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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些利益的驱使下,未来的东北真正的核心是城市以及散落在东北数百万平方公里上的数以万计的移民点,至于旧式的村庄、市镇会在这一过程中,被强行纳入东北的这个群体之中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同化,到那时,一个新东北才会真正屹立于关东大地。
“按《保甲条令》这一户一丁,组成壮丁团由保长甲长加以训练……”
训练民众,这是保甲长的责任,同样也是民政厅的责任,而作为民政长孙叶林自然担负着这个责任,而壮丁团组织同样也是考核之一。
“王警长,咱们新民厅可是设了132个保,到时你准备怎么办?”
132个保,就是13200团丁,实际上待所有保甲建成后,团丁数量只多不少,如何训练这些团丁,令其作为总督府指挥下的预备武装,这才是总督府最关心的事情,毕竟现在整个奉天境内只驻了不到一个师的部队。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最大限度的动员民众武力,并将其纳为已用便是总督府不得不加以考虑的事宜,甚至这《保甲条例》便是据此而制定,至于所谓治安维持等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王德顺应了一声,脸上忍不住冒出些许愁色,这一百多个保。若是一个保一个保的跑下来。怎么着也得半年时间。可他是警长,虽说壮丁团归他指挥,但归根到底这壮丁团还是由民政长负责。
现在像这样的退役官兵正在充实进各垦殖点,这种兵民相辅助的垦殖到底能不能成功?甚至就是那保甲制能不能成功?
“以军统民”这是大帅制定的移民垦殖点的管理模式,即通过退役士兵充当保甲长,从而将其于移民培训营中的管理延续下去,而为了支持这种“以军统民”的管理方式,大帅那边特别授意军令部准许士兵提前退役。但大帅这种“以军统民”的法子成效如何?
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楚,但作为下级所需要的只是服从,就像是对于如吴满屯一样的数以千百计的退役兵而言,作为在乡军人的他们,选择将家安置于东北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担负的使命是,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开启,甚至是新生的开始。
大草原上半人高的枯草被寒风吹抚着。似流动的沙漠一般起伏不定,而在那一片草起伏的枯草中。一片连绵的田地分布其间,站在马车旁,吴满屯诧异的看着面的这片土地,这就是他的家吗?
更准确的来说,眼前的这片土地便是他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吗?弯下腰身,吴满屯抓起一把田中的土壤,那土是肥的不能再肥的黑土,被阳光映着的时候,油旺旺的,上等的黑土,上等的田地。若是在关内,这样的上等田一亩地至少值十几两银子,而现在这些地却都是他的地!
“这就是我的地了!”
轻声喃语着,吴满屯于田间走动着,在他的前方,是一片面积足有百余亩的空地,那片空地便是未来的移民定居点,现在那里还没有一个居民,但很快,那里就会盖起一片房屋,而作为保长的他,不仅将肩负接下来的移民安置工作,还将担负起那个小市镇的建设,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把自己的家安置于此。
“小学堂和保公所建在一起,小学建在这个地方,嗯,这是小市街,要留出门市,将来保里的经费还要靠门市收费……”
手拿着“图纸”,凑着帐蓬中的油灯,吴满屯又一次想像着未来的这座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庄,所谓的图纸是移民署发放的“新村图纸”,新村面积是相同的,人口也是相同的,甚至各种设施同样也是相同的,而作为保长的吴满屯,则必须依照图纸上的规划指导移民点的建设,幸好对于地图他并不陌生,甚至在下午的时候,他已经通过步量的方式,初步确定了村落的规划。
“今年冬闲的时候,要组织移民把水渠建起来……”
吴满屯在唇边轻语着,尽管现在移民还没分配过来,但是他却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建房、建立村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水渠,这种地全靠水和肥,后者可以养猪、养牛的积出来,至于前者,却需要用水渠引过来,那水渠直接关系到村子的将来,而作为村子“创始人”的吴满屯,自然不会忽视这一点,实际上,他也不会忽视,因为已经有相应的机构为其规划了水渠的修建路径以及工程量,这恰恰是得益于采用西式测量的土地调查——对土地进行测绘的同时,亦根据地形、水文等条件对水渠等水利设施加以规划,作为保长的吴满屯,只需要组织移民完成这些施工就可以了。
这恰恰是总督府组织移民的最大不同——通过科学的规划,对土地、林野以及河流进行科学的利用,从而保证不至于首先“破坏性”的移民垦殖。如果是普通的保长或许会忽视移民规划,但是对于像吴满屯这样的军人出身的保长来说,于军队中养成的“服从”的习惯,则会使其一如部队中一般,服从命令,按照图纸的要求建立市镇以及水利设施。这恰恰正是军人与平民的最大区别,而在组织移民施工的过程中,他同样会把诸如纪律等良好的习惯传递给移民,最终移民生活习惯会在这一过程中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不过对此,吴满屯并不清楚他只是一如部队中一般习惯了服从,对于这一切背后的深意更是一无所知,此时他的心中只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等再过几年啊……”
走出帐蓬,在满天的繁星之下,吴满屯又一次环视着周围的土地,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小村落,而他就是这个村落的创始人,甚至做为创始人,他还有权为这个村子命名。
“这里肯定都是一片砖头房子,到时候,那日子过得……”
幻想着将来的生活,吴满屯并没有因为身边的空寂而产生任何不满,反倒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一批批移民充实这个村落……就在这时,吴满屯感觉到脸上的丝许凉意,伸手感觉了一下,这才发现,下雪了,雪花于空中飘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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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流亡者(求月票)
大雪纷纷飘落下来。一夜之间,整个奉天城完全被雪白所覆盖,时近傍晚,又刮起了大风,风于烟筒间、树梢头发出了呜呜的怒吼。风追逐着在树林中飞速盘旋、左躲右闪的雪花;凄厉地呼啸着。
在这片风雪之中,一艘从营口驶来蒸气船缓缓的靠上了辽河码头,接二连三的乘客顶着寒风沿着跳板下了船,此时的辽河码头上,挤满了刚刚下船的乘客,更多的却还等待着上船的乘客,也许这是封江前的最后一班汽船了,没准这一晚上的白毛风刮过之后,这辽河就要冰封了,到时候再往营口去恐怕就要乘马车了,反正一句话,远不如乘船便利。
熙攘的乘客提着行李走出码头的时候,十几辆黄包车围了过去,在车夫们吆喝着生意的时候,一些乘客瞧着那雪,犹豫着坐在黄包车的时候,更多的乘客却朝着码头外的车站走去,那是电车站台,经过几个月的紧张施工,奉天城内终于开通了几条电车线路。
在那些旅客中一个身形不高的中年人显得极为惹眼,惹眼的倒不是他那矮小粗壮的身个,也不是那一身黑色呢绒大衣,而是那双眼睛迸发出的眼神,那时而迸发的眼神总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家伙,而在他的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儿童则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尽管在等车的旅客中有不少和他们一样,一身西式打扮,但若是见多识广的还是能够猜出他们是东洋人。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东洋人来大陆了。没法子,谁让这就是一群丧家犬那!不过这父子两并没有丧家犬的自觉。
不过寒风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对父子,顶多只是觉得他们有举指有些奇怪——他们站在站台边,迎着风雪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尤其是那个穿着校服七八岁的少年,那双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周围,那嘴唇微动着,似乎是在背着什么东西。直到电车驶来的时候。上了车少年还不时的回头看着码头。
“英机,你在记什么?”
第一次搭乘电车的东条英教,总会不时的打量着这电车,看着车外纷飞的雪花时,他那张显得过于严肃的脸上总带着些许忧郁,当他把目光收回时,便看到儿子正在手账上记着东西。
“父亲,我在记刚才于码头上看到两列电车,左右方向之间相隔是4分钟……哼”
在说话的时候,东条英机用力吸了一下即将流出的鼻涕。这是父亲教他的,要把一切看到的。想到的都记在手帐上。
“哟西!”
东条英教难得的称赞一声,然后又一次把视线投向车外,此时公共电车已经驶进了奉天城内,借着路灯的光亮,在打量着这座城市之余,他的心底却有无数的疑问,或者说对未来充满了疑惑。
直到现在,他甚至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武士一样在战败时选择剖腹呢?
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剖腹!甚至在整个参谋本部都没有人剖腹,几乎每一个人都顺从的选择了接受。
一个星期前,当伊藤博文于圣彼得堡签署《投降书》的消息传至参谋本部的时候,包括参谋次长川上操六也只是长叹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
闭上眼睛,东条英教想到了川上操六次长对他说的话。
“好了,英教,现在我们的责任都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向露国人投降的事情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眼圈发乌的参谋次长在道出那句的时候,东条英教看到了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着转。
“离开这里吧,不要干什么傻事,战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电车缓缓的于奉天城行驶着的时候,东条英教望着车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不禁有些发呆,他现在和许多流亡于中国的日本人一样,都是没有国家的难民,日本,日本已经不复存在了,日本的存亡和他们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英机,你记住,你是日本人!知道吗!”
又一次东条英教向儿子郑重其事的叮嘱道,似乎像是怕他忘记一般,那是因为他深知安逸的生活总会让人们忘记许多事情,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是的,父亲我记住了!”
在东条英机郑重其事的点头记下父亲的叮嘱时,另一句显得有些自相矛盾的话却又从东条英教的口中道出,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中国了,英机,你一定要学好汉语,知道吗?现在你是要中国,必须要学会汉语,甚至要像中国人一样……”
将视线从车外收回投在儿子的身上,东条英教话声一沉,似乎是在为这自相矛盾的话语而叹息,但在另一方面却又道出了一种无奈,作为流亡者无从选择的无奈。
流亡者,对于每一个流亡者来说,都需要经历种种复杂的心路历程,从最初的愤怒、悲伤,直到平静,而到最后则是坦然面对,但这并不是流亡者的最终历程对于有一些流亡者而言,从最初的悲愤到坦然这是一个过程,而是坦然之后,他们却又会“跃升”至一个新的境界,而这个境界却才是真正的流亡者的境界。
与总督府教育部错面面对的“东亚同文会”于沈阳城中并不怎么显眼,不过在过去的几个月间,主导东北各地推行剪辫易服等活动的“黄魂会”便是同文会的下属机构,对于其会中成员来说,如何恢复民族意识、骄傲一直都是其最重要的工作,尽管名义上东亚同文会是“民间机构”,但实际上其却接受来自总督府的经费支持。
若非是总督府提供数以百万的经费,“黄魂会”又岂能于坊间以新换旧。将那于中国大地上消失两百余年的汉服。重现百姓生活之中。纵是那些旗人妇女亦因贪图便宜,以旧衣换取新衣,穿上了汉服。
不过相比于“黄魂会”激进,作为其领导者的东亚同文会却显得极为平静,相比于黄魂会中云集着大量的激进青年,东亚同文会中云集的却是一群东亚学者精英,其中即有朝鲜的硕儒亦有日裔的教授学者。
与激进青年所习惯的街头活动不同,同文会中的学者却大都习惯于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表明自己的观点,而几乎每天东亚同文会内总会举办学者们参加的聚会沙龙,参与者中既有铁杆会员也有一些外围的教授学者。
虽说屋外寒风凌厉大雪纷飞,可在同文会的聚会室内却依是温暖如春,穿着西装的客人们坐在沙发上,品着来自江南的名茶在那里畅所欲言着,其中一个身穿灰色事务官式样服装看起來非常有学问的家伙,这时正在用他那有些生硬的南京官话侃侃而谈着。
“……各位都是朋友,已往的事不必谈了,既往譬如昨日死。今日当如今日生,从所周知。现在的日本已经成为灭亡了,日本的灭亡完全亡于自己的狂妄自大……”
提及日本的灭亡时,现在的尾崎次郎反倒不再有任何悲痛之情,更不会如学校中的一些日裔教授一般,升涌出阵阵悲痛欲绝的神情,反倒是显露出一种解脱的神情。虽说他的神情中没有悲痛之状,可他的观点却得到周围的人们一致赞同,国家的灭亡、民族的被奴役,总会让人反思许多事情,而有时候反思总会让人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日本的命运实际上从我们抛弃了中华文明的那一起就已经注定了,现在日本的未来在什么地方?是忍受俄罗斯的奴役,还是争取自由?这显然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战,是肯定洠е竿模砺匏骨看笫队谌毡荆∮制袷侨毡舅芑靼埽俊
绝望,正是这种绝望的情绪,才使得的许多日本人在政府宣布投降后选择了顺从,当然这也和日本人骨子里的奴性有关,甚至正是这种绝望才使得尾崎次郎成为东亚同文会的骨干成员,其同样也是“母国图强论”的支持者与倡导者。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流亡中国的日本人都赞同尾崎次郎等人在“东亚同文同种”的基础上提出的“母国图强论”,但尾崎次郎的言语却总能煽动一些人,就像现在一般,完全没有任何人会反驳他的言论,毕竟他所讲述的是事实。
“……这场战争实际上并非仅仅只是日本与俄罗斯之间的战争,而是东洋对西洋决战的开始,实际上已经吹响西洋欲灭亡东洋,准确的来说是泰西文明欲灭亡奴役中华文明的号角,各位先生,我们必须要明白一点,在过去的千百年间,东洋如日本、朝鲜者,南洋如安南者,其文明袭自中华之教授,中华可谓是日本、朝鲜以及安南等东亚国家之母,列国享受中华母国荫佑千百年,由此方才有各国千年之盛世,而中华作为我等之母国,更以一力而抗如蒙古、如满鞑之戎狄,今日东亚各国沦于西洋戎狄之手,不正因母国不强,不能为我等之佑所至……”
自东亚同文会成立以来,在唐浩然的有意引导下,其除去进行“东亚各国同文同种”的“血统性”宣传之外,更注重宣传对“中华”的宣传,并将中国置于“东亚守护者”的位置,同时将今日亚洲为西洋奴役与“中国陆沉”相互结合。
而历史同样给予了这一观点证据——明末时,即便是台湾郑氏政权亦曾多次击败西洋人,从而悍卫着东亚各国于不失,而如朝鲜、日本者完全是凭中国之力得享数百年和平,直至满清为西洋人击败,东亚壁屏尽毁之下,西洋人于亚洲之野心自然空前膨胀。
如安南、日本者为西洋列强所侵吞,如朝鲜者若无大帅苦心经营,恐亦将为西洋人所侵占。而由此又引伸出了“中华文明守护者”的地位,作为“中华文明复兴者”的唐浩然以及东北当局自然而然的继承了这一地位。
“如日本人者,其明治之时,鼓吹“脱亚入欧”,实际上是抛文明而入野蛮,其更野心勃勃与西洋禽兽为伍,意欲以中国为敌,以图自肥,焉不知西洋之野心正在于此,待日本尽弃东亚之友邦,于西洋鬼畜为伍,心生瓜分中国狂念之时,便为日本灭亡之日,如今日本之灭亡,非但不是东亚之痛事,和族之悲事,反倒是东亚之幸、和族之幸!”
轰的一声,尾崎次郎的话声未落时,便引起一片混乱,尤其是那些日裔学者,他们更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尾崎全不知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的言语。
“尾崎教授,你这也太过份了,日本灭亡怎么是东亚之幸,又如何是和族之幸!”
一名学者的反对立即引起一片附和声,而尾崎次郎则立即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