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呒伲焉戆苷呱醵啵眺背盗眩肷椒胖穑晕俺抵M砩奚砥浼洌⒎切沂隆K挡欢奶焓О芰耍唤霰救怂牢拊嵘碇兀挂黾袄细钢勺印H煌砩栽附璐笕酥Χ窕噬现厝危ㄗ舫菩行路ǎ狄恍闹晃却笄逵谇愀仓剩杳裼谖@е小M砩诔ど呈币讯匝ù笕吮硎竟鲁晒χ螅猛霾痪庸Γ热粑率О芰耍猛试敢陨硐嘌场!�
“壮哉,豪杰之言!”徐致靖霍地站起,“就凭谭公子你这一番话,老夫亦将置身家性命于不顾,为国荐贤,为民举才,明日即上书皇上。”
梁启超也激动地站起,充满感情地说:“维新大业的成败,大清的兴衰,完全寄托在老先生您的身上了,我全体维新志士将对老先生感激不尽,四万万满汉蒙藏回同胞也将对老先生感激不尽!”
“都坐下吧!”徐致靖招呼大家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来,感慨地说,“感激二字不必提起,老夫此举,纯系出于一片忠心而已。这些年外患频仍,国事蜩螗,而那些深受皇恩的王公贵戚却懵然不醒,依然在醉生梦死中追逐一己利禄享乐。那些当要冲之辈又毫无应变策谋,或墨守成规,苟且敷衍;或轻举妄动,把国事当儿戏。老夫每念及此,莫不叹息涕零,然人既昏迈,又无实权,无可奈何,惟有叹息而已。乙未年亲眼见会试举子们那种爱国忧民的情绪,拜读他们那些振聋发聩的演说文章,老夫豁然开悟,大清的出路在维新,大清的希望在年轻人。刘禹锡说得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已经腐朽了的必然会被淘汰,新兴的生命是不可阻挡的。从那时起,老夫就不顾旁人的劝说耻笑,甘以白头置身于黑发之中,为皇上为国家尽一分余力。”
说到这里,老先生刚才凝重的神情变得开朗起来,他笑着对谭、杨说:“你们湖南有个大名士叫王辏г耍昵崾滨掷鞣绶ⅲ芰思复未煺酆螅投怨卤у幸L攘恕K难饰恼拢戏蜃允桥宸皇撬蔷洹椿ㄓ滔永稀氖筒幻馓欠狭说悖戏虿桓夜锻@戏蚋不端斩碌哪羌妇浯剩骸廊松拊偕伲徘傲魉心芪鳎萁追⒊萍Α!�
杨度见徐致靖慨然谈国事的时候,无意中竟然提到了自己的老师,觉得很有趣味。他知道老先生对老师有些误解,这种场合,当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便静听不语。倒是谭嗣同忍不住插话:“壬秋先生就是杨度的老师。”
“哎呀,你是他的学生!”徐致靖惊道,“老夫刚才失言了,请别介意。”
杨度忙说:“您说得对,‘三十看花犹嫌老’这句诗是有点颓废。为这句诗,晚生也曾当面请教过湘绮师。他说这是激励年轻人珍惜少年时光,人生难得是青春,切莫让年华虚度。”
“到底是学生,说起老师来就是不一样。”徐致靖爽朗地笑起来。
梁启超说:“杨晳子是壬秋先生的高足,有名的才子,乙未年公车上书,湖南公车的领头人就是他。他今科会试,必然高中无疑。”
徐致靖笑着说:“看来翰苑又要多一个三湘俊才了。”
这句话说得正合杨度的心思,他起身致谢:“谢老前辈的厚爱,今后若能有机会常蒙老前辈的教诲,乃晚生的幸事。”
谭嗣同也起身说:“打扰您半天了,我们就此告辞了。”
“好。”徐致靖起身,“我送送你们。”
杨度说:“老前辈这样客气,我们如何受得了。”
徐致靖说:“你们都是国家的希望所在,老夫理应亲送出大门。”
谦逊一番后,三个人跟着徐致靖出了书房,来到庭院。杨度指着那几个大水缸问:“这几个鱼缸古雅得很,是明代烧制的吗?”
“晳子先生好鉴赏力。”徐致靖答,“正是明代成化年间厂官窑烧制的。”
杨度说:“这样大而造型别致的厂官窑缸,存世者怕不多了。”
徐致靖摸了摸水缸的边沿说:“据说当年宫廷专门订制一百个这样的水缸,为保险起见,厂官窑一共烧了三百个,从中挑出一百二十个送去给宫廷。宫中选了一百个,剩下的二十个,以二百两银子卖给了一家瓷器店。老板打起‘宫中剩余’的招牌,以二千两银子的价卖给了开平王常遇春的后裔,转手之间便获利十倍。”
众人发出啧啧声。
“这个老板虽获利十倍,但卖的是真品,还算赚的不是昧着良心的钱,最可恨的是卖假古董,我给你们讲个最近的小故事。”
众人的目光都从水缸移向徐致靖。
“上个月,湖广总督张香涛进京叙职,偶游海王邨,看见一个古董店,装潢甚为雅致,他便进店浏览。见店中庭院摆着一个很大的坛子,为陶制品,形状既古怪,色彩也朴质。张香涛本是个有名的古物鉴赏家,暗思这样的坛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走近一看,他更被吸引住了,原来坛子四周都是如蝌蚪形的篆籀文。张香涛谛视良久,也认不出几个字来,心里很惊异。问店主,回答说是某巨宦故物,店里借来陈列,不出卖。张香涛很惋惜。回寓所后跟一同进京的幕僚谈起这件事,幕僚说有可能是三代时的陶制器物。第二天,香帅和幕僚再去这个古董店。幕僚也是一个精于古董的人,二人仔细鉴赏一番,一致认为非三代古物莫属。香帅抚摸再三,不忍离去。幕僚知他想买,于是逼着老板找来物主,硬以三千两银子买下了。
“香帅极喜,命人抬回寓所,自己反复欣赏,费尽心思辨认坛子上的文字,同时又请高匠拓印数百张分赠僚友,大家都说这个坛子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了。香帅吩咐给坛子装满水,又放养几尾金鱼,天天在坛子边徘徊,自我陶醉。一天夜里,雷雨大作,第二天早上香帅来看坛子时,不禁惊呆了,原来四周的篆籀蝌蚪文已全部化为乌有,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只极普通的瓦坛子。”
众人都不解,问:“这是何故?”
“张香涛仔细一看,先前的那些古文字原来都是用蜡写在纸上,再加上色彩掩饰,把它糊在一只今人烧制的瓦坛上的。张香涛白丢了三千两银子,还招来一个传之后世的笑柄。”
徐致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了。
快到大门口时,徐致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将谭嗣同拉住,说:“老夫年来昏眊,办事常常记前不记后。刚才我突然想到这荐举人才的事,倒有一个重要人物要荐举。”
“老大人说的是哪一个?”谭嗣同停住脚步问,梁启超、杨度也都站定望着徐致靖。
“来。”徐致靖指着西边葡萄架后的一间房子说,“诸位请到这里再宽坐一会。”
三人跟着徐致靖进了屋。这里才是徐致靖通常会见客人的地方。房间宽敞明亮,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杨度随便望了一眼,见有翁同龢、潘祖荫等人题款的字,还有一幅扬州八怪之一金农的兰草图,寥寥几笔,便把兰花高洁脱俗的神韵勾了出来。这幅图,似乎专为今日的收藏者而画。
“前几天,徐菊人从天津来京师办事,在寒舍坐了一上午,大谈袁慰庭在小站练兵是如何的有成效,办事是如何的有魄力,而且说袁慰庭多年在海外,见多识广,器局闳通,他对维新变法深表赞同,并要拜在我的门下。徐菊人说,若不嫌弃的话,收下这份拜师礼。说着取出一幅卷轴来。老夫打开一看,原来是冬心先生的兰草图。细细地审看纸质、墨色和印章后,我可以断定这不是赝品,颇为惊喜,问这幅画是哪里来的。菊人说这是袁慰庭在朝鲜汉城购来的。我很奇怪,冬心先生的画怎么会流失到汉城去了呢?菊人讲述了它的来历。袁慰庭在汉城的时候,偶尔在唐人街一个古董铺里遇见一个中国人,此人抱着一捆字画与老板在讨价还价。慰庭凑过去一看,见都是当年扬州八怪的字画,心中欢喜。他出身世家,识货,知这些字画不是假的,若在国内卖,至少值五千两。估计此人之所以来汉城卖,定然是不敢在国内出手。在那人与老板相持不下的时候,慰庭说你跟我来吧,我都买下。那人于是跟着慰庭走,走到一座刀枪森严的楼房前,慰庭说进去吧!那人脸上突然不自在起来,连忙说不卖了不卖了。慰庭说不要怕,我不会抢你的。那人硬着头皮进去了。坐下后,慰庭和气地说,我知道你这些字画是偷来的,在国内不敢卖,便想到汉城来求个大价钱。你以为海外都很富裕,其实错了,汉城人都穷得很,你这些字画五百两银子都卖不出。你不如卖给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如何?原来那人正是一个偷儿,也正是想到汉城来求大价钱的,但是来汉城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买主,眼看盘缠快用完了,很是着急。先以为这次会被讹诈,想不到此人这样大方,愿以一千两银子买下,虽然比起自己的要价来差了一大截,但事到如今已经是难遇到的良机了。那人竟大为感动起来,接过一千两银子,磕了三个响头出去了。”
徐致靖说到这里,谭、梁、杨都快乐地笑了起来。梁启超说:“袁慰庭既捡了大便宜,又赚了个感激,这个人真精明。”
杨度忍不住指着墙壁上的兰草图说:“袁慰庭送的就是这幅吧?”
“正是!”徐致靖点点头说,“我与袁素无交往,本不想受他这份礼,也不想收他这个门生。转念一想,袁有兵权又赞成变法,这对维新事业很有帮助。你们都是文人,不握刀把子,但自古以来在中国要办成大事,光凭嘴巴子而没有刀把子是不行的。想到这里,我于是收下了这幅画,也收下了这个门生。”
梁启超说:“袁慰庭赞成变法应是出自真心,那年我们在松筠庵开会,他一人捐了五百两银子。”
谭嗣同说:“都说袁世凯在小站干得很好,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徐致靖说:“老夫的意思是,你们哪位去天津看看,与他见见面,谈谈话,看看这个人到底如何。我想,他要徐菊人到这里来表示这番意思,无非是看在老夫喜欢荐人的份上,倘若真是一个热血志士,老夫岂能悭于一纸。”
谭嗣同说:“老大人说得很对,只是我已雇定了骡车,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京师去太原。”
杨度想起三年前的一桩往事,说:“我正好想去见见他,我明天去一趟天津吧!”
谭、梁都说:“晳子去最好!”
徐致靖说:“我已收下了袁慰庭做门生,你明天去天津,就以送策论为名,限他半个月内作一份策论给我。”
“这样最好。”杨度说,又问,“题目呢?”
徐致靖想了一下说:“就作个‘商鞅变法与秦灭六国论’吧!”众人都拍掌说:“这个策论题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 袁世凯牢记嗣父的教导:官场犹如戏场,最大的本事在于装假的做工技巧
因梁启超提起袁世凯捐助五百两银子的事,杨度猛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一桩往事。
早春天气,北京还很寒冷,被爱国激情燃烧着的一群年轻举子们聚会在松筠庵,高谈阔论,慷慨激昂。谈到战事的失败,一个个泪流满面。讲到国家的衰败,又都悲愤填膺。一个举子提议歃血为盟,誓为大清朝的强盛尽忠效力,大家都赞成。于是张罗着要去买酒买肉,热热闹闹地聚一餐。但这些举子大多数都是清贫人家子弟,身上的银钱不多,有几个富家子弟愿意多出钱,却一时又未带着,百把人聚会,没有四五十两银子对付不了。正在犯难时,杨度刷地一下把身上穿的狐皮袍子脱了下来,说:“把它当了吧,过几天就用不着它了!”
身边的几个举子正在犹豫,试图劝他不要当,不想后面走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河南举子,伸出手抓起皮袍说:“好样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说着便跑出去了。
一会,抬酒的,担菜的,拎鸡鸭的,一队七八个人跟着那河南举子的后面进了松筠庵。河南举子把一把碎银子朝杨度跟前一丢说:“还剩了几两,你收起吧!”
杨度将碎银子一推说:“你好事做全,尽这银子买几十封万字号的鞭炮来,放它个地动山摇,也为我们中国人出一口气!”
就在一片震天撼地的鞭炮声里,一百来个各省举子杯盘相碰,肝胆相照,豪言壮语充溢着殿堂庭院,爱国热情沸腾了寒风冷雨。杨度觉得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尽兴的豪饮!他喝得酩酊大醉,在朋友搀扶下回到长郡会馆,第二天中午仍酣睡未醒。
“晳子,醒醒,外面有人会你!”一个朋友死劲地推了他几下。
他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有一个人要见见你!”
杨度赶紧起来穿衣洗脸,来到会馆门外。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走上前问:“你就是杨度先生?”
杨度点点头,那人从背上取下一个包包,双手捧着,向杨度鞠了一躬,恭敬地说:“昨天先生在松筠庵的举动,我家大人深为钦佩,特命小人去当铺赎回先生的狐皮袍亲自送来。京师天气冷,乍然脱去皮袍要着凉的,愿先生为国家珍重身体。”
杨度接过包包,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昨天脱下的那件狐皮袍,大为感激地问:“你家大人是谁?”
“去年从朝鲜回来的浙江温处台道员袁慰庭。”
杨度捧着皮袍尚在诧异之中,那人早已转身走了。一阵北风吹来,沉醉方醒的杨度蓦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赶紧把皮袍披在身上,心想:多亏赎回它,不然真要冻出病来哩!
走进房间,他心里兀自奇怪:袁慰庭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袁世凯吗?此人在朝鲜多年,事情做得轰轰烈烈,但闲言杂语也多得很,还有人说去年的海战是因为他得罪了日本人而引起的,又听说他对维新变法很热心,是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但自己与他素无一面之交,他为何要表示出这番好意呢?再说昨天松筠庵的集会,都是一些年轻的举子,袁世凯并未参与,他又何曾知道自己脱皮袍当酒肉的事呢?杨度很纳闷,觉得应该亲去袁宅谢一声才好,但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找夏寿田商量,夏寿田说:“去问梁卓如吧,他是松筠庵集会的发起人,他可能知道。”
过两天见到了梁启超,杨度问起这事。梁启超说:“袁世凯是京师支持维新的官员中的一个,他本人参加过几次国是讨论会,还捐助过五百两银子。至于他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是河南项城人,你不妨到河南会馆去打听下,豫省的举子中一定有人知道他的寓所。”
梁启超的话提醒了他,于是赶到河南会馆,一打听,居然还有项城籍的应试举子。门房带他去找。见面之际,彼此都很惊喜。原来这位项城举子正是那天为他当皮袍子的人。说明来意后,那人笑道:“我把你的皮袍子当了,袁慰庭把你的皮袍子赎回,真是有趣得很。关于袁慰庭和他的家庭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天你请客,今天我做东,咱们到一家酒店去好好聊聊吧!”
在河南会馆旁边的一家小酒店里,项城籍的举子详详细细地将他所知道的袁家故事都给杨度端了出来。
袁家是项城的大家族。袁世凯的曾祖父袁耀东是个庠生,因读书过于用功,不到四十岁便病死了,留下四个儿子,在妻子郭氏的教育下个个成才。长子树三为廪贡生,三子风三、四子重三都是庠生,功名地位最高的是次子甲三。袁甲三字午桥,道光十五年中进士,历任礼部主事、军机处章京、江南道监察御史、兵部给事中,最后做到漕运总督。他从咸丰三年起到同治二年期间,一直在前线带兵与太平军、捻军作战,权力最大时曾督办过安徽、河南、江苏三省军务。袁甲三为袁家聚敛了巨大的财富,赢得了崇高的名位。他的长子翰林院编修袁保恒、次子举人袁保龄以及侄儿举人袁保庆都跟着他打仗,立有军功。保恒后来官至侍郎,保龄官至中书,保庆官至道员。袁家成了项城最显赫的官宦之家。
兄弟们都在外打仗做官,家政便由树三长子保中以嫡长孙的身份主持。保中捐了一个同知官衔,却没有做过一天官。为对付太平军、捻军,他在家乡筑墙挖濠,修起一座有四处炮楼名叫袁寨的城堡,将自家和附近乡邻安置其中。咸丰九年秋天,保中的妾刘氏在袁寨里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世凯,字慰庭。此子排行第四,在他之先,太太刘氏已生有二子:世昌、世敦,他还有一个同母胞兄世廉。世凯生下不久,胞叔保庆的妻子牛氏也生下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很快夭折,牛氏心里悲痛,又恰遇刘氏奶水不足,于是世凯便由牛氏哺育,牛氏视世凯如同亲生一般。袁世凯降生在堡寨中,伴随着兵马战火长大,天天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