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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男熟女 作者: 杨景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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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子    
        一    
        那双引号,在我眼前忽然幻成了毛毛胸前的两点,花枝乱颤,摆明了是在勾引,善意也好,恶意也罢,这个圈套我是钻定了的。而钻进之后会怎样呢?那便是——说不出的快意和罪恶感。 
         
        有着说不出的快意和罪恶感时,下午的阳光正透过宽大落地窗,在会议室里不知疲倦地暧昧着,我就坐在那张很大的椭圆形桌子旁。空气有些紧张,我面红耳赤地低着头,目光迷离地停留在光滑的桌面上,我知道有二十几双眼睛都盯着我呢,因为王副主编那半严厉半嘲讽的腔调,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就因为一对双引号,我这已是第四次在编前会上挨“批”了。 
         
        我是一家都市报纸的一版编辑。都市报纸嘛,就是一张小丑的脸,这边要迎合百姓,那边要奉承领导,所以前不久,本报针对本市一条主街道上车祸频发的现象,就市民出行安全的话题进行了大篇幅地关注,报道引起了一位副市长的重视,他让秘书打电话给本报记者,表示要面谈。“好事啊!”三个副主编连同主编几乎异口同声,就给一个新闻的“接续报道”这样定了调子,“一定要放在显著位置!”主编接着就下了命令。显著位置当然就是指一版了,而且还要好好包装,当晚编版我也真下了一番功夫。 
         
        我把接续报道放在了“置顶”的位置,醒目的大标题就直接用“副市长何鲁接见本报记者”,上方还加了引题:本报关注市民出行安全的报道,引起市领导“高度重视”——问题就出在“高度重视”这四个字两旁的引号上。这的确是不应该出现的一个低级错误,这个错误若发生在一个老编辑身上,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鬼使神差。是的,当晚我心里没有任何动机,心底也没有一丝阴暗,就鬼使神差地在“高度重视”两边加了引号。而且也鬼使神差的是,这对引号,竟然也在当晚值班审版的王副主编那密如细筛眼儿的视网膜下,顺利闯了关。 
         
        据说第二天报纸一面世,主编的手机就接了四个“高层来电”,我是到傍晚的编前会时才知道的。会刚开始,主编就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然后宣读了一份“罚款 200 元”的编委会决定,当然是关于我的。冰冷的声音寒气逼人,众多目光针一样扎过来,我心底发毛,额头直冒虚汗。更让我觉得可气和可笑的是,主编的话音刚落,王副主编就阴阳怪气地问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为啥要加引号。我就理直气壮地狡辩,说加引号是为了着重强调,以表明市领导重视的程度。 
         
        “可人家说加引号有讽刺的意味……”    
        “可引号确实也有着重强调的功能啊?他们纯粹是无中生有!要不……”    
        当时我接下去是想说:“……要不你把副市长何鲁叫来,我当面向他请教请教!”可话说了一半觉得不现实,就咽回了肚子里。一个大市长和一个小编辑,地位相差如此悬殊,能有在一块儿对决的机会?有点蚂蚁和大象的意味,简直痴人说梦。通过那天的事,我对人模狗样的王副主编恨之入骨,恨不得活吸其血,生啖其肉。 
         
        按理儿也就一对引号的事儿,又不是搞文化大革命,闹腾两下就得了呗!可人家市领导偏不依不饶,害得我这一阵子开编前会总是提心吊胆的。先是市委宣传部生事,这不,省委宣传部也插上手了—— 
         
        “今天上午省委宣传部的刘处长来过,说是市委宣传部要求他们出面处理的,刘处长的意思,是让报社搞个书面调查交上去……”    
        “去他妈的,就这么点事儿,调查个球呀!”王副主编还在喋喋不休,我咬着牙,心里暗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倒脱得干净,别忘了那天是你当班审版,你也有责任的,现在还舔着老脸数落我?” 
      这句是骂王副主编的。    
        “这样吧,方舟,你有时间写个情况说明,尽快交给我!”    
        阴阳怪气的声音唤了我的名字,我只好抬起头来看了王副主编一眼,谦恭地点头应了一声。王副主编一脸严肃,但我却能从中看去得意的神色来,我感慨:在高级动物横行的环境里生存,是多么残酷的事啊! 
       
        编前会终于进行到了“评报”阶段,我不禁松了口气。“评报”是指对当日出版报纸的得失进行评说,有点业务探讨的意味。与会的主编副主编、各部门的主任,以及各版编辑都有发言的权利。当然,说到点子上的,大家就学习,说两句就为装灯的,大家就当他放屁。我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美女,美女也正瞪着大眼睛看我,一下子慌了神儿,我又低下了头。 
         
        我来这家报社快五年了,创刊的时候就来了,算是元老级的。先是做记者,后来做编辑,编辑也做了快三年,每月除了四个休息日,每天下午5时准点开的编前会,我从来没落过。编前会开到两年多时,一提它我脑袋瓜子都疼,一点儿参与的动力都没了。后来一个因素改变了我的厌倦思想,使它又重新焕发了青春活力,我比谁都积极起来,因为,在会议桌上,我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美女。 
         
        美女的名字叫黄鹂,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算是海归吧,现任我们报纸休闲版编辑。我们报社女孩子原本很多,但在我眼里没有出众的,黄鹂来之后就有了。她飘逸的长发,极瘦弱,表情常常给人感觉有点神经质,我喜欢这种骨感的具有另类气质的女孩子。可老天总是捉弄人,到目前为止,老天赏赐给我的还都是浑圆的,整天嚷嚷着减肥的姑娘。在不止一个孤独的夜晚,我都把黄鹂当成了自慰的最佳想象对象,尽管我有过,也还有着对黄鹂的非份之想,但短时间内我不会付诸行动,理由很简单,我身上仅有的一个异性名额,正被一个唤作“毛毛”的丫头霸占着。 
         
        你知道在一个美女眼皮子底下被人“批”是什么滋味吗?恐怕比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还“酷”呢!    
        与会的某些部门主任,你一句我一句地鸡蛋里挑着骨头,当然挑的都是我一版的毛病,就一篇报道中某处“的”和“地”的错用,他们已经阐述近 10  分钟了。他们这已是连续几天有意识地对我攻击了,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前边说过了,权当放屁。他们都是墙头草,看主编副主编的脸色,风往哪吹就往哪倒。不过用换位的思维想一想,我挺理解他们的,真的。 
         
        “评报”完事,各部门主任就开始报选题。能上我一版的选题,都是当天发生的最精彩的新闻,它们在版面上哪个部位露脸,露多大脸,领导们都会在会上不厌其烦地固定下来。当然,有时计划没有变化快,会后又有了重大突发事件,也是会临时撤换稿子的。一版嘛,毕竟是一张报纸的“领头版”,我因此也一直很得意。 
         
        选题报完了就散会,之后去食堂吃晚饭,然后就进入紧张的夜班编辑工作,这个过程中要打印出几次清样给校对,最后一样送值班副主编审定,直到凌晨 1  点左右我才能下班。    
        晚上,趁送了清样给校对的空闲,我坐回电脑前敲打《关于引号的情况说明》,我发现这比平时码字要难得多,关键在语气和措辞上。咬死了就是一次失误,认错要诚恳,当然,“大人不记小人过”式的请责也是免不了的。我本想写成《忏悔录》般的长篇大作,但绞尽脑汁也只写了  300 多字。最后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我没有发现一个引号,便放心地把它打印了出来。    
        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忽然心猿意马起来,猴急着等着下班。这段时间我总是这个样子,因为这个时候总会有动人的一幕浮上我的脑海:在我的住处,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叫毛毛的丫头,就那样温情地满是诱惑地蜷缩着…… 
         
        一个人一辈子都有一个盼头那叫理想,一个人天天都有盼头,或者说一到天黑就有盼头,那又会是什么呢?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二    
        带着些许暖意的微风拂在脸上,感觉就像一个姑娘湿润的唇;太阳虽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但它已拥有了这个世界;街上男男女女的上班族们都春心荡漾……这是三年前那个春天的早晨,它在我的脑海里仍记忆犹新,生机盎然。 
         
        那也是我参加夜班编辑工作的三年来,最后一个能亲身体会到的早晨。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已是日头高照,时钟会准确的指向: 11 : 00    。这个作息的规律使我常常会觉得与那些灯红酒绿中卖笑卖肉的小姐们很亲近。有时子夜时分,在下班的途中就会与满脸倦容的她们不期而遇,这种邂逅会使我那颗心不安分起来,回到住处后直到凌晨 
 3 点多才能将息。        
        
        从一个小地方来到这个大城市,我的青春在慢慢消磨中已逝去了六年。我每次面对这个近千万人口的省会城市都会有一种失落感,是的,我仍然一无所有,没有房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没有一种稳定的生活。但对这个城市,我确确实实已不再陌生了,我已溶进了它的肢体,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脉搏在一起跳动。 
         
        11点整我睁开眼的时候,穿好了短衫和短裙的毛毛正坐在电脑桌旁,拿着小镜子一边照一边描着,昨夜一番云雨竟然没让她看上去疲惫,这使我略感惊讶。    

        “这么早就起来了?有约会?    
        “张晓要我陪她去逛街!”    
        毛毛面无表情地描着,没理会我的调侃。张晓是她的死党,在若干个夜晚,她甚至挽留张晓挤在我们那张大床上睡,隔着锅台上不了炕,弄得我整夜整夜的地失眠。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吸过烟的味道,这对不吸烟的我来说很刺鼻,我皱了皱眉,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起身子靠在床头上,我看着毛毛……用“锦缎”、“去了皮儿的水萝卜”等字眼来形容她的肢体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我和毛毛认识的时间不长,真正在一起才一个多月。毛毛的家离我的住处不远,她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理所当然,但毛毛却不像一些独生女孩儿那般脆弱,这要取决于她身上洋溢着的风尘习气。她给我的印象总是慵懒的,今天能有精神头儿坐在桌子旁一丝不苟地梳妆打扮,倒真是难得。她喝酒,吸烟,会一整天像个小混混似的打麻将,泡网吧。自打和我在一起后,她昼伏夜出去蹦迪的行为倒是收敛了很多。刚刚  22 岁的毛毛虽还没尝过参加工作的苦头,但已经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泡出了成色。    
        我和毛毛的相识要感谢网络,尽管到后来和朋友提起她时我还不承认是网友。我们在联众里偶然相遇,就一盘一盘下着五子棋,学中文的我对棋盘游戏类的东西总是很木讷,一旦玩起来败多胜少。脑袋虽然木讷,但我的手委实很贫,一边下棋一边打着键盘和她聊天。屡战屡胜,已没了棋逢对手的趣味,但就因为我手贫得让毛毛很开心,她仍饶有兴致一盘接一盘地,“醉翁之意不在棋”地和我下着,我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自己“编辑记者”的身份。虽然小编小记们在现在城市的街头已成奔忙的蚂蚁,但对一些女孩子来说,他们头上那“无冕之王”的光环还是很具吸引力的。毛毛也不失时机地把   QQ 号码告诉了我,于是那儿以后,网络两短,两个闪烁的小人头,总在约定的时段 〃 碰面 〃 。    
        和毛毛第一次真正碰面是在一家火锅店里,因为我下午 5   点要开编前会,之后就是夜班编辑工作,所以我们把这顿“见面饭”定在了中午。我喜欢吃辣的,毛毛说她也喜欢吃,但怕脸上起疙瘩,我们就点了鸳鸯锅。我比毛毛要大上  7 岁呢,虽然在 QQ   里她扔过来的江湖嗑儿已让我领教了,但一见面,她身上扑面而来的风尘味道还是让我不得不另眼相看。吃着涮羊肉,我曾把面前的女孩儿和我印象中的三陪女联系在一起,但左端详右打量,我最后还是下了结论:她不是。她那张还稚气的脸上没有过多脂粉,她也没有描眼影,粘假睫毛,虽然眼角略有血丝,但一切看上去还是清新的。她的风尘味也不像三陪女们那样的装作,夹生,随意自然,仿佛与生俱来。不管怎样,毛毛的风尘味让当时的我心里着了火,产生了很强的占有欲。若不是在敞厅的饭店,而是在一间包房里,若不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而是月光如水的夜晚…… 
         
        那以后,我们除了约定的网上碰面,还多了项手机联系。她让我的手机响起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比较随意,有时我在车上,有时我在班上,有时我在床上。每当我感受到她那充满烟尘味道的女生音质,我就会按耐不住地冲动。好长时间我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因为她那时有男朋友。 
         
        事情有了转机是在今年春天我的一个休息日。手机铃声让还没睡醒的我睁开了眼睛,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老高了,而来省城办事,就睡在我旁边的弟弟不见了踪影,显然出去了。我拿起还响着的手机,按了接听键,毛毛头一句话就说她心情不好,我问怎么了,她说:“我和他分手了”。手机那边,我能听见她一口一口地吸着香烟…… 
      
        那时我们报社正要搬家但还没搬呢,我的住处就在报社的后身,从起床穿衣到单位也就 10 分钟,不像现在的新址,坐公交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呢。那天下午 4   点多,穿得溜光水滑的我下了楼,绕过五层的报社楼,大街对面就是一家在省城很有名望的健身场地——窈窕女子会所。我们约定好了,就在“窈窕”身后的一个麦当劳内会面的。等待过街红灯的时间,我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楼顶那两个巨大的,红色斜黑体的“窈窕健身”四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反光的边角异常得刺眼。 
         
        我原本是想找家中餐馆,这样连吃带喝地能消磨很多时间,铺垫出很多机会,可毛毛非要吃快餐型的麦当劳,那就快餐当慢餐吃吧!饭吃得很沉闷,我不时地说几句,给她失恋的伤疤疗伤,以缓和气氛。而她也一反常态,原本一派江湖式的口没遮拦,这时竟话少得让人窒息。快餐吃了两个多小时,含在两张嘴里的两支饮料吸管终于完成了使命。 
         
        “我们一会儿去哪?”我看了眼毛毛,她正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那……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吧?”毛毛犹豫了一下说。    
        “我弟弟来了,在我那儿呢,不方便……”    
        我往下还想说:“要不去宾馆?”但只是心里想,没敢说。毛毛似乎也想说什么,她犹豫着,最后说:“那我们去录像厅吧!”    
        毛毛说打生下来她就去过三次录像厅,因为“VCD”机稀烂贱,盗版影碟满天飞,想不出什么理由去那儿 〃 
      。我也至少四年没进过录像厅了,我对录像厅再熟悉和亲切不过,它丰富了我多少枯燥无味的大学时光啊!那时候校园里流行看“毛片”的同时,更流行看“真片”,我和上铺临铺的几个好哥们儿一有空闲就躲进录像厅,专挑墙角旁僻静黑暗的地方坐。午夜,伴着画面上“哼哼唧唧”,录像厅里也唏唏嘘嘘,墙角晦暗处肉板相击的拍子声真切可闻。 
         
        心里合计好的,可进了录像厅,我又手软起来,有贼心没了贼胆。当时主要有一种想法在我心里作怪:“我可是个编辑,按过去的话说大小也是个知识分子,总不能表现得太龌龊了吧!”我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禁欲的年代,人们都是假正经,原来一个假道学的帽子正扣在他们身上呢。毛毛也忍耐着,我们相对无言,只是嘴里不断咀嚼着买来的一大堆小食品,四只眼睛瞪着屏幕,故事情节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等到了荷尔蒙最躁动的子夜时分,我们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一直到现在,我和几个哥们儿谈起那夜的细节,我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只动了动手,真的,别的什么都没做。 
         
        一周以后的又一个休息日,我和毛毛去了距离这座城市 300   公里远的一个风景区玩,我以半个月一天不休的代价和同事串了两个班儿。很出乎我的意料,在风景区宾馆的当晚,毛毛竟挣扎着不同意,我当时确实生气了,毛毛看着我笑了:“你就那么急呀,明天,明天肯定给你!”毛毛身体没有什么异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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