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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兄捏着嗓子学那狐精说话,正讲到兴头上,发现我又在昏昏欲睡,不满地道:“喂,小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我打了个哈欠:“在听,在听啦!”
日头逐渐东升,我们的马车从城里渐渐行至郊外。京师出城不出十里已是一片荒野,枯木成林,我们在林中穿梭而去,一路向西。
行到下午,本是日头高照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空如同被撒上一层黄沙,污浊不堪。
“这是要下雨了?”我掀开车帘,望着天空疑惑道。
一阵狂风吹过,迎面糊了我一脸沙子,我被呛得好一阵咳嗽,好容易回过神来再往外看,竟发现天上有一股浓云突然而至,仿佛一团浓墨在水中四散开来,片刻之间遮天蔽日,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一片黑暗。
我发觉不对:“天怎么黑得这么快?”
四师兄也警觉起来:“这不正常!我们停车!”
前方马车里的大师兄已在大声叫道:“停车!都下车!快!”
车夫勒停了马,我们五人都迅速下了车,我跑到大师兄他们面前:“师兄,这是怎么了?”
“是妖气,我们被盯上了。”二师兄望着天上那浓云,表情凝重。
我吓了一跳:“什么?”
我话音刚落,那块墨一样的浓云突然炸裂开来,隆隆雷声宛如乱石一般轰然砸下。一道重雷就落在我的脚边砰地炸开,震耳欲聋,扬起大片尘土遮住了我的视线。
“小烛小心!”
我被惊得跳了起来,忙同四名师兄靠近在一起。
四师兄急道:“别怕它!我们五人一起,结个法阵,谅这妖物也不会有多大能耐!”
他话音刚落,其余三名师兄已然占了各自位置,立成法阵。五行法阵乃是道家强术,若是施法的五人能力高超并且相当,那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本事,只可惜我才疏学浅,只能勉强凑个人数。正当我试图放一招秉双烛出来,那火苗刚一出手,就险些燎着了二师兄的衣袖。
“小烛你别动!站着就好!”大师兄吼道。
我只得乖乖钉立在原地,看着四位师兄各显神通,四色法术齐齐发出,与那妖气对抗着。
那乌云在师兄们的抵抗之下,停止了扩张之势,然而它只是被遏制了片刻,很快又重振旗鼓,刹那间引来天雷滚滚,雷鸣电闪就要向我的头上劈来。
“这东西怎么……这么厉害?”四师兄大吃一惊。
三师兄忽然咦了一声:“这是……”
我转头问他:“这是什么?三师兄?”
三师兄不答,眼见那妖云压顶,步步紧逼,三师兄突然举手,将那云中的雷电之气借来,刹那间幻化成数百刀剑,直刺向那妖气乌云,我的眼睛瞬间被刀光闪耀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与此同时,浓云里传来一声尖叫,似是什么动物的痛苦□□,随即那乌云收缩又扩张,像是在不断挣扎。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那刀光剑影仿佛立刻化为绳索,如同牢笼锁住了那妖云,妖云挣扎得无力,最终败走退去了。
我们的困厄终于被解,我费力眨眨眼睛,看着天空渐渐变回清明,夕阳在地面投下耀眼的影子,一切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三师兄着实厉害!”我惊叹道。
四师兄也惊道:“想不到三师兄还有这手本事!”
三师兄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对付这种东西,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最好的方法而已。”
“方才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心有余悸地问道。
“是个妖怪。”大师兄道,“这妖物无踪无影,但听它方才发出的声音,像是狐妖一类,再不就是黄鼠狼。”
“黄鼠狼?”
“是啊,说不定就是三年前闯进咱们地府阁的那只黄鼠狼呢。”二师兄说道。
“是吗?”四师兄疑惑道,“可是,那东西上次被咱们逮到的时候可狼狈得很,哪有这样厉害?”
“或许它同今日这只不是同一只妖吧。”大师兄道,他望了望天色,“这样一耽搁,天黑之前是赶不到前面的镇子了,我们就近在城郊找个客栈歇下吧,明天再赶路。”
我们答应了。
正当我们向着各自的马车走回去的时候,三师兄忽然走到我身边,唤我道:“小烛。”
我忙道:“三师兄。”
“你可知方才那妖物为何而来?”三师兄直视着我。
我一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我不知道啊!”
三师兄垂目沉吟,良久方对我说道:“小烛,那妖物只怕是追随那枚灵石而来的,我们将它赶走,但它未必会甘心退去,或许还会来找你的麻烦。”
我瞪大眼睛:“找我的麻烦?”
三师兄点点头:“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务必不能让外人知道那枚灵石的存在。”
说着,他又看向身边的四师兄:“四师弟,你也注意护着小烛,也护着这灵石的秘密,不可让他人得知这灵石的来历,知道吗?”
我忙和四师兄答应道:“是,我们知道了,三师兄。”
三师兄颔首,转身离开了。
第18章 梦中故人迷(三)
是夜,我们睡在了城郊的客栈里。
月光透过窗户射进室内,我和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半天没有睡着。我心里不禁思索,这次出门,倒是能看到几位师兄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尤其是沉默寡言的三师兄,原来也是这般深藏不漏的厉害。还有大师兄,自从他这次云游归来,感觉比从前果决了很多,不再是一味稳重,更有领导士者之风范了。
想着想着,我渐渐合上了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睡着不久,我便发觉自己眼前再次亮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在我的眼前,在璀璨而无垠的星空之下,有一株参天大树如同擎天之伞,迷蒙的细雪从天而落,沾在那巨树的顶上和边缘,混着巨树上落下的花叶,白色,红色和绿色的大雪纷飞而降。而我的身下,依旧是那个冰凉的石台。
我发了半天的呆,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我冷不丁噗地打了个喷嚏。
昨夜的回忆慢慢回到我脑中。我竟然又来到了这个幻境。
雪花贴着我的脸融化,冰冷如刺。昨夜这幻境还是一派深秋景象,今夜就已换成了一派冬日情景。我知幻境中的季节天气是会变的,至于为何会变,会怎么变,那全看这幻境自己的心情。萧萧冷风之中我又连打几个喷嚏,只能打着哆嗦从石台上爬下来,迈开脚步,小心地顺着昨晚的路径,一路走进旁边那黑暗的废弃宫殿。
宫殿尽头依然是那团发光的、巨大的冰雪,我一路行来,直到那冰雪之前停下脚步。
而冰中那个有着非凡容颜的月白衣男子,仍然闭着双目静静立于冰中。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我又来了。”
青檀睁开眼睛,目光如同微笑道:“欢迎。”
青檀并未对我的到来流露出丝毫惊讶,他的双瞳依旧明如墨玉,在冰雪里光华流转。
而我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我一睡着就会来到这里?昨日在天草阁的卧房是这样,今夜在百里之外的客栈里还是这样。不过,既然知道醒来之后就会离开幻境,我稍稍放了些心。
只是每夜都同这一名陌生男子相对,纵然他气度不凡容貌如仙,我仍是会觉得甚是尴尬。哦不,应该说是会更加尴尬。
我试图缓解这尴尬,便问起了昨晚没来得及问成的问题。
“你……一直都在那冰里面吗?”我问道。
“是的。”青檀回答。
“真的是别人将你封印进去的?”我不禁惊讶。
“不错。”
“那……这是谁干的?”我问道。
“一个故人。”
“可他为何要那么做?”
“因她恨我。”
青檀的每一句话都回答得异常简洁,而且没有丝毫的感情融化在内。我怀疑是不是漫长的冰冻已经将他从前的感情都冻没了。我不由得试想,若谁用玄冰将我桎梏在内,我定然不会如此平静,一定会天天在冰里咒骂那人的。
那个念头又在我脑中浮现,我道:“说真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试用火术为你破冰。”
我不知道自己的法术在幻境之中还能不能用,按照师父的说法应是可以,但自从昨夜被那株大树毫不留情地扫了个屁股蹲以后,我就对师父的话持怀疑态度了。不过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认为还是因为我自己法术修为太过低微所致,倘若换成法术高强的大师兄来,说不定那大树早就被他劈成好几半了。
白日间对付妖怪时没能帮上忙,现在我颇有些跃跃欲试,尽管我也明白自己的法术有几斤几两。不等青檀回答,我已经在仔细观察这玄冰的状态和结构,回想自己会的几种火术,试图思考出一个完美的融冰计划来。而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青檀的声音传来:“你不怕我是坏人?出去之后,会伤害于你?”
我一愣,抬头望他。
他的眼瞳如墨,深色的潭水里仿佛映出点点星辰。
我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一时语塞,道:“我觉得同你……那个……一见如故。嗯,你肯定不是坏人。”
“是吗?”
“是的。”
这是实话,不过话说出口,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脸微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这冰着实牢固,这人真的很厉害。我是说,施法的这个人……十层暗火玄冰的心法,我只在术书上看到过,这可是冰术最高层境界,如果再辅以刀剑之类的兵器攻击,简直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嗯。她的确厉害。”青檀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筑冰之人去了哪里?若是能将那人找回,说不定破冰只是举手之间的事。”我问道。
“她啊……尚未归来。”青檀回答。
我微怔,随即道:“既然这样,我就自己来试一试,若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良久,青檀方回答:“好。”
我屏息凝神,念出咒诀,一缕火苗在我的掌心跃出,明亮如烛,纤细而温暖,试图烧融那玄冰。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沮丧地看着那被我烧了几个时辰却一点动静也无的冰。我甚至有种错觉,那冰是越烧越多了,仿佛我不是在烧火融化它,而是在往上面泼水一样。我心里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说火冰相克,但施法人十层暗火玄冰的心法铸成的冰,我再修炼几百年也及不上他,除非我能像传说中的兰氏族人一般长生不死,天天闭门不出修练法术,或许才有一丁点同这人抗衡的可能。
“都怪我法术太过低微……”我沮丧地自言自语。
“不必自责,烛。”青檀的声音传来,“若是无法融冰,也没关系。”
我抬起头来,见青檀正望着我。
“不过……还是谢谢你。”他平静地说道,眉目间是淡然和漠然,如同那玄冰里凝固的雪花。
我沮丧之中,忽然想起什么,灵机一动,说道:“不,还是有办法的。”
我一下子站起身来,伸出手三两下从脖颈上解下那枚鹤纹灵石。
青檀眸光一转。
我将那灵石放在手心,看着它在我手掌之中安安静静地躺着,那石上的鹤纹栩栩如生,如一枚精雕细琢的白玉,温润轻巧似是全然无害。
我将这灵石举起给青檀看,道:“看这个!别看这东西小,却着实能让人灵力大增,而且它……咦?”
我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愣了住。
就在在我说话之间,那灵石忽然离开了我的掌心,缓缓升了起来,仿佛刚刚苏醒一般,白色的玉石上面闪烁出荧荧的淡蓝色光芒,宛如一颗细小的星辰,照亮了黑暗的宫殿。
我讶然仰头望着它。
青檀注目望着我,微微一笑:“看起来,这是属于你的灵物。”
“我的灵物?”我怔然问道。
青檀道:“不错。它听你指引,受你操控,灵物并非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我半信半疑,不知哪来的冲动,就这样试着对它念了一句火诀。
我话音刚落,忽闻“嘶”的一声巨响,灵石忽然骤亮了起来,顷刻间爆发出无边蓝光,似乎要将整个黑暗的宫殿吞没!
我被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差点站立不稳跌在地上,而与此同时,有数丛火苗自我掌心轰然窜出,攀上那无边蓝光,卷尘而来,顷刻间几已成燎原之势。
我立即后悔自己太过莽撞,只一心想着要化冰,却忘记了这块灵石是一个不可估测的东西,倘若又发生在皇宫里那样的危险,这次身旁没有三师兄向我泼水救火,我岂不是要交代在这幻境里了?
我急得团团转,却又慌张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此生无幸的时候,那冲天的火势不知为何竟忽然缓了下来,不再蔓延,不再危险,而是缓缓地,安静地在那蓝光之上燃烧,却如同寒冬里一丛升起的篝火,温暖而明亮。
我懵然看着那火光,定了定神,心中默念了几声谢天谢地,随即仰头看向青檀,但升起的火焰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模糊看到他在冰雪里的影子。
“青檀,你可还好?”我向他问道。
“我很好。”青檀的声音宛如叹息,“很温暖。谢谢你。”
我终于松了口气,而与此同时,我忽然听见那玄冰之中有噼啪之声,我微微一怔,透过火焰的光影看去,竟见似乎有一痕裂缝自那冰中凸显,伴着那噼啪冰雪碎裂之声,愈发明晰。
难道是玄冰这终要破了?我不由得感到惊喜,心中又加紧念诵火诀,希望手中这火焰再温暖些,再热烈些……
那裂缝碎裂的噼啪声愈发清晰,仿佛那破冰的瞬间近在眼前。
我的心咚咚直跳,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好似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我的眼睛骤然睁大,身体突然变得紧绷,电光火石之间,我发现面前所有的景象,那火焰,冰雪,蓝光……一齐猛然地暗了下去。
我心道不好,知自己是要醒来了,可是若我在这时离开幻境,岂不是功亏一篑?我心下着急,拼命与那无形中勒在我咽喉的绳索对抗,可是却无法抵挡那极为难受的窒息之痛。
“叮当”一声,我手一松,那灵石从我的手心悄然落下,滚在了地上。
幻境在我的面前骤然消失了,一切重新跌落入黑暗。
“呃——”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客房窗外的点点星光映入眼帘,黑夜神秘而静默。原来我是被人弄醒的。
“是你吗?兰寐?”
脖间冰凉,是一柄匕首正横在我的咽喉。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凉地自耳边传来,宛如这暗夜里的一阵凄冷的风。
第19章 流年易逝情难老(一)
【檀宫】
誓言是什么?
是承诺,也是枷锁。
我在桃源境向风阡许下为他所用、无所不往的誓言,从此就好似自愿带上了他给的枷锁,愈挣愈紧,无法逃避,无以解脱。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那一日告别了哥哥和族人,风阡带着我离开了桃源境,回到了檀宫。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半天橙红的光色笼罩着檀宫巨大的建筑,有一种怪异的华美和震撼。而那些参天大树,则在夕阳之下投落摇曳的影子。
我跟在风阡身后,尚未走进檀宫,却听见了前方传来了几个声音的呼唤:“主人!”
那些声音清亮柔美,宛如仙音。
我冷不丁一惊,好奇地探头看去,居然看见一众衣袂飘飘的仙娥正立在那檀宫之前,她们看见风阡走来,尽皆惶恐而恭敬地躬身行礼,口中喊着:“主人。”
我张大了嘴看着她们,而她们更是惊讶地回望着我。
这些仙娥女子,放在人间皆是倾国倾城之色,若是被中原那几个诸侯霸主看见了,恐怕都会成为褒姒妹喜那样的祸国红颜。但如今她们衣着单薄,屏息而恭敬地立在这檀宫之前,形同侍从婢子。
立在她们之首的是一名身穿鹅黄色天衣的极美天女,她衣着最为华贵,风华气度也最是卓尔不凡,然而她盯视着我,面上的愕然和恼火之色毫无掩饰。
我避开她的视线,悄声问风阡道:“这些……都是你的女人吗?”
风阡看了我一眼:“一个都不是。”
我嘀咕道:“那为何她们会在这里?”
“只不过是侍婢罢了。”
风阡没有再说话,只继续向前走去。我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他。我尽量不去注意那些仙娥向我投来的各色眼神,目不斜视地跟着风阡从她们面前走过,穿过长长的廊桥,一路走进了檀宫的主殿。
我的脚刚刚踏进主殿,大门便在我们身后关上了。
我微仰起头,一时间恍惚失了神。
夕阳从穹顶的天窗照进殿内,映在殿内的陈设上一片浅浅红光,琉璃柱,檀木案,高达数丈的穹顶,空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