远想不到第二天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是按照预期计划照常进行,还是急转直下无法预料。
  追求和舍弃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保持一颗谦卑的心面对机遇,怀着一颗感激的心面对磨难。
  钟医生说:“夏小满,手术定在三天以后,现在各项指标都很好,你要坚持。”
  我和他之间隔着一块屏风,我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半分眉眼。
  “钟医生,你后面还有病人吗?”
  我看到他抬眼看了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然后他回答我:“没有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谷雨后来,有没有再见面?”
  

☆、就这样忘记了你(二)

  
  “我出国交流的名额被院长的女儿拿走了,辅导员为了补偿我,给我介绍了一家五百强的外企实习,是通过他个人的关系给我开了绿灯,当然,我也不差对不对?”
  布帘外面传来笑声,我就当它是肯定的笑声。
  “从暑假开始,每天300块,跟正式员工一样正常上下班,正常加班,那段时间我学到很多,我的很多想法也是在那时候改变了。”
  “比如说?”
  “比如说,之前我以为,母亲的去世、父亲的去世是人生中最残酷的事,我以为亲人的背叛是最无情的事,我以为明明喜欢着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是最遗憾的事,所以我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人,我接受了这一切早就是天注定的安排,我从一开始就不敢去抗争,不敢去设计未来,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下一步还有没有机会迈出去……”我听着医生均匀的呼吸,他的安静让我变得平静:“那场地震之后,我才意识到,灾难面前,不管是多辉煌,或是多落魄,都是一样的,渺小得不堪一击。”
  “所以你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可能在别人眼里那是正常的,但对我而言已经是突破了。我开始化妆,虽然最后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个还是放弃了,但我从认为素面朝天就是自然美的观念转变为,觉得化妆品能让人神采都变得明亮起来,是一种对自己和对别人的尊重,这是我在实习的时候学到的。”
  我顿住,想起刚进去实习的时候,自己那副样子,实在是连说话都毫无底气:“但到现在我病了,想法又变了,谁都是从朴实开始,去追求光鲜和亮丽的外在包装,为的是让自己提升档次,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这一段时间的长度取决于这个人的成熟和成功的程度,到最后,我们还是会褪去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选择最舒服的方式,那时候,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外界的眼光,或赞赏、或鄙夷,都不会影响自己。”
  帘子外面特别安静,我不禁要问:“钟医生,你还在听吗?”
  我没听到回答。
  “钟医生?”
  “在……”我听到白大褂摩擦的声音,“我在听。”
  他的声音,让我安心。
  “夏小满,你是不是,不够相信自己?”
  “我……”这是一个我曾经思考过的问题:“如果从我不敢冒险填报高考志愿,从我上大学后不敢跟谷雨解释,从我受了委屈也不敢闹,从我哪怕是说不定都快要死了也不敢把曾经喜欢一个人的话跟任何人说……除了你,我的医生……对,这样看来,我是不够相信自己,我害怕一切把握不住的事情,凡事有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一个是稳妥但无趣的,一个是冒险但输赢各半的,我一定会选第一个,我也只敢选第一个。”
  “现在也还是吗?”
  “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醒过来,还在乎什么?”
  “那你要不要,告诉谷雨?”
  我一怔:“告诉谷雨?告诉谷雨什么?”
  “告诉他,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跟他报同一所大学,为什么没有再联系他,告诉他你心里对他的想法。”
  好像这个怂恿对我产生了作用,我竟然拿起了手机,真的想去做这件事。
  这个很多年没有联系的人,我手机里存着的,只有他的宿舍号码。
  “还是不敢?”
  “我没有他的电话。”
  好像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明天手术,如果我好好地醒过来,我就去找他,如果我醒不过来,就……永远都别让他知道吧。”
  钟医生叹了口气:“瞬间觉得我的责任太重大了。”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夏小满,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内向的人?”
  “我?我一直是个……”原以为很容易回答的一个问题,我却答不上来,所以我反问他:“钟医生,你呢?”
  “内向。”
  “这么干脆?”
  “为什么不干脆?”
  “因为我想到我自己,在纪晓梵他们几个好姐妹面前,我好像是外向的,但在我不熟悉的人面前,我又是内向的。”
  钟医生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喜欢说话说个不停的就是外向的人,而闷声不说话就是内向的人?其实这样分不合适,内向的人也可以说个不停,在他愿意花精力去应付的时候,但如果他宁可选择一个人呆在角落里看书,不是他孤僻,他只是觉得相比去应付那些不喜欢的人,一个人呆着是积蓄精力,比浪费精力更好。”
  我极少听到钟医生说这么长的话,听声音,他一直戴着口罩,我开玩笑说:“你愿意与我聊天,看来我不是让你觉得讨厌的人。”
  “夏小满,暑假实习完之后,你怎么样了?”
  “话题又回到正轨,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精彩的生活,从前我是不敢想,后来才发现我是想不到,我的视野是那样窄小,就像早晨没睁开的眼睛,只看得到近处卧室的简单,都不知道外面风景多美好,所以,虽然我失去了出国交换的机会,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我争取到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虽然是公费,但还是需要钱,几十万的一大笔钱,我要得到这笔钱,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套房子。”
  “后来呢?”
  “当然是失败了。”
  我想到2008年的国庆,奶奶已经病重了,我走进那愈发变得暗黑的老房子,病床上的老太太已经瘦成枯柴,我开门见山,直接就提出,让他们把我父亲留下的房子还给我。叔叔蹲在床边抽烟,婶婶冷冷地看着我,说我这些年连家都不回,老人病重都没照顾,凭什么。我让自己镇定,镇定地迎上她尖刻的目光,婶婶老了,眼角都是细纹,我那吊儿郎当的堂弟也长大了,在他们面前,我要担心的是万一下一秒被打了怎么办。
  所以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我找了学法律的同学,直接向法院提交诉状。
  婶婶的电话就没有断过,尖利的声音在痛斥我,不能给夏家传承香火,夏家养我这么多年,我只知道吃里扒外,现在联合外人来欺负家里,她骂我狼心狗肺,她骂我不是人。
  我回她,有什么,到法庭上再说。
  我那堂弟试图到我住的宾馆等我,就算我喜欢把人往坏的方向去想好了,我远远看到染着一头金发的他叼着烟在宾馆外面,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开去纪晓梵家。
  “那晚上,纪晓梵陪着我,抱着我哭了一夜。”
  从那天起,我开始抽烟,一开始只是偶尔抽,到后来,抽得还挺频繁。
  “钱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我的出国计划只能延后了,大四那年冬天,我去了一趟北京,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顺便去送送准备出国的陆炜。陆炜跟我说,谷雨也会去看演唱会,我一开始是退缩的,后来我对自己说,也许就像上海那次,谷雨知道我去,他自己就不去了。”
  “那他后来去了吗?”
  我苦笑:“演唱会那天北京下大雪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厚的雪,演唱会照常开,杰伦在舞台上卖力地唱着,我们在下面疯狂地喊着。陆炜在我左边,纪晓梵在我右边,谷雨没有来。”
  “真是可惜。你没问原因吗?”
  “我又何必去问。”
  演唱会一直到凌晨才散场,打不到车,我走在雪地里,我没有准备专门的鞋,冰冷的雪浸入,一直到我的脚底,我麻木了,彻底麻木了。
  第二天我就坐火车回上海,准备论文答辩。
  我已经不在五百强实习了,因为我没法保证每天都去,得益于每次放假都在学校帮老师做翻译的基础,我去了一家翻译公司。
  那天我正准备去澡堂洗澡,穿着拖鞋,捧着个装沐浴露洗发水的小篮子,背着个装衣服的袋子,然后遇到褚维。
  他说他准备出国了,走之前想见我一面。
  老实说,整个大二大三我几乎都没见过他,那个时间点,我自己邋遢成这样,也还是陪他在校园里走了一圈。
  褚维说,他跟陈柏毅很熟,陈柏毅口中常说起我,那个我总是心事重重,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螃蟹,把自己藏在厚厚的盔甲里,别人哪怕只是轻轻一触碰,就缩进去,跑回洞里。
  褚维说,他认识的夏小满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他回想起整个大学,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某个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盯着窗外一片树叶都能发一个下午呆的女生,而最让他自豪的,是在宿舍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告白。
  褚维说,他将来恐怕都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了。
  我调侃他说:“你将来还要求婚的,可要比这个疯狂得多。”
  褚维竟然说:“小满,你甩了我,我可没说我已经放弃你了。”
  我还能再说什么,除了给他一个告别的拥抱,我只能开玩笑道:“学长,将来如果我去德国,你得罩着我。”
  他说:“这还用你说吗?”
  放假,过年,我没有回家。
  奶奶熬不过这个冬天,在初二那天凌晨去世了。
  “就像地震带给我的冲击一样,生命的结束让我心灰意冷,争夺房产的官司准备开庭,我在过完年法院一上班,就去撤诉了,我不想我年纪轻轻就被这些负能量缠绕,一套房子,我不要了,跟夏家,我一刀两断了,那个从小我长大的地方,也许以后我都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没有钱,留学的事也就只能放一放了,整个大四的下学期我都在翻译公司,每个月都有六七千块钱,但加班起来也毫不客气。
  毕业到正式上班之间有一个星期,我拿着实习时赚的钱,买了一台相机,去九寨沟。
  回程的时候走盘山公路,遇到山顶滑坡,我们被困在半山腰等待救援,雨眼看着还要继续下,我的手机只剩下最后一点电,我给谷雨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一直赖在我心里,再见。】
  发完手机就黑屏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把手机扔下山崖,过去已经过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忘记。
  在上海跟别人合租了一间两居室,我住主卧带厕所,地铁站附近,一千六一个月。我工作很忙很累,有时候熬夜起来在公司躺躺沙发就过去了。
  纪晓梵在杭州,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我知道她挺赚钱的。
  陆炜去英国读研了,经常给我发视频。
  陈柏毅留校做辅导员,一边读研,他的目标是做大学老师。
  10年的秋天,我在晕倒在公司,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看不太出来问题在哪,让我复查,我想着只是普通的贫血,没当回事。
  “这些年,都没有人追你吗?”
  我前面说了那么多,钟医生突然这么问,止住了我的话匣。
  “我像是没有人追的样子吗?”
  这当然是玩笑的话。
  工作很忙,本来就无暇顾及,但也还是有追求者。
  有一个在四大的三十岁秃顶男人,大家都忙,极少见面,第一次见面一起在必胜客吃了顿披萨,他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加班了,第二次吃了日本料理,他送我回家,那天晚上上海下着雨,他那辆凯美瑞前面雨刮不停地再刷,车里却放着周杰伦的星晴,我靠着椅子,听着歌,想起很多年前和谷雨戴着一副耳机听着CD的画面,那时候生活又慢又简单,一首歌就足以让两个人走得很近,现在生活又忙又复杂,不知道这个也喜欢周杰伦的男人接下去相处会不会愉快。
  “唱的什么东西——”
  音乐突然被切掉,我睁开眼睛,听到了一首英文歌。
  “周杰伦的歌也就忽悠忽悠学生,听两首就发现没什么内涵……”秃顶大哥开着车自说自话着:“什么时候拷了他的歌……”
  我继续把眼睛闭上,就当是没开过一样,等车停下来,我下了车,对他说谢谢。
  之后我就再没有跟他出去。
  还有一个律师,挺幽默的,我是在一次会议上认识他,他挺瘦的,也不算高,我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喜欢咬笔头,边咬边想事情,放下笔总能说出让我这个门外汉都佩服的方案。因为后来还有几次合作,他私下也会约我出去,我没有排斥,我会听他说各种在法庭上遇到的奇葩当事人,听他说许多有趣的故事。他不管在做什么,只要手上有笔,就会不自觉地咬笔头,除了这个之外,他极其自律,而且有严重的洁癖,他不许我乘电梯的时候把手放在扶手上,他吃饭前会监督我用洗手液把手洗干净,他的车上会有不同的垫子,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他连皮鞋上沾了一点灰都要即刻擦干净,到后来,他开始挑剔我的发型,开始干涉我的衣着,开始说他喜欢我穿短裙露出腿很好看。
  之后我也没再联系他。
  “我2009年毕业,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今年过年,高一的同学聚会,我被纪晓梵拉去,陆炜在英国,曾厘一见我就抱着我,陈柏毅在读博头发也掉得厉害,谷雨没有出现,有人说他已经移民了。”
  “移民了?”
  钟医生总是这样,久久才会插一句话。
  “有同学这么说,纪晓梵说大学毕业她去杭州以后就没再跟谷雨联系了,从陆炜那里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钟医生问我:“你听到他移民的消息,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感觉?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我回想起那晚上,我们把阿芳请了出来,我化了妆,在女同学里面,我打扮洋气,妆容得体,我喝了酒,举红酒杯的姿势特别规范,我听着他们说着各自在工作以后取得的成就,听他们喝多了以后破口大骂上司的苛刻、同事的愚蠢,然后听到有人问,谷雨为什么没来,然后听到有人回答,他好像移民了。
  2002年秋天,我遇到他。
  2012年初,还未满十年,我已在心里跟他告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