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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被萧北忽然问到了有关他自己的问题，沈墨一下就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完全可以下意识地回答一个“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是”字却始终冲不出口。
因为她在怀疑……她不确定在面对萧北的时候，她的心是否始终平静无波。回想起来，至少有那么一两次，她的心是被深沉触动着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能忙完？我在这里等你，还是先去接摇摇？”沈墨看了下腕表，问道。
不想再进行这一话题，也不需要得到萧北的确定性回答。如果萧北坚决不同意的话，他会进一步说出。但如果他不再提工作的事情，就等于默认了她的决定。
“在这里等”，萧北道，“半个小时。”
“送一杯鲜橙汁上来。”随即电话女秘助道。
“不用那么麻烦，给我杯咖啡就可以了。”沈墨道。
显然没必要认为这杯鲜橙汁是萧北为他自己要的。
“生理期不要喝咖啡，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萧北边翻看着手中的一份报表，边道。
听了这话，沈墨险些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淹死！反正萧北的目光一直在报表上，索性直接盯着他的脸打量，以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萧北。
如果被别人听到萧北说这话，估计整个萧氏都要沸腾了。甚至于萧玉山会直接请心理医生或是精神科的医生来给萧北诊治。
从一个万年冰山到妇女之友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况且，他是怎么知道她今天在生理期的啊？难道是自己的大邦迪漏了？一想到这里，沈墨有些坐立不安，很想要起身看一看。
但是如果真的有“血染的风采”的话，起身去卫生间，显然会让萧北看得更清楚了。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微微挪一下身子，看看有没有弄到萧北的沙发上。
察觉到沈墨的不安，萧北抬眼道：“放心，没有血染。你今天脸色苍白、走路比往日缓慢，而且昨天我在你家卫生间里看到了你换下的卫生棉。别忘了，昨天你可允许我进你家门了。”
听到萧北故意强调“你家”，心想这小子难不成是在照顾她的自尊心？故意强调那是她的房子，和他没有关系。但是难免有些欲盖弥彰了，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拿人手短的感觉。
“呵呵……没血染就好。”沈墨只好尴尬笑笑。
“嗤……”如果没听错的话，萧北居然也笑了一声？而且还是猝不及防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男人，到底还是没有脱离嘲笑别人的低级趣味。还以为人活到了萧北这种层次，一定是不屑于与众生为伍、不把自己的喜悲施舍给任何人的。
萧北这人时间观念果然极强，说是半个小时，所以在半个小时过后，已经放下了手头的文件起身。
沈墨看了下腕表，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瞠目结舌的情绪来，但是心里对萧北的佩服更深了一层。
对，没错。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她心里对萧北的的确确是有几分佩服和崇拜的。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同等地位的其他人，也是难免会对他起佩服之意的吧？
第63章 生命薄如蝉翼
一个月后，房子已经基本收拾好了，剩下的一些零散布置，倒是不需要太着急添置，什么时候有时间遇到、什么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
装修这样的一个大房子，所花费的的确不少。虽说萧北这家伙一再强调，没有她的允许，他绝对不会贸然进入这栋房子，但是在装修的过程中，借机所提的建议倒是不少。
也是怪她自己了，每天一起接摇摇的时候，总会将一些有关装修的想法和他商讨。萧北得了这个机会，岂能不发表看法？
上次和萧北提起要回陆氏工作的事，在她的一番耐心解释之后，萧北没有再说“不许”之言，也就等于萧北是默认了。所以这日一早，送摇摇去幼儿园后，就直接回到了陆氏。
约摸着到下晨会的时间，才从楼下咖啡厅到顶楼总裁办去。
“沈总监，你休假回来啦？”看到沈墨走出电梯，刘婷婷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听了这话，沈墨便知道陆嘉逸还为她留着公关部总监的位置。其实这一个月里，陆嘉逸给她唯一的联系就是昨晚，又是一通酒醉的电话。如果不是昨晚的电话，她其实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到底需不需要回到陆氏的。
以为或许陆嘉逸是在慢慢放下，她不应该出现。所以今天前来，也并不是确定了一定会重新回来上班，只是想要看看情况而已。但是听到刘总助的这话，原本还在摇摆着的沈墨，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陆总，沈总监来了。”刘婷婷向里面通传道。
“进来。”再次听到陆嘉逸的声音，沈墨忽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说罢，你的打算。”沈墨刚刚站定，就看到陆嘉逸靠在老板椅上，平静地问道。
看到陆嘉逸的表情，沈墨刚刚在心中做出的决定，未免又犹豫了些。
她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很善变。从昨晚接到陆嘉逸的电话、到今早出发、再到在咖啡厅中等待散晨会、再到走出电梯、再到进门……这些时间里，几乎每一分每一刻，她都是在纠结着的。只因太在意，所以她错不得。
沉默了半晌，沈墨还是选择了心里的第二个决定。
“陆总，听说你只是对外宣称我休假了，并未辞职。所以我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请陆总通知人事部，让他们把我的档案提出来；二是希望陆总能够将实情通知给陆氏所有人，告诉大家我已经离开陆氏，不然这对我以后的发展是不利的。”
“呵呵……”陆嘉逸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陆氏拖累你了，是么？”
“不是这个意思”，沈墨道，“如果所有人都还认为我是陆氏的公关部总监的话，会影响到我在其他公司任职的诚信度。况且您现在控制着我的档案不放，这使得我很难入职新工作。”
陆嘉逸笑笑，倒是没有多少敌意，只是就事论事般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总监的新工作，应该是萧氏集团的某个高管吧？再不济，也应该是萧氏龙腾的某个高管。所以有萧北给你撑腰，别说没有档案，就算你有过刑事前科，那都不算问题吧？”
“如果陆总执意不给的话，那就算了吧。就算是我送给陆氏的离职礼物。只是希望陆总能够广播出去，告诉员工我已经离职的消息。”沈墨道。
“沈墨”，陆嘉逸缓缓起身，盯着沈墨，道，“你逃不出陆氏。”
看到陆嘉逸如此神色，沈墨忽然意识到，陆嘉逸对她的挽留，似乎不是仅仅秘而不宣那么简单。这一个月里，他之所以没怎么联系她，不是因为他打算放手，而是他在谋划着别的什么。
“陆总，何出此言呢？”虽说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镇定问道。
“何出此言……”陆嘉逸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沈墨，道：“你认得上面的字吧？”
萧玉山，沈墨怎能不认得？
“别急，这三个字并不是我所做的全部准备”，陆嘉逸又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沈墨，道，“还有这些。”
沈墨打开文件夹，只见里面都是她和陆嘉逸曾经的照片。有在家里和陆伯伯陆伯母一起照的，有他们上学的路上，陆嘉逸玩闹的时候照的，有朋友们聚会之时一起照的……
这些，满满都是他们的过往。
“你什么意思？”看到这些，沈墨承认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并不是对可能发生的后果的气愤，而是对陆嘉逸的做法。
“很简单”，陆嘉逸又手写了一张字条，这一次，直接绕过办公桌，来到沈墨面前，将这张字条塞入她的手中，“这是萧玉山电子邮箱以及家庭住宅的地址，所以无论我把着些照片，用怎样的方式传给萧玉山，最终都能到达他的手中。”
“当然了，和这些照片一起传过去的，一定还有你儿子的照片。我想，以萧玉山的眼力，应该不难发现那孩子长得有多像萧北吧？”
陆嘉逸的眼中，满是威胁的意味，“所以啊墨墨，你觉得萧玉山在知道他有一个孙子、且他的孙子还被一个有另外男人的女人抚养的时候，他会怎么办？”
陆嘉逸可以很肯定，之所以沈墨和她的儿子还在一起，并没有被拆散，一定是萧北还没有把摇摇的存在告诉给萧玉山。
而以萧玉山那不亚于萧北的雷厉风行的作风，在知道有个孙子、且他的母亲还是个不检点的平凡女人的时候，一定会采取果决的手法，短时间内夺得那孩子的抚养权。
沈墨最怕失去的，就是她的乖儿子，这一点他可以很肯定。
“陆嘉逸，你……”沈墨紧紧捏着手中的满是照片的文件夹，看着陆嘉逸，眼中已有泪光。但，她绝对不会让这些泪光流出。
她只是觉得心痛，真的很心痛，她没想到有朝一日，陆嘉逸会拿他们的过往来威胁她。这些过往，都是她珍藏在心底，从不允许任何人践踏侵犯的啊！
这些过往是她的珍宝，哪怕是一粒尘埃，她都不会让它们沾染。
可陆嘉逸……却把它们侮辱到如此程度！把它们变成一个可以随时利用的丑陋工具！
“不必这么看着我”，陆嘉逸用力将文件夹从沈墨手上夺了回来，转身重新回到办公桌内，看着她，道，“墨墨，你对我做的事情，比我今日的所为要残忍得多。我不过是照单奉还而已。”
“沈墨，如果你再死不知悔改的话……我想我对你的报复，会由此开始。”陆嘉逸道。
沈墨忽然就笑了，笑得险些都收不住眼中的泪：“陆嘉逸，这六年来，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报复我吗？何谈从今日才开始？”
陆嘉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道：“墨墨，这六年来我并不是报复你，而是依赖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想和你说话、我想看到你……可，我不能低头，我也不敢承认我放不下你、不敢承认我舍不得你。我只能用种种方式刁难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多跑我的办公室，我才能多看你几眼、多和你说几句话……”
这些话，在他决定要和萧北正面宣战、夺回沈墨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告诉给沈墨了。
因为，他此时的种种举动，都已经把他自己的尊严踩在了脚底，都已经把他的放不下、舍不得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只是说几句真话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嘉逸……”这些真相沈墨虽说早就有所感知，但自己感知到的，和亲口听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沈墨承认，当听到陆嘉逸说出如此软弱之言的时候，她的心里很触动。
可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口，最终开口，却仍旧只是缓缓叫了声他的名字而已。
相对无言，长久的沉默。
“陆总，子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李经理出车祸……可能不太好了。”陆嘉逸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门外杨子明道。
“车祸？”沈墨和陆嘉逸几乎同时惊呼出口。
“怎么回事？”陆嘉逸问道。
“是在去谈合同的路上，和一辆大货车撞上了，现在还没办法确定责任方是哪边，但是货车司机已经逃逸了。现在李天的妻子和女儿都在中心医院，吵嚷着要我们集团赔人。”杨子明道。
沈墨听了，自是脸色大变。要知道，上个月还和李天有所往来，一个生龙活虎的人，难道说没就没了？
杨子明的说法是委婉的，但沈墨能从中听出，显然是说抢救过来的结果不大。
“我去看看吧”，沈墨道，“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暂时不要露面，免得李天老婆那里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陆嘉逸点点头，道：“我让子明和你一起去。”
“哎呦，沈总监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杨子明跟着沈墨出了陆氏大楼，道，“我还真担心这事情娜娜搞不定呢。”
杨子明口中说的娜娜指的是沈墨的助理小凌。这两人一直互有好感，虽说陆氏集团并不反对员工之间的恋爱，但是毕竟他们两个的位置都很关键，所以这两人一直也没敢明确关系，只是这么保持暧昧。
“小凌工作能力很强”，沈墨笑道，“你是关心则乱吧？”
杨子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哎……不瞒您说，这一阵子娜娜代理公关部总监的位置，我总是怕她出错。她真的很热爱在陆氏的工作，所以我总担心她一不留心犯了什么错，就被陆总给炒了。”
第64章 汪洋般的胸襟和气量
“我让她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打电话问您，但她脾气死犟死犟的，说不敢打扰您的生活。总和我说什么，希望墨姐能根据自己的真实想法作出决定、不会被任何人或事成所拖累。”
沈墨笑笑，小凌这丫头，虽说初出茅庐，但是工作认真、且三观很正，又肯为别人着想、事事都尽力照顾周全，的确很有发展前途。
好在现在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和杨子明一路疾驰到了中心医院急诊部，刚好看到两个护士推着一辆蒙着白布的……人，出来。
“啊……李天……李天……”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号。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扑上前去，哭喊着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发了疯般喊道：“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能死，李天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李天……李天……”
“爸爸……爸爸……”女人身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摇着李天的手，哽咽着呼唤道。看到这个场面，沈墨心内一阵酸楚。看着那个可怜的的小女孩儿，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她自己……
“沈总监，你还好吧？”看到沈墨怔怔失神，杨子明忙提醒道。
沈墨也立刻清醒过来，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保持足够的理智。
从李天妻女伤心欲绝的情况上看来，他们很可能会把这种悲痛全部都发泄在陆氏身上。但……办公途中遇到车祸，虽说集团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给予相应安抚费的，却也并不是责任的全部承担方。
从理智而言，这和李天当时开车的情况，以及那辆大货车的驾驶情况，都有脱不开的干系。准确来讲，这两点才是造成这场惨局的关键。
“这位太太，麻烦您冷静一下”，护士边试着从李天的尸体旁拖开李太太，边劝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哭号是无济于事的。”
但是李天太太却完全不为所动，仍旧紧紧抱着李天的尸体哭嚎着：“你不能离开我们啊……你走了，我自己怎么养得起孩子啊……怎么养得起两家的老人啊！你给我起来！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您还是冷静一下吧，毕竟医院里还有其他的病人，您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病人和家属的情绪的。”护士只能继续劝道。
“是你们害死李天的！是你们害死我老公的！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你们这些庸医！庸医！”李太太忽然指着劝说她的护士大骂道。
说着，又向主治医师冲去，完全是想要动手挠人的架势。
好在被几个护士及时拦了下来。
“沈总监，李经理的妻子未免有些太……呵呵……”杨子明感到无语。
看到李天妻子如此歇斯底里、毫无理智的样子，沈墨虽说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知道这种天塌下来的悲痛感。但，却实在无法赞同她这样的做法。
“看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沈墨道，“医院有保安，咱们暂时别上前去，等李太太被保安制住了、情绪理智一些再说。”
杨子明点点头，拉着沈墨暂时站在一个柱子后，静静看着那边的情况。
“保安！保安——”护士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李太太了，急喊道！
“你们医院害死我老公！我和你们没完……没完……”李太太仍旧在咆哮。
“哎，你这孩子怎么咬人啊！”就在李天妻子和护士们撕扯的时候，李天的女儿忽然冲上前去，抓住其中一个护士的手就重重咬了下去！
看得沈墨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孩子……行为未免有些太激进了。
“你们害死我爸爸，我杀死你们，我杀死你们！”李天女儿喊道。
“这对母女怎么这样啊……”杨子明愁道，“看李经理那人还挺不错的，怎么会找了这样一个泼妇？教育出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来啊……”
沈墨叹了口气，虽说心里也有些反感，但是倒也不能说些什么了。毕竟人在这种失去至亲的极度悲痛下，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能只是人和人的表达方式不同吧。
保安很快赶来，制住了李家母女。
看到李家母女被保安带到医院保卫处去了，只剩下被掀开白布、敞在空气中的李天的尸体和心有余悸的医生和护士们，沈墨和杨子明也过去看李天的尸体。满头满身的干涸的血，颅骨塌陷进好大一块、双目紧闭，浑身已经僵硬了……前一个月还好端端的人，如今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