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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寒歌想要抛弃过去,他愿意陪她一起忘记。
荒原贱民,这个被异族极尽鄙视和轻贱的种族,居然有一段与诸神之神为敌的历史。不知道“黑暗之子”又指的是谁?突然,方哲意识到,幕帷后的话题已经转到了自己身上。异族们对方哲住在天阁极其不满。
“……一个人类,擅闯神域,又杀死翼兽貙吾,理应处死。”有人怒气冲冲。
“杀死的‘火种’的携带者吗?刑天!”天帝玄石厉声说,“诸位,难道你们忘记了曾经许下的誓言吗?我们绝不会伤害‘火种’的携带者!”
“他是人类——”
“我们的誓言中,从没有提过他是神还是人!刑天,你的貙吾差点闯下大祸,我命你思过,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于是,再没有议论。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后,殿中会议终于结束。大殿中,安静无声。但片刻后,天帝玄石又开了口:“出来吧,你听得太久了。”
方哲从幕帷后走了出来。
王座上的青年双目如黑玉一般温润明亮,安宁的神态中带了一点倦怠,浑身上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我一直在等待你出现的一天。一位‘火种’的携带者,真没想到是一个人类。”
“你知道我会来?”方哲问。
“我是一个预言者。”天帝玄石站起,“你叫方哲,对吗?”
“是。”
“别担心,我不会问你未来的事。既然你出现在这里,该发生的就已经发生。跟我来,我不喜欢待在这里,太冷清了。” 他带着方哲穿过另一道门,来到内殿。
殿里焚着香,帷幔轻垂,墙上有一幅壁画。背生双翼的女孩侧向而立,纤细的手指捧着盛开的莲花。卷曲的长发从她身侧垂委,半遮着她的面庞,显得她身形异常娇小可爱。
“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就这样站在云空之城的花园里。美好得让你忘了呼吸,忘了时间,让你只想永远驻足在那一刻。如果世上还有永恒,这就是了。”天帝玄石凝视着天使,身周的光暗了下来,露出哀伤。“那时我还不是一个预言者。她陨落后,我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是‘缈’?”方哲问。
“命运之间,息息相关。”天帝点头,“‘天极’不该杀了她,这世上,她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他却偏偏没有看懂。他失去她,也注定失去一切。徜若‘缈’还活着,未来何至于此?徜若天极不是那样多疑自用,又何至于众叛亲离?又何至于让所有人都背上背叛誓言的恶名?我看着他的棺椁沉于海中,说不出是悲是喜。诸神之神的时代已经结束,我们的荣耀也终不复来。”
“你们杀了‘天极’!”方哲恍然大悟。曾经发誓效忠的异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君王,于是就让时间掩埋了真相,把这个时代从记忆中抛去。
“不,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殿门打开,四名黑衣侍者躬身走进,把一个箱子放在长几上,又退了出去。天帝摇了摇头:“他们惹了祸,想让我帮着收尾。”他手指轻挑,箱子“嗒”的一声打开了,圆柱形的罐子跃入方哲眼帘。
方哲脑海中一片混乱。
似乎他来到这个时空并不是一个偶然,所有的事都有联系,所有的一切都在命运之手的掌握下,勾织成一道他看不透的网。
为了眼前的这样东西,吸血鬼制造了导致两千余人死亡的C城危机。
长乐甲虫!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寒歌的打算
“它有什么用?”看着罐中的甲虫,方哲问天帝玄石。
“它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位异族君王凝视泛着幽光的甲虫出神,脸上的表情正和寒歌一样,充满深深的厌恶。这样意气消沉地坐了一会,他终于又开口:“我说得太多了。一个预言者应该学会沉默。”
似乎天帝玄石有很多事想告诉方哲,但他最终选择了沉默。这次见面就以这种古怪的对话结束。但在方哲离开时,玄石还是补了一句:“如果她还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方哲知道,他说的是“缈”
已经发生的事,还能改变吗?这天夜里,方哲反复问着自己。他有答案——不能。就像曾经他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发生的,永远无法改变。
这次会面以后,天帝玄石允许方哲在神域中自由行走,并让人呼唤他“宣君”。黑衣侍者对他更恭敬了。
蝉说,这样的称谓,通常只会赐给异族。
方哲常去看蝉和太乙,他们住在神域的下层,异族称之为“鹿台”。这是天帝玄石的殊遇,让他们不用忍受桐宫的黑暗逼仄,不用担心潜伏在幽林之中的暗影会随时扑进殿中。太甲归国的日期再次延后,私下里有传言,天帝玄石可能要另立新君。太甲正筹备新的祭祀,以获得天帝的欢心。
在蝉看来,这只是无来由的担心。根据历史记载,还有一年,太甲就会结束桐宫之囚重返殷都。不出意外,他百年之后,太乙将以长子的身份成为新的王。
已经发生的事不会改变。
对于方哲,他更想知道的是,欧阳云是否生活在这个时代?是否已经成为夜魇的侍奉者?他是否有机会改变欧阳云的命运,让他不至于在未来背负无数人命,不至于成为一个永远藏在黑暗中的通缉犯。
但走遍神域,方哲也没有见到欧阳云。或许,欧阳云的时代还没到来吧。
天帝玄石常请方哲过去闲聊,谈天的内容大多是他是如何思念爱慕心中的女神、那位已经故去的“缈”。虽然方哲同情他失恋的境遇,但也实在受不了这位情痴的啰嗦。于是,话题一转,便是人与异族。
玄石认为神族是为生存而战,有过激的举动可以理解。方哲反驳,你跑到别人的家里,要强行赶走主人,这算什么道理?
争吵自然难免,偶尔还会翻脸。
一次,方哲质问天帝玄石,为什么要接受残忍的人牲祭祀。玄石自信满满地回答:“唯有献出最珍贵的生命,人类才知道神所赐予的和平是多么珍贵。我让他们奉上三百人的生命,就可以避免一场死伤无数的大战,难道还称不上仁慈?
“你自己怎么不去死?”方大少爷拂袖而去。
“喂,你什么态度?”
黑衣侍者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和天帝玄石相处不错,方哲的日子并不安宁。异族敌视的目光环绕身周,尤其是那个叫刑天的异族,傲慢、暴戾,散发着一种长期饲养猛兽的血腥杀气。所有的黑衣侍者见到他,无不战栗畏惧。
方哲明白,他必须尽快离开。
于是,方哲问了天帝玄石一个他最想问的问题,他能回到未来吗?玄石想了一天,派了一名黑衣侍者给他带话:“预言者所看到的未来,只是命运想要展示给他们的片断。”
这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到了晚上,方哲刚睡下。黑衣侍者簇拥着两位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说是“天帝的赏赐”。方哲哭笑不得,起身换了衣裳,就径直去见玄石。
“我不需要女人。”
“哦,男人?”天帝玄石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了。
方哲险些吐血:“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天帝挥手打发黑衣侍者:“我给不了你,方哲。你的出现是我最后一个预言,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能够预言并不是幸事,它让你看到无法改变的未来,让你在它到来前饱受折磨。所以,当那一天到来时,我觉得是一种解脱。”
“哪一天?”
“我看见‘黑暗之子’的那天。‘夏叶’追踪她去了极北的酷寒地带,血与火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中燃烧,焦骨之味蒸腾弥漫,神族溃不成军。我以为我会死,但她没有杀我,转身离去。等我从震惊中清醒后,预言的能力就没了。方哲,我已经无法预言你的未来了。”
“她?”方哲脱口而出,“黑暗之子”竟然是女性。
“是。生于光明,永堕黑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幸?” 玄石喃喃说道,轮廓分明的面庞染上悲哀的沉重。
两人各自安静。良久,方哲问:“‘火种’究竟是什么东西?”
“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玄石又恢复了平常那种倦怠的模样,“但他们都问错了。重点不是‘火种’,而是‘火种’守护的那个人。关于这个人如何,你自己肯定比我清楚。对了,你真不想要那两个女人?如果你喜欢那个叫‘蝉’的女人……”
“君请自重!”方哲起身走了。堂堂异族君王把自己搞得像拉皮条的,算个什么事?
回到天阁,女子已经离开。方哲松了口气,合衣躺下,只希望玄石不要再想出什么新花样。
深沉的睡眠中,梦回秋日午后,寒歌蜷缩在窗前的长椅上睡着,膝上那本杜拉斯的《情人》被风吹得窸窣作响。他走过去,单跪膝在椅前,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世上的所有,都比不上她那一刻安宁的美丽。
醒来时,方哲知道,牵引他回家的线还没有断。
……
“寒歌,你说你有办法救回方哲?”会议厅的圆桌边,赵宛第一个发话。预言者坐在她的两侧,各怀心思地打量对面的寒歌。
眼前这苍白迷人的女孩,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荒原贱民吗?但她的眼眸纯净清澈,怎么看,也不应该属于那个被黑暗侵蚀,有着不洁灵魂的种族。
寒歌坐在赵宛对面,思绪游离。她在蝉的遗物中发现了那个盒子,三条波纹线和金字塔形符号,表明它属于“创造者”——一个被诅咒的古老种族,很久以前,就从异族的世界消失了。传说,他们曾经想要征服时间;最终,他们被命运摧毁。
这东西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听见赵宛的提问,寒歌收回眼光:“是。冥想幻境之所以能把方哲送回过去,是因为幻境本身已经无限接近真实,所以,才会与过去的世界重叠,形成一个贯通过去与现在的时空之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再打造一道这样的门。”
“你说得容易。” 坐在门边的青年神情傲慢。“上一次,我们是在‘现在’开启了一道通往‘过去’的门,方哲因为当时身处在冥想的中心,所以才从‘现在’回到‘过去’。而对于迷失在过去时空的方哲来说,他需要的是一个通往‘未来’的门,也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空。但方哲既没有‘搜忆者’为他收集当下的环境信息,也没有‘幻象者’为构建幻象,寒歌,他拿什么给自己开这道门?”
他言之有理,众人纷纷点头。
“当然是我们帮他开了。”
“什么?”预言者炸了锅。说得这样轻松,难道时空之门是你想开就开的?
赵宛微蹙眉头:“寒歌,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寒歌解释,“我们需要做的是,建造两个冥想幻境,打开通往两个时空的门:一道开在‘现在’,也就是我们营救方哲的时候;另一道开在方哲所在的时空。然后,用冥想两道门连接为一体。这样,门的一侧是过去,一侧是现在。方哲只要跨进这道门,就可以从过去回到现在。”
很大胆的设想。预言者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赵宛沉思片刻:“要把两个冥想幻境连接起来,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念。”她看向刚才发言的青年,“在我们中,伊尔是最强大的意念者,也是冥想幻境的最初设计者。但仅凭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
金发伊尔点头同意:“我需要一个合作者。我会将两人的意念合二为一,形成一个强大的意识体。他不能比我弱太多,因为连接两个冥想幻境需要极其稳定的控制,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赵宛的水平和伊尔差不多,但要同时形成两个幻境,必须有四个“幻象者”,如果她和伊尔合作,“幻象者”就缺一个。
“算上我呢?”寒歌问。
北方乌戈神族后裔伊尔“腾”的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我绝不会让贱民肮脏的灵魂玷污了我的意念!”
“好了,伊尔!方哲是在预言团失踪的,我们理应尽力。”赵宛发话,给大家提了一个醒。找不到方哲,别说寒歌,逆天者集团也不会放过预言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解决这件事。
伊尔气冲冲地走了,又有人提出新的问题:“通往‘过去’的门开在哪个时空?如果我们不知道方哲在哪儿,怎么重建他所处的环境。别忘了,诸位,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
在经历了三天痛苦的折磨后,寒歌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几天前的对话。
欧阳云问她,已经发生的事,是不是不能改变?她给了肯定的回答。于是,才有了欧阳云的最后一句话:“那么,方哲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推论。
欧阳云并没有真正看到方哲死去的一幕,但他确实在过去的时光中,曾与方哲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桐宫太甲的事见于《史记》,应该是商代比较早期的事。咱朝的历史——指的是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是从周共和元年开始,因此,对于商,尤其是夏及其之前的时间划代,依然存在争议。
☆、林中古神
方哲也在思考冥想幻境。
理论上,既然它能把自己带到过去,也应该可以把自己和蝉带回未来。但蝉说,幻境的构建原理非常复杂,她对此只是略知皮毛。仅凭她一人之力,无法构建一个幻境。
“好歹有一个方向。”方哲笑道。
蝉心中一动。方哲已不再是她在预言中看见的那个绝望的青年,他能在逆境中笑,也能在逆境中活。于是,她也笑了:“我想我们应该试试。”
构建冥想幻境,离不开“搜忆者”和“幻象者”。
“你去过我的公寓,我也熟悉我的公寓。”蝉对方哲解释,“所以,理论上,我们都是‘搜忆者’。我可以试着用我们的记忆来创造一个幻境。如果我成功,我们都有机会回到那个时间点。唯一的麻烦是,我们不能和当时的我们相遇。”
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改变。既然蝉和方哲都没有看见另一个自己,说明他们在未来并没有见面。
“我懂了。”方哲说。
他们开始研究构建幻象的步骤,思考着如何让两人在幻象建立后,一起进入那个世界。十天后,蝉决定做一次尝试。
“明天早上吧。”分别时,蝉脸上露出朝阳般的笑容,“到鹿台来找我。”
夜里,方哲去见了天帝玄石。如果明天他能成功离开,今晚就是道别。玄石站在“缈”的画像前,望着他心中的爱人:“你瞧,她手上戴着的戒指,是她离开彼岸时歌者为她打造。他们称之为‘永恒’。”
求不得,心最苦。
第二天,天帝玄石离开神域,去寻找“缈”那枚失落的戒指——“永恒”。他命人给方哲带了句话:“那样东西,既是一把钥匙,也是一把锁。它锁上的东西,只有它能打开。”
他说的,是“长乐甲虫”。
方哲下到底层的鹿台。蝉苍白着面孔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祭祀的牺牲终于选好。商王太甲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长子奉献给神域,以此获得重返王廷的许可。
这是最虔诚的供奉。
商王的侍从告诉蝉,王子太乙已经沐浴更衣,在黑衣侍者的陪同下,踏上通向死亡的道路。在禁林深处,有一座巨石垒成的神殿,只有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可以通达。这是一个没有旁观者的祭祀。祭祀开始后,所有的人都必须退出禁林。没有人知道祭祀究竟是怎样进行,也没有人知道被献祭者最后的归宿。
“为什么?”蝉问。
方哲听懂了她的问题。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它把未来从她手中攫走,如今,又要带走她所钟爱的孩子。她感觉自己就是命运掌中的玩物,无论如何努力,最终只剩下绝望。
“我们去找他。好吗?”方哲把手伸给她。
擅闯禁林的祭祀场,方哲知道这句承诺意味着什么。但若没有希望,生命有何意义?他能给蝉的,只有这微弱的希望。这一去凶多吉少,他也许再不能回来,再没有机会去看那新年的晨曦。他希望时光那一头的爱人能原谅他的失约,因为,他们必须为希望而战。纵然,它只是渺茫。
蝉握住他的手,重新鼓起勇气。
没有人阻拦他们,因为方哲是天帝所封的“宣君”,是一个赐居神台的人类。通往禁林的落叶小路上,铜柱上方绑着火把。巨大的神殿便在火光摇曳中,从漆黑的林中,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里祭祀的是,林中古神。一个古老的神。
石殿的大门敞开了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方哲顿了一下,觉得不妥。蝉低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玉佩。那是太乙的随身之物,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方哲一手握剑,一手举着火把,来不及阻拦,也跟了进去。就在两人全都进入石殿时,身后传来不祥的响声。
门突然合上了!
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殿中所有的火把都燃起。这是一间巨大的圆形神庙