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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还情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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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姬挪了挪膝盖,向宫容靠近些许,接过婢女呈来的箭矢,小心的递到他的手边,讨好道:“千岁也来试试手气可好,不知千岁想赌些什么?”

    宫容这才觉得舒坦了些许,面不改色道:“这是我俩的赌注,宫容可不想教外人听了去!毕竟……”

    宫容一句话熄灭了十皇子的妄想,“毕竟……央姬是我的人。”

    央姬试图打圆场,“千岁说说,该怎么赌。”

    宫容俯脸,附到央姬耳边轻声道:“第一赌,赌你嫁我为妻。”

    饶是只有两人能听见,央姬还是脸红了。宫容的箭矢正中鎏金壶。

    央姬眉眼情丝横斜,樟树的枝桠阴影占了脸一半,发亮的眸子就像阴影中的光明。

    央姬温婉道:“千岁,央儿认输。”

    央姬又递了一枚箭矢。宫容道:“第二赌,输者来养家。”

    央姬气闷,嘴撅了起来。宫容有武艺在身,这点小儿科的自然把把能中。

    谁料……箭矢有偏。

    ——“第三赌,输者洗羹做饭。”

    ——“第四赌,输者裁衣种菜。”

    ——“第五赌,输者为对方梳妆冠发、穿衣沐浴。”

    ——“宫容认输。”

    ——“宫容认输。”

    ——“宫容认输。”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一箭接一箭,“宫容赌输了,自然认赌服输。”

    他是一诺千金之人。只在于他愿不愿意输。

    央姬抓住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千岁,不赌了,可好?”

    “最后一赌,是你来暖榻还是由宫容来暖榻呢?”

    ——这有区别么?

    事实上区别很大,这个答案是由宫容来为所欲为呢,还是央姬来为所欲为呢。

    央姬幸好没被他的糖衣炮弹给失了心智,抽回宫容手上的箭矢,笑道:“这一枚嘛,当由央儿来。千岁输了这么多次,许是手气不好,千岁若是再输下去……央儿手拙,倒有几分让千岁赢的可能。”

    央姬不给宫容拒绝的机会,反问道:“难道千岁是要认输?”

    谁说他会输的……

    一定是他下赌注的姿势不对。

    十皇子可见不得他们你侬我侬,孩子气也使出来了,“宫卿说的好听,陪本殿下乐乐,本殿下倒没觉得你们眼里还有本殿下。”

    宫容输了最关键的一局,不耐也不敬,反问道:“非臣不想陪殿下,可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作为人臣,拿什么来赌?”

    十皇子道:“普大宥,本殿下是没什么得不到的,然,有样东西出自朝宥,本殿下要赌。”

    宫容从未小瞧过这个年仅八岁的十皇子,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十皇子是怎么苟延残喘的。成长与年龄无关,只在于命运。

    宫容从腰间解下朝宥公主送的荷包,拿到鼻尖一嗅,古怪的香气就在指尖。

    宫容朝十皇子扬了扬手,意味不明道:“殿下确定要赌这个?”

    显然这一步超出宫容的预料。

    宫容本意是想,央姬以善妒之名要了这荷包,十皇子便顺理成章的从央姬这边觊觎了去。

    荷包里的秘药只对心脉疲弱症有致命之效,常人短期携带除了提些精神气没有其他异状。十皇子可是药罐里养大的,纵然不知这其中蹊跷,也会心存警惕。

    只有央姬带上几日,方能打消十皇子的疑虑。这才是顺理成章的。

    更超出宫容预料的是,十皇子斩钉截铁道:“本殿下瞧着朝宥公主的刺绣与大宥不同,本就想向宫卿讨要了来,今日刚好瞧见,机不可失。难道宫卿舍不得割爱?因着这是朝宥公主送的结好凭证,所以宫卿舍不得了?”

    这话显然就咄咄逼人了。加上旁边还有十皇子的随侍,这些可都是宫里的耳目。

    宫容自然要在这个时候与朝宥公主撇开干系。

    理所当然,宫容道:“臣这几日只是精神不大好,才带在身上,可没有割爱之说。也罢,就由这个荷包作注,臣与殿下赌一局。”

    十皇子意味深长道:“宫卿,这赌呢,只关乎你我之间,与他人无干。”

    央姬插足不得,心急如焚。

    她已经叫海棠用别的药方配了这香气,准备伪造一个赠予十皇子。等十皇子身死之时,再趁机换了。

    她怎么可能害他?

    十皇子是铁了心,一语定音:“这赌是咱们男子汉之间的事,妇人不得插足。”

    ****

    月上柳梢,影影倬倬。

    宫容倚靠着香樟灌酒。一个人影走来。还未走近,酒气便已弥漫。

    尖锐的斥笑声:“都说小千岁宫容被人当面取笑‘不是宦臣,胜似宦臣’之时都是面不改色,都说小千岁不问世间事从容且冷淡,而眼前这个酒鬼还是小千岁么?”

    宫容这才抬眸,眸中猩红,讽刺道:“臣在殿下面前,可当不起千岁之称,殿下千金之躯,方是千岁,来日便是万岁。”

    十皇子哪受得住这样的刺激?一拳砸上香樟,“宫容,你混账!”

    宫容逼近:“稚子无知,我不屑与你计较。若没宫容,你耿珩能活到今天么?”

    十皇子放肆的大笑起来,一脸扭曲:“本殿下是不是该感恩戴德?你跟你的义父九千岁,把持了耿家的后宫,占据了耿家的京城,狼子野心,本殿下恨不得……”

    宫容下逐客令:“不要妨碍我喝酒。”

    十皇子就是见不惯他这副高高挂起的模样,阴嗖嗖道:“你想赶我走?今日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否则,我就叫你再也得不到央姬!”

    宫容冷哼:“就凭你?”

    十皇子道:“春搜西林之时,央姬误闯而入,引我舅舅而死。为何独独央姬没事?我倒是想,这石头绊的还真是巧呀。禁卫军后来撤的急,谁都漏掉了一个疑点。我不信舅舅就这样没了,便去了西林。却捡到了一个好东西。”

    宫容依然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斜削的一截竹筒。这竹筒削的真是整齐呀。我可不信这是凭空而掉的。我信央姬所言,只能说这石头一绊,并非巧合,而是竹筒所致。宫容你这么大能耐,在禁卫军里面放一个人太容易了,这人一定武艺不凡,在百箭齐发之际,掷出竹筒撞击央姬的小腿,导致被绊倒。央姬当时一定很惶恐,根本注意不到。我想这才符合你宫容的作风,明明知道是天罗地网,你怎么可能让央姬死?”

    “那又如何?”

    “如何?你问我如何?你既然能够算到这一切?又怎么可能算不到央姬差点因为我舅舅之死而丧命?其实你都算到了,你若没算到又为何早在春搜之前就布好京卫军在围场三里外?西林外处处有你义父的人,就凭这点小把戏,还想杀你,我都为禁卫军汗颜。你算好了一切,却为央姬不惜犯上相护,得了她的真心。你这个混账!混账!”

    “你这么说禁卫军,太子和七皇子,裴羽,统统都是蠢货么?”宫容浅笑,避重就轻。

    “他们是当局者迷,他们不在深宫,你和九千岁的手段,他们能见几分?我承认没有你,没有方太医,我活不到现在。可是我有多恨你,是你让我知道,想要我命的那个人不是庄皇后,而是我的父皇,给我万千恩宠的一国之君!他要我生,亦是要我死。而我的娘亲,从来就没有一分活路!”

    宫容不予再听:“我对你的故事没有兴趣。你想如何威胁我,直说便是。”

    十皇子跪了下来,凄楚道:“你果然是小千岁呀,我如何威胁得了你,你就算定我怜惜央姬,就算定我不忍让她知道真相。你真是哪怕假装一下都不会。”

    宫容恨声道:“你今日不是演了一场好戏?主动求荷包,主动求死,以后央姬就算嫁给了我,也会惦记着这一桩,是我把你推向了死路!你不就是算定央姬善良,她这一辈子都会记着你,你还有何不甘?”

    十皇子依然跪着,几乎是哭腔道:“我就这么一点奢望,凭什么不能成全?你有什么资格娶她?朝宥长公主执掌朝宥兵权,何等精明之人?凭什么对你穷追不舍?又凭什么把这个荷包交给你?你能骗的,只有央姬!好一个落水戏码,好一个醋意横生,从一开始,我,央姬,就是你布局的工具而已!”

    “现在想来,海棠是你的得力手下,怎么可能对我下巴豆?若不是被下了巴豆,我怎么可能得了央姬相伴?而你小千岁,又怎么可能会对我一个八岁孩子吃醋?是你亲手把央姬推给了我,所以你伤心了,夜夜在我宫里的树上宿醉……”

    宫容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那一晚,那一晚的偷香窃玉,他就恨不得、恨不得占有了央姬带她远走高飞!

    可是他不能,此后的每一晚,他连见都不敢见她!

    宫容仰项,“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你既然算到这一切,又何必要了这荷包,陪我继续演戏?”

    十皇子泪流满面:“你宫容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他,庆元帝,凭什么把我娘亲当作前太子妃的替身,凭什么生了我又要我死!是你宫容让我知道什么叫恨!我反正也活不久了,你宫容是我的恩人,至于你是不是勾结朝宥颠覆大宥,我都乐见其成!”

    宫容恨声道:“我后悔了,那一晚我说了很多,要带她走,可是你知道么?她舍不得丢下你,她要陪你一程。她本来只属于我的,是我一手把她推到你身边。你知道,单是想想她眼里心里有过你,我……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十皇子知足的笑了:“看到小千岁这样,真是赏心悦目呀。”

    宫容颓废的把酒壶一口见底。“你起来吧,你不用求我,我会善待她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等不及了。”

    他早就等不及了。

    等不及要过两个人的世界。

    等不及在拥着她的时候把她纳入骨头里。

    等不及那个美好的憧憬:他为农夫,她为农妇。

    宫容无力道:“我等不及了,但是我有我的使命。我不是你,不是一个八岁孩童,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心,大宥怎么办,朝宥怎么办,一切都要有个终结。”

    他牺牲的太多。“海棠给你下巴豆,非我指使。然,确是我一手造成。”

    当初,央姬以命换命,生死相许。西林的天罗地网他早有防备,此事海棠不知。

    海棠没有得到他的命令自然没有拦住央姬,事后他迁怒海棠,还是储升求情才免了海棠一死。

    他的蛇毒已经尽数解掉,此事海棠再清楚不过。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睡着让央姬去了西林?

    海棠是聪明人,自然理解为他要置央姬于死地。

    他连央姬都能置于死地的话,何况一个手下?

    海棠害怕了,不信任他了。也就是这个时刻,海棠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储升。

    海棠给十皇子下巴豆,就是要赌一把。海棠是在用自己的命在赌。

    给十皇子下巴豆,就是毁了他的大计,他若翻脸无情,海棠用自己的死警告储升。

    海棠的名字都是他取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海棠。

    海棠一向死忠,却犯了一个大忌,就是身为女人的多疑和敏感。

    海棠一直连对他和储升之间的情意都分不清,如此一来,海棠对他死心,再好不过。

    一切都是刚刚好。

    宫容黯然神伤:“我一直要两全。可是,当我准备放弃一切,只要央姬,央姬偏偏舍不得你。”

    “我便知道,路一旦走了,便回不去了。若有一天她知道了,还愿不愿意随我离开?”

    “她一定不会相信,我只是想与她长相厮守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一章的姗姗来迟。连续两周的出差,昨天才回来。累的快挂掉了。

    今天一天都很不舒服,几乎没有吃东西。晚上特别不对劲,不断想吐,量体温计是低烧症状。坚持写一章,头都快裂了。后来吃了药不但没好,还大吐了一下。

    终于可以睡觉了。

 第52章 万寿之变

    七月流火;万寿节将至;宫容着手安排十皇子一行回宫。

    十皇子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平日黏央姬黏的愈发厉害;几乎是形影不离。

    四姬跟过来都是为了万寿节的金莲舞;这点尤其让四姬不悦;因着通常练着练着十皇子便来打扰。

    央姬是软性子的人;见不得十皇子委屈,便屡屡打发四姬离开。

    这日,宫容已经命令下去收拾行装。可是四姬这边时时没有动静。

    四姬是住西院,是整个避暑山庄最闷热又简陋的。四姬这个夏天过的可不是一般的憋火,有意使了性子。

    宫容最是不耐这种不服规矩之人;使眼色让海棠过去。海棠英姿飒爽的得令;央姬怕出事端;提着曳地长裙跟了过去。

    西院外守着端庄的宫婢,海棠说明来意,还未走进去,便觉得又闷又躁,捋了袖子一副大动肝火的模样。

    没人比海棠更清楚,这女人难缠,四个女人更难缠,而女人中又以姬女为最。

    海棠长眉一蹙,瞥了一眼央姬,意味深长。央姬费解,却是颔首紧跟,未作他想。

    央姬一踏入,眉心便隐隐作疼,眼见四姬还悠闲的各坐一隅打着扇喝着茶,衣衫不整状,哪有半分要收拾行装的意思?

    央姬还未开口,昭姬的丹凤便勾魂摄魄的扫过来,“真是难得,这是哪股风把咱们的大忙人给吹了过来?”

    央姬这些日子没能好好练舞,又累及四姬住在这里,便好言道:“都是妹妹的不是,回头妹妹我任姐姐们教导。再过一个时辰船便要开了,妹妹我是瞧着姐姐这边无人收拾行装,特来帮忙的。”

    饶是央姬话说的好听,四姬却不领情。瑶姬道:“央妹妹话说的好听,我们四位巴巴的日日找妹妹练舞,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在万寿节跳好金莲舞!而我们五个中间,就数央妹妹资质最差,想当初上元节央妹妹失误了,差点累及我们四位!可是自来了春晖山庄后,妹妹可有一日好好练过?”

    央姬不予争执,事有轻重缓急,“四位姐姐请放心,待回了京,妹妹我自当勤加练习。”

    丽姬热的撑不住,扯了一下罗衣,领口大开。丽姬冷哼:“央妹妹有小千岁和十皇子的靠山,平日就是耽搁了练舞,我们做姐姐的哪敢置喙半句?这金莲舞有差池的话,自然累及不了妹妹,而我们……”

    这话是说到昭姬心坎里去了,昭姬就见不得央姬春风得意!

    她倒要看看,十皇子一死,看她还拿什么得意!

    昭姬道:“妹妹请回吧,我们四位是铁了心不回京了,我们可没妹妹的靠山,与其到时候一死,还不如闷死在这密不透风的院子里!”

    海棠不是央姬,可没央姬的好性子。海棠就是奉命来的,只负责完成任务。

    海棠见四姬油盐不进,把袖子折了三道,皓腕看似单薄,央姬可没小看其中的力量。

    海棠一把捞起紫砂壶,命令道:“你们不听话是吧,我就让你们像这盏壶一样!”

    海棠言罢,用力把紫砂壶掷在地面,茶水和碎片狼藉一片。

    四姬吓的尖叫起来,守在门外的宫婢面面相觑。

    始作俑者昭姬和瑶姬可不甘被一个奴婢给威胁了去,同时起身。昭姬狞笑:“区区一个奴婢,敢在本姬头上动土!”

    海棠道:“哼,本管事不仅要动土,还要动手呢!”

    ——“你敢!”

    ——“本管事就没什么不敢的!”

    ——“瑶妹妹,我们一起上!”

    ——“找死!”

    一切都脱离了掌控。柳姬和丽姬隔岸观火。央姬忙不迭的出了院子,央姬的眸光扫过守在院门外的宫婢,都是一副老神在在充耳不闻的模样。央姬无法,只得匆匆的去找宫容解决。

    ****

    万寿节。皇宫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盎然。

    永宁殿。檀木云顶上悬以明珠、水晶玉璧上挂着歌功颂德的锦幔、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百官齐聚一堂。

    当初被赏赐给宫容的金莲台又给搬了回来。五瓣莲开,光辉相映。

    亥时整。五姬翩飞而入,各据金莲一瓣,腾空起袖,随丝竹妖娆。

    央姬虽不成器,但胜在爆发力极强,此时更是凝神聚气,人舞合一,抵达忘我境界。

    宫容慵懒的撑着下颚,油然忆起当初的央姬。当初她便是生生折了自己的生机,只为来到他的身侧。

    央姬就像这一朵娇莲,看似柔弱如水,却不染淤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很久很久以前。

    他是什么时候停止动心的?

    ——从不曾停止过。

    别人赏的是莲花的美/色,而他怜的是这一份纯粹。

    ——没有人比央姬更纯粹。

    金莲花忽而含苞,忽而半开,忽而绽放,直到杜鹃啼血的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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